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冻(1/8)

    ……为什么要当演员?

    这对崔晧来说大概是一种释放自我的方式,进行它的目的不是成名发财,而是找一种共鸣,他最浪漫最决绝最撕裂的那段岁月和那些电影里的疯狂是不相上下的。

    于是他站到了闪光灯下,来到了节目台上。

    《冬》是今年最新推出的一档访谈类综艺,而今天这一期的主题是关于性侵与其受害者的心理治愈。

    它的尺度之大,敢说之最正好成全了他。

    素人嘉宾有的戴着面具,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则选择网上连线,只发出声音互动,有的悔恨自己没有及时安抚遭遇这样的羞辱的家人朋友,而导致他们承受不住打击已经逝世。

    邀请的三位明星中除了崔晧,其他两位其实并没有这种经历,不过不妨碍他们想要为受害者传达鼓舞和力量。

    素人们说完,崔晧就啜饮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讲出惊人的内容:“我被我父亲性侵长达三年时间,后来还经历过一场十几人的同性轮奸,我的左眼就这件事废的。”

    “我和我父亲关系比较特殊,所以轮奸后的心理恢复期我接受了他的求爱,到11年我24岁他车祸去世,我们一直保持情人关系。”

    “性侵熟人作案占比很高,表哥,姨母,邻居,同学,”崔晧顿了一下,“包括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不要以为就陌生人值得提防,半生不熟的才最可怕,你们网上翻一翻,看看多少人被那些个狗屁亲戚动手动脚。”

    “在中国,性上不了台面,污名化。我估计你们很多人要么看片要么翻和朋友一起讨论或者干脆直接上了床才知道个七七八八,家长老师从来就不提不教,社会都他妈张不开嘴。而往往被害的就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未成年人,年纪小点的,不到十岁的甚至根本没有性侵和被性侵的意识。”

    “我是很早就接触过性知识和相关法律的普及,这一点我非常感谢我父亲,他以前让我避免了许多不怀好意的伤害。”

    “未成年身心发育不健全,被性侵以后对自身的负面影响很大,很多成年人都接受不了去自杀,何况孩子。”

    “但是某些人实在让人作呕,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又不用负责任,一个个他妈的间接杀害和我曾经一样的人,漂亮爱打扮的女孩说不知检点,活该,男孩被同性强迫就说干嘛不反抗,你是同性恋吧,异性就是说,哎呀,你赚到了。”

    “我乱伦了,对,我无耻,”崔晧说,“我需要拼命地抓住爱我的人,不然无力感会逼疯我。我是男性,我不能告他们强奸,而且我的证据不足,因为他们是把我带到废弃工厂里进行侵犯的,而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崔晧说:“我很庆幸他们只是想上我,不然二十个小时够我死上十几回。”

    “我当时真的非常害怕,我长那么大法的试探与情之所动的粗暴疯狂。

    “把我捡回来了,就再也不要丢掉,行不行?”崔晧亲弯弓起身把头埋在他胸口,闷闷的讲,“你要我做的我都会做到,不要再对我发火。”

    崔东旭没有说话,他想,这和真正的爱上是两码事,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崔晧又开始哭,这人从小就又凶又娇气,上小学打架明明怕痛怕得要死,还是一边哭一边往死里揍人家,被偶尔扫到身上的几下拳脚搞得如丧考妣,每回对方挨了打还得反过来赔礼道歉,好一个人间活祖宗。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崔晧手指死扣住他的腰又不敢用力,慌张极了,“我会听话,真的会听话。”

    “要,”崔东旭揉他的头发,“怎么会不要。”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崔晧一整晚不停地问,崔东旭便不停地答,直到东方发白,崔晧才心满意足有了困意贴紧他睡了过去。

    此后半年,崔晧都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极为敏感,活像行走的水库,气质也变得与以前不大相同,仔细分辨并形容出来就是多了一种不自觉的媚态,以至于等他身体彻底好透便法,先下巴搁在脖子最底下于锁骨相接的那块皮肤上,下滑,用鼻子顶住,一点一点往上推,鼻子顶过以后是表面半干的嘴唇,很慢,像是要确认什么,然后张开嘴轻轻地咬,舔,最后以含住喉结结束。在浴室的镜子里面,戴蒙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是一副怎样的神情,很脆弱,小动物一样。

    今天也是一样的,只是崔晧咬他的力道加重了,手在戴蒙的腰间摩挲:“想不想出去玩一下?”

