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聪明姬智(4/8)
“她肯定打不过爷,外头寒风暴雪,你俩没有食物没有地方躲藏,要是遇到妖兽,活不过半个时辰。”苟铭说,“死人怎么继承皇位?”见晨璐不说话了,他便继续说,“你挑衅我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不仅害得自己丧命,还连带着她和那一乡的人跟你陪葬。如果我是你,跪下也得求着一个灵力高强的人护我一直到下山。”
晨璐瞪着苟铭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咬着牙垂下脑袋。他将双手撑在地上,在李娟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将额头贴在地上。他的声音抖得像是只蝈蝈儿:“求、求你帮帮我,助我找到灵草。待我事成,我一定以举国之力报答你的恩情。”
“爷一向不收这种口头诺言。”苟铭说,“不过这次我记住了,你可别忘了。”
晨璐欣喜地抬起头,与李娟相视而笑:“那你的意思是——”
“这灵草就让给你好了。”苟铭耸肩。
“你这人看着凶巴巴的,其实还是个好人嘛!”晨璐一得意又没了个度,“不过说起来,你要找灵草又有什么用?我当然知道你是要给鹤仙,但你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想要长生不老?”
苟铭翻了个白眼:“爷是妖,不是人,寿命够用了。”他顿了顿,勾起嘴角,表情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爷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他是爷总有一天要明媒正娶的老婆,爷现在找点儿礼物送他怎么了?他就喜欢吃这灵草羹!”
晨璐大跌眼镜:“这么珍贵的灵草他就拿来吃?不对,你们修士不是不用吃东西的吗?!”
“不用吃和不想吃可是两回事儿。”苟铭说,“爷的手艺这么好,他不吃是他的损失。”
晨璐咬着汤勺,深以为然。一旁李娟扯着他的袖子:“这不是重点呀,殿下!他刚才说什么?鹤仙是他将来的妻子!?难道他不是一厢情愿?”晨璐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调查了那么多,从来没有听说过鹤仙还有道侣!”
“所以爷不是说了吗,‘总有一天’。”苟铭不以为意。
“但就算你真的和鹤仙结成道侣,妖毕竟成不了仙,你们总有一天得……”李娟露出难过的神色,夹杂着一丝同情。
“这有啥,死就死了呗,万物皆有结束的那一瞬间。爷只要能和阿鹤厮守到生命的尽头就行了,大不了下辈子转世投胎,再缠他个一辈子。”苟铭将锅碗瓢盆收拾好,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往洞口外瞥了眼,风变小了,便爬起来往外走:“唠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去找灵草了。”
仅仅只是一碗汤的功夫,洞外的雪山就像是被大刀阔斧砍过似的,完全没了先前的模样。从洞口向西是一座向上延伸的陡峭斜坡,继续走就能看见一片宽阔的树林;东侧则是一道巨大的裂缝,往下看去,谷底是一条湍急的墨江,声势浩大地向南边涌去。黑压压的江水被冰折射出深蓝色的光柱。风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划过皮肤插在地上;雪也成了石子儿大小,被风吹得完全不轻柔,稍不注意就将视线糊成一片白色。苟铭将鼠皮裹在脸上,另一张则在脖子上绕了一圈,以抵御风雪。晨璐和李娟也效仿着竖起衣襟、戴上帽子。
不远处的山坡和头顶的雪邱上,已经有不少修士在搜寻灵草。苟铭闭着眼睛嗅了嗅,便招呼二人往一处无人的群岭爬去。大约百来丈的雪岭上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生长着灵草的模样。晨璐不由得疑惑:“这儿真的能有那传说中的灵草么?不是说只有灵气充沛的地方才能侥幸生长出一株?我看这儿别说灵气了,连一点儿生灵都没有!”
“再说废话,爷就一脚给你踹下去了。”苟命冲着山崖下的江流点了点脚。晨璐立刻闭上嘴,老老实实翻开到膝盖高的雪堆,一寸寸寻找灵草的气息。
在雪山步行本就是一项体力活,更何况要一直弯着腰,翻开厚重的积雪、甚至是石头。晨璐很快就腰酸背痛,支着膝盖大喘气。李娟见状让他去一边休息,晨璐不肯,硬是撑到了摇摇欲坠,一头栽进了雪地。
苟命揉着眉心,把脑袋上的鼠皮扯下来塞进他嘴里,叮嘱李娟:“你先背他回去吧,记得让他咬紧了,不然一路上张着嘴吃多了雪,体温降低太快也会死人。”
李娟点头,将晨璐轻松扛在肩上:“你呢?”晨璐趴在她肩上,不服气地还想爬起来,奈何四肢酸软得像是面条,只能挂着。
“再找一会儿吧。”苟铭抬头看了眼天色,因为灵气紊乱,天空被扭曲成类似丝绸似的一层层光晕。一道黑羽闪过,他瞳孔一缩,匆忙向两人伸出手:“小心!”
