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2/5)

    黑夜里是他们的呼吸声，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等一吻完毕，顾九思和她抵着额头，听她问：「喜欢吗？」

    「冲你这声对不住，」他轻轻嘆息，「我且还将你当兄弟吧。」

    柳玉茹和顾九思一起应声，顾九思翻过窗户，然后将柳玉茹一把抱了过去。

    他们两没有太多时间温存，等顾九思情绪稳定后，送饭的人也上来了，柳玉茹同他用过饭后，柳玉茹将家里所有的钱都列了个单子，交给了顾九思，而后她又将扬州的情况细细说给了顾九思听。说完之后，已到午时，柳玉茹同顾九思道：「我等会儿去找周大哥和叶大哥，我会同他们说你已经被我说服，但是不愿意参与此事，我们两留在汾水。等他们放鬆警惕，今天晚上，我们便偷偷离开。」

    他无法如他所想，让她一辈子安安稳稳，从她遇到他开始，他给她带来的，始终是动荡不安，颠沛流离。

    「我明白。」周烨苦笑，他嘆了口气，「我也不过，就是心里太难受，找个理由让自己心里舒服些罢了。望你见谅。」

    可他终于发现，他做不到。

    他无需愧疚，而她也并不指责。

    他跪在她身前，哭得撕心裂肺，彷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宣洩在这一刻，彷佛这一刻便是诀别。

    顾九思得了这话，他沉默片刻，随后笑起来。

    一顿饭吃得闷闷沉沉，三人话不多，周烨喝了不少酒，等散席的时候，叶世安扶着周烨回去，周烨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朝着顾九思喊了一声：「九思！」

    「你打算去哪儿呢？」

    「记得你想要的，活着回来。」

    他的人生动荡流离，从当年她下船折返扬州那一刻开始，便是她选了这份动荡流离。

    顾九思点了点头，柳玉茹让他休息一下，两人梳洗之后，柳玉茹便领着他去见了周烨和叶世安。

    「我在扬州遇到了陈寻，家里人我交给他了，等我解决了黄河的事，我会带家里人躲起来，等你没事儿了，我带着他们来找你。若你出了事儿，我便带着他们离开。」

    柳玉茹低下头，她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我才知道，人活着，应当是为自己。」

    顾九思说不出话，他只是抱紧她，抱紧一点，再一点。

    听着这话，周烨和叶世安逐渐放下心来，周烨立刻道：「此事好说。」

    柳玉茹静静看着他，她从这个拥抱里察觉他的苦痛和无力，她抬手梳过他的头髮，轻轻笑开。

    说着，周烨拿着杯子，看向顾九思，犹豫片刻后，他抬手道：「九思，喝一杯吧。」

    「继续经商。」柳玉茹举起杯子来，看了周烨和叶世安一眼道，「九思以后不在朝中，我们生意上若出了事儿，免不得还要劳烦你们。」

    他们两紧紧相拥，也就是这一片刻，顾九思终于确定，走在这条路上，他不惶恐，也不茫然。

    「顾九思，」她叫着他的名字，温柔又郑重，「谢谢你。」

    「不会。」柳玉茹抬眼看他，一双眼明亮如星，「我高兴得很。」

    顾九思点点头，没有多说，他和周烨一饮而尽，随后又举着杯子，转头看向叶世安。

    她不依附他，也不属于他。她要什么生活，她自己会选，而不是他给。

    城门人看见柳玉茹的令牌，又见柳玉茹脾气不好，赶忙给他们一行人开了门，所有人疾驰出了城门后，柳玉茹和顾九思到了官道上，而后柳玉茹看着顾九思，笑了笑道：「我得去黄河了。」

    两人说着话，就听外面一声闷哼，随后，望莱挑开了窗户道：「行了，快走。」

    「我知道。」

    「我？」

    顾九思想了想，抿了抿唇，终于道：「东都吧。」

    叶世安点点头，送着周烨回了房中。等送走他们，柳玉茹和顾九思手拉手一起回到房中，两人关上大门，顾九思转过头来，同柳玉茹道：「等一下……」

    顾九思没有放开她，颤抖着道：「玉茹，我要是不想放开你，你会不会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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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玉茹的人布置了一天，加上周烨和叶世安酒后疏于防范，三个人很快就出了府衙，和柳玉茹的人重新碰头。等碰头之后，一行人驾马衝到城门口，柳玉茹亮出了周烨以前给她的令牌，扬声道：「奉殿下之令，急事出城，让开！」

    周烨摆了一桌酒，三人见面，都不太说话，柳玉茹在中间，看着三个人一言不发，柳玉茹笑了笑道：「都过去了，你们也别拘着。等你们事定，我和九思就回扬州了。」

    说着，顾九思抬起手来，拱手笑道：「后会有期。」

    他已经对她说过无数次对不起，许诺过无数次。

    顾九思低哑着嗓子：「喜欢。」

    他的人生承载万民，从她领了诰命，陪他一起站在高处俯瞰百姓时，便是她选了这份责任。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叶世安举起杯子，点了点头，将酒喝了下去。

    顾九思摇着头，他呜咽着，拚命摇头否认。柳玉茹抬起眼，看向院外飘动着的白云，一望无际的蓝天，慢慢道：「我小时候，很想嫁给一个好男人。我想过许多遍，好男人应当是什么模样，我以为他会保护我，他会让我从此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从此我陪伴他，依附他，为他活着，也为他死去。直到后来，我嫁给了你。」

    他配不上来，从来都对不起她，可她如此美好，让他始终放不了手。

    「好。」

    「回扬州……」叶世安踌躇了片刻，终于才道，「回去打算做什么？」

    顾九思应了声，他拿了杯子，同周烨碰了一杯后，他抬眼看着周烨，平静道：「大哥，」周烨听到这一声『大哥』，心中有些酸涩，正要说话，就听顾九思道，「嫂子的事，我的确儘力了。」

    说着，她弯下腰去，抱紧了他，闭上眼睛：「我不觉得你对不起我，你也不必对我愧疚。我虽然是你的妻子，可我更是柳玉茹。」

    顾九思拉着柳玉茹，他回过头来，看着周烨注视着他，周烨盯着他，也不知是在看谁，好久后，他才道：「对不住。」

    话没说完，柳玉茹便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拉住他，吻了上去。

    周烨喝得有些混沌了，柳玉茹忙同叶世安道：「叶大哥，你扶着周大哥回去吧。」

    他算得了天下，护得住苍生，救得了东都百万百姓，修得了黄河滚滚长河，却给不了这个姑娘，一袭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