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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跨过门框,扫视一圈,尘凛正卧在美人榻上打哈欠,桌子上摆着一盘绿豆糕,我一看就是尘柳做的,昨天晚上在灶房发现了一盆泡着的绿豆来着。

    太失望了,绿豆糕是我最爱的糕点,尘柳这小子不给我这个天天带他的而只给尘凛这个不管事的,他那双小短腿跑上山起码得花一个时辰呢,我施了个决把绿豆糕速冷,对着尘凛嫌弃的眼神翻了个白眼后美美捏起一块,边吃边问:“找我什么事?”

    尘凛又打了个哈欠:“你也知道,平时都是我出去斩妖除魔操持这个家。”

    …这…确实,我立刻把手上的绿豆糕塞进嘴里,双手捧着糕点盘子端到尘凛面前。

    她把我捡回来时我六岁,从那时到现在的十四年里,一直是她拉扯我长大的,从那时到现在都让我安心待在山上修炼,从没让我担心过明天吃什么,虽然听起来好像不需要为明天的生活忧心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师傅很穷,就算有点实力傍身,但她也只是个住在小山头上的无门无派的修者,也就前几年她带着我去参加修界青年点到为止比武大会时因为天才的我勇夺第一后借着这股风创了个门派,但是因为我们太寒酸了所以并没有招募到新人而且还有大门派试图挖角我——我当然没有背叛师傅,即使从我小时候开始她就天天把我一个人丢山上好几天,但那也是为了出去接点活杀点魔来养我。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门派名以我们这座小山头的名字命名,我们这座小山头叫“鸡冠山”,尘凛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独特又清晰地表明了她这个开山祖师是在哪里开山的,我也觉得这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很符合尘凛的气质,但是我不打算告诉疑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门派的尘凛也许有这么个原因在,她每次想到这件事时疑惑不解抓耳挠腮的样子太逗了。哈哈,鸡冠山派。

    因为感受到了刺眼的视线,我回神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把盘子放回桌上,毫不计较尘凛看弱智的眼神,严肃地比划了一下来展示我的武力,说道:“嗯,我也确实该负担起养家的责任让您老退休了,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吗?是哪里的魔?”

    “…让你个点到为止比武冠军自己去斩妖除魔怕是第一次任务就得死透。”听到她这话,我一下子面目狰狞,虽然说我是点到为止的冠军,但是确实也在随后的生死不论——实际上裁判看到真要死人时会阻止——比武大会时因为犹豫,本来压着对方打的我被绝地翻盘打了个半死,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想找当时的对手报仇,虽然对方并没有错,但我就是生气。

    尘凛无视我的脸色,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没老!我还是青壮年呢,一下能杀八只魔!想当年你九岁时,我们鸡冠山一下被八只魔盯上,我当时就是一剑!一下就…”

    懒得听踩我雷区的尘凛絮叨,我直接问道:“行了行了,别说陈年旧事了,不是除魔任务那是什么?”

    被我打断的尘凛很不满,哼哼唧唧说道:“承闵襄说有个简单赚钱的任务,杉关城里有个姓刘的大家族,最近几天说宅子里有鬼怪捣乱,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鬼怪,那户人家又不信,非要找高人除魔,我就想着这活让你去做,报酬还挺多。”

    “哦…我去糊弄他们一下对吧?”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对,承闵襄她说可以给我的任务有两个,但是时间撞了,问我要去哪个,我就想着全做了,我去除魔,你去骗人。”

    “行吧。”虽说我也不想干这活,但是这种事想必很多没钱的修者都干过,起码尘凛以前干得不少。

    “你到时候带上尘柳一起,别忘了打扮一下,看起来太年轻的他们不信能治鬼,还有尘柳就给打扮成小道童,他们就更信你了,好了说完了你走吧。”尘凛挥挥手,眼前一晃我就被挪到了门外。

    我站在门口小声感叹尘柳才来没多久,小小年纪就被当成工具要跟着我行骗,师傅这家伙的人品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没一会儿一股气流从房门处传出来,像只脚踹在我屁股上,我这才心满意足地掐诀飞回第二节鸡冠的山腰。

