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真实(1/8)

    和崔东旭分开已经一年多了,崔晧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分辨着那些细微的变化。

    刘海盖了眼,捞起来便是光洁饱满的额头,往下平直的眉骨上浓密的长眉根根分明而毛流感清晰,一双桃花眼睫毛长直乌黑,下眼睑伏着卧蚕,眼窝的阴影往外延伸挤出山根,鼻梁高挺的程度已经达到可以卡住没有镜托的单片眼镜;微尖的耳朵上轮一如既往地会在冬天发红,耳骨串了枚银坠子,人中相比较常人要深陷许多,嘴唇没有血色,很干,但是形状尤其漂亮,是所谓的“”唇;皮肤很白,颧骨内收,两颊带着玫瑰色,整个面部轮廓介于长方形脸型与钻石形脸型之间,却没有两者中任一的缺点;脖子的线条也很美,喉结明显,没有多余的赘皮导致颈纹产生;由三角肌斜方肌到肩头,起伏的弧度完全继承了崔东旭,他的肩同样很宽,锁骨形状对称飞起,看起来十分修长,骨窝被他自己的手指按出了一片淡红。崔晧解开衬衫扣子,一览上半身所有的肌肉起伏,他是精瘦的身形,没有什么贲张的筋络,小腹平坦;他退两步侧过身回头,打量自己背面,两片肩胛骨在手臂张合时中间陷下去的八字形像蝴蝶展翅;皮带当啷落地,崔晧把裤子内裤随手一丢,拖鞋袜子全脱干净,整个人赤条条站在那,标准的倒三角,窄腰紧臀,长腿比例傲人;他抬手抚上左边的腰窝,转回来看自己的正面,坐下,盘腿,左脚搭上右腿,手移回来捏住左脚脚腕,目光里足弓绷紧,脚趾圆润,和手一样骨节匀称。

    渴望被紧紧拥抱,亲吻,抚摸,占有。

    崔晧抿紧了唇,忍无可忍,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你真他妈贱。”

    可谁一开始就有错,恍然大悟已为时晚矣。

    崔晧的手机不停地响,是班长的号码,但他根本不想接,直接拉到了黑名单里。

    他又一次翘课,去酒吧。

    上午人很少,崔晧擦拭了一会高脚酒杯,无聊地趴下去,这种时候他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不需要面对不怀好意的挑衅与骚扰,可以忘记对戴蒙畸形的渴求,混混沌沌中他居然有了地老天荒的念头,来世去做戈壁滩上的红柳,江间三角洲上的白鹭,大洋深处沉船船底的细沙,地摊上成色不好的翡翠。

    漫无目的的生活很容易就消磨殆尽人的热情,崔晧睡得并不安稳,他离崔东旭很远很远,但是崔东旭总能变着法地折磨他,他不主动出现在崔晧面前,但崔晧却不时会从各种人和地方间接知道崔东旭最近的动态。比如新闻,报纸,网页。

    他想过隐忍,但崔东旭除了自己的占有欲,什么都不曾对他袒露干净,永远留着一手,永远不信任其他人。崔东旭在他面前没有破绽,而他向来演技不佳。

    崔晧也想过一了百了,只要一死,万般烦恼皆烟消云散,可是他的本能叫嚣着绝不屈服,宁愿肝肠寸断,黄白涂地,挣断一副筋骨洒血旗头枪尖,做个罗刹鬼,拖了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崔东旭,我现在过得很不好,你开心了吗?

    ……

    “怎么在这睡了……”模糊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响,“……不怕着凉……”

    嗯,好冷,真的好冷。

    他睡醒了肩膀耸动,外套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留着杏黄色长发的阴柔男人笑嘻嘻地托着腮坐在对面:“饿了没,带你去吃饭。”

    崔晧一脸迷茫,低头去看自己的表,他睡了这么久吗?三点二十四分,七个多小时。

    “你又哭了,”男人伸手在他卧蚕下一抹,回神的崔晧啪地打开他的手,“不关你事。”

    “我心疼。”

    “滚。”

    “你好难搞哇,”男人摊手,“你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崔晧每天最平和的时刻就是刚睡醒的时候,眼皮要耷不耷,口气也很温柔,甚至有点像撒娇。

    男人来了劲:“到底是什么类型?”