可还是为时已晚,只见一只形似秃鹫的怪鸟自半空向二人俯冲而来,李娟情急之下向一侧跃起。怪鸟双爪锋利,抓住晨璐的一条腿就生生剜下两片巴掌大的肉,疼得他一声大叫。怪鸟飞至空中盘旋一周,再次向二人袭来,苟铭没有再给它机会,抽出佩刀劈向它。只听刀刃划破风雪的声音就像鹰隼的啸声,将那怪鸟的左翼砍掉了大半。
怪鸟坠入雪中,染红了雪地。它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竟是没有退意,一声咆哮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冲向苟铭。失去了飞行这项特长的怪鸟自然不是苟铭的敌人,他矮身躲过怪鸟的翅膀,又趁着它抬起右爪抓向他时漏出的破绽,一翻身跃至它头顶,手起刀落,怪鸟的脑袋就咕噜咕噜滚出去老远。
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怪鸟的身体抬起左爪,狠狠凿进雪地里。没了头部的身体不断抽搐,一下下地捶打着同一个地方。等苟命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就听山崖崩裂的声音——这一带本就地基脆弱,几乎由冰雪堆积而成。那怪鸟居然死也要拖着苟铭三人一道,坠入万丈悬崖。
不过苟铭即使受这雪山的影响使不上灵气,也依旧武功高强。他一脚蹬在山崖上,飞跃至李娟身边将两人抱住,又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从断崖伸出的冰柱。冰柱应声断裂,紧接着他就抓住第二根、第三根,最后下坠的速度被缓冲,三人挂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墨江近在咫尺,再往下几丈,就会被卷入河流,死无葬所。
三人费了点劲儿爬上一处还算能落脚的石头,上面长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李娟向苟铭低头:“感谢苟大哥不计前嫌,接二连三地帮助我们。”她面上带有些许不甘,咬紧牙关,握在面前的拳头发出关节摩擦的响声,“如果不是我无能……”
苟铭点着她的额头让她抬起脸:“那就慢慢变强。”说完,他淡漠地看向晨璐,像在暗示他说些什么。后者被他瞧得不自在,慢慢地涨红了脸,结巴着说:“我、我也谢谢你……娟儿、你也别太介意,要不是有你,我就死在那儿了……嘶!”脚伤严重,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李娟利索地撕下一片袖子替他绑上伤口:“现在先这样忍忍,先想办法上去,再好好处理伤口!”
“没事儿,不必在乎我。”晨璐艰难地笑道,“反正这地儿天寒地冻的,伤口也不会那么快就化脓。”
李娟点头,望着字面意义上“远在天边”的悬崖:“苟大哥,这附近看起来没什么妖兽,暂时不必担心陷入缠斗。虽然可能会有些辛苦,但考虑到还得寻找灵草,我认为爬上去是最佳选择。”
“不行。要是出了状况,再不慎坠崖一次,我没法再保住三个人的性命。”苟铭毅然否决了她的提议,指向江对面的崖壁。那处水路崎岖,原本平缓的岸石忽然霍开一道口子,拓宽了水路。他说:“去那儿看看。”
跟随他的计划,三人果然找到一条虽然断断续续,但也能向上爬的小径。据苟命解释,那种陡然展开的水路附近通常会有一条汇合的水流,而这一带因冰雪变动剧烈,时常会封上一些较为狭窄的水流。因此如果运气好,能找到一条干涸的水路,就可以顺着向上爬,至少能到原先出水的地方。
一路向上,大约爬了半天,晨璐因失血而面色逐渐惨白,快到半路时,已经几乎失去了神志。李娟不得不将他放在地上,反复为其输送灵力。然而她本身也不是什么灵气高强的修士,自己也很快就支撑不住。在她第四次搜刮体内灵气时,苟铭看不下去,叹了口气让她一边儿去,在掌心拢起一团灵气按入晨璐腹中为其吊命。
“你为什么要一直带着他?如果是要救家乡,找到灵草也够了,何需捎上这么个草包皇子?”苟铭盘腿坐在失去意识的晨璐身边,一手揣在怀里,另一只手源源不断地为其输送灵力。到底是百年的妖,他的灵力不是李娟能比的,不一会儿,晨露的面色就肉眼可见地有了血色,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李娟松了口气,粗糙地抹了把汗:“小璐对我而言不只是主子……”
苟铭眼神一闪:“嗯?”
“如果没有他,我肯定早就死了。是小璐把我带回王府,还给了我识字的机会,甚至有幸踏上仙途。”李娟掏出帕子细细擦去晨露脸上的灰尘和冷汗,“为了小璐,我什么都能做的。”
“……行。”苟铭哼了声,不轻不重地给了晨璐来回两巴掌,“醒醒,老让人女孩子背着你,不觉得丢人吗?”
晨璐惊醒,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对上了李娟的目光后更是不好意思。腿伤疼过也就麻木了,他“蹭”地窜了起来,扶着岩壁:“我、我自己走!”
“还是扶一把吧。”李娟还是固执地借了他个肩膀,互相搀扶、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路途中时不时有些石头、或是失足的动物甩下去,落进江中连声响都听不到。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又后知后觉地庆幸苟铭的果断,不然三人的下场就和那些东西一样。当一轮玄月挂在空中,众星争耀之时,水路也终于到了尽头。苟铭敲了敲面前的冰墙,原先的流水应当就是从这里涌出的。然而距离悬崖还有约十丈的距离,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苟铭打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寻找另一条路。
这一次他遭到了李娟的反对:“苟大哥,如果我们再折路返回去找路,或是就算能幸运地在途中找到另一条通向悬崖上的路,也得花去不少时间。与这么多修士竞争寻找灵草本就是与时间的赛跑,这点距离还不如爬上去。我知道这是我们的任性,所以我会背着他爬上去,你不必担心我们!”
苟铭沉默了片刻:“那你们先爬,掉下来我还能兜着。”
于是就以李娟打头阵,晨璐趴在她背上,时不时扒紧岩壁替她减轻负担。两人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爬到了悬崖口,倒在地上横七竖八。而苟铭却一减气势,慢吞吞地跟在几丈下的岩壁上。李娟掏出一截回旋镖,上面缠绕着丝绸,冲着苟铭喊:“苟大哥,接住!”
晨璐则四处观察着是否有鸟兽。他突然“哎”了一声,指向不远处的一截断崖:“那是什么?”
