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2/2)

    脱离桎梏是早晚的事。

    “竖子!”拐杖重重锤地。

    应倩倩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雾气,委屈不已,声音带了哭腔。

    坐在沙发上动来动去,手里还拿着一个不便宜的玩具模型。

    说着拉了拉身旁的两个孩子,催促着,“你们两个快跟你们表哥打招呼,真是没规矩,坐这么久也不知道叫人。”

    西山一事,周蔚算是彻底和周洪涛亮明态度。

    谢眉站出来打圆场,“小蔚,还记得你兰芳姨吗?以前常来家里吃饭的。”

    郑兰芳是个极有眼色的女人,长袖善舞,能说会道。

    “啊!对、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

    隋成死后,郑兰芳立了贞节牌坊,美其名曰替亡夫守孝,实则霸占了隋家的全部家产。

    谢眉拍拍他的胳膊,“你爷爷嘴上说生你的气,其实一直都盼着你回家呢。”

    “妈,我会处理好的。”

    周蔚将茶杯端到周洪涛面前,老爷子瞥了一眼没有接。

    周洪涛心里高兴,面上越发不显,“哼,他还嫩得很,就是个新兵蛋子。”

    “一会儿见了老爷子好好说话,莫要置气。”

    哥哥?

    这一通操作下来,周蔚算是明白她今天来干什么了。

    隋成不喜欢她,想顺势放她回家。

    “你不要这样叫我。”

    “小蔚回来了,囡囡呢?”

    吊梢眼微眯,眼神浑浊透着算计,脸上扑着白粉,褶子多得能夹死蚊子。

    周蔚点点头,“记得,兰芳姨。”

    “都说将门虎子,老爷子您快瞧瞧,蔚哥儿可真像您年轻的时候,一表人才。”

    周蔚眼神变得温柔,方才升起的戾气消散。

    说着求救的眼神看向主位的老人,一脸不安。

    周蔚宽慰她,“囡囡很懂事,能理解您和爸的工作的。”

    嘴角轻扬,他好像被妹妹带坏了,仿佛也闻到了郑兰芳身上的樟脑味。

    周然睁眼,对上周蔚危险的眼神,以及微微泛红的右脸。

    隋兰的亲弟弟隋成,年幼时被寄养在外家,长大后留在家乡成家生子,建国后没有享几天清福,就得了病追着他姐姐去了。

    郑兰芳打圆场,“哎呀,老爷子别生气。是我家丫头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惹她表哥不高兴了。”

    “怎么,你妹妹跟你打招呼就这个态度,现在翅膀硬了教你的规矩全都忘了?”

    周蔚走下楼,正好看到坐在老爷子下首的郑兰芳。

    话里话外都是对周蔚擅自作主的不满。

    一会儿功夫,小姑娘已经躺在被子里睡了一觉。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洪涛开口便是申斥。

    周蔚颔首,迈步进入内厅。

    仗着自己生了隋家唯一的血脉硬是厚脸皮留下来,享受着隋兰带给隋家的一切。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的男孩也就十岁左右,虎头虎脑,养得胖嘟嘟的,眼睛都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见了。

    “都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妹,可别伤了和气,以后你还要多多靠你表哥照顾呢!”

    “只是昨天睡太晚了。”

    谢眉端着茶水从茶吧出来,看到周蔚,笑着招呼他下来。

    建国后恢复农民阶级,封建剥削阶级不复存在。

    隋成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一女隋梦柯。

    周洪涛怀念隋兰,这些年一直帮衬着隋家各房血脉,包括郑兰芳母女。

    隋梦柯长大后,郑兰芳求周洪涛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嫁到京城的好人家。

    站在周蔚面前左右打量着,“哎呀呀,真是许久没见,越发精神了。”

    郑兰芳便是隋梦柯的生母。

    “那就好”,谢眉轻舒口气,“前些天的年会我和你爸爸都没时间参加,怕小丫头多想呢。”

    细长的丹凤眼,扎着马尾,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大的女孩看起来十八九岁,比周然大些。

    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机实在上不得台面。

    谢眉点头,面上忍不住对儿子的担心。

    忍不住俯身咬了口妹妹肉嘟嘟的脸颊肉。

    “记得以前来家的时候蔚哥儿还那么小一点儿,就已经会背诗写字。那时候我就和老爷子说这孩子错不了,以后肯定有出息。您瞧这不就是了,听说蔚哥儿都已经做部长了。”

    眼神怯怯地缩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周蔚眼神扫过郑兰芳身边的两个孩子,一瞬间了然。

    “吃了两天洋墨水就要放洋屁了。”

    周蔚微微偏头,眼神似笑非笑,“爷爷糊涂了?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周然。”

    “嗯,您别担心。”

    周洪涛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杵着拐杖,不怒自威。

    按理说,郑兰芳是隋家的人应该被称一声叔母,但谢眉到底是瞧不上通房便让他唤了姨母。

    看到周蔚进来板着脸没有说话,鼻孔发出重重的出气。

    但郑兰芳这个女人却极其精明算计,知道自己离了隋家无法生活。

    周蔚不置可否。

    郑兰芳笑着点头应道,全当没有感受到几人的诡异气氛,不停地夸着周蔚。

    小天使被痛醒,闭着眼挥手就打过来。

    应倩倩咽了一口唾沫,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周蔚又迅速垂下头,小声开口,“哥哥好。”

    “妈,开饭吧,我去叫囡囡下楼。”

    上了二楼,推门走进周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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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这便是蔚哥儿吧?”

    周蔚蓦地想起周然对郑兰芳的形容——“一颗行走的樟脑丸子。”

    但周蔚依旧被这声称呼惹得不悦皱眉,脸色难看,警告她。

    但郑兰芳并不知足,经常逢年过节打着看望老爷子的名头过来打秋风。

    摆出一副主人的做派,鼻子都要翘到上天去。

    是隋梦柯的孩子。

    眼底闪过讥诮,没心思陪他们虚与委蛇,转身上楼,将周洪涛不满的声音抛在脑后。

    安静乖巧,像小天使一样。

    稚子不再年幼,羽翼渐丰。

    周蔚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在楼上休息,一会儿就下来。”

    瞬间睡意消散。

    “啪——”

    抬手戳应倩倩的脑门,“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快!跟你表哥道歉。”

    谢眉担忧问道,“囡囡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穿着过时却精心打理的红色羊毛毛衣,半花白的头发在后脑挽成一个低发髻,脖子上挂着成色不好的翡翠项链。

    可郑兰芳并不是隋成的正妻,只是旧社会里由家生子抬的一门填房。

    “不知道你和你爸爸说了什么,他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影,你平时工作要万事小心。”

    宽敞温暖的内厅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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