大明天下(460)(3/5)

    “不敢,”佟琅起身,拎起屁股下充作凳子的马鞍,走至罗梦鸿近前施了一礼,“请长者借一步说话。”

    随着佟琅行至营地背后的一个僻静处,罗梦鸿不耐地打着哈欠,催促道:“这位爷,您有话就在此说吧,老朽身子乏了,耐不得远路。”

    佟琅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目露凶光,死死盯着罗梦鸿。

    “哟,这怎么话说的,好端端地怎么还亮刀了?!”罗梦鸿大呼小叫道。

    佟琅一言不发,狠狠一刀,刺透了马鞍桥下包裹的皮革,数十个龙眼大的珍珠滚撒而出,只看这些珍珠个个浑圆晶莹,色呈淡金,月光之下隐泛光华,显是上好东珠,难得是俱都一般大小,若是串成项链手串等饰物,价值更是不菲。

    “哎呦,原来马鞍里还藏着这些劳什子,官人平常也不觉得硌屁股么?”罗梦鸿调侃道。

    佟琅随手将马鞍丢掉,捧起地上珍珠,单膝跪地,“今日多蒙尊驾相救,我等才脱大难,些许薄礼权作报偿,望请笑纳。”

    “给我?”罗梦鸿睁大老眼,指着自己鼻子,见佟琅坚定点头,当即一摇脑袋,“大官人饶了小老儿吧,我一个落魄江湖的老头子,揣着这些宝贝,不是招祸上身么!”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佟某知晓我等此番得脱大难,皆赖尊驾之力,这些珍珠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绝非凡品,以我佟家家业而言也并非小数。”

    “既然如此贵重,官人又何必割爱?”

    “佟某人虽贪财,却也恩怨分明,救命之恩岂有不报之理!”佟琅略微一顿,踌躇一番又道:“另外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

    “佟家世受国恩,对朝廷唯有忠荩以报,尊驾……尊驾虽对我等有活命之德,但要佟家背离朝廷,却万万不能!”

    罗梦鸿微愕,“老朽几时要官人行那不臣之事?”

    “光棍眼里不揉沙子,难道阁下不是出身白莲教?”佟琅目光炯炯,凝视罗梦鸿。

    唉,造化弄人,想不到罗某人在外人眼中竟然还难脱白莲印记,罗梦鸿无语苦笑。

    佟琅只当罗梦鸿默认,继续道:“这些珠宝只为在下个人馈赠,恩公作何使用悉听尊便,但若要佟家背离朝廷,佟某叔侄唯有以命相还,两不相欠。”

    “原来官人是忧心老朽导您一家烧香造反,”罗梦鸿自失一笑,“官人尽可将心放入肚内,老朽与那白莲教并非一路。”

    佟琅心中自是不信,罗梦鸿又道:“白莲教多操邪行,信之者转四生,下地狱,堕入无间,老朽与官人也算一场善缘,岂会狠心加害!”

    嗯?佟琅却有些吃不准了,真正的白莲教徒岂会如此诋毁教

    众,迟疑道:“既如此,这些薄礼更请恩公收下。”

    “老朽救人时并未想过会有重礼相酬,与官人偶遇既是有缘,又蒙官人一行舍饭留宿,说来出手相助乃是报答官人前恩。”罗梦鸿拉起佟琅笑道。

    “这……些许小事,又怎能比得上恩公救命大恩!”佟琅脸上发烧,那日若非海兰小丫头多事,他怎会管这糟老头子死活。

    罗梦鸿呵呵大笑,“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一饭之善虽小,对老朽何尝不是活命之德,官人果要报恩,不妨牢记八字……”

    “恩公请讲。”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惟中兄,你初授官便为翰林编修,不知羡煞多少同年,何以自弃前程,告病归籍呢?”

    京郊长亭内,一席残酒,三两知己,顾可学正为好友突然萌发的意气之举惋惜喟叹。

    “前程?”严嵩唇角微微下垂,露出几分苦涩,“如今朝中刘瑾只手遮天,内阁中焦泌阳素来视我等南方士子为仇雠,文武铨选之权尽在中州子掌握之中,愚兄还有何前程可言!”

    顾可学进士三年期满仍未授官,对严嵩放弃有‘储相’之称的翰林院官职甚为不解,忧心忡忡道:“须知内廷有旨传出,凡养病一年以上者俱令致仕,你此番一去,再归时恐无缺可补啊!”

    “那便孑然一身,闭门读书,躬耕陇亩以自乐,这又有何不好!”严嵩满饮一杯,慨然笑道:“我既不愿屈膝权阉,也只有鸟思山林,回归故里了。”

    眼见同年好友如此意志消沉,顾可学劝解道:“纵然刘瑾势大,但词林清静之地,独成一局,有何惧哉!”

    严嵩呵呵一笑,“舆成真是书生意气,翰苑早非清静之地,莫说吏部已然插手词林考察拣选,便是本院掌印,何尝未有背倚大树之念,我等词臣早已无往日清静逍遥!”

    “刘内制?他也依附刘瑾了?!不会吧?”刘春在士林中素有才名,顾可学难以置信。

    “有什么不会的,他那侄子早便与丁南山过从甚密,刘东川这些时日去丁府门里可比他那侄子还要勤快。”一旁闷头喝酒的顾应祥忿忿言道:“惟中兄告病归家也未尝不好,终是远离是非之地,好过在任上受气,如颖之兄奉旨丈量直隶境内草场屯地,劳碌辛苦不说,还要凭白受人指摘,真是费力不讨好!”

    高淓虽与几人同榜,但毕竟家中老爷子曾是部堂重臣,有这份渊源,授官也比几人早些,今年才由都察院御史转任兵科给事中,就摊上了刘瑾清丈田亩的差事。

    顾应祥将酒杯往石桌上重重一顿,恨声道:“那些人也是糊涂,清丈屯田岂是颖之可左右的,刘瑾大兴查盘清丈之事,命使四出,天下骚然,也不见他们啰唣半句!”

    “惟贤慎言,你此番外放饶州推官,虽是远离京华,亦要谨言慎行,须防祸从口出!”严嵩对这位心直口快的小老弟甚是担忧。

    “怕些什么,了不得我挂印弃官,赴龙场追随阳明先生求学去,功名利禄我不爱,他能奈我何!”顾应祥浑不在意道。

    眼见二位同年拿官不当官,同人不同命的顾可学满嘴不是滋味,絮絮叨叨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惟中兄素得李相赏识,更莫说朝中还有王相斡旋,对了,惟贤不是与王相还有乡谊么,那杨新都亦入阁办事,朝中有如许忠臣良相,还不能与那一介阉人相抗么!”

    李相?若非前些日子在李东阳府内建言献策大出风头,刘春近来怎会对他多加呵斥管束,从李西涯朝堂上本之态便可看出,那位老先生可是精通明哲保身之道,严嵩轻声一叹,“舆成莫忘了改革翰苑考察旧制,便是李相上本,震泽先生纵有颉颃之心,也是独木难支,至于杨新都……”

    严嵩摇头失笑,“刘瑾若是作梗,他岂能顺利入阁,其中恐有内情不为外人道哉!莫说朝中诸公各怀念头,便是真能携手并力,只要刘瑾圣眷不衰,便无人可以相制,莫忘不久前朝中物议汹汹,连那丁南山也难动分毫,遑论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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