只见断崖下生出一条天蓝色的藤蔓随风飘荡,散发着浅浅的白光,就像是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似的。苟铭顺着望过去,顿时瞳孔一缩,改变前进方向朝着断崖爬去。晨璐和李娟立刻意识到那是灵草,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李娟于是将回旋镖扎垂下落在那块断崖上,以便苟铭摘好灵草就将他拉上来。
苟铭气喘如牛,以一种怪异的、类似于跛子的姿势趴向那片断崖。说是断崖,更像是一块凸出的石缝,连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偏偏他必须通过双手向其输送灵气,从而松缓其根部,将其连根拔起。他一口咬在岩壁上,双膝紧绷,尽力增大自己与岩壁的接触面积,颤抖着腾出双手,将剩余不多的灵力注入灵草里。
那灵草顿时迸发出刺眼的光茫,根部的岩石松动,只听“咔嗒”一声,苟铭抓着的地方应声断裂,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他情急之下抓住了那根回旋镖,灵草被他握在手里压得挤出汁液,碧蓝色的叶瓣像是受不了疼痛似的簌簌发抖,可他却迟迟没有换另一只手抓绸带。
李娟二人本就精疲力尽,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将他挂在悬崖上。李娟满头大汗:“快爬上来啊!要撑不住了!”而与此同时,丝绸也因为承受不了重量而开始崩线,每一记清脆的响声都像是催命的铜钟,沉重地敲打在苟铭心口。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咬牙切齿,灵草映满了他漆黑的双眼。
只一瞬间,无数画面就跟雪片般晃过他脑海里那片黑漆漆的夜空。他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小狼崽时遇见的阿鹤;重逢时已经不记得他了的、冷漠无情的,唯独只有情事时才会挑起他的下巴,捏着他的耳朵痛他接吻的阿鹤;每年血月之夜,将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努力藏起那双澄黄色眼睛,攥紧了他的衣领,流下两行清泪的阿鹤。
他短暂地合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漆黑的眸子没有了一丝情绪。手指一弯,将灵草别进回旋镖的缝隙中,松开了手,而他的另一只手早就肿得没了原形,紫红色的肿块渗出浓汁。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深渊,墨江依旧湍急,轻飘飘的灵草随风发出轻不可闻的“沙沙”声。
几日后,一个凡夫俗子和低阶修士将这株灵草呈上给鹤仙时,众修士纷纷议论他们究竟是怎么剔开其他众多佼佼者,率先找到灵草的。两人膝盖颤抖着跪在地上时,鹤仙身姿轻盈地从座椅上探出半个身子,在人群中探寻:“今年不是他来么?”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露出了一抹无趣、失落的神色,却也没再说什么了。毕竟他的小黑狗总会绕在他身边,舔着他的手心撒娇的。
娄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眼前是姬无欢担忧的面容。后者闭着眼睛,一手覆盖在他额头上,清凉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他另一只手则与娄丙交握,手心里浸满了汗水,黏糊糊的。娄丙试图挪动身子,姬无欢立刻睁开了眼睛:“娄大哥,你终于醒了!”他急得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颗颗砸在娄丙脸上烫得他心虚,“你刚才突然就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体也好冷!我只能不停地给你输灵气,你的脸色还是慢慢变青,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你要……呜呜!”
见姬无欢捂着脸痛哭,娄丙心疼地搂住他哄道:“你看我这不是醒了吗?”他话到嘴边,忽地顿住。一道泪珠划过脸颊,他疑惑地抹了把脸,“嗯?”了声。
“怎么了,娄大哥?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姬无欢把手按在他额头的,又不放心地给他把脉。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在一座雪山里,好像在找什么很重要的东……我掉下了悬崖,然后我……嗯?”娄丙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模糊的记忆就像是烟雾似的散去,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回想,都抓不住实体,“然后我就……”
“那只是个梦!”姬无欢大声打断他,与他相握的手猛地用力,抓得嘎吱作响,“好可怕的梦啊,不过没关系,娄大哥,你已经醒了!”他抱住娄丙的身子,用力地抓着他的背脊,指尖深深嵌入皮肤,几乎要将他抓出血来,“你已经醒了,别再去想了,好吗?”
“好、好!我不想了,疼啊、无欢!”娄丙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便只当他是太担心了,反手抱住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姬无欢的背脊,像哄小孩儿似的安慰他。半晌,姬无欢才松了手,捧着他的脸委屈巴巴地和他蹭鼻子,在嘴唇上啄了一口又一口:“你可担心死我了,回去之后一定得让那药修也给你看看!”
娄丙从他身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儿是哪?看着不像我们刚才在的地方啊。”
这一代光秃秃的,只有一条小溪湍急,从不远处的悬崖坠入深渊。娄丙不知为何突然浑身一颤,还不等他理解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姬无欢就答道:“你晕倒后,一些蚊虫向我们袭来。我便背着你逃跑,穿越那片丛林后,走了没几步,周围的树木和草地就渐渐褪去,变成裸露的岩石表面。”他指着那条小溪,“沿着它就能找回丛林了,我就是沿着一路过来的。”
事不宜迟,娄丙闻言立刻跳了起来,活动胫骨地就想往回走,被姬无欢扯着袖子拦下:“真的没事儿吗?你不头晕了?”
姬无欢担忧的眼神实在太可爱,黑溜溜的,像极了刚足月的小奶狗。娄丙捂着胸口沉痛地点了点头:“没事!赶紧找到灵草,早点儿离开这破地方吧!”