    毕竟我很快就从师傅那回来了,所以尘柳还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写字,纸上的那些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尘柳这孩子性子实际上可能比较急,他写字总是写得特别快,几乎每一笔都连着,我叫他慢慢写,但每次检查时就会发现他的字一会儿方方正正一会儿乱七八糟。

    “尘柳,写得怎么样了?”我走到窗前,低头光明正大地看。

    尘柳手一抖,一下把半张纸画糊了,还有几滴墨飞到了他自己脸上衣服上,看着他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恐还挺有趣。

    他不知所措,手僵硬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我,看起来要哭了:“师姐…我…”

    这任谁看了都以为我欺负他吧?!但是我在怎么可能欺负小孩呢,我接过他的笔搁到一旁::“没事,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把剩下的写完,今天功课就结束了。”

    尘柳抿着嘴点头,乖乖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我翻进他的房间,占据椅子,一边看他的抄写一边说:“过几天我带你下山。”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然后听到尘柳慢悠悠地小声说:“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带我下山?”

    “师傅叫我去做任务呢,你去给我搭把手。”尘柳的字实在太难看了,我有时候会涌起给他露一手的想法,但我不能露…

    “哦…”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过一会儿尘柳的声音也响起来,“师姐,我们要去做什么啊?我什么也不会,能帮到你吗?”

    听到尘柳这么问,我内心复杂:“那家伙叫我带你去行骗呢。”

    “骗什么啊?”尘柳换衣服的声音停了,大概是换好了,“师姐我先去打个水好吗?我马上回来。”

    我回头看到他正要去拿盆,手指一捏,引着小水柱从顺着窗户从井里飞进盆里,尘柳惊叹地看着水柱,又一脸羡慕和崇拜地看我,我心里得意,又掐了个加热的决,真是太温柔了…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吗?

    尘柳拿着他的小毛巾去蘸水,貌似太烫了。他躲在浅白透明的烟后面抬起眉头偷看我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假装水不烫,两只手拿着毛巾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就是不敢把手浸进去。

    诶啊,我就说日常生活方面我施法不太行,这些事在法力控制上要求太细,我的输出总是太高,而且我本来就不会做家务,这俩叠加可不就会出些岔子吗?至于偷偷给水降温,那就算了,等会变冰水了,反正尘柳也不提,那就装作没出问题,于是我淡定地说道:“就是有户人家里没鬼非说有鬼,找人驱鬼呢,我看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师姐我们要去假装驱鬼?”尘柳展开毛巾用力擦脸,相比刚来时明显白嫩了好些的脸被搓得通红,像只虾。

    “昂,我觉得你不去也没啥,但是师傅叫我把你假扮成小道童带你去呢,你年龄这么小就跟着去骗人也不太好吧?你能一个人看家不?那几天师傅也不在,她是真要去除魔,带不了你。”我来到山上半年后就时不时一个人看家,反正师傅会给山下禁制,尘柳比我那时候还大一些,应该也能自己看家吧。

    我刚说完,尘柳立马说道:“师姐我想和你去。”

    “啊?”我愣了一下,“那好吧,你别忘了把剩下的字写完,我走了。”

    “师姐等等!”正打算翻窗出去,尘柳突然叫住我,他跑出门过一会儿又跑进来,怀里抱了个食盒,“师姐,我做了绿豆糕,已经在井里冰过了。”说完,就捧到我眼前。

    我瞬间感动得稀里哗啦!好吧并没有,但是我确实有点惊喜,本来以为尘柳把我忘了,没想到不仅没忘还记得我喜欢冰的,我接过食盒,拍拍他的肩,这小子必定大有可为!

    “谢谢,我可太喜欢这个了,入口即化!我先走了,你别忘了把字写完。”殷切地嘱咐他后,在他的目送下,我从窗户翻出去,回房往嘴里大塞特塞绿豆糕后开始打坐。

    没几日我就带着尘柳下山了,这时的我,已经化妆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头黑发全部染灰,眉毛和鬓间散着几根白毛,身上一袭灰袍子,手上是师傅当年行骗…啊不,行走人世间所用的拂尘!主打一个鹤发童颜超然世外。

