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2/3)
顾九思用头抵在地面时，内心骤然涌起诸多无力和悲楚。
得了这句话，顾九思竟就什么都不想了。
江河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门，张凤祥听到他们出宫，亲自来送他们。
顾九思也跟着站起身来，追着周高朗出去。
「你本来就在黄河忙着，」叶青文宽慰道，「不必自责，刚好周大人今日最后与我们一叙，说完便要走了。」
「送别而已。」
若他再多在位几年，大夏便可一统南方，收復扬州。
顾九思被柳玉茹扶起来，旁边江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今日早上你没来得及，我们便在这里等你。这后续还有诸多事，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吧。」
顾九思听到这话，愣了愣，他转过头去，看着那巍峨宫城，好久没有出声。
「嗯？」
再多在位几年，大夏就会有一个新的继承人。
柳玉茹接着道：「先睡一觉吧。」
顾九思应了一声，他从叶世安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才道：「是我来晚了。」
周高朗看着顾九思，他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周大人，」江河听着周高朗的话，端着茶道，「您的行程安排好了？」
周高朗得了这话，他眼中似悲似痛，终于是站起身来，出门道：「我走了。」
顾九思回过神来，慢慢道：「其实陛下下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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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让柳玉茹先行退下，便领着顾九思一起去了议事殿，顾九思过去的时候，发现议事殿正在换着牌子，张钰见顾九思奇怪，解释着道：「日后这里要改成『集贤阁』，就是我们议事的地方了。」
周高朗离开东都后，所有人终于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一劫是度过去了。
江河听到顾九思没头没脑一句话：「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明白——不过是个花架子，真正的权力，全在集贤阁。这位小皇帝，只要伺候好，就够了。
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后，她笑着抬起手来，覆在他的发上，柔声道：「累了吧？」
这里的陛下，自然是指范玉。
进了屋中后，几个人各自就坐，江河将遗诏内容重新说了一遍，顾九思静静听完，慢慢想起来：「那如今陛下如何了？」
范轩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货色，早已不报希望，甚至于诏书中对于自己的丧事，都是从简为宜。
但至此之后，的确再没有人敢去管范玉了。
顾九思恭恭敬敬行礼，周高朗听到这话，冷静了许多。
顾九思没说话，他突然大步走了过去，蹲下来，将娘两抱紧在怀里。
管他做什么呢？
说着，柳玉茹把印红叫了进来，让印红把孩子带了下去，她拉着顾九思起身来，给他去了外衣，随后拉着他躺倒了床上。
柳玉茹声音很温和，给孩子说着笑话。
范轩死后，这位老太监彷佛也一下子苍老下去，他念叨着范轩生前一些琐事，等到了宫门口，顾九思终于想起来道：「陛下有没有提过他赐我的天子剑……」
「周大人是伯乐师长，过去提拔之恩，九思莫不敢忘。」
或许是范轩不在了，他再也不用遮掩，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有了这样的认知，一切便有条不紊运转下去。范轩死后四十九日，终于出殡移去了皇陵。
「陛下说了，」张凤祥笑起来，「您拿着，本就是要给您的。」
他出殡那日，范玉终于出现了。
一路上所有人哭哭啼啼，这种场合，便是装都要装半分样子的，但范玉没有，他甚至还笑了，范轩棺椁下葬之前，他衝到范轩棺椁前，狠狠拍打了几下，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才让人将范轩的棺椁送入土中。
只是去得太早了。
顾九思闷闷应了一声。
范玉不管事，他每天都在宫里醉生梦死，所有人也不敢管他，期初礼部有几个不懂事的固执人往他宫门口一跪，这位少年竟就把人当场斩了。
顾九思毕竟是他的人，而江河也并非与他敌对。他如今只是因为范轩的死，发泄于众人罢了。
周高朗愣了愣，片刻后，他沉声道：「你这话我记住了。回去吧，」他加重了字音，「顾尚书。」
顾九思应着声，同这些人一起走了进去。
说着，江河想起来，询问道：「情况玉茹和你说了吧？」
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屋里，回去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已经晚了，顾九思觉得天黑压压的，他觉得很疲惫，等走到房门外的时候，他听到了柳玉茹哄孩子的声音。
周高朗疾步走了出去，意识到顾九思跟上来，周高朗怒道：「你不去跟着你舅舅，你在这里跟着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顾九思忙看向周高朗，恭敬道：「周大人……」
这事震惊朝堂，江河赶着过去处理，但又能如何处理？只能将事情草草遮掩了去。
顾九思闭上眼睛，没有起身，他静静跪俯着，片刻后，还是柳玉茹拉着他，哑着声道：「九思，起来罢。」
「若有一日，」顾九思看着周高朗，双手放在身前，恭敬道，「九思始终是周大人的幕僚。」
她抱住顾九思，隻说了一句：「睡吧。」
顾九思见周高朗神色镇定下去，平静道：「其实周大人要做的，九思十分赞同。」
「先进去吧，」江河同顾九思道，「具体的，我们再说一遍。」
顾九思点点头：「大致已经知道了。」
听到周高朗这么吼，所有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顾九思听着四个人争吵，看了看周高朗，又看了看另外三个喝茶不出声的人，他终于道：「周大人，其实诸位大人，也不过是在完成先帝的吩咐罢了。」
顾九思有些疲惫，同江河道：「先回去吧。」
周高朗摆摆手，没有多说。
再多在位几年，大夏就可免受下一轮的动荡征伐。
孩子大概是不大明白的，只是定定看着柳玉茹说话。顾九思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感觉此刻的柳玉茹像是另一个世界，明亮又温暖。
周高朗听着这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盯着江河，怒道：「你不去管管宫里那位，你来管我什么时候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等着我一走，你就去给他小子送女人！你们一个个，」周高朗指着默不作声的众人，「生前和老范称兄道弟，如今老范去了，他儿子连孝都不服，你们就这么看着，有你们这么当兄弟的？！」
「我送周大人。」
顾九思再行了一礼，送走了周高朗。等他再回来时，人已经散了，隻留了江河等着他，江河见他回来，笑了笑道：「说了些什么？」
江河用扇子拍了拍他，笑道：「看什么呢？」
太早了。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冷之气，眉眼全是戾气。
顾九思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了。
一觉睡了很久，等醒来的时候，周高朗已经走了。
所有人对看了一眼，周高朗才道：「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过来，自个儿把自个儿关起来哭了三天，然后就要开始纳妃了。」
柳玉茹察觉顾九思回来了，她抱着孩子，转过头去，笑着道：「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周高朗说着，嗤笑了一声：「要不是古尚书拚死拦着，现在怕已经躺到女人床上去了。」
其实顾九思说的他明白，他如今是破罐子破摔和范玉撕破脸了，他马上就要去幽州，也再不怕什么。可剩下几个人的任务，却是要稳住范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