沿着溪水往回走了半刻钟,两颗槐树上挂着的藤蔓将空间隔成两半。这一侧是光秃秃的岩石,蓝色的光线透过厚厚一层藤蔓,将对面的影子投射在岩石上。撩开藤帘,所有的植物都比正常的要小上一大半:半人高的梨树,只到脚背的草丛,仿佛是误入了小人国。顺着光芒,不许吹灰之力,娄丙就看到了覆盖在草丛上的蓝色植物。纤长的茎干像是触手,紧紧扒在地上,从每一条触手上又衍生出根茎,扎进地里贪婪地吸取养分,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起初娄丙还以为蓝光是灵草散发的,但他闭上眼睛,依然亮得晃眼,他才发现原来是空气中的灵气浓度已经高得肉眼可见,呛得他喉管冰冷也是因此。
顺着藤蔓汇聚的方向行走半刻钟,他们找到了灵草的中心,只要从这里将其连根拔起,最后把周围的藤蔓收拾起来,就能回去交差了。娄丙搓了搓鼻子:“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啊!”
“还没结束,万万不可大意啊。”姬无欢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随口一说……”话音未落,娄丙就见姬无欢愣在原地,神情停顿在了上一秒的微笑。紧接着,眼前一黑,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握住腰间的刀,拔了出来。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黑发男人,一头乱毛,头顶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脚下是冰凉的溪水,冲刷着男人有些肿胀起来的、冰凉的身体。他看到“自己”用手去摸男人结了霜的脸颊,是硬邦邦的,像充满了气的羊皮袋那样,手下一用力,就会留下一个深陷的指印。
“小狗?你睡着了吗?”这具身体自言自语,胸口像是在灼烧,难以理清的乱麻交错纵横,丝瓜藤似的绞紧他的心脏。他握住了男人的手,只听“咔嗒”一声,还不等他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男人的手臂就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弯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吃力地张合着嘴。男人没有疼得跳起来,像以往那样笑嘻嘻地往他胸口敲一拳,也没有反手抱住他笨拙地撒娇——“以往”?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声音,有的在发怒,有的在欢笑,还有的是缠绵的爱意。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胃里翻滚。他双手撑着地,忍不住吐了出来,眼前总算清明了一些,姬无欢也回过神来,将他扶起来:“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好像又做了个梦?”娄丙擦着嘴,“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一个长着狗耳朵的男人的尸体。这难道和灵草有什么关联?”
姬无欢手指微微收紧,替他擦汗:“不知道,但现在考虑这些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还是快点摘走灵草吧。”
“你说得对。”娄丙拔刀插进灵草根部的泥土里,将土挖开。这次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挠,他很轻松地就把灵草连根拔起。这软趴趴的植物缠绕着他的胳膊,根部都是透亮的蓝色。没缘由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曾经见过这东西,却没多想,急匆匆地拉着姬无欢就要跃下鲶鱼的背。他将姬无欢抱在怀里,让他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趁着鲶鱼接近一块岩壁时用力一蹬地,跃上了山崖。
就在他离开时,眼角瞥见了一个漆黑的身影——纤长的毛发,雄伟的胴体和四肢,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那头狼比足足有周围的植物四、五倍高,以它那身型,要是想来追猎二人,绝非难事。可巨狼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目送娄丙落在岩壁上,就转身,身体隐匿在灵气之中。娄丙确信方才他在鲶鱼背上时,绝对没见过它,那它究竟是躲藏在哪?
“在想什么?快上去吧。”姬无欢打断了他的思绪。
就在这时,那鲶鱼用力一甩尾巴,全然没了方才为止的迟钝,长声呼啸着涌进云海。
北崖药王峰后的山崖算不上险峻,只要足够细心,就能在其中找到攀爬的规律,往往是爬上几丈,就能接上一段山路。如此间断着爬了一天,他们就爬回了悬崖。还没到约定好上山的时间,张良应该是还得忙其他的事儿,没在悬崖边等他们。
娄丙伸了个懒腰:“你还走得动吗?”
“嗯,我没事儿。早点把灵草送过去,你也放心,不是吗?”姬无欢掩嘴偷笑,“一路上背着我都要快点儿爬上来,你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娄丙脸顿时红了:“我这不是怕灵草枯萎了吗?张良他师傅也不像是好说话的人,万一就不答应给你治病了怎么办?”
“娄大哥这么担心我,无欢好生喜悦。”姬无欢倒进他怀里,一只手噌噌往下一把捏住他的臀部,蹭得娄丙浑身冒汗,拼命往后躲:“你怎么老往这方面上想?我之前就想说你了,动不动就想做那种事情,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总有个时间、场合吧?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能那什么?”
姬无欢不以为意地凑到娄丙耳鬓,他出了汗,身上带着一点特有的咸味:“嗯,为什么呢?可能是你身上有发情的味道吧……”
娄丙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些,躲过了姬无欢想伸进他裤子里的手:“老子又不是狗,发什么情!”
“怎么不是?”姬无欢掩嘴轻笑,搂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垂,一字一句吹进他耳朵里,“是我的小、母、狗。”
娄丙被他说得羞愧难当,下身却难以抑制地涌出一股热潮。他夹着腿,红着脸还想反驳什么,却被姬无欢三言两语堵了回去,勾着他的手就往张良住的地方走。这小破屋前还是门可罗雀,只是比上次来时还要苍凉几分,树叶落在地上都无人清扫。他敲了敲门:“张良,你在吗?我们找到灵草了!”
里头安静了片刻,传来一阵叮叮咣咣,好像是有人手忙脚乱地将瓶瓶罐罐打翻在地,接着是张良慌张的声音:“怎、怎么这么快?我马上就、嗯——”
“张良?你没事儿吧?”娄丙又拍了拍门,“要不要帮忙?”