    崔晧抓头发:“别问,问就是你硬件软件都不行。”

    “择偶标准照本人自己来。”

    男人竖拇指:“绝。”

    崔晧点进外卖软件下单,然后就开始发呆,度过短暂的晕眩期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外卖到了以后,他慢慢地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是什么?

    他去翻手机,点开各个应用,最后戳在日历的图标上,眨了眨眼睛,哦,明天是我生日来着。

    以前每一年都是崔东旭陪他一起过,十五岁以前崔东旭是他心底最温柔的情愫,往后则是深重的伤悲。

    崔东旭是他人生中太重要的一笔,银钩铁画,浓墨重彩,是炮烙之刑,是糖渍青梅。

    他还是委屈。

    是崔东旭把他变成这样的。

    很想有人陪,崔晧抬手要给朱客青发信息,却忽然想起朱客青回滨海老家看她奶奶了,再翻翻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班主任?班长,酒吧老板,房东,卖早点的阿姨,某不知名公司的所谓星探,地产广告商,保险公司。

    再看看短信,最关心他的是移动公司,有话费你就是他大爷,套餐和流量包是最多的字眼。其次是公安防诈骗小贴士,再者天气预报每日准时更新,其余的垃圾短信不提也罢。

    男人晃他:“有什么烦心事,说说?”

    “烦你。”

    “别的呢?”

    崔晧盯着这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陌生人:“关你屁事。”

    “哇,我们好歹认识一个月了,不是朋友也是熟人,说一下不会少块肉的。”

    “滚蛋。”

    崔晧气压比平时低了八个度,饶是男人脸皮这么厚也没顶住这怒气,悻悻退了一步,看他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崔东旭,崔东旭,我他妈不信离了你不成了。

    坦白讲,戴蒙看得出来崔晧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现下多穷困,从小养出来的气韵仪态是盖不住的,但他还真没有想到崔晧和崔东旭有关系。

    戴蒙认识崔东旭,并知道崔东旭和崔晧的关系是因为一场剪彩,彼时他入学不久,刚刚宣读完医学生誓言坐在大礼堂里面百无聊赖地听院长讲话,兜里手机忽然一阵震动,是晓晓发了信息跟他中午约饭,他打出好字揿下句号键。

    到学校东门,一辆没有见过的车停在面前,晓晓从车窗伸出手来招他:“这里。”

    “去哪?”

    “我闺蜜家的商城今天开业剪彩,一起去庆祝。”

    戴蒙坐到她旁边任她挽着胳膊,鼻尖是水生调的清香,但他闻了却想吐,西瓜酮与莲花一类的水生植物调和出的味道打湿嗅区时使他本能地想退开,这时他想到崔晧,如果用香水来比喻,那辛辣的东方调应该很适合。

    总是带伤,总是多情。

    车子驶过大半路程,戴蒙闭上眼睛揉太阳穴,越发觉得这种人沾不得,你同他谈利益是谈不通的,他可以把命抵给你,一副心肝叫你踩得七零八落也不悔,但是他若不喜欢你了,断得比谁都决绝利落。

    戴蒙天生异于常人的大脑皮层注定了他无法理解除了愤怒恐惧厌恶好奇以外的浓烈情感,崔晧这个意外来客激发了他的困惑:一见钟情除了脸以外其实全是自己附加的想象,想象何至于使人如此疯狂?

