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1)

    阴冷,沉郁,死寂,不耐。

    和刚才相比,现在的沈漆灯明显放松了许多。

    唐峭收敛视线,弯腰将面前的两只酒坛收起来。

    她的头发从肩头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纤细优美,像莹润无暇的白玉。

    沈漆灯安静地看着她,慢慢开口:“你为何要答应他去沈家?”

    唐峭闻言,浅浅一笑:“毕竟是前辈的邀请,我也不好拒绝呀。”

    沈漆灯直直盯着她:“这么说,你不是自愿的?”

    唐峭面露为难:“也可以这么说……”

    沈漆灯:“我可以代你拒绝。”

    “……嗯?”唐峭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没必要为了一个无聊的人去做不想做的事吧?”沈漆灯冷冷一笑,“况且他又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唐峭很意外。

    她还以为看到她为难的样子,这个热衷针对她的宿敌会很高兴。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尊重她的想法。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因为讨厌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唐峭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

    沈漆灯轻挑眉梢,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根本没想过拒绝。”唐峭平静地说,“我确实想去你们沈家看看。”

    沈漆灯看着她,神色有些古怪:“为什么?”

    “因为……我想更多地了解你,进而找出你的弱点。”唐峭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意图,“这样有利于我更快地打败你。就算我一无所获,还可以吃顿大餐,怎么算都是稳赚的买卖。”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看出了沈漆灯对回沈家这件事的抵触,所以决定跟他一起回去。

    但那只是她一瞬间的冲动罢了,某种程度可能也是同病相怜的心理在作祟,所以她并不打算说出来。

    沈漆灯似乎有些怔忪。

    他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然后轻轻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肆意又纯粹的大笑。

    唐峭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她面无表情:“很好笑?”

    “不,我只是觉得……”沈漆灯边笑边咳,唐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后半句。

    她近乎恶毒地说:“如果你笑死在这里,你爹的生辰就不用办了。”

    可惜她的诅咒并不能动摇这个怪胎分毫。

    沈漆灯笑了很久才停下,他抬眸看向唐峭,漂亮的脸容上还挂着笑意:“你想知道我的弱点?”

    唐峭直勾勾地盯着他:“很想。”

    “那就来比赛吧。”沈漆灯突然俯身,一脸愉快地凑近她,一字一顿地说,“看谁能先找出谁的弱点。”

    唐峭一愣,随即也勾起嘴角。

    “好啊。再加一项筹码怎么样?”

    沈漆灯饶有兴致地问:“什么筹码?”

    唐峭慢慢道:“谁先找到对方的弱点,就能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沈漆灯眼睛一亮:“任何事?”

    唐峭咬字清晰:“任何事。”

    二人静静对视,双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火焰。

    这种火焰是不灭的胜负欲,是想要打败对方的、强烈的欲望。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灼热的光芒在他们的眼底流动,黏腻又幽暗,像交织的蛛网,无声地纠缠在一起。

    “看来我也要拼尽全力了。”

    沈漆灯弯眸笑了起来。这时,一只纸鹤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

    唐峭学着他的语气:“看来你该回去了。”

    沈漆灯遗憾地轻叹一声:“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呢。”

    “再待下去,恐怕你爹又要误会了。”唐峭无奈道。

    沈漆灯将纸鹤揉成一团:“误会什么?”

    唐峭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漆灯抬起眼睫,耐心又探究地注视她。

    但唐峭依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以沈漆灯的性格,一旦知道她对这种事有所在意,难保不会借题发挥,变着法子膈应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什么奇怪的麻烦。

    想到这里,唐峭敛下思绪,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沈漆灯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对了。”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手镯。

    手镯似金似木,像一只细细的黑环,细看才会发现这是一只纯黑色的衔尾蛇,蛇首咬着蛇尾,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沈漆灯将手镯递给唐峭:“这个给你。”

    唐峭神情疑惑:“这是什么?”

    “一个小法器。”沈漆灯语气轻松,“可以辨别毒药,也能帮你吸取毒液。”

    可以辨别毒药的法器……这可是好东西。

    唐峭迟疑地看着沈漆灯:“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

    “算是庆祝你夺魁的一点小心意?”沈漆灯笑了笑,将手镯放进唐峭的手心,“我该走了,明天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

    唐峭看着这只细细的手镯,心底涌起一点微妙的情绪。

    沈漆灯知道她夺魁了。

    这么说,他并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看到了最后?

    唐峭将手镯举至半空细细端详, 又试着掰了掰相连的蛇首和蛇尾。

    掰不开。

    所以这个东西要怎么吸取毒液?用意念吗?

    就在她认真研究的时候,司空缙提着酒坛过来了。

    “沈涟和那小子已经走了,你……”他话未说完,目光突然定到唐峭的手镯上, “你那东西哪儿来的?”

    “这个?”唐峭晃了晃手镯, “沈漆灯给的。”

    “沈漆灯?”司空缙蹙眉, 很快又舒展开来,“噢, 就是宋皎那徒弟……”

    唐峭点点头, 将手镯套到腕上。

    手镯看着细细窄窄,没有一点弹性, 穿过手骨的瞬间却像活物般扩张了一下, 接着又缩小到和唐峭手腕适宜的大小。

    镯子与腕骨大概留有半指的宽度, 不会滑落下去,也不会太紧, 冰冷的黑色映着莹白的肌肤,对比鲜明, 一眼望去,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但这只手镯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冷硬。相反, 它的表面光滑,触感温凉, 带在腕上非但没有硌人的感觉, 反而还有种微妙的细润。

    难道是活的?

    唐峭忍不住又摸了摸镯子。司空缙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二话不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举到自己眼前, 仔细审视。

    唐峭不解道:“怎么了?”

    “居然是真货。”一番审视后, 司空缙松开她的手,目光探究,“好端端的,那小子送你这玩意儿干嘛?”

    唐峭默了默:“说是庆祝我夺魁。”

    司空缙挑了下眉,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就只是为了庆祝你夺魁?”

    唐峭:“那不然呢?”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了吧?

    司空缙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将酒坛放到一边,盯着唐峭左右打量,一边打量一边摸下巴,突然扔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唐峭:“……”

    沈涟也就算了,连他也问这种问题?他们这些做前辈的都这么八卦吗?

    唐峭已经懒得挣扎了,干脆破罐破摔:“我们是朋友。”

    “就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司空缙显然不信。

    唐峭没好气道:“废话!”

    她这一句回得不假思索、斩钉截铁,还充满了浓浓的不耐烦,终于打消了司空缙的怀疑。

    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提起一旁的酒坛,边喝边小声嘀咕。

    “是朋友就好,可别再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唐峭立即道:“你说什么?”

    司空缙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道:“没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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