“不、嗯……我马上就、就好了,你出去等我、一下……啊!哈啊……”张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伴随着不太容易听清的拍打声。如果换做个凡人来,可能就听不出什么,可惜娄丙好歹也算半个修士,立刻就明白了里头在做什么。没想到张良长得老实巴交的,既然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他尴尬地说了句:“那、那我们晚上再来,哈哈!”就扯这姬无欢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姬无欢又是捏他的手,又是趁他不注意去肉他的屁股,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你看,就连张良师兄都在做的,偶尔放松一下又怎么样呢?”
他们几天没沐浴,身上黏糊糊的,就去了温泉。娄丙一边把他推开,一边脱了上衣:“人家那是‘偶尔’,咱俩几乎天天那啥,也能算偶尔么?”他找了处没人的浴池入水,姬无欢也跟着泡了进来。
“可我看到你就想做,怎么办?”姬无欢含住他的指尖,缓慢地吞进嘴里,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手指,仿佛他在吮吸的不是手指,而是其他更为隐秘的部位。他用下身硬挺的部位蹭进娄丙臀肉之间:“发情了,怎么办?小母狗让不让我肏?”
娄丙半推半就地张开双腿,热气熏得他头晕脑胀,抬起臀部上下摩挲。阴穴湿漉漉的绽放出鲜红的花朵,滴下露珠。他握住阴茎抵在穴口:“那我是母狗,你呢?公狗么?”
“哼,我是小母狗的主人。”姬无欢沉下腰肢,阳具被花唇含住、一点点接纳,里头紧致火热,吸得他忍不住长叹。汗珠抵在娄丙脸上,被他舔干净:“主人想肏小狗了,小狗就得张开腿,明白吗?”
娄丙爽得点头,嗔怪地捶了捶他的胸口:“话这么多呢,要操就操啊!”
“嘿嘿……”
次日清晨,当娄丙站在张良那破屋门口时,他双腿还在打颤。想必张良也正处于像似的苦境,过了好一会儿才撑着门板出来迎接。他欲盖弥彰地穿了件长袖的道服,脖子用围脖遮住。两个昨夜受了大难的人相视一笑,竟生出一丝心心相惜的感觉。
不过张良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以表昨日没能好好招待他们的歉意。娄丙表示无妨,将灵草递了过去,把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巧妙地略去他看到的奇妙梦境。
“没想到居然长在了妖兽身上……”张良捏着下巴沉吟片刻,“不过也是,难怪找了将近一年,都没能找到灵草。”他说完,十分感激地对二人聚了一躬,捧着灵草进入木屋内侧的一扇木门后。不一会儿,他又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们招手:“师傅让你们进来说。”
娄丙大吃一惊,立马联想到了昨夜在屋前听到的动静,心下感叹这张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枕边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傅,实在不容小觑。他摇头晃脑地在心里腹诽,一进门,眼下的场面却打碎了刚萌芽的一点八卦心思。只见一个约十岁出头的少年侧卧在床上,有这一张如果将他放在街上不管,不出半刻钟就能引来整条街的女人,围着他给糖果送糕点的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佻,薄唇轻抿,面色被白衣衬托得更加苍白。他放下手中晦涩难懂的书卷,对二人露出一个儒雅的笑容:“敝姓季,名蓝芩。听我的弟子说,是你们替我寻来了灵草,请务必容我亲自向你们道谢。”
季蓝芩微微颔首,与娄丙想象中的傲慢截然相反,却也并非卑微,而是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尊重与谢意,却不失气概。他见娄丙面露狐疑,便解释道:“虽然我事出有因,看上去只有孩童版岁数,却的确是药王峰峰主,你大可放心将病体托付于我。”他伸出一只手,张良便得令将他抱起,拖在怀里。季蓝芩身姿显瘦,比寻常孩童还要瘦弱几分,稍稍一动,就忍不住咳嗽。
他带着娄丙二人来到后院。院子里有一口井,一架简陋的丹炉。张良将他放在一张板凳上,撩起袖子利索地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落进陶制的容器里。血液很快装满了拳头大的药罐,他便掏出一盒软膏止血。而季蓝芩则像是看不到他疼得冒汗似的,往血液里混了些药材,连同容器一起放进丹炉中。手指一掐,熊熊烈火翻滚而起。
娄丙大惊失色地前去要扶张良,搀着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让他坐在一旁:“你这是在做什么?!没事儿吧,我给你包一下!”
张良刚打算开口,季蓝芩冷漠的视线一扫,他就把话语吞了下去,委婉地回绝了娄丙的好意。娄丙也不好固执己见,只能将这团荆棘憋在喉咙口,坐立不安地盯着季蓝芩的背影。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季蓝芩小手一挥,陶器便浮空从丹炉里飞出,轻巧地落在他手心里。大约是有些烫,他轻微地皱了皱眉,揭开盖子,一枚淡褐色的丹药就咕噜咕噜滚了出来,他将丹药放在太阳下,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笑道:“不错。”他冲姬无欢招手,把丹药放在他手心里,命令道,“吃了这个。”
姬无欢没多作怀疑,就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指甲盖大小的丹药在喉咙口卡了一下,干涩地挤进肚子里。紧接着,他就感到下腹一阵发热,额头冒汗,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这股热流迅速烧遍他四肢百骸,火气顺着静脉流淌了几个周身,从脚趾尖到发烧都像是烧起来了似的,烫得他忍不住低叫出声。
“他没事儿吧!?”娄丙瞧着心机,急忙把他搂进怀里,更是吓了一跳——姬无欢身上就像发高烧似的滚烫。眨眼间身上的布料就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紧贴在皮肤上。他四肢软绵绵地瘫倒在娄丙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淌入一头青丝,将发根粘成一捋捋乌黑的绸带,挂在肩头。
“这丹药能为他重塑丹田,在这个过程中会消耗大量的灵气。他的身体灵力储备匮乏,反倒是阴气甚重。这种情况下,身体没的灵气耗,便会先把体内储藏的阴气作为代替。”季蓝芩在空中用灵气画了张示意图,人体内阴阳相辅相承,抽出其中阴气,身体中阳气密度变高,从而进一步吸收环境里的阳气,使得身体就像一只羊皮袋似的膨胀。他说:“乍一看阳气旺盛是件好事儿,但你也知道,修士讲究的就是阴阳平衡。更何况他的身体至今都是阴气充沛、阳气衰竭,陡然发生这种变化,身体自然会受不住阳气的膨胀。”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娄丙搂紧了姬无欢的身子。
季蓝芩打了个呵欠,勾勾手指,张良就给他披了条毛毯,抱在怀里。他像一只慵懒的白猫,枕着张良的胸膛:“看他造化,反正无论是站在他的立场,或是从你的角度来看,都是长痛不如短痛。”他掐指算了算时间,“你明早再来吧,与其在这儿抱着他,不如去准备准备,让他醒来后还能吃上一顿佳肴。”临走前,张良留给娄丙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你放心,师傅在丹药术上无人能敌。他说是这么说,姬无欢一定没事的。”他被季蓝芩拧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你就如师傅所说那般,把他交给我来照顾、哎疼疼,师傅您别捏了……!”
