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他坐在车里，第一次觉得命运完全没有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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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半，婚宴的受邀人全部到场，整个酒店的贵宾厅里热闹一片。
他帮护士扶起王可消瘦的手，针头扎进去，冰凉的药水通过血管，将她的整个手都带得冰冰凉凉的。
王可咬着嘴唇，还是接过顾嘉诚手上的手机。
顾嘉诚焦头烂额的给王家打了个电话，响了整整三十来声都没有人接。
顾嘉诚张口，想要拒绝，但看见王可期盼的眼神，不忍心，只能骗她说，「好，我不走，你先睡。」
酒店备菜的工作人员也推着推车鱼贯而入，价单上最昂贵的婚宴菜品，显的就是能在贵宾厅办婚宴的人的身份地位。
顾嘉诚忙夺过手机，门外的医护人员听见动静，也忙进了屋来。
顾爸顾妈焦急的给顾嘉诚又打了电话，顾嘉诚根本脱不开身。
万子豪的脸都有点儿变形，「唐老闆，要不再等等，你看这个点，江城堵车的厉害，我看咱还是再等等吧……」
「谢谢。」
护士正在给她挂点滴，王可小小的身子躺在惨白的病床上头，就像他小时候总见到她时那样。
当年身临战场，看见形形色色的生命从他眼前被送来又送走，那一种无助，跟现在异曲同工。
唐景潇一个人坐在化妆间，冷静的像是在参加别人的婚礼一样。
顾嘉诚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王可，轻声问她，「我妈想跟你说两句，你要接电话吗？」
唐景潇把爸妈还有顾家的两个长辈都留给了万子豪去打点。
「我再帮您确认一遍。」
「没事。我在呢。」
唐景潇笑着看着他，「怎么，你还想看我一个人走上去发言？」
顾妈吸一口气，儘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
「小可……」
司仪已经上臺，开始活跃气氛。
草，早知道干脆直接怂恿雷子过来抢亲了。他妈的他干婚庆这一行这么多年，头一回碰上新郎真敢在酒宴上缺席的！
王可的手搭在顾嘉诚的手上，轻轻的抓着他，生怕他离开一般。
「……你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
他轻声唤了声她的名字，病床上的王可把头扭过来看他。
「顾医生？他今儿不是请假订……」
她的哭声根本不加掩饰，从原本的低声啜泣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未始粉黛的脸上，连嘴唇都是白的。一双眼睛里盈满了眼泪，瞧见他，终于滚落下来。
前臺护士看她身上穿着的婚纱一眼，尴尬的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一动，病床上的王可就会惊醒，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眼神抓着他，好似他一离开，她就会万念俱灰，失去最后一点儿活下去的勇气。
王可拿着手机，毫无预兆的就哭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爸顾妈已经如时赶去了酒店，因没瞧见自家儿子的身影，忍不住偷偷躲起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万总，麻烦你帮我跟司仪说一声，婚宴暂时取消，让酒店直接上菜就好。」
弱小、无助，好像随时都可能从世界上消失一样。
她从酒宴的后门溜出来，拖着婚纱，打车去了顾嘉诚上班的医院。
唐景潇低头，听见旁边酒桌上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帮我多陪陪景潇，今天是我不对，别让亲戚们受到怠慢了。」
顾妈的眼皮子不祥的跳了一下。她自问对王可掏心掏肺，从没做过一点儿对不起她的事。但，王可明知道今天是顾嘉诚大喜的日子，还闹这出，是存心要把婚事给搅黄吗？
顾嘉诚挂断电话，推开王可的病房门走进去。
万子豪忙开始打电话，助手在台下给司仪使眼色，音乐响起来，台下大部分的人都被重新吸引住了注意力。
「小可……你好好养胎……今天就懂事一点，啊，你嘉诚哥哥今天要结婚了……新娘子就在酒店里等着……我跟你顾叔叔参加完婚礼就过去看你，好不好……」
「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喘息声和呻吟声明显重了起来，顾嘉诚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摔了。
易子楚！你也配当个男人！
「顾阿姨……」
「呜呜呜……」
顾嘉诚见瞒不下去，只得据实以告，「妈，小可这边出了点事，我正在医院陪她。」
王可还在小声的啜泣，但因为有他在，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那头传来一个明显是刚睡醒时懒洋洋的女声，嗲着嗓子问他，「谁啊……啊~你别闹……你的电话……嗯啊~」
顾嘉诚怕他俩也跟着他一块儿乱了阵脚，耽误了今儿的婚宴，隐瞒下来王可的实际情况，只说医院那边来了个不得怠慢的病人，可能会耽误一点儿时间。
「嗯……」
这一次，电话倒是通了。
「知道了。」
下午一点，没有等到新郎的婚宴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又给多年未见的易子楚打了个电话。
顾妈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但毕竟是关係前程和人命的事，只能反復叮嘱他一会儿忙完了别着急，又忍不住反復确认，能不能再跟医院请个假。
她将头纱摘下来，脱下高跟鞋，换上平底鞋踩着地毯走出去，叫住万子豪。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正准备迎接训斥的小孩子。
「你把电话给小可……我跟她说……」
「产妇出血了，家属先出去，别哭！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稳定情绪！」
他找护士借了些热水，用手掌慢慢帮她温着手臂，「我刚给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他们说下午就来，你现在好好休息，别多想，好不好？」
「嘉诚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爸我妈……他们都不愿意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