    所以戴蒙认定崔晧有病,要么是花痴病要么是恋爱妄想症。

    当时会搭救完全是因为他舍友在场,翘课去医院是一时兴起,为了凹善良人设所以先抛话问他。

    至于后面那些令人胃痛的巧合,不知道是说戴蒙倒霉好还是崔晧命不好。

    到了地方,晓晓先下,戴蒙落后她半步关上车门。

    剪彩仪式在商城正前方的广场中央进行,来宾在台下坐席就位,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乐队演奏音乐,东道主代表,上级主管部门代表,地方政府代表,合作方代表依次说台致辞等流程下来差不多四十分钟,主持人宣布进行剪彩,二次奏乐,介绍剪彩者。

    礼仪小姐引着剪彩者上台,剪彩者站在居中位置向拉彩者,捧花者点头示意,从另一位礼仪小姐手上的托盘取出手套带上,握住剪刀利落一剪,花团自捧花者手中稳稳落入托盘,剪彩者放下剪刀手套在托盘内,和主人握手,表情淡淡:“恭喜。”

    剪彩者右侧下台,主人宣布剪彩结束。

    接下来是参观商场,一群人有条不紊地行路,主人准备了宴席和礼品送给各位来宾。

    这些戴蒙全是在商场对外宣传的录像里看到的,他发自内心觉得晓晓真的蠢。

    晓晓下车后一边奔广场去一边打电话:“喂,秋泠,我到你家广场了哦,好大啊,中午一起吃饭吧。”

    对面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晓晓一瞬间脸部扭曲,然后打着呵呵笑:“哎呀,你就来一下嘛,我男朋友也在。”

    “秋泠!”晓晓跺脚又不敢吼对方,嗔怒着皱眉,声音压得很低,“给我点面子。”

    戴蒙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没存通讯录,但是有印象,是崔晧的号码。

    这种时候或许打过去有惊喜?戴蒙觉得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九月份的太阳还是有点毒,以后出门一定戴顶帽子。

    他拨过去:“喂?”

    “来陪我过生日不?”那头少年的声音很爽朗,“我换了个出租房,在五中一家修车铺附近,不会那么挤了。”

    “我在xx广场,离你那里很远。”戴蒙说。

    “那我来找你吧?,”崔晧不觉他的拒绝,“207路过那。”

    戴蒙面无表情揿下左键通话结束,要他在太阳底下再傻等半小时?

    晓晓还在那边嘀嘀咕咕,腔调往腻死人的方向“甜”,眉毛越翘越高,头发也被她自己抓乱了一些,然后愣住继而暴怒:“你以为你是谁?挂我电话!”

    哦,贴冷屁股被人家坐底下碾脸上了。

    戴蒙抬头看那占据了一整面外墙的led屏,256级灰度的色彩过渡放大后显得非常柔和,但是一些鲜艳的色块还是看得让他不舒服,当年正红的明星拿着代言商品冲着路上的人笑,如果离得足够近,放大可以看见红嘴唇的缘是纠缠着的细密的毛边。

    啧,晓晓回头,口红赫然咬得花了,但还是强撑出一个笑:“戴蒙,我想吃校外那家卤肉饭了,我们回去吧。”

    “好远,就近找个店吧。”戴蒙看着她花掉的口红,真的丑死了,一点都不体面。

    “我不想呆在这,”晓晓摇头,“一起打车回去。”

    “坐公交车吧,我出门没带那么多钱。”开玩笑,这里是市中心,刚刚付两个人的车费一下去了几十块,他一个月只有三百生活费。

    晓晓又跺脚:“我才不要,挤死了,又馊又臭。”

    戴蒙看着她,目光沉静,手上拨通了崔晧电话放到耳边:“晓晓,我有约了,你先回去吧。”

    “戴蒙!”

    “抱歉。”

    崔晧接了电话:“我到广场外面的公交站台了,你在哪?”

    “你在那不要动,我来找你。”

    晓晓蹬圆眼睛:“你约了谁?”

    “一个学弟。”

    “你去干嘛?”

    “给他过生日。”

    “你骗谁呢?突然就这么说!”

