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前世(下)(2/3)

    有一个重来的机会,但你要等,等不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沈妙生出别的情感?裴琅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她广文堂的先生,看着沈妙从一个骄狂的,什么都不知事的娇娇女非要嫁给傅修宜,看着她入了定王府,为了傅修宜学习并不喜欢的东西,变成王妃,变成皇后,又变成废后。

    ……

    也有朝臣隐隐觉察出不对,想要暗中提醒皇帝,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要么被贬谪,要么被流放。

    再到后来,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多留意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沈妙的问题,他教导的都要格外耐心些。

    「为何要回去?」裴琅不解。

    裴琅曾经想,他做的是对的,他顺应了大势所趋,趋利避害,这是本能,也是最好的抉择,可是时间过得越久,越是骗不过自己。

    裴琅冷眼看着一切,心中却是很有几分疲惫了。

    于是在他察觉到自己愈来愈奇怪的心思后,他决心要阻止这个错误。所以沈妙去秦国做质子的时候,是他提议的。可是五年后,沈妙回来了,他的心思还是没有改变。

    裴琅惶恐,问可有解决办法。

    裴琅求高僧指点,僧人道:「施主之所以频梦故人,因为对人有所亏欠。她在你梦中消散不去,因为有怨气未解。无法往生,亦得不到解脱。」

    「那个机会……是指什么机会?」裴琅问。

    他去找了普陀寺的主持,问如何消除心中的业障。

    冬去春来,雁来雁往reads;后会有妻。

    哪里就是大势所趋呢?他明明不愿意沈妙就这么死去的。

    裴琅在每个夜里睡觉的时候,总会被梦里的一双眼睛惊醒。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没有眼泪,却比落泪还要让人觉得心中沉重。

    可他没想到,傅修宜斩草除根,竟是连傅明也一併除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傅修宜却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下得了手。婉瑜尚且还能借口是路途中的意外,傅明可只能是傅修宜自己的命令。

    裴琅道:「愿意。」

    那大营帐中,有人正坐着擦拭长剑。

    要清理的,宫中的女眷,妃嫔,宫女,甚至皇家公主,都要清理的。与其落入敌手被人侮辱,倒不如先死个干净,算是保全气节。

    她其实有些蠢,也算不得多聪明,学东西学得慢,却有种让人觉得可怕的固执,在后宫里更是有一些多余的仁厚reads;道破天穹。为了一个人付出的心甘情愿,裴琅有时候觉得沈妙可笑,有时候却又觉得很羡慕傅修宜。

    高阳嘲笑道:「傅修宜还真是怕人闲话,处理的倒是干净利落。」

    「施主所欠之人,还有心愿未了。等故人心愿了却之事,施主献出自己的性命,或许有所生机。」僧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却说:「言尽于此,再多的,贫僧也无法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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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是凯旋了,也打算看在那一杯践行酒的份上还她一个心愿,赔她一场烟花的,不过斯人已去,此生是没有机会了。

    擦拭长剑的动作一顿,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绝美的脸。他生了一双温柔的桃花双眸,不过眸光满是冷漠。道:「哦,沈皇后的尸身找到没有?」

    他道:「明日一早,攻城。」

    「沈家真是可惜了。」季羽书嘆道:「若是有沈家在此,他又何故落到如此田地?」

    驻扎安营,定京城内人人自危,百姓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亡国之气瀰漫。

    沈妙未了的心愿,是什么呢?

    主持是个老僧人,看着他摇了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

    沈妙这一生凄惨伶仃,子丧族亡,她想看到的,大约是仇人下地狱,沈家復清明吧。

    斩的是他心里的草,除的是他心里的根。

    人心最容易生变的,明君可以变成昏君,忠臣也可以生出异心。

    那绳子的颜色都已经有些消退了,却仍旧是牢固的,后来他曾上过许多次战场,这红绳一次都没有脱落过。

    遥远的大凉攻打吞併了秦国,终于对明齐发动了攻势。摧枯拉朽般的,胜利来的不要太容易,一路打到定京城门楼下。

    世上有没有后悔药?

    僧人反问:「将过去的错误拨乱反正,再求一个重来的机会,如果需要施主的生命,施主也愿意?」

    太子却整日忙着结党营私,恨不得早日登基成新帝。

    那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却烧的裴琅的后悔之心慢慢迭起。

    最后傅修宜问他如何对付沈家后人时,他不假思索的说了四个字。

    真是保全气节么?那些人中,又有多少其实是不想死的?

    那僧人道:「施主回去吧。」

    谢景行淡淡道:「自取灭亡而已。」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红绳。

    「明齐气数到了尽头。」白衣公子摇着摺扇走了进来,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道:「听闻今夜皇宫里正在清理。」

    那新太子的母后李皇后,却一改从前柔婉妩媚的性子,变得有些厉害起来。一心一意扶持自己的兄弟,将傅修宜哄得服服帖帖,朝堂竟然隐隐有被她把持之势态。

    那是沈妙的眼睛。

    季羽书挑开帐子的门走了进来,刚好闻言,就道:「打听过了,没有,冷宫里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件衣服都没留下。」

    沈妙死后的不到短短半年时间,明齐几乎颠倒了天地。他也的确没看错,楣夫人姐弟极有手腕,这明齐江山日后会不会落在楣夫人手里,都很难说。他效忠的是傅修宜,本应该提醒傅修宜的,可是提醒几次无果之后,便也不再提醒了,甚至暗暗有了活该之心。

    他冷眼看着沈妙在后宫里和楣夫人,斗得遍体鳞伤,看她越来越暗淡的目光,看她憔悴的神情。

    「施主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然而那个机会却是需要等的。」

    将兵权收归手下,却无良将驱策,明齐是一块肥肉,谁都想要啃一口。

    可是裴琅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允许自己犯错误。

    这一生如此漫长,漫长到他愿意用这条性命,来挽回一个错误。

    裴琅记得沈妙得知傅明死讯后的眼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有眼泪,却凄惨的让人不忍目睹。

    裴琅辞谢了僧人,回到宫中去。

    明齐已经不似从前的明齐了。苛捐杂税,赋税徭役,百姓民不聊生,贪官污吏狼狈为奸,朝堂混乱,帝王昏庸。

    倒有些外戚专权的意思了。

    斩草除根。

    想到那一夜女子清凉飞扬的道贺声,谢景行摇摇头,那承诺终究是要负了。谁能知道短短几年光景,这明齐江山就能覆没的如此之快?便是没有大凉,也长久不了。

    一个王朝气数将近的时候,衰败的气息就会笼罩在上头。

    等。裴琅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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