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1)

    “阿烬……你是不是睡在地上,伤口印凉难受,疼得睡不着啊?”

    半明半寐的月色皎华中,宁芙微撑起上身,青丝于一侧绀滑倾坠,别有一番余韵的慵懒姿媚。

    鬼使神差地,韩烬听到自己回答:“有些。”

    宁芙似在艰难犹豫,半响尤未出声,只待韩烬都不再心生妄想之时,她终于将话启齿。

    “那你……要不要,要不要上榻来歇?反正天快亮了,我们分好楚河汉界,彼此相隔不碍。”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又在认真强调,仿佛想极力证明自己此番行举的合理与可行。

    “芙儿,你邀我?”

    宁芙其实都有些怕被他亲昵相唤,每一次都像狼要吃兔前的嚎声信号。

    “不是邀,只是担心你的肩伤。”她急忙纠正,义正言辞。

    “肩伤无碍,方才不是都身体力行,带公主骑过马了。”

    话虽如此,可韩烬却不照‘无碍’的说法去做,他话音才落,便立刻收敛了面目神采,转眼显出苍白病容。

    紧接,狼藏掩好了自己的摇不停的尾巴,和锋利凶险的獠牙,直扑向乖乖小兔温软的窝。

    “阿烬,说好楚河汉界的,被衾要分开。”

    宁芙被猝不及的火热拥抱,登时更被扑懵。

    韩烬从上笼罩,掐柔着她的后颈,“楚河汉界?那我便引鸿沟水,灌浇两界万顷田,就看殿下,能不能守住阀口。”

    ……

    自上次在公主府门口,被其内一寻常侍卫扯拽下马,又受跌泥之辱后,南越公主日日思量此事,并不因时间过久而弭忘。

    再因先前三国联合军演在即,需她为南越亲自站场,片刻抽不开身,不然依她的性子,又怎会将此事做忍到现在。

    眼下军演顺利进行并已接近尾声,她得了空闲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公主府寻回面子。

    偏不巧的是,南越公主气势汹汹而来,正好与今日按计划行事,早早驾马出宫的小安子迎面碰个正着。

    南越公主眼尖,几乎当即便认出对面是大醴公主的出行车舆,于是板脸端姿,刻意不相让。

    “五公主还真勤励,听说你日日都来?难不成是驯奴受挫,又怕完不成先前与我之约,这才花费这么大的努力?”

    小安子紧张得一瞬冷汗浸身,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漏馅儿被人察觉,此刻公主根本不在车厢里。

    见势,守在门口的卫兵慌急向内禀告。

    柏青闻讯,快步赶至偏院,若照主子平日的习惯,晨间早早便起,可眼下,卧房里还丝毫没有动静。

    看着眼前闭紧的房门,柏青蹙眉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咬牙做决,伸手上前轻扣了扣门栓。

    “主子……可已醒沐?”

    说完,忐忑屏气作等,半响后忽听一声低微喘哼从里传出,他周身一绷僵,更瞬间联想到公主昨日夜宿未出,还……醉了酒。

    若自己方才出声打断的是那事,主子非来弄死他不可。

    “说事。”

    声音不耐低哑,又带明显的警告。

    柏青咽了下口水,赶紧交代清楚状况,最后又忧心地补充一句。

    “主子可有什么好办法?两马门口迎撞上,若再拖延下去,公主昨夜夜宿在公主府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房内,榻上。

    宁芙汗涔涔软他身上,眼睫生颤,白皙手臂无措地攀伏于他肩头。

    “我们要怎么办,南越公主定是故意来找茬的,若是被她抓到我的把柄,她一定会宣扬得满城皆知不可。”

    韩烬安抚落掌,轻轻抚她的背。

    “有我在。”他姿态云淡风轻,丝毫不将这般威胁放在眼里,而后对外扬声:“她带了几个人来?”

