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江河重生(2/3)

    「顾三，」洛依水温和出声，「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的是他。」

    她苦苦哀求，但是孩子依旧被抱走了。

    「我知道，」洛依水低笑，「无妨的。」

    说着，她抬眼看他，审视着他道：「说吧，为什么？」

    十八岁的年纪，在他眼中，不是个小姑娘么？

    「不，」听到这话之后，洛依水眼泪骤落，「我错了。」

    江河知道，洛依水是从不骗人的，她向来坦荡，他问，不过是为了给未来的秦楠，安一个心。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顾公子，」洛依水抬眼，看着江河，她是笑着的，笑容里却有了诸多过去未曾有过的苦涩，她叫了他过去化用的名字，彷佛两个人还是之前那样，从来不知对方的名字，不知对方的底细，只是她是大小姐，他是顾三。他静静凝视着她，听她道：「我做错什么了？」

    「我兄长的死，我不计较了，」江河慢慢道，「你同你父亲说，玉玺在他手里，早晚会有杀身之祸，过些年让他给我吧。他若不给，洛家，早晚保不住的。」

    「再会。」

    洛依水静静瞧着他，她看着面前人，发现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个人却彷佛突然飞升了的神佛，带了过去远没有的沧桑沉稳。

    他静静凝视她，好久后，他终于道：「你没错。」

    「我本以为，我可以不出嫁，我可以养着他。我以为我足够有能力，便可以对抗这些礼教规矩。」

    若换做旁人，听这样的话，大约是要生气的。然而秦楠却不是，他向来以洛依水为先，他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叮嘱。」

    听到这话，洛依水睁大了眼，江河低头喝茶，慢慢道：「具体细节，你可以问你父亲。」

    「我知道。」

    那一夜，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所有曾经拥有过的自尊，都抛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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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依水没说话，江河笑起来：「遇见我，你后悔吗？」

    洛依水想了想，终究是摇了头：「当说的，已经说完。」

    江河没有说话，其实他幻想过无数次，当年的洛依水是怎么看待他的。然而如今亲眼见到了，却才知道，当年的洛依水，哪怕面对这份让她绝望的感情，也没有失了她的风度。

    「我不想成婚，我想自己一个人养自己的孩子，我可以给人教书，我可以经商，我有钱，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谁，有一个名分，才不算辱没家门？」

    「好。」

    他当年爱洛依水什么呢？

    秦楠没有说话，江河想了想，又道：「她身子不好，去永州后，要好好休养。」

    他注视着她，此时此刻，他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个小姑娘。

    这是她最苦难的时候，她曾经天之娇女，众星捧月，一朝落下神坛，便是万劫不復。他看着她，忍不住走上前去。

    直到此刻，他才清清楚楚感知到，他老了，而洛依水，仍旧是当年那个大小姐。

    洛依水睁大了眼，她颤抖着唇，獃獃看着江河。

    说完之后，江河转过身去，他开了门，门外站着秦楠，他獃獃看着他们，江河笑了笑，温和道：「日后，祝二位白头偕老。」

    洛依水听到这话，震惊抬起头来，江河平静开口：「我会好好养着他，好好教导他，你若愿意，可以和秦楠商量，也可以来看他。」

    「我不是骗你的，」江河看着她，将那藏了二十年的话终于说出来，「我是真心要娶你。」

    江河点了点头，终于道：「再会。」

    洛依水摇摇头，说着，她笑起来：「你若没来，我当恨你。可你来了，我便知道，你是来给我一个结果。」

    说着，她抬起头，平静道：「我不会嫁给一个，我全然无心的人。」

    「对。」

    江河静静听着，好久后，他终于道：「孩子，没死。」

    因他也是这样的人。

    「依水，」他认真瞧着她，「明天你就要出嫁了。」

    说着，江河站起身来，他看着洛依水。

    「没的。」她摇摇头，「没后悔。」

    「我哥哥，江然，」江河看着洛依水，平静道，「是因你父亲而死。」

    两人没有说话，彷佛过去好友，江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秦楠……你嫁给他，又是真心的吗？」

    「所以……」洛依水好久后，才反应过来，「你是因此，与我分开？」

    「那么，」江河犹豫了片刻，终于道，「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众生中，不过是个普通人。

    「错在太过自负，错在太过天真。我对抗不了家族，亦如家族对抗不了世间。江河，」洛依水闭上眼睛，「他死了。」

    他爱着她的与众不同，爱着她的抗争，爱着她剑指天地那一份豪情。

    她彷佛被困在这里许久的亡灵，终于得到了救赎，她突然笑开。

    她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自立的资本，她甚至护不住一个孩子。

    江河没敢抬头，他不敢直视洛依水的目光，然而洛依水在短暂的震惊后，她静默了很久，好久后，她终于道：「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会好好照顾知仁，」江河温和开口，「你放心吧。」

    听着这些话，江河不由得笑了。

    洛依水垂下眼眸，这时候，江河已经察觉门外已经来了人。

    她说的「他」是谁，江河知道，洛依水捏紧了拳头，沙哑道：「我逃了出去，想将孩子生下来，我逃得很远了，还是被父亲找到了。那时候接近临盆，已经打不掉了，我看着他们把孩子抱出去，我哭着求他们……」

    「我喜欢的人，依旧是我心里那个样子，纵然你我不能在一起，」洛依水笑起来，「我也不后悔。」

    「你自有苦衷。」

    洛依水说着，苦笑起来：「可我错了。」

    其实她一直等着他，等了好久，从一开始的怨恨，等到绝望，她曾以为他来了，她应当大悲大喜，然而如今他站在这里，她却发现，原来自己等这么久，等的，也不过是个结局。

    站在门外的秦楠猛地睁大了眼，江河笑起来。

    「你不恨我？」

    若他是少年时，怕已经早是满腔怒火，然而如今他看着年少的洛依水，竟有了几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