正如二人所说的,娄丙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姬无欢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在张良第三次苦口婆心地劝他去休息会儿时,他只好灰溜溜地暂时离开药王峰。他回到住处时,正巧撞见谢飞鸿。他提着一根长长的鱼竿,腰间挎着一只脑袋大的竹篮,正哼着小曲儿往外走,见到娄丙回来,立刻冲他挥手:“怎么样,姬无欢的身体好点儿没?”
娄丙哭丧着张脸:“别提了,我也说不上来。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季道长该不会是什么赤脚大夫吧?”
“怎么可能!你小声点儿,被人听到,保不准去跟他打小报告呢!”谢飞鸿赶忙捂住他的嘴,“季师叔这人怪是怪了点儿,看你这样应该是见过他本尊了吧。你别看他那样,小巧可爱,其实年龄早就超过三百岁了。我听师傅说过,她年轻时,季师叔还不是那副模样,是个玉树临风、远近闻名的阴柔美人。只是这近百年来,许多修士都陨落了,剩下来的这些不是像我师傅那样将一部分灵气封存起来,就是借助法宝维持自身。”
娄丙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原来余道长不说话不是因为脾性?”
谢飞鸿哭笑不得:“当然不是!或许有点儿吧,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那季道长呢?他也是因此才看上去像个小孩儿吗?”娄丙问。
“对,毕竟这百年来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以真身示人,往往不是通过傀儡,就是用孩童模样会客。”谢飞鸿说,“但这不影响他的技术。只要季师叔不把话说绝,那多半就是稳了。”
得到谢飞鸿的担保,娄丙顿时松了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丝不满:“那他干嘛不直接说没事儿,偏要一副‘冥冥之中自有天机’的样子!”
谢飞鸿苦笑:“能在这年代长生的修士,大多是有些脾性的。你要是一个个去深究,该得有多累啊!”
“你这是承认余道长脾气古怪了?”娄丙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谢飞鸿飞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确保没人后才扫了娄丙一记眼刀,“你都有空跟我贫了,怎么样,我正准备去云池钓鱼,你也一起来不?”
娄丙盘算了下时间,又想着能钓鱼,正好可以熬一锅汤等姬无欢醒来,就跟着去了。
向着剑峰以北二十里路,就出了北崖的边境,于是可以腾云驾雾,飞上万丈高空。空气中的水汽冻成了冰,从数百座倒钟乳石状的石柱间飞过时,他们不得不遮住眼睛闭上嘴巴,冰晶碰撞时发出如千鸟鸣啼般的声音在耳畔呼啸。因此这处也被修士们乘坐千鸟峡谷。凡人通常不会造访这座广阔的峡谷,不仅是因为刺骨的寒冷将他们杜绝谷外,更是因为——从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尖啸,娄丙眼疾手快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开了一张布满了尖牙的血盆大口。
只见约身长三丈、通体蓝紫色的隼蛇跃出冰晶,又再次沉入谷底。它有着老鹰般的脑袋和蛇的身体,鳞片在日光下仿佛缠绕着一层紫色的雾气,晃动着纤长的身子在层层叠叠的云雾间穿梭。这样的隼蛇自进入峡谷来,就见了不下五条,其他还有怪鸟和巨大的昆虫,躲在石柱的阴影里窥探着两位不速之客。
“咱不是来钓鱼的么?这看上去可不像是鱼塘啊。”娄丙找了座高耸的石柱歇脚,连续趋势灵力使得他满头大汗,一落地就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谢飞鸿手一挥,将鱼线振入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中:“北崖的修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都会来这里‘钓鱼’。用灵力做饵,钓上那些以灵为食的妖兽。接下来该做的就和咱们在灵山上做的差不多,取其丹——呃,再食其肉。”他想起那天山上喝的肉汤,吸了吸口水。
娄丙嗤笑一声,也取了根鱼竿站在崖边。他左右打量了一圈,选了个方向抛竿。谢飞鸿接着解释道:“灵力脱离修士身体后没多久,就会融化在空气中,所以需要一点技巧。像这样,用一根细长的灵线缠绕在鱼线上,维持‘鱼饵’和你的联系,别让它断了。”
娄丙尝试了好几次,灵线不是太粗、抛不出线,就是把控不好长度,断在了途中。这期间,谢飞鸿已经钓上了好几条和人差不多大的鱼,还腾出余力来给他演示怎么做。在无数次失败后,娄丙总算抛下一根未断的灵线时,夜幕已经垂落天边。
“天色也不早了,干脆等收了这一竿,咱们就回去吧。”谢飞鸿说。
娄丙好不容易成功,精力全然集中在鱼竿上。突然,鱼线晃动,一股剧烈的力量扯着鱼竿向下,娄丙一时也被它拽得向前趔趄好几步,多亏他急中生智将灵力汇聚在脚底,才没摔下谷底。谢飞鸿见状急忙从身后抱住他,二人齐心协力拉扯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徘徊在谷底的力量才逐渐筋疲力竭,被他们用力抬起。
鱼线的另一端竟是一个人类,他的身体撞破云层,牵连着千丝万缕的妖气和血肉。他重重地砸在石柱上,气若蚊吟。一头乌黑的头发被血凝在一起,白衣染成黑红色,紧紧贴在他身上。
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娄丙扶着他,谢飞鸿则往他身体里探入一丝灵力:“他身体里尽是妖气,就在堕妖的一步之前!”他神色严肃,撩开青年的额发,“你还听得到吗?说得出自己的名字吗,我先带你回去——师弟!?”