    “崔晧,要我带点什么过来吗?”戴蒙外放,“嗯,不用,人来就行。”

    “我不能一起去?”晓晓语气明显还是怀疑,“除了你肯定还有别人。”

    “他脾气不好,有点狂躁,容易动手打人,没什么朋友。做事想一出是一出。”

    “那你就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你朋友不是也在这?”

    “戴蒙,”晓晓尖叫,“你要敢走,我们现在分手!”

    “那的确是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理你是因为喜欢你,但我不是能受气的人。”

    晓晓哽住了,她可能想骂戴蒙,指责他应该是不是觉得她倒贴秋泠丢脸,但是话到嘴巴边上也说不出来,只有脸憋红了,手指着他抖又收回去:“你……”

    说什么别后悔?那是搞错了主动权在谁手里,晓晓先表白示爱,戴蒙不过顺水推舟成就好事。

    他长得好看,成绩体面,谈吐大方,是能拿出手的货色,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

    晓晓威胁不成就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睫毛膏刷过的长扇子搭下来到底还是没有原生的柔美,离那种透润的质感差了太多。

    “你不要走嘛,我真的不想一个人。”

    “抱歉,学弟等着我。”戴蒙转身就走。

    晓晓气得倒抽气:“分手!”

    戴蒙看见流汗的少年,身边的人觑着他低低言语,崔晧浑不在意地扬眉向他招手:“这里。”

    这一笑全是风情,简直和传说现身一般,戴蒙更加困惑,站台边作绿化用的银桂似乎感知到这种心情,微微摆了摆。

    崔晧眼底有一片青色,一看就是长期睡眠不好,这给他添了几分脆弱感。

    头发黑亮又留的长,如果去扯应该手感很好,戴蒙眼神暗了暗。

    “生日快乐。”

    “嗯。”崔晧弯起眼睛。

    两个人上车,车厢里全是去上学的学生,青的白的校服混在一块,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崔晧拉着手环垂着眼睛时,一瞬间好像提前耗尽了热情,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暮气,徒有一副青春的皮囊。

    很颓废,但是莫名吸引戴蒙。

    不是爱恋的那种喜欢,而是纯粹的精神愉悦。

    黑沉的泥沼在崔晧周围展开,伸出嶙峋的双手拖拽着戴蒙。

    想要绑住他,拖到脚下踩住脊背,在手脚上拷铁链子,要能磨出血的,紧的硬的;拿刀子划开衣服,像谷崎润一郎的处女作《刺青》里面的刺青师一样给他纹上络新妇或者别的什么,将其意志改造成另一个人;这时戴蒙是他的王,允许他挺起上身后,舌头会舔着戴蒙的脸颊,唇角,往下是喉结,叼着那里像一条小狗轻轻地咬,然后下面毫无廉耻地起起立;戴蒙会给他的东西带上一枚圆环或者系上带子,扯住他的头发扇他一个巴掌,把他的头往下按,在他眉毛上啃出一道血渍,把带血的口水吐在小腹上,往下面黑色的疏毛流;他会呜咽,用流泪的眼睛看戴蒙,戴蒙把水管塞进他的后庭,反复几次,直到流不出任何东西,往里面卡一截鞭柄,筷子,钢笔或别的,再把肉刃捅进去,每一次都用力抽插,把那些利器顶得更深,穿进肠腹,伞头连续戳到直肠凸起的那个栗状物时,崔晧会又疼又爽地翻白眼,眼泪流到因为快感泛红的脸;他的下面充血,但是无法释放,戴蒙会拔出自己来到他面前,去踩那根可怜的东西,扼住他的脖子亲他,时间不会很长,几十秒左右,能让他差点死亡的程度;兴致来的时候继续做,要可以看见后穴肿胀,带出一段肠子,前面箍得差不多要坏死时放开,一圈紫痕浮在上面是最佳的,戴蒙踹他的小腹,留下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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