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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新,当然就是在他离家后的十年中盖的,他几乎认不出那是原来的家。他缓缓穿过一片柔软的草坪——广场,渐渐的走近大门。但他在距离高大门楼还有六七丈远,就开始越趄起来。十年,景物全非,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家?
石中英听师父说的郑重,这就点头道:“弟子自当紧记。”
石中英站立不动,说道:“我就是十年前失足落水的石中英,你们不认识我,家里总有认识我的人,我要进去见爹,你们如果不相信,就跟我进去。”说完,从容举步,走上石阶,要待朝里跨去。
但葛巾老人不容他开口,接下去道:“救你的人,当然就是狄谷老人,他是住在狄谷的采药老人,武功并不高,把你带来狄谷,传给你的只是几手庄家把式,因此你只能使出三成武功。当然,你爹心里知道,因为为师是他多年老友,这是一件十分机密之事,你爹决不会问你,就是问你,你也不用说,这也是你爹要为师嘱咐你的,你必须严守机密,知道么?”
大门敞开着,他远远可以看到里面,朱红钉着金黄铜钉的二门。二门当然关着;但大门里面,两旁各一条长凳,尝上坐着两个一身青色劲装的壮汉。这两人本来翘着二郎腿,好像正在天南地北的聊天。他们虽然坐在门内两侧,但因居高临下,视野广阔,石中英在大门前越趄不前,张张望望的模样,他们自然看到了。
石中英只觉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叫道:“阿荣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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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英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石中英。”
两个汉子看他说话神情,不似有假,一时倒也不敢得罪,左首汉子慌忙拦着陪笑道:“公子且慢,你自称是盟主的公子,但咱们都是下人,奉命轮值,若是让人擅自闯入府去,咱们都得受责。这样好不,公子方才不是说府里总有人认识你,对不,那就请你在这儿稍待,小的进去请管家出来看看,也许他会认识公子。”
右首汉子也倏地站了起来,说道:“老刘,你听这小子胡吹,没错,盟主有一位公子,叫做中英,但早在十年前失足堕水死了,这小子敢情是吃了豹子胆,居然异想天开,敢到这里混充公子来了,咱们把他拿下了再说。”
石荣蓦地一怔,他望着门前这个长大成人的蓝衣少年,拭拭眼睛,惊喜的道:“少爷,果然是少爷回来了。”带着颤声,三脚两步奔出了大门去,上把抱住了石中英,热泪盈眶的道:“少爷,天可见怜,你终于平安的回来了,老奴当年……”他想说的是:“老奴当年听到你落水,不知有多伤心?”但底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左首那个汉子瞪大眼目,问道:“你小……”他想说“你小子胡说八道”,但看看石中英的面貌,确有几分和盟主相像,天下虽大,可没有人敢上门来冒充盟主儿子的。“小”字下面突然刹住,接道:“你说什么?你叫石中英,是盟主的公子?”
石中接着又问道:“请问老哥的盟主,就是六合门石掌门人么?”
石中英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他虽然也时常感到有些疑问,那只是好奇罢了,但今天师父对他说的话,好像隐藏着一件极大秘密,使他心里,打起一连串的问号。为什么?可是他又不敢多问,师父不是说了么?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知道大多,因为自己知道的愈少愈好。他心情感到沉重,脚步也是沉重的,走出狄谷,踏上归途。
石中英并未介意,他走上几步,抱抱拳,问道:“请问一声,这里可是石家么?”
他也曾偷偷的溜出大门,走到溪边和小镇上的小孩子一起丢石子,儿时的景物,虽然模糊,但模糊的印象,是深刻的。如今这条小街,不见了。俩排矮房子,也不见了。小街,已经变成了平坦宽畅的石板路面,只有曲折的山溪,依然静静的环着山麓。
葛中老人颔首道:“好,现在你可以走了,孩子,记着,行走江湖,只有左手剑诀指着眉梢的,就是自己人。”
这里本来是一条街,沿着山溪的小街。两边各有一排矮小平房,有杂货铺,有糕饼店,也有临时给过路行商打尖的小茶馆,兼卖酒饭。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还记得小时候,骑上石荣的肩头,从小街经过。有时候石荣牵着他小手,去卖饼饵,他就坐在长根司务糕饼店的长柜上,吃绿豆糕。
石板路足可容得四匹马并驰,一直通向一座广大的庄院,矗立在山麓之间。
那汉子倒也有些眼光,等石中英走近,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蓝布长衫,但气宇却是不凡,稍微收敛了些。说道:“没错,这里是石府,你要找谁?”
那汉子渐感不耐,大声道:“盟主自然是六合门的掌门人,这还用问?你是从那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右首那人探出头来,道:“老刘,你和他罗嗦什么?这小子追根问底的,路数不对。”
石中英感
石家庄,在安徽含山县南门外石门山南麓。石门山石壁峭立如门,有谷道十里,以通行往来。石家庄本来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但自从六合剑石松龄接掌六合门之后,只要提起石门山石家,武林中可说是无人不知。近乡情更怯,石中英走完了十里长的谷道。
石中英听他口气,宅中主人,是爹已无疑问,这就含笑道:“我叫石中英,石掌门人就是家父。”
石府,没错了。石中英心头不禁又浮起疑问,爹虽是六合门的掌门人,但他老人家一向持家严谨,以“诗礼传家”自居,决不会有这等排场,他仍然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家。望望那汉子,他看得出此人身手,不在一般江湖人之下,爹不可能用上几个护院武师。他带着些怀疑问道:“请问这时可是六合门掌门人的家么?”
那汉子哈的笑出声来,同样以怀疑的眼光看了石中英一眼,才道:“石家庄是盟主的府第,天下尽人皆知,你到底要找谁?”“盟主府第”,这四个字,听得石中英不禁又是一怔。“盟主”?爹当了什么“盟主”?
左首汉子跟在者苍头身后,指指门口,说道,“老管家,你出去看看,认不认识他?”老苍头头发已经发白,背也有些弯了,但石中英一眼就认出那老苍头就是从小带着他玩,也经常把他骑在肩头的阿荣伯一石荣。十年了,年岁不饶人,他已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阿荣伯自然老了。
石中英颔首道:“好吧,你去叫管家出来。”左首汉子答应一声,飞快的转身往里走去。过没多久,从里面急步走出一个六十多岁老苍头。
于是左首那个汉子忽然站了起来,跨出大门,望着石中英,一抬头,大声道:“喂,小伙子,你是做什么来的?”这喝声,这神气,就是豪门豪奴的口吻,大有盛势凌人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