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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蒋彻迎着雨水进了急诊楼的icu区域。白色与绿色交织的走廊里挤满了人,乱哄哄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焦急。有些人湿着两肩与头发,营造出他为之冒雨奔赴的无畏模样来,人却带着周全的微笑,彼此攀谈起来。

    “蒋少!”

    “蒋少爷……”

    “蒋少,人在特一床,我叫安排了首都的专家,马上就来……”

    有人只是呼唤蒋彻,有人机灵,已经上前说明情况,还要隐晦地邀功。

    人群里投射来意味不明的视线,每个人心思各异。

    没有等待太久。

    从那人被推入icu,到有医生从紧闭的铁门中出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哪位是家属?”医生甚至不用念出蒋盛源的名字,这间病房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是我。”蒋彻走上前,人群自动排开一条道路。

    医生环视四周,见到这样一群神色各异的人,心里有了几分计量。

    “您请进来。”他让蒋彻进了病房。

    铁门在身后合拢,把那数道视线隔离开来。尽管本也没人说话,蒋彻却无端觉得耳边一静。

    只有一张病床,周围围绕着各种繁杂的仪器。

    蒋彻不需要了解其他。最醒目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数道平直的直线已经宣告了一切。

    蒋盛源躺在病床上。

    他浑身是赤裸的,被医生盖了一条小毯保持体面。

    但是不需要蒋彻接近……甚至在蒋彻进入铁门的第一刻,他就闻到了那股缠绕着的、如影随形的oga信息素气味。

    甜腻的、依恋的花香,每个成年的alpha都明白的东西,和尚未消散的陈旧alpha信息素紧缠在一起,还未曾因为伴侣的离世而分开。

    蒋彻走上前去。

    死亡的alpha平躺着,身上连接着各种贴片。青白粗硕的手指上黏着未完全干涸的体液,唇边有血迹,但不是从口中流出。

    蒋彻很容易分辨出那些血和黏腻的液体不属于他生物学上的父亲蒋盛源。它们都散发着一股充满暗示的花香,但黏在死人的身上,就显得不合时宜,令人作呕。

    最大的气味来源在蒋盛源的下体,那发情的气味从小毯下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其实蒋先生送来时就已经……”医生斟酌词句,但最后也没直白的说些什么。尽管做医生免不得见识生死,但眼前的人并非普普通通的百姓,即便是他也要学会在这境况下注意措辞。

    “外面那些先生执意抢救,我们也不好违逆。遗体没有破坏,只是监测了一些状况,现在送去血检还可以查出有没有药物影响。”医生说得很隐晦。

    “院方结论?”蒋彻说。

    “之前蒋先生就在我院有过心脑血管病的治疗记录,今天这个状况……也比较明显是情绪刺激引发的脑溢血,送来我院时已经无心跳呼吸,无反射,体温下降。我们监测抢救之后,确认脑死亡。”医生说道。他脑门上还有汗。

    “知道了。”蒋彻没提进行尸检的事,他也没多看那平躺的中年alpha一眼,表示自己要出去。

    人群又一次围了上来。

    一张张焦躁又急迫的脸,眼睛里闪着各色不明的情绪,等待着蒋彻说出他们希望或是不希望听的结果。

    蒋彻摇了摇头。

    人群的寂静顿时被撕破,每个人都铆足劲儿上前插嘴,试图用缤纷的漂亮话安抚这个失去父亲的蒋氏未来掌门人。挤不进圈子的则在外层交流,大声表达惋惜和悲痛,顺便交换名片,游刃有余地攀谈。

    没过一分钟,一群警察也涌入这条走廊。整个一层更加拥挤不堪。

    “老爷今晚是在家休息的……”早已跟随而来的管家周叔向警察描述状况,但后面的内容他难以启齿,于是看向蒋彻。

    “是谁报的急救?”蒋彻问。

    “是……楼絮。”周叔卡了一下,他没想过要怎么在外人面前介绍那个……那个oga。

    “他在哪儿?”蒋彻环视四周。

    人群下意识寻找起来,最后目光很快聚焦在走廊的角落。

    身体单薄的oga坐在铁质的等候椅上。

    蒋彻走进时他才惊惶地抬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家的表情有些暧昧和嘲讽。

    oga的形象很不妥当。

    眼睛浮肿泛红,头发散乱。脸颊是苍白的,但有一边不正常的肿起,泛着玫瑰般的红。简陋的黑色隔离项圈摇摇欲坠地挂在颈上,像一件无用的遮羞布,作用只有辩白自己尚且知道廉耻。

    他披了一件宽大的浅灰色外套,外套下面只有一件睡裙。领口很大,露出半个镶嵌密布吻痕的胸脯。睡裙下一双雪白笔直的腿就这样露在外面,嫩白的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在深秋的雨夜里冻得发抖。

    看到蒋彻走进,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股花香味的信息素被众多alpha压制在角落,在大家都看向他时重新散布出来。

    与病床上纠缠着尸体的残余气味不同,这股气息新鲜又清楚,像与茶叶一起烘焙过的茉莉。但是原本的清香带着媚态,黏腻又柔软,和这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混在同一条走廊,接受着嘲讽视线的洗礼,变得恐惧瑟缩。

    蒋彻其实用了一会儿才想起楼絮这个名字究竟是谁。

    唯一的印象是每个他与蒋盛源同时在家的夜晚,楼上传来的叫声。有时夹带着痛楚,有时凄厉,但凄厉的那些会很快消失,变得寂静。大部分时候是柔媚的,模糊的,没有更多,因为蒋彻往往在此时厌恶地摔门而去。

    蒋彻蹙着眉看向这个oga。

    什么东西?

    beta警察排众而来,就在这里询问:“是你报的急诊?说一下什么情况。”

    那个叫楼絮的oga抖得更明显。他抬起眼睛看蒋彻,但视线一触即分。

    他难以启齿。

    “说啊?哑巴?”警察回头看周叔,他看出来蒋彻与oga不熟,但闻不见oga身上发情的信息素气味。

    人群的目光带着嘲笑,但没有人敢这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

    oga没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沐浴在这样放肆打量的视线里,咬紧牙关,把他强烈的羞耻恐惧压进肚子。

    “我和……他,在……睡觉、我们……他就……”

    oga的齿关都在打颤,说不清是太冷还是害怕。

    话语磕磕绊绊,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警察皱着眉。

    “够了。”蒋彻说道,“我不记得现在流行公开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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