    小道童该怎么打扮我并不太清楚,毕竟大伙儿一直都随心穿,那些大门派也许有制服,但是我们鸡冠山派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只好按照心里那些模模糊糊不知道哪来的印象给尘柳打扮,一身白袍,头发用红绳扎了两个揪,额头上一点红,嘴巴、脸颊也搽得红彤彤。尘柳本人对于这个扮相似乎是不太情愿的,但是师姐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师傅也频频点头颇为满意,所以尘柳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扮相的优秀之处欣然接受。

    这样准备完毕,新鲜出炉的我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小道童挥别了师傅。

    杉关城离鸡冠山并不太远,中午出发,御剑的话能在晚饭前到达,到时候就在富贵刘家吃顿晚饭。

    一出山门,我就从芥子袋里拿出锁仙绳——这绳子当然锁不了仙,但锁个人不成问题,我把尘柳绑在我的腰带上。

    “师姐,一定要这样吗?”尘柳拉拉我俩之间连着的绳子,这几天他倒是明显不怕我了,可能是终于认识到我真是个好师姐了吧。

    我叫他把手放下:“这多方便啊,你要是从剑上掉下去,我一扯你就回来,不然不知道掉到哪儿去,得摔成几瓣。”蹲下身戳戳他的肚皮,溜圆,“看我看你中午吃了不少,是不是绑太紧了,要不要松松?可别在剑上吐了,高空坠物砸死人。”

    “…”尘柳放下手不再乱动,我便召来飞剑,这把没开刃的废铁大剑足有一尺宽,是我小时候练御剑时用的,没想到师傅根本没扔…不会当时就想着之后还要收别人做徒弟吧?!

    我一脚踩上剑去,又拎起尘柳放在我背后,双手结印,顷刻间便有风在周身涌动,废铁剑慢悠悠往上升。尘柳抓住了我的衣角,这时,我不禁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放心吧小弟,师姐我的御剑技术可是一流的!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我一手背在后,一手在身前捏了个剑诀手势,虽然这些姿势我觉得实际上都是不需要的,但有,终归比没有,要帅:“小师弟,站稳了,这就让你感受一下天才的御剑速度。”

    “师姐!”尘柳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刺激的,激动地喊了我一声,但很快他就会惊得喊不出来了,因为我提速了——他也确实才冒出了个音就吞回肚子里去,说真的我还没拿出真本事,这速度还不是最快的,但是再快就太刺激了,而且这地方鸟多,万一撞死了鸟就不好了,乱杀生遭天谴损道行。

    不到半日,太阳还没往下掉,杉关城就出现在了眼前,高耸的城墙围得严严实实,外墙靠近城门的墙脚处摆着一些摊子,盘查的那些官兵都顺着摊子往外挪了些。

    我很少下山,更别说进城,于是放慢速度从远处眺望:“我看摊子上有吃的卖,想不想吃点?”

    尘柳并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紧扯我衣角的手松了,绳子瞬间绷紧,我回头一看,连忙把往后倒的尘柳提溜起来,召了件外套给他裹上:“天呐!抱歉抱歉,我只给自己挡风忘了给你挡了。”他一直站在我身后,虽然风被我遮去大半,但溜过去的风和高空的温度也够他受了,抓紧外套的尘柳没说什么,只是脸色煞白且虚弱地摇摇头。我急忙带着他往杉关城飞去。

    出发前师傅和我说承闵襄最近一直在杉关城,从刘家捞了不少油水。刘家那边找人驱鬼着急得很,但我们应承闵襄的要求,硬生生拖了几日才去,因为她要向刘家表明“高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好多捞点钱。

    我实在不明白承闵襄那么爱钱干嘛?能捞尽捞简直掉钱眼里了,师傅告诉过我承闵襄可有钱了,但是一毛不拔,之前问她借点钱,结果这个臭中介居然想收高利贷。

    我见过承闵襄几次,也不像个有钱人,她的特征是由两块棕灰色破布条组成的一看就觉得不是好人的打扮,一块围头顶当巾帽几乎把眼睛挡住,一块围脖子遮住大半张脸。我认为那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真面目方便她骗钱后逃跑的预防措施。

    按照师傅说的,我在城外不远一处破败的小土地祠那儿找到了承闵襄。她靠着面部不清初具人形的土地婆的雕像,手里拿着咬过的烧饼,注意到有人来,简直是由两块布组成的脑袋转了下,那条黑色的缝朝向我:“还以为来得再晚点,那小孩没带来?你吃了没,没吃吃点。”她随手从雕像前那些贡品里捡了个饼想扔过来。

