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洗(2/8)
他的眼里因为发烧漫上了点红血丝,红通通的仿佛哭过。
乔洲和他一起来的,坐在高档奢华的包厢沙发上,用那副谁也看不进眼里的眼神扫视他。
然后他就被乔洲喊了过去,命令他倒酒,命令他洗牌,临走时还送了他一张银行卡。
“不好意思。”裴秋想着可能是哪位老板,继续说,“我离开a市两年了,换了联系方式,很多老板都记不得了。”
余浩博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又很热心道:“你家离这远吗?我车停在路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两人叙了会儿旧,裴秋看一眼天色,还没开口,余浩博熟稔出声:“你要回去了?家里有人等着啊?好久没见面我还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余浩博。”他打断道。
裴秋表情复杂,分不清再见到余浩博这人时是高兴还是该难过生气。
男人也在抽烟,姿势很熟练,看着远处聚在一起的孩童,神情有些怀念。
余浩博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好奇,继续追问:“女朋友?”
——乔洲交情不错的一个朋友,被人叫做t。
男人笑着说:“你的名字很特别,性格也很好,让人记得清楚。我的名字嘛,普普通通,你记不得正常。”
裴秋弯腰捡了片叶子,铲起地上踩过的烟蒂,笑道:“余老板好品位。”
“一半一半。”余浩博又笑,看着椅子后的樱花树,赞叹道,“这地方环境幽美,在户外办公谁能说不是一种闲情啊?”
原本打算买菜回去做饭,但是转念想到他做的饭会送到乔洲的嘴里,或者是被他一把挥掉地上,他突然就不想买菜做饭了。
裴秋盯着他无声看了两秒,看得乔洲嚅动下嘴唇,突然忍不住暴躁起来,大骂:“裴秋你他妈能不能放了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改行不行?我他妈以后准儿离你远远的!”
——
“不想说也没事,谁都有秘密。”
卧室里中央有个大床,床上鼓起一个包,乔洲蒙着被子背对着他。
裴秋顿了顿,从鼻腔嗯了声。
乔洲悠悠转醒,神情还有些呆滞,像是被烧傻了。
他扫了眼柜子上光秃秃的塑料袋,缓缓走到床边,将药放到柜子上,玻璃杯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子微动。
“你当时应该是在陪客户吧,是个女客户。我记得她当时还问你想不想下去开一把过过瘾,你没下去。”
在那一晚他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什么抽烟姿势才最好看。
裴秋调转头看向出声的人,对方脸上有些担忧,笔记本已经合上放到了一边,男人说:“我感觉你状态不太好,有些事情积压在心里得不到释放会产生负面情绪,说出来后别人或许能帮你疏解一下,提供一些建议。”
裴秋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乔洲瞪着他,闭紧了嘴,却更像个只会龇牙却没什么攻击力的野猫了,徒有其表。
“养了只猫啊。”余浩博恍然大悟,抬手从裴秋手里抢过烟蒂和叶片,把自己嘴里的烟摁灭在叶子上,说:“小秋你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
裴秋无所谓摇头,懒洋洋说:“我很好啊,晒太阳呢。”
裴秋摇头不愿多说,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说:“你怎么来这边了,世界这么小?”
裴秋皱眉,忘记对方没穿衣服了,他犹豫两秒将人从床上捞起来,不耐烦拍了拍乔洲的脸:“起来!”
裴秋只手撑住床,一手去捏他的下巴,眼神有些不属于他的狠辣:“乔洲,你再骂?”
裴秋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你还活着吗?”
“吃药。”
旁边的余浩博笑了会,看见他的脸色时轻声说:“你还没放下那事吗?不开心也是因为当年那事吗?”
“实质也是向你靠齐。”余浩博笑着谦虚奉承回去。
他提起手边的塑料袋子在乔洲眼前晃了晃,放在床头柜上,冷漠地说:“包子,爱吃不吃。”
回到家时已经傍晚,裴秋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趿拉棉拖鞋往卧室走去。
男人浅笑着递过烟头。
裴秋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动作慢条斯理的余浩博,缓缓念了串号码。
裴秋挑眉看他:“所以你坐在这,是为了和我碰上一面?”
