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钝与锐 (11)(2/2)

    「你就那么想要找人陪啊？」苏嘉俊不快地说完，又用戏謔的语气对许文松道：「这样吧，你可以约顾扬轩晚上陪你看啊！」

    纪程亦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拨开人群，想朝顾扬轩离开的方向追去，徐慕曦也努力朝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这一秒好长，下一秒也好长。

    只听许文松气急败坏地说：「我才不要！」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他们两人都是对着麦晓南说的。

    站在顾扬轩和纪程亦中间的徐慕曦，感觉到身边两人原先的放松的站姿逐渐僵硬。

    徐慕曦看着顾扬轩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不安盘旋。她转头想问纪程亦，一切都没事吗？

    「帮我照顾他——」

    顾扬轩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鑽进后方的人群里。

    街边有个孩子尖声喊了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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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他们被尖叫与欢笑围绕。

    苏嘉俊不禁感到恼怒，许文松一开口就点明了要约麦晓南看电影，手法拙劣，目的明显。能这样直接接触麦晓南的机会可不多，现在全被许文松搞砸了！

    徐慕曦从人群中横衝直撞跑出来，终于在苏嘉俊的住处前找到顾扬轩。

    「欸。」

    但当她转过头，却撞上纪程亦被恐惧淹没的眼睛。

    突然，徐慕曦听见顾扬轩用一种散漫的语气说：「你们先等，我到机车上拿东西，待会直接走喔！」

    几乎在顾扬轩开口的同时，纪程亦的呼吸就变得急促粗重。

    一条节庆氛围的长街，他们是唯一沉默的方圆，徐慕曦抓紧机车后方的把手，想从后照镜里看出，挡风镜后面，顾扬轩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存在，为什么总是让别人愤怒呢？

    顾扬轩转动油门，驶上街。

    机车速度忽快忽慢，像顾扬轩想放任自己往下跌又不断安抚自己一样。

    那些迅速被他们拋离，他们留给世人的浮动光影，贴在身上又往后撤离。

    徐慕曦在烟火与讚叹交错的间隙，听见几乎被遮住的、顾扬轩嚎啕大哭的声音。

    油门慢慢加速。

    前面的苏嘉俊和许文松回头「喔」了一声，继续无事般拌嘴。魏雨瞳走过去拍了拍他们，要他们安静等烟火，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和唱歌时一样甜美。

    徐慕曦用小小的手掌用力抱紧他。

    他正准备发动机车离开。

    灿亮的火花，街灯的光短晕长，黯淡到快要不存在的月光。

    「慕曦！」纪程亦奋力伸长手，牵住了她。

    徐慕曦抿嘴，紧紧闭上酸涩的眼睛。

    --

    「来打赌我敢不敢从这里跳下去？」

    「拜託你了??」

    机车微微向下沉，顾扬轩抓着龙头，从后照镜里看见徐慕曦惊慌的脸。

    天际传来震天声响，一年復始的烟火，照亮徐慕曦和顾扬轩的背影。

    烫人的泪水滑落脖颈，滚进被风扬起的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他的骨骸，他的血脉，他对这个世界的一片真心，山险水峻地流过去。

    大二，顾扬轩在宿舍顶楼，听纪程亦问他欺负别人是不是需要理由。

    终于在漫天的爆炸声里，顾扬轩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

    徐慕曦回头，手掌传来的感觉告诉她，纪程亦在发抖。

    徐慕曦轻轻将双手放在顾扬轩的腰际，小心，再更小心地，紧紧环住他。

    要松开她的手之前，纪程亦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苏嘉俊放声大笑，「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电影只是前戏而已，电影结束后夜还很长。」

    顾扬轩从来没想过要回答这个问题。

    他沙哑的声音让徐慕曦红了眼眶。

    顾扬轩哭着，像再也不会好了。他黑色的安全帽里，内衬全湿透了。

    一条迎来希望的街上，流泪的顾扬轩，感觉他的背也哭了。

    她贴在顾扬轩用力起伏的背上，隔着胸腔，传来的哭声听起来像对着柜子哭喊后回盪在里头的声响。

    那样的回音还是好大。

    他做了什么，才让人这么讨厌呢？

    她的个子娇小，在人潮中受到的阻碍比纪程亦小很多，当纪程亦还被挡在人流中时，徐慕曦已经快走出人群了。

    每一秒都过得好漫长，徐慕曦看见顾扬轩的背脊微微抽动，抓着油门的手掌不停颤抖。

    纪程亦转头，听见他用散漫的语气缓缓说：

    这么不留馀地的拒绝，让许文松和苏嘉俊面子都有些掛不住。

    他去死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更美好一点呢？

    麦晓南今晚的心情不大好，此刻也到了忍耐的极限，二话不说开口回绝道：「我有事，你们找别人吧。」

    好像开始倒数了。

    徐慕曦拿起放在纪程亦车上的安全帽，跌跌撞撞跑到他的机车旁，抬腿跨上后座。

    期待，欢喜，因为推挤而咒骂的人海中，徐慕曦听出了纪程亦的害怕。

    他这么一说，许文松也想起来了，「我们明天想在家看电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他只是攀着顶楼围栏，嬉皮笑脸地喊纪程亦：「欸。」

    他问完以后，两人沉默了很久。

    「我说不要！你自己跟他看啦！」许文松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不是很强壮？去得爱滋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