    “别提吃的了,本来想快点见了你赶去富贵刘那儿吃顿好的,但是来的路上我忘记给尘柳挡风,吹了一路,你快看看他会不会生病啊?”说完,我就把尘柳递了出去。

    承闵襄从地上跳起来:“我哪儿会看病啊?你赶紧把他放下,我说你手上提的那么大一包是什么呢?哪有你这样的?真不愧是你师傅的徒弟!”

    “啊?啊…”承闵襄大概是气我把小孩给带生病了,她确实挺喜欢小孩的,当年也很喜欢我,给我带过礼物,但是我长大后就只被她抢过吃的!

    我看她生气,也自知理亏,立刻乖乖把布包在地上摊平,尘柳就顺势落到地上,他脸色已经从之前的煞白变得通红,嘴巴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看他好像是真生病了,就打算把他重新包好:“我带他进城看大夫去吧。”

    承闵襄立刻阻止了我:“别折腾了,我有更好的方法。不然这病拖好几天多受罪?”说完,她把烧饼摆在雕像脚前,从怀里摸出一小壶酒把手指头沾湿了在烧饼上画符,大拇指掐指根捏了个常年只用剑诀、道指、三清指等简单手决的我完全不知道是啥的决,嘴里振振有词。话音未落,就有个身影从雕像里走出来,正是此地的土地神。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神仙,简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她气度不凡,实质般散发着神仙的气息。这可是真的神仙啊,我顿时觉得能召出土地神的承闵襄也看起来高大伟岸了许多。

    土地神眼神飘向我,我立马正坐,她掩住半张脸,眼睛弯弯安静地笑了下:“别紧张,我就是个小小的土地神,你叫我杉关就行。”

    “我,我叫宋笑人。”见我乖乖点头,她看向承闵襄说:“好几天不见了,找我什么事儿啊?”

    “哪儿好几天呀?你先给这小孩治治病吧,吹了好久的冷风,真受罪。”

    承闵襄一指,杉关便顺着走到尘柳身边:“没什么大碍的。”

    我巴巴地看着,只见她问承闵襄把刚才那壶酒讨来,壶身一斜,清亮的液体就倒到尘柳脸上。顷刻间,尘柳脸上的红就褪下去,唇色也恢复正常。太厉害了,这就是神仙的能力吗?

    杉关把酒壶还回去:“病是不会生了,但是可能得后天才醒,我就先走了。闵襄,什么时候找我聊聊?这里没人供奉也没人求我办事,我可真无聊,你总有事儿好说给我开心开心吧?”

    “那可有得说了,办完事儿后一定找你。”说完,就见杉关掩着嘴笑的身影变淡,被雕像吸过去似的消失不见了。

    杉关一走,我就把正坐的双腿一松开,迫不及待找承闵襄说话:“你和杉关看起来好熟啊。”

    “可不,这座小祠堂就是我给她建的,她唯一一座祠堂,这里的贡品也都是我拿来的。”承闵襄把围巾下面拉开一些,把之前施法用的烧饼伸进去,再拿出来时,上面多了个新的缺口。

    “她真的没其他人供奉?”一般土地神的庙都还是挺兴旺的,毕竟土地神和凡人关系算是最近,凡人祈求的最多的也是土地神,鲜少有无人搭理的土地神。

    “嗯,大概一百年前吧,前任杉关是个土地爷,勾搭凡人根本不务正业,本来凡人就对他很不满了,结果后来遇上大旱,他居然依旧不管事,导致死了好多人,还牵连了周围,杉关土地神的祠堂就全被砸了,其他地方的土地神也不好管这里的事。没落脚的地方,根本没法指派土地神来。所以杉关这个地方就将近有60多年没有土地神,然后正巧,那次大旱后,有个官员被赶鸭子上架明显来做替罪羊的,但没想到她把问题全都解决了,还把杉关这地方发展得特好,现在杉关只有祭拜那个官员的庙,没有土地神的庙。而且之后上任那些官,也都有能力,所以人们就完全不惦记土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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