把浑身是血的花黎背回剑峰后,娄丙火急火燎地去请余止鞘,而对灵力掌控更有建树的解飞鸿则留在屋里,源源不断地用灵力吊着他一口气。花黎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渺茫,浑身经络紊乱,妖气与虚弱的灵力形成如一团乱麻般的纠葛,相互缠绕、攻击着彼此,造成巨大的痛楚。花黎在昏迷中抖着嘴唇,呼吸断断续续地铺洒在解飞鸿手心里,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心尖上。
解飞鸿把自己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将纠缠在一起的经络一点点疏通。可是刚把胸前的乱麻解开,下腹的灵力又乱作一团,急得他满头大汗。他一边梳理,一边握着花黎的手不停唤他的名字:“听得到我说话吗,花黎,我是解飞鸿,是师哥!阿飞哥在叫你呢,别睡!”
然而事与愿违,花黎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开了口的水球,不管往里头输入再多水,都会立刻漏光。他的体温渐渐凉了下去,面色也愈来愈苍白。解飞鸿眼眶酸胀,泪水滚动,只能榨干丹田里最后一丝灵力涌入华丽的身体里。
眼看花黎毫无气力地缩在他怀里,只剩一口气吊着,娄丙总算带着余止鞘回来了。余止鞘只扫了一眼,就面色沉了下来。她从戒子袋里掏出一枚药丸让他服下,手心里汇聚起一团肉眼可见的光球贴在花黎胸前。那光球先是被压扁一些,然后缓缓没入他的胸口。当一整个光球被吞入时,花黎的面色显而易见地红润了些许,呼吸也逐渐趋向平稳。
“师傅,花黎他……”解飞鸿吸了吸鼻子,将花黎搂入怀里。
余止鞘掏出扇子一甩,洁白的扇纸上就出现一行字:“只是暂时把他体内的妖气封印了下来,还不可大意。”她垂首给花黎把了会儿脉,沉吟片刻,“把他带到花池里,洗净身上的妖血。虽然没什么大用,也总比现在这样好一些。”
所谓花池,顾名思义,即是用鲜花围砌而成的浴池。她本就不爱与人共同沐浴,便在自家后院修建了专属的池子。据早些年就在山上的弟子所说,余止鞘当年刚当上剑峰掌门,就大剑一挥,将后院里本该放置着前几代掌门雕像的地方出了个大坑,紧接着就用灵力把浴场的水掏空了大半,引入这浴池。在那时候,女修们还被男弟子们欺负,洗澡时也总是被偷窥。余止鞘大方地请她们来沐浴,作为回礼,女修们就会送她一些用灵力包裹的鲜花。这些鲜花浸泡在浴池里,灵力便融化在水中,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人工的灵池,也有了“花池”这个异名。
解飞鸿身为一个男人,虽然是余止鞘的正门弟子,却也从未有过这个机会入她的后院。今天为了花黎,她难得地将花池空出来。血污被冲洗干净,花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就毕露无遗。浅的大约有手指那么长,黄豆宽;深一些的伤口则几乎横跨了他的肩膀,即使已经止血,也还是狰狞可怖,深可见骨。血肉黏连在白森森的蝴蝶骨上,稍稍一碰,就疼得花黎在睡梦中抽气。
“师弟,你忍忍,很快就不痛了。”解飞鸿因为使用了过多灵力,也难以支撑身体,却还是硬支起眼皮,替他将脸上的血痕擦拭干净。花黎左侧脸颊上黏着一片片蓝黑色的硬物,规律整齐地一片叠着一片。起先解飞鸿以为这是什么脏东西,扯了两下后花黎猛地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猛地抬手将他挥开——他力气大得吓人,解飞鸿来不及挡下就被一击击飞数丈,狠狠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浊液。
花黎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上前却又蹲在原地:“师、师兄,我……”不等他说完,娄丙抢先一步扶起解飞鸿,所幸他情急之下凝气在背部,才没有受重伤。花黎眼底满是愧疚,抿着嘴唇向后退了一步。
“花黎,你还好吧?”解飞鸿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赶到花黎身边。后者急忙后退:“你别过来!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可能会杀了你的!”
