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云情雨意(3/5)

    “行啊,”江锐帆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徐闻胜到底想找他说些什么。“我正琢磨着一会儿上哪吃呢,地方你定?”

    二人来到离公司还挺远的一处私房菜馆,进到包厢,徐闻胜马上张罗着点菜,等菜上齐之后又招呼江锐帆吃菜喝茶,嘴里唠的全是些没用的闲话,绝口不提今天请他吃饭的真正目的。

    “我说徐哥,”吃到半饱,江锐帆放下筷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手指夹着打火机把玩。“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特别不喜欢拐弯抹角。”

    徐闻胜僵了一下,讪笑着点点头,从兜里取出打火机帮他点了烟,并顺手给自己也点了支,深深吸了一口后,吐着烟气长声道:“还是跟帆少说话比较痛快啊……行,那我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说实话,这两年呆在你身边干活,我确实挺心累的,也想过好几次打申请调岗。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工作上忙是忙了点,但好在手头有实权,项目上可以拍板做决定,这两年挣的钱已经足够我把父母接进北京了。”

    听到这,江锐帆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心说怪不得这小子这么任劳任怨的,合着背后没少拿他的名义给自己捞油水啊。

    徐闻胜没注意他的表情,眼睛盯着桌上剩了大半的饭菜,抽了口烟继续说:“我承认我手脚不是很干净,但是做到这个级别的,谁不想着给自己多牟点利啊?这也算是行业里默认的潜规则了吧?况且我自认并没有很过分,该我干的活我一分没落下,这两年经我手的项目,有哪个是垮的?不都发展的挺好?”

    “这话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挺那个,但我是真心挺喜欢咱们公司的,希望它发展越来越好。毕竟我一毕业就进了这里,后来又受到琳姐的提拔……但上个月真少上任以后吧……”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脑袋微微偏过来一些,注视着江锐帆问:“帆少,我先问一句,你对……江锐真这个人怎么看?”

    江锐帆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怎么看?他虽然刚回江家不久,但毕竟是我的兄弟,我认他。”

    “你对他就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怨恨之类的?”

    江锐帆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回:“我怎么感觉听你这话,好像是你比较不满或者怨恨啊?他上任之后找你的茬了?”

    徐闻胜沉闷地笑了一下,耸耸肩道:“是,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他接管之后把这几年的项目全都重新做了评估,在会议上当众向我提出质疑,要彻底清算我……”

    “哦……”江锐帆慢慢地点了点头,“所以呢?你来找我干什么?想拉我跟你一起对付他?”

    “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徐闻胜摇了摇头,“我想过要抓他的把柄,但是他好像有所察觉,反而逼得越来越紧。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了,等他从外地回来整理好证据起诉,我很有可能会被送进去关个十年八年。”

    “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徐闻胜掐掉手中的烟头,自顾自又点燃了一支塞进口中,略有些含糊地说:“我想把他做掉。”

    “什……!”江锐帆瞪大眼睛,手里的烟头没拿稳掉在桌面上,给桌布烫出一个焦黑的洞。“哈,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没那个心情开玩笑。”徐闻胜向后一靠,斜眼看着江锐帆说:“你不想让他去死吗?我觉得你应该比我还想。”

    “为什么?”江锐帆目光沉沉地与他对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局子里?”

    “2月26号,晚上7点左右,21楼西边小会议室。”

    江锐帆先是一愣,随即脑袋嗡的一声响,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从身体中抽走,竟然连一句质疑或掩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被强迫的,没错吧?”徐闻胜定定地望着他,脸上带着点同情与审视。“我不记得帆少以前有过这种爱好。”

    “你……你在说什么。”江锐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干涩的争辩,生硬程度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听不懂。”

    徐闻胜脸上的表情几乎就是怜悯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两下递过来给他看:“帆少,你还非得让我证明给你看吗?”

    手机中的视频画面不太清晰,似乎是从门缝中的偷拍,对焦对的不太准,然而寥寥十几秒的镜头还是能够看清楚这是两个男人交媾的场景。高大健壮的那位被扒了裤子按倒在桌子上,赤裸着臀部承受来自身后较矮男性的操干。看得出来两个人的交媾并不算很顺畅,下面那位双手被塑料扎带捆在身后,全程都在小幅度挣扎,还恼怒地低声说着什么;身后那位则是动作粗暴,掐着身下人的腰毫不留情的抽插,完全不管对方是否好受。

    “江锐真很聪明,把摄像头提前关掉了。”徐闻胜观察着江锐帆铁青的面色,收回手机继续说:“但是他没料到下班时间会正好有人路过一个位置偏僻、设备老损、许久都未使用过的小会议室吧?”

