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92)(5/5)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岂有为人看家守门之理,我若应了夫人此举,非但失职,更是对圣上不敬。”丁寿向斜上方一拱手,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辞严,脸都不红半下,好像府内安插了几十个锦衣卫守护的是旁人家里。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万氏也慌了神,仓皇跪倒,戚戚道:“妾身实无他法,求大人念在一场露水姻缘,破例救我一救!”

    长风镖局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况且那二位局主真实本领如何,万氏并非江湖中人,并不确切清楚,方旭‘京城三少’的名头虽响,却都是在风花雪月之上,对比自家府中那些镖师德性,对镖局众人万氏心底先就轻视了几分,而那夜齐佐拿贼她却是亲眼得见,想来吃官家饭的,总比那些江湖草莽靠得住,是以心中早将丁寿当成了救命稻草,连二人那点见不得光的‘情分’,也被她拿出说事。

    “唉!”丁寿好似万般无奈,重重叹了口气,“虽是一夕欢好,也算一场夫妻缘分,让丁某对夫人袖手旁观,也实在于心难忍。”

    万氏面露喜色,“谢大人……”

    丁寿摆手打断,“夫人先莫高兴,听闻你最近变卖家产,似有莼鲈之思,莫非想要我锦衣儿郎护送你返乡不成?”

    逼奸了朝廷诰命,丁寿可以提上裤子不认账,却不能不多留个心眼,探查一番妇人后续反应,万氏遣散家人,变卖产业,自瞒他不过。

    万氏闻言苦笑道:“京师首善之地,贼人尚如此张狂,妾身岂敢奢望安返乡壤,只在京中托庇大人,能得苟安也就罢了,幸好家宅还未脱手……”

    “卖了吧。”瞅着万氏一脸惊愕,丁寿笑道:“掩人耳目,教那彩蝶门的宵小摸不清你的踪迹也是好的。”

    万氏茫然点头,“可妾身何处安身呢?”

    “在我宅邸隔壁重新置办个宅子,大小无谓,只要离得近就好,我在墙边开个便门,你暗中住到我的府内,那干贼人再想寻你麻烦,可就要问问丁某答不答应,再则……”丁寿面露邪笑,凑近万氏低声道:“我想与夫人拉拉家常,也更近便不是?”

    “大人这……”丁寿虽说得隐晦,万氏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摆明是要金屋藏娇,将自己彻底变成他的禁脔,瞬间万氏有羊入虎口之叹。

    “怎么,不愿意?”丁寿脸色一肃,“在下也不勉强,夫人请善自珍重。”

    “不,妾身听从大人安排。”从那孟浪的猥琐下流,可见他那班淫贼同党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光是回想那夜情形,万氏都羞愤欲死,再看看眼前这位少年俊秀的朝中新贵,她心中顿时有了决断,与其被那些粗鄙的草莽之徒淫辱,还不如委身这位锦衣缇帅做个相好,也免却日后香闺岑寂之苦,至于是否对得起那位亡夫赵经……呸,老娘遭这些罪还不都是你害的!!

    “妾身余生可就托付给老爷了,万求老爷怜惜。”既然拿定了主意,万氏顺势连称呼也变了。

    “放心吧美人,丁某可不是寡情无义之徒,哈哈……”丁寿张臂搂住柔软娇躯,万氏满面羞红,就势顺从地埋进他的怀中。

    大手在曼妙身姿上来回游走,丁寿心中却另有所想:程澧说赵府变卖了不少家当,看来当初一百万两的盘口还是开小了,如今总算找补回来了,人财兼收?彩蝶门的哥几个,二爷我谢你们啦,哈哈……

    ************

    宽敞大殿布置奢华,一条厚重的猩红地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到殿后高高垂落的帷幕前,帷幕上用各色彩线绣成一只巨大蝴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一名身披羽衣,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单手捧着一个乌漆托盘,从殿门前趋步而入,行至帷幕前一丈处止住脚步,躬身行了一礼,“禀门主,新丹药出炉了。”

    帷幕后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呈来我看。”

    声音很是奇怪,若说女声略嫌低沉沙哑,若说男声又充满磁性魅惑,让人一时间雌雄莫辨,难以捉摸。

    帐内又

    响起一声银铃娇笑,随即蝴蝶振翅,一只裸露玉臂从帷幕中探出,语含薄嗔道:“拿过来啊!”

    老道士忙又行前两步,凑至帷幕前,才将托盘呈起,那只手臂的主人又一串荡笑,粉嫩玉臂如杨柳轻拂:“老神仙,你可仔细着些,莫用指甲划伤了我。”

    “贫道怎敢。”老道士的指甲保养得宜,长约数寸,他用指肚将托盘上的锦盒拾起,小心翼翼放到了那张开已久的莹白掌心中。

    玉臂主人接过锦盒,迅速缩回帷幕,里面再无动静,老道士就这样恭敬守在帷幕之外,心中忐忑,不敢稍有怠慢。

    片刻后只听帷幕里面一声怒喝,“梁高辅,你这丹药成色越来越差了,是成心敷衍本座吗!”

    名唤梁高辅的老道惊慌跪倒,申辩道:“属下怎敢,实在是上好炉鼎难寻,等闲红铅难以炼制上等灵药,求门主恕罪。”

    “哼,连小小的‘秋石丹’都炼不好,你这‘通妙散人’妙在何处?不如死了干净!”

    梁高辅大惊失色,“门主饶命,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门主,气大伤身,您可要爱惜身体啊……”帷幕内女子声音娇柔,骚媚入骨。

    “滚下去!”略带沙哑的声音怒喝道。

    梁高辅如蒙大赦,匆匆告退。

    “都是些废物!”

    “门主消消火,犯不上和这些虾兵蟹将置气,您若气出个好歹,奴家可没法向上面交待。”女子咯咯娇笑。

    此话似有奇效,另个声音霎时便没了动静,恰巧一个黑衣大汉步履匆匆从殿外奔了进来,“门主,大事不好,宁副门主飞鸽传书,孟浪命丧京师!”

    “什么!他怎么死的?”沙哑声音清亮雄浑了许多。

    “追查崔百里死因时死于锦衣卫之手,另据宁门主传讯,崔百里尸身致命创口为‘玉芙蓉’剑伤。”

    “玉芙蓉?可是凤夕颜那贱人?”妖媚女声中带了几分疑惑。

    “锦衣卫?该死!”随着一声暴喝,蝶翅飞扬,帷幕分张,一股劲风席卷而出,报讯大汉惨叫一声,跌飞数丈开外,七窍流血,登时毙命。

    幔帐之内现出一张螺钿大榻,一个面如傅粉,唇若点朱的锦衣人半倚在榻上,眉目间杀气凛凛,却难掩眸中粼粼秋波,膝前枕着一个近乎半裸的妖艳女子,神态亲昵,极尽缱绻。

    飞扬而起的帷幕重又落下闭拢,掩住二人身形,彩蝶平整如故,殿内雅雀无声……

    注:1、合同不是舶来词,起码明朝人就没少用,‘嘉靖六年……二家议立合同:颜家四丁当军百余年,俱各在伍身故。朱尚忠此去,务要在伍身故。发册清勾,颜家愿替朱家依例津贴盘费银两’,‘嘉靖二十一年……立合同,再年每丁约贴银三分’。

    2、程澧给出的也不是新鲜主意,马芳在宣府当总兵时就用兵士经商种地来养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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