    “手下人传言,说是她身边只带着两个寻常护卫,还有一常随身边的心腹手下。”

    “三人而已。你带着一众府兵亲自去接应,把小安子的马车单独迎进门,切记不可叫南越公主看到车厢内的空荡,而后将府门紧闭,任她如何叫嚣,不理就是。”

    柏青迟疑:“南越公主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

    韩烬自有考量,“照做就是。”

    “……是。”

    柏青脚步声渐远,院中又复静悄。

    内室中,因宁芙睡不惯硬床,娇气总说后背被硌得发痛,于是韩烬便宠她,允许她趴自己身上安眠。

    昨夜里就是这样,宁芙本来忧心他伤口,可听他再三强调无碍,她这才束手束脚地贴挨上去,不过全程依旧不敢实挨到他落伤的左肩位置。

    而原本说好的楚河汉界,早在盟约立订之初,便被单方面擅自撕毁,取消用效。

    一方强,一方弱,弱者哪能跟强者谈议和的条件,甚至条条框框,都要受强者约束。

    宁芙坚持不允到最后,便因此要赔礼,补偿,给出诚意。

    诚意……她昨晚给出的诚意也太多了些。

    “在想什么?”

    宁芙脱口回:“南越公主。”

    他果然一眼就能看出她藏的心思,敛神又问:“还有呢?”

    宁芙顿了顿,犹豫出声:“在想……大醴历代的公主们,譬如我的两位姑姑,三位姑母,还有再往上的先辈。”

    韩烬不解:“南越公主不值你忧心。至于你的长辈……芙儿想她们做什么?”

    宁芙没有回答,只顾自言着低喃开口。

    “姑姑们都没有过,但一位孀居的姑母传言中似乎有……”

    她在关键的地方止了口。

    韩烬听得几分不对劲,当下追问:“有什么?”

    反正两人已经那样亲昵过,宁芙也不羞于言明,眼下都到了这一步,本来就应该提前思量考虑这些事,以顾周全。

    于是她坦率的,小声回答他,“豢养,面首。”

    “面……”面首?!

    闻言,韩烬罕见面容一僵,嘴角更不由地干抽了抽。

    作者有话说:

    芙芙只是想给你谋个名分!芙芙有什么错!

    (ps:本章有引用’楚河汉界‘的典故,但依旧是架空文哦~)

    ——————————————

    面首二字, 明显将韩烬刺激得不轻。

    他戾目作忍,缓了好久才将脾气暂压住, 而后抬手抚着小公主的后脖颈, 收紧似掐合,缓松似挑弄。

    直至半响后,他方才从嗓口溢出一声冷笑。

    “芙儿敢不敢再说一遍。”

    宁芙抿抿唇, 不满意他对自己突然发坏脾气。

    尤其,她并未觉得自己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依他的奴隶身份, 若想长久留在她身边, 除了去宫身作太监外,面首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至于前者, 宁芙自舍不得叫他受那个疼, 他身上已经受过那么多伤了,哪怕再添一处,她也不愿。

    “难道你不想一直陪着我吗?”她伏身在他怀里, 双手垫着下颌, 歪头冲他问。

    韩烬被她一双美眸盯得彻底没了脾气, 手劲松了下来,眸底的躁戾也随之减淡。

    “想陪着你,自还有别的办法。”

    比如, 带你回雍岐。

    “别的办法?”

    闻言, 宁芙茫然眨眨眼,心想他的言下所指该不会是……

    那怎么可以!

    宁芙当下的心情很是复杂, 心中犹疑在想, 难不成他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公主颜面, 不肯叫她冒险实施豢养, 所以宁愿选择自己去走那条最艰涩、难堪的道路不成?

    那绝对不行。

    她认真摇头,拒绝很是坚决。

    “不可以,别的办法都不行,一切必须按我说的来做,你别胡闹!”

    韩烬不知她所想,当下也觉十分意外,向来乖温的小兔子眼下不知为何忽的炸了毛。

    他把手伸过去,轻轻抚背,像是一下一下在为她顺毛,而后启齿:“公主都不知我要说什么,怎否得这样快?”

    宁芙将眸偏过,心想他都愿意为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实在忠心不二。

    于是声调愈软,抱着他脖颈,言语轻喃:“我,我都知道的。”

    韩烬面上玩笑的神色忽的一滞,闻言还以为她是察觉出自己身份的异常。

    他敛神正目,不动声色地试探发问:“殿下知道什么?”

    自宫之类的话,宁芙当然难以启齿。

    可看阿烬目光又在催促,她一番犹豫之后,咬咬牙还是艰难出声。

    “若是那样……你就没办法给我做面首了,所以……”

    她再次欲言又止,谁叫这话实在难以连贯说出,“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韩烬愣住,面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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