熟悉的尼古丁味道绕了一圈肺,让他想起第一次被人塞烟时呛的捂嘴咳嗽的样子,那个有钱的富豪看他不熟练的难堪样子又坏心眼的往他怀里塞了几百块,拾起烟让他抽,一根接着一根。
过了会他转身去了超市旁边的饭店,买了几个包子。
裴秋懒洋洋道,感觉自己是某个监狱的狱卒,正日行一例,看管手底下的囚犯。
爆发出来的声音吵得裴秋面色不渝,跪在床上,抬手要去控制他,乔洲疯了似的扭动身子。
家里有只病得快死的猫,他要回去验尸,免得招苍蝇了。
裴秋顿了顿,接过了烟,他诚恳摊开双手表示:“没带火机。”
男人摇摇头,看着他缓缓说:“咱俩在市见过,王真桦小儿子自发组织的赛车锦标赛上。”
烟雾在空中散开,他低着眼睛看夹在指尖的烟。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探他的鼻息。
“来谈工作。”余浩博点了点手边的笔记本,继续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前天早上在车里看你坐在这椅子上发呆,我当时就觉得那人是你,但是没来得及和你打个招呼。”
卧室床上有个小鼓包,乔洲缩在被子里,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中,烧得通红的脸在被子中衬得更小了。
“我不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给我下毒了!”乔洲扭过头,拒绝配合,气鼓鼓得像个河豚。
裴秋一愣,蹙眉看着旁边的人,脑子里搜刮这张温文儒雅的脸,这几年他见过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实在想不起来,他说:“您是哪位?咱们认识吗?”
他伸手抓住被子,五指收紧,随后掀开了半边,入目就是白花花的肉体。
那些来得轻松的钱充满了腐朽和肮脏的味道,却足够让他蒙住双眼弯腰捡起。
临到八点的时候,他冲了些退烧药,端着水杯往卧室走。
男人笑了起来,似乎被他叫出名字认出来这事很高兴:“是我。”
乔洲没出声。
想到这他有点想笑了,缓缓睁开眼,看了会澄澈的蓝天。
裴秋借着男人点燃的烟头点着了自己的烟头,塞进嘴里吸了两口,吐出烟雾。
男人笑着回视他:“不过现在嘛,创业成功了,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
裴秋回到浴室,有些洁癖地又冲了个澡,他接了捧水泼在脸上,站在水里冲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出来穿衣。
余浩博曾经帮助过他,将他从一个耍酒疯且服务过的男老板手中开脱了出来。后来两人保持了一个月的联系,断了联系的原因是他换了联系方式。
裴秋收回手,感叹这小霸王的生命力也不算脆弱。
裴秋坐到床上,低头看他,手摸上被子一角:“我掀了?”
那是他和乔洲的第一次见面,据后来的乔洲说,那时的他给乔洲留了个不错的印象。
裴秋摘掉头上的连衣帽子,站起身,拽了拽外套,道:“不用了,就在这附近,走两步就到了。”
乔洲那头野猪吃不了细糠,他何必费尽心力去照顾一头猪。
裴秋没再说话,一把掀起了被子,乔洲迅速蜷起身子,两只纤瘦的手臂抱住自己的身躯,他声音大了些:“冷啊!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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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秋不想和一摊烂泥纠缠,又松开手,看他倒在床上,摔得鼻子一皱,似乎脑子清醒了点。
“心情不好吗?”
裴秋回他一个温温柔柔的浅笑,眼睛弯弯,笑望着有些稚嫩的乔洲。
更何况他是来折磨乔洲的。
从公园出来之后,途经超市,他在门口站了几秒,看着门匾上几个巨大的楷字。
裴秋皱眉,甚至把那个人名和这三个字连在一起都让他厌恶:“回去喂猫。”
乔洲突然哑着声音咒骂一句,有些气势不足:“滚你妈的死变态。”
说完后站起身,临走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晚上八点喝药。”
但是裴秋知道他是不可能屈辱哭出来的。
他用烟头指了下那些人:“我和他们年龄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地里给农户干农活,一天30块,补贴家用。”
见裴秋表情疑惑,他不再卖关子,笑着说:“我没认错的话,裴秋?”
乔洲没声音,连呼吸声也没有。
豪华的俱乐部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他在里面蛰伏了半年,终于盼来了俱乐部老板。
裴秋扯了扯他滑溜溜的胳膊,道:“起来喝药,别逼我动手。”
两人对峙了半分钟,乔洲还在病中,率先没了力气,瘫在床上被裴秋压住了一边肩膀。
男人摸口袋,敲出一根烟,递给他:“抽烟吗?”
裴秋拿下嘴里的烟蒂,弹落烟灰,他已经记起来了,那其中让他有过一些难忘的经历,想忘记都难。
“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你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