    “你给我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江锐帆黑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威胁我吗?”

    徐闻胜立刻摇头:“我跟帆少是一条船上的,我威胁你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你,但是你应该也很想摆脱这种局面吧?”

    江锐帆没有立刻回话。事实上,此刻他脑袋里非常混乱,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跟江锐真的那些纠葛,竟然会被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知晓,甚至还被录下了视频!

    包厢里沉默得像一潭死水,唯有烟雾在二人间缭绕。过了好半天,江锐帆才揉着太阳穴低声说:“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可以。”徐闻胜低头抽烟,“但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步,为了拉江锐真下水,我肯定会把这段视频发出去,到时候就对不住帆少了。”

    江锐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他妈威胁我!”

    “我没有。”徐闻胜淡定地抬起眼,伸手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我说了,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你愿意协助我,我们将会是最好的盟友。”

    之后的几天,江锐帆一直在焦虑和惊惶中挣扎。徐闻胜的提议,还有他手中所掌握的视频,每一个都是重磅炸弹,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无比头痛。他想过找唐珑商议对策,可是那个不靠谱的恰巧有事出国去了,隔好久才回复一次他的消息,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根本没法好好商量。

    除掉江锐真,这个想法在半个月之前还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冲动情绪,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从现实的角度好好考虑起这个提案。

    具体的行动计划暂且不提,假设江锐真真能被他们合谋弄死,未来的道路显而易见会敞亮许多。对徐闻胜而言,江锐真死了,对他的清算便可以暂且搁置,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伪造证据应对,今后也可以继续在公司晋升发展;对他自己而言,没有了江锐真,也就没有了争抢家产的敌手,就算他血缘关系上不属于江家,可是这个秘密在江锐真死后将更难以被公开,而因不雅照所导致的被持续压迫的困扰也可以随之烟消云散。

    再者,就如唐珑之前所说,哪怕这件事办得并非滴水不漏,凭他的人脉和江家的势力,想把他保出来也不是天大的难事。甚至再险恶一点,他可以把罪名全部都推到徐闻胜的头上,让徐闻胜跟江锐真一起,带着那段见不得光的视频永远消失。

    歹念这种东西,一旦在心底某处扎根,便很难将它彻底拔除。尤其是当你还具有实现它的能力时,就更容易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反复思索过许久,江锐帆终于还是拨通了徐闻胜的电话:“我决定好了。具体打算怎么办?”

    徐闻胜在电话另一头满意地一笑:“太好了,咱们见面说。”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项目上的问题总算解决,江锐真风尘仆仆的回到北京,没休息几天便回到公司正常上班。

    公司上下对他这种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给出一致好评,决定为他举行一场迟来的欢迎会,也顺便庆祝一下另一个项目的圆满完成。

    这种欢迎会一般来说有空的员工都该来参加,可是大家也知道江家的这两个少爷不太对付,有那么点明争暗斗的意思,江锐帆未必愿意来参加这场以江锐真为主角的宴会。但他既然还在公司里打卡上班,那邀请还是必须得邀请的,于是负责人便把这个任务委托给了近来很是清闲的助理小余。

    小余是了解江锐帆的,依他的判断,江锐帆应该不大可能会愿意去给江锐真捧场做陪衬,所以他问的时候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对方答应,却不想江锐帆竟然态度平静地回复他说:“好啊,没问题。告诉我具体时间和地点。”

    “哎?”小余一愣,嘴巴张成o型。“帆哥,您真要去啊?”

    “公司里开的欢迎会,人人都去,我为什么不去?”江锐帆瞥了他一眼,翘起二郎腿。“怎么,你不希望我去?”

    “不不不,那哪能呢,”小余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当然是希望您去了。”

    江锐帆故意刁难道:“你干嘛希望我去?就那么想看我给江锐真当绿叶,站在他旁边给他鼓掌?”

    “不是!我没有,我我我……”小余被他突然的发难堵得张口结舌,两只手在胸前狂摆,生怕对方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怨恨。

    “行了,我就逗你一下。”江锐帆放下腿摆了摆手,冲他轻轻一笑。“我最近也在偷偷的观察学习,看看怎么才能融入集体,跟大家打成一片,省得每次我一来,你们都像避瘟神似的避着我,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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