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 第3节(2/2)

    陆子期只得再看向身边小不点的大眼睛：含着两包眼泪，望着他。

    “哥哥，看着我的眼睛。”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含着恳求。

    那只小手拽了拽，不知该甩开就走还是再说一遍让这个女娃子听清楚的陆子期才回神，小姑娘的眸子清亮如故，她喊：“哥哥，来。”

    陆子期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是天上哪里破了洞吗正常人家，能养出这么邪门的孩子？

    陆子期盯着这个不到他腰高的小姑娘，小姑娘那只掉了鞋子的脚裹得小肉粽一样，还架着一根木棍当拐杖。

    陆子期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陆子期的声音更轻了，轻得只有音音一人能听到，他说：“哥哥要杀人，你能帮？”

    此时这孩子正用最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钟伯赶紧去看陆子期，希望能把他留下来。

    他听到这个不知从哪里掉下来的小姑娘一字一句道：“我能。等我脚好了，吃饱了，我给你放风呀。”

    “求求啦，哥哥！”

    可他又分明觉得，这个漂亮极了的女娃娃，就是听清了。

    音音含着的泪好像颤了颤：“你保证？”

    陆子期顿了顿，“我保证。”今夜，他不走。

    陆子期可以挣开，看着小姑娘扑闪的大眼睛，他却升起了淡淡的恶意，俯身在小女孩耳边轻声问：“什么忙你都能帮？”

    拄着拐的小姑娘抬头，黑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陆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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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能走路，不用老抱着！”小姑娘摇着他的手，这话说得让陆子期眼皮又一跳，带出去还得老抱着？

    被钟伯一眼看过来的钟大娘赶紧道：“少爷，这孩子是吓破胆了，醒了就找您！您这一走，孩子铁定怕呀！”

    陆子期怀疑小姑娘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她看过来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干净，扎着两个小揪揪，垂下的红绳随着她一歪头一荡一荡的，她还敢问：“哥哥，就这么说定了？”

    —哥哥要杀人，你能帮？

    六岁的小女孩，奶声还没完全下去，一双大眼睛含着泪看着陆子期，只怕他一个拒绝，里面的泪就下来了。

    “我不怕。”

    第3章 “哥哥，要不我闭嘴，你吱一声？你要是跳窗子跑了，我可喊人了！”

    一个带着恶意的恶作剧，没有吓着这个眉眼精致的女娃娃，反而让阴郁寡言的少年人自己愣住了。

    他可千万别不要她了呀。

    邪门得，都快——赶上他了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觉得讨厌，陆子期垂下的睫动了动，他轻声道：“我不走，你松开。”

    小姑娘显然聪明得很，陆子期眉一动，她就赶紧解释道：“小舅舅说，看着我的眼睛还会骗人的人，很少的。如果有——”

    “哥哥，外面冷，特别特别冷。”

    说着她愣是动了动拐，把那个小粽子一样的脚落在了地上，明明额头骤然就疼出了冷汗，可她就是要笑：“看看，我能跑能动，厉害的不行不行的。”后头那两个“不行”显然是咬着小牙说出来的。

    软乎乎的小手用她仅有的温度，慢慢把陆子期冰凉的指尖捂热了。

    “哥哥，我聪明，我有用！等我脚好了，我能帮你！”谢念音拼命夸自己，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陆子期：“我可有用了，哥哥，我能帮上忙！任何忙！”

    依然握着陆子期手指的音音再次说了话：“哥哥既然等不得，带着我吧。”她仰望的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层水汽：“带着我，我给哥哥报恩。

    小姑娘歪着头，落在地上的那只脚向上踮了踮，使劲看进陆子期的眼睛里。然后就听小姑娘道：“哥哥的眼睛像桃花。”

    陆子期静静看着小姑娘，她的眼睛干净，里面好像有一个与这世间不同的世界。可惜，他真的有事，不想为一个小孩子耽搁。

    谢念音却死死拉着他的手，很多年后，陆子期问起这一天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到底怎么敢，那时谢念音正在葡萄藤下吃西瓜，她抬起头说：“我觉得，我必须拉住你。”说完扑哧一笑，又道：“我也忘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了，可能就是怕你走了，再也吃不上热馒头了吧。”

    陆子期的目光平静，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怕冷。”

    房间里一下子无声，都看着陆子期，而陆子期看着这个绝不会放他单独离开的小姑娘。

    说完他就直起身，等着被吓坏胆的小姑娘松开碍他事儿的小手。小手是挺暖，可终归，太小了，除了碍事，能有什么用。

    陆子期没说话，脸上却露出复杂难辨的情绪：这么个小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我又聪明又机灵，哥哥说走我就走，哥哥说碍事我就藏起来，哥哥说谁不好把我朝他扔出去，我就——”小姑娘说着亮出了自己两颗最锋利的小白牙，“只要让我跟着你！”

    小姑娘声音带上了哽咽：“可我怕呀。哥哥走了，我怕坏人要把我抓走！”小姑娘的手使劲拉住陆子期，含着泪的大眼睛看着他。她走了好久，躲过好多坏人才遇到这个大哥哥，看到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串儿也赶紧道：“就是就是，我娘说小雀儿都只认一睁眼看见的那个，女娃娃就跟那没家的小雀儿一样，少爷走了咱们谁也哄不住。”

    煞有介事的思考后这个小姑娘甚至没有慌乱。

    “黑呢。”小姑娘望着他。

    陆子期眼角轻轻动了动，小雀，有胆子这么大的小雀？什么意思，他这是给自己捡了个甩不脱的麻烦？

    —我能。我给你放风呀。

    音音点头。

    这人间也没有这样干净纯真的眼睛。

    他的眼睫动了动。

    攥着他手指的小手却没有松开，小姑娘也没有惨白脸，没有陡然睁大她天真干净的眼睛，预料中的一切都没有。

    看得陆子期眼皮一跳：“你留下。”带着她，还能干什么。眼前这小姑娘，喝了两碗汤暖了半天，一双软乎乎的小手也才暖过来。出去再给冻死了，他还得找地方埋。

    陆子期：所以她为什么让他看着她的眼睛。

    鬼使神差，陆子期再次俯身，把耳朵靠近小姑娘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