    “去哪里?”

    “一个朋友的私人马场。”

    银白色的流线型车身在盘山公路上闪过,护栏边立着的标识微微反光,层林抛去房屋的轮廓前迭,在天光里散漫着青。

    戴蒙鼻翼翕动,还是留兰香,崔晧带他来时也是这个味道。

    “不适合你,”戴蒙很早就想说了,“太淡了。”

    “那该用什么?”崔晧打方向盘拐弯,“柑橘,皮革,木质,水生调?”

    “东方调。”戴蒙说。

    “嗯?麝香催情哦?”崔晧眉毛轻扬,“晚上用效果挺好。”

    “那就试试。”

    “戴先生,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很正经的人,”山脚下的公路旁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里面缀着几块鹅卵石,崔晧戏谑的声音也落在里面,“现在怎么这样?”

    “正经人觉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跟流氓正经,吃亏的是自己。”

    “是,老流氓了。”崔晧笑。

    ”戴先生,我觉得假如当时我十几岁的时候忍得住,学一学怎么做生意,年少有为的样子站到你面前,你肯定不会拒绝我。”

    “毕竟你那么爱权爱钱。”

    “其实还贪色,”戴蒙与他之间的龃龉厚如北方覆雪,平时不发作就和谐如干净表面,对峙时深扒去看全是虬结的树根在底下冻死腐烂,“我有后悔过。”

    “你真的很会演戏,还很贵人多忘事。”这是说戴蒙一开始没认出来他。

    “疯子总归不太正常。”

    “别蒙混过关,你是杀人犯不是精神病。”

    “毕竟我们十年没见。”

    “对,反正我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崔晧冷笑,“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就踢出去。”

    “那你现在是要报仇?”

    崔晧沉默不语半晌,烦躁地抓头发:“不知道,不是还剩二十几天?我想明白了就告诉你。”

    “你真的坦率过头,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戴蒙说。

    “烦死了。”崔晧重重踩下油门。

    到马场,崔晧走在戴蒙前面闷声不吭,自己先去换了骑装,头盔,衬衣,马甲,马裤,马靴,马术手套一等一等地上身,服帖地勾勒良好身形。

    翻身上马的动作很利落,一看就是老手。

    侧面一个长发男人也牵着马走过来,微微仰头,带着笑:“今天怎么想来了?”

    崔晧发闷气,看也不看戴蒙:“不开心。”

    男人捧心:“哇,好过分,就不能是来找我谈情说爱吗?一天到晚来发泄,话说你要是在我身上发泄我还挺开心。”

    “呵。”

    “2015年了,你不会还单着?”崔晧嘲讽。

    “唔,心里有你还找别人,你把我当什么哟?”

    “嘿嘿,你这么久也不找四舍五入就是在陪我,陪我说明你爱我,你爱我我当然要更爱你啊,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崔晧看起来早就麻木了:“放心吧,你会孤单终老。”

    “你陪我一起单着不算孤独终老。”

    “谁单着?招子放亮点,爷有人,就他妈站你边上。”

    “不是,你怎么能有了新欢就对我这个态度,我……恨死你了!”男人装模作样地后退几步。

    “乖,一边玩去吧。”崔晧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向对方,心情好了很多。

    崔晧偏头问戴蒙:“上不上?”

    “太高了,我单手不方便。”

    “有马凳,”长发男人说,“我给你找来。”

    “不用,我把着你,上来。”

    戴蒙只好学崔晧的模样站到马的左侧肩膀前,面朝斜后方,左手接过崔晧递来的缰绳绷紧前兜到不至于拽到马而合适的程度,崔晧猝地出声:“调一下马蹬,对你来说长了。”

    “怎么调?”