解飞鸿这才发现花黎脸上的并不是什么秽物,而是几片类似蛇的鳞片。花黎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低下头去,一手捂着脸上的鳞片,低声啜泣:“不要看我……我不好看了……”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刺得解飞鸿心疼,也顾不上太多了,就不由分说地扯过花黎的手——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两只尖锐的爪子,被黑色的鳞片覆盖,指甲像是一根根钢针似的,上面还沾着血液。解飞鸿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不怕,不怕。”
花黎呜咽着摇头,想往后退,却被解飞鸿温柔地搂进怀里。青年身上是炽热的,带着他熟悉的气味,是类似棉被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后特有的、蓬松的香味。他紧绷的神经被逐渐安抚,倦意也随之席卷而来。一滴泪水落在解飞鸿胸膛,他贪婪地将脸埋进对方的胸口,呼吸着令他安心的气味:“师兄,对不起……”
在花黎睡去后,余止鞘又替他理了理灵脉,好不容易才将妖气剔除大半。可据她所说,花黎体内已经混入了妖兽的血脉,要完全剔除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今天虽然暂时稳定下来,每当血月之时,妖兽作祟,他体内的血液也会受其响应,再次掀起妖化的征兆。到时候如果压制不顺,就不只是脸上、手上长几片鳞片这么简单了。
阳气与阴气、灵气与妖气本就是同一种概念,是两股相辅相成的力道形成的条理。无论是在这世间,还是在人、妖的体内皆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因此妖虽以灵力为食,却不会过多摄取灵力从而毁坏体内的均衡,这也是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妖兽成仙的故事;而修仙的本质即是一个排尽妖气、追求至阳的过程。就像世间灵气与妖气虽会被万物吞噬、排泄,却时刻维持着一个平衡,其于人体内也是相同。修仙路上切忌操之过急,否则灵气增长过快,身体作为包含阴阳的器皿承受不住这种变化而碎裂,于是一样功亏一篑,从此与仙途失之交臂,更甚者还有中道崩殂之恐。
这也是为什么百年前鹤仙陨落葬送世间将近一半以上的灵力,被如此忌惮。在灵力极其匮乏之时,妖力便变得猖狂,逐渐占据“世间”这具身体,说是走向灭亡也不为过。
花黎现在可谓就是妖气过剩,导致身体这个器皿的破碎,妖气将残存无几的灵力逼出体内,现在只是靠丹药和他人的灵力来暂时修缮身体。看着他脆弱的模样,不只是和他常年有交集的解飞鸿,连娄丙都十分不是滋味。回想起初遇时花黎趾高气昂的样子,再看他惨白的小脸,他忍不住叹气:“他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解飞鸿闻言先是摇头,后又怜惜地抚摸着花黎的脸颊:“我算是把他从小拉扯到大,他也总是粘着我的。可就在一年多前,他有一阵子阴晴不定,随后入了了正门,突然性情大变。打那以后,我们的交流就少得可怜。之前那次下山也是我好不容易求师傅得来的机会,才久违地和他说上了话。”他用沾了水的帕子轻轻摁了摁花黎干涩的嘴唇,将水露渗进去,“现在想起来或许是从那时候起,他体内就已经有了妖气的种子,才导致他性情不定。只是如果早就有了迹象,他怎么会也不跟师傅说一声呢?”
他说着,将手指缓缓插入花黎乌黑茂密的长发里,细细揉搓着发根,动作轻柔缓慢:“花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吗……”
娄丙见状也不方便多留,便偷偷溜了出去。结果一出门,他就撞见了余止鞘正手里拎着一条扭动的黑蛇,将其吻部掰开,扯出纤长的舌头一拽,蛇身剧烈抽搐,瞬间化为一团妖气消散在空中。他大吃一惊:“余道长,刚才那是什么?”
余止鞘回头瞥了他一眼:“无事,只不过是发现了一条妖蛇罢了。”说着,她便摇身腾至半空,一袭白衣消失在云层之中。
娄丙咂了咂嘴,这时正巧解飞鸿从屋里红着眼眶出来。他问:“你不多陪陪他?”
“嗯,我先去饭堂弄碗粥,他醒来能喝点也好。”解飞鸿抹了把眼睛,“你呢?还没吃饭吧。”
被他这么一提,娄丙才想起来自己快一天没吃饭了,稍微放松点儿才觉得前胸贴后背。他揉着憋憋的肚子:“那我也一起去饭堂吧,正好给无欢也弄点儿……嗯?”他忽然顿住脚步,“你说花黎这症状,是不是和无欢的有点像?既然阴阳与灵妖之气本是同源,那么治疗无欢体内阴气过重的药是不是也能调理花黎所染的妖气?”
解飞鸿想了想,点头:“说的对,我打算等他醒来后,再想办法去药王峰上求药。”
“等这么久做什么,我替你去问问!”娄丙一拍胸脯,不等解飞鸿推脱,就拦下了这个活儿,“交给我吧,正好我今晚还得去药王峰探望无欢,顺便把事儿问了。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要是我什么都不做,心里也过不去。”
“那就先谢过了。”解飞鸿抱拳行礼,“不过还是先赶路去饭堂吧,不然一会儿你准该吃不饱了。”
娄丙就像一阵风卷残云般带走了五笼包子,抱在怀里飞快地赶到药王峰。山路错综复杂,多亏张良起先给他了符咒,他才不被结界迷惑,迅速地找到了大殿。殿内空无一人,正当他寻着记忆准备撩开门帘时,一只纯黑纤细的手腕突然冒出,抓住他的手。可下一瞬,手上的黑色尽褪,白皙的皮肤下透出蓝青色的血管。
门帘被无形的力量向两侧撩开,里头坐着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他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身上松垮垮地挂着一件青黑色的长袍。丹凤眼似笑非笑,墨绿色的眼仁一转不转地像是在盯着猎物。明明比寻常人还要瘦弱的身子,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抓得娄丙动弹不得。
“不是说明早再来,怎么着就等不及了?”
面前俊美青年的眼睛就像是两颗翡翠,在昏暗的烛光里熠熠生辉。他似笑非笑地将