    “拉一下皮带,把手伸平,调到和你手臂一样的长度。”

    戴蒙依言照做,然后重复前面的步骤,左脚踩进马蹬,右脚点地起跳,左手扶住马微微垂下去的背颈,按在鬃毛上,因为右手是小臂骨折,搭上前鞍桥时崔晧抓着他的上臂当他的借力点往上带,同时自己后仰,戴蒙转体时尽量收着腿,但还是顶到了崔晧,崔晧腰功和手上力气也相当了得,肩膀和上背贴住马背的情况下依然把戴蒙拽了上来,整套动作的完成只用了几十秒,两个人居然有种天生的默契。

    “这也行?”男人嘴角微不可闻地抽动,两个平均身高本来就达到一米九的男人坐在马上显得他特别小一只,于是他也上马,弥补一下一米七的痛。

    载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马是跑不了多快了,但什么东西都胜在取义,戴蒙还是觉得这诗很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罗伯特,弗罗斯特的《未选择的路》

    oroadsdiverdayellowwood,

    黄色的森林里同时分出两条路,

    andrryiuldnottravelboth,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

    itooktheoraveledby,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andthathasadeallthedifference

    因而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戴蒙第一起谋杀案的对象是他的导师,他本科毕业后选择硕博连读,整整六年的时间不可谓不辛苦。

    论文被剽窃,女朋友被导师包养然后反过来逼他帮写毕业论文;学生补助被回收,不配备实验室设施;日常死人式不回邮件,学术发问没有答案;节假日送礼,做饭打扫卫生陪逛……诸如此类。

    这些他都可以忍,但是免费拿他拉完皮条后还要贬低他,利用延毕和就业机会逼迫他承认抄袭为师弟铺路……想的可真他妈美。

    “叩”。

    “叩”。

    “叩”。

    戴蒙敲响了导师家的门,这个干瘦的像竹节虫一样的矮子住着市中心最豪华的楼景房,远处的老城区湮没在周围高楼的阴影里,苦贱得不值一提。

    站到伸出的露台上的一刻这种感觉更为明显,尤其是前女友还被人家搂在怀里吃车厘子。

    “什么事?”矮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我觉得我比师弟更有价值。”戴蒙开门见山。

    “嚯,你不服气啊?”矮子手指头点出来差点戳到他鼻子上,“你不是专心科研吗,一篇论文有什么。”

    “学生补助不是给你多发了些做补偿吗,别来死缠烂打。”

    “你那个情况也是蛮可怜,”矮子的唾沫飞出来,“你母亲身体还好吧。”

    “还好。”戴蒙皮笑肉不笑。

    戴蒙现在很缺钱,想钱想疯了的那种。他要维持自己的日常花销和发表论文的开支以及他养母的医药费。奖学金,助教,科研补助,高企实习,项目,但凡能抠钱的地方他都没落下,但是病了的人就像无底洞一样。

    他得拿这个论文向最近搭上的国外高企证明自己的价值,那里有更高的工资。

    狗屁的学生补助,塞牙缝都不够。

    戴蒙盯着茶几上那个汝瓷花瓶,里面插着红白两色的洋金花,整圈连在一起的花瓣重叠的部分往外伸是五个尖角。

    “老板,这篇论文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别的研究成果随您怎么使用,我下一个课题可以拿给师弟。”

    “得了吧,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矮子摸着女孩的大腿,“你要是拿的出这个数或者有个学术大拿的爹,呵。”

    戴蒙抿唇,洋金花的颜色在他眼中倐的变深,开得也更为热烈,甚至成了黑紫两色,定睛一看却并没有什么。

    钱啊,呵。

    导师的妻子一样很有钱,但是导师不爱她,她在导师眼中就是个善妒多疑的黄脸婆。

    她和导师闹,但是坚决不离婚。

    戴蒙偷拍了导师和女孩的照片匿名发给她,果不其然照片发过去的隔天就看见她冲到研究所薅住女孩的头发扇巴掌。

    而他连笑都欠奉,去银行确认贷款信息。

    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戴蒙头一回觉得无能为力,他是个感情寡淡的人,对养母也不是常人那种亲情之间的牵挂,而更多倾向于伪装正常的一种手段。

    之所以还没放弃是因为养母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他的本来面目,完全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硬要形容,他们应该是知己。

    而且他讨厌被除自己的事物支配,哪怕是生老病死也不行。

    和导师撕破脸皮势必延毕,有关的人脉也不能用,意味在学术圈里他会走得很艰难,那读博的意义就只剩下学历好看。

    戴蒙双手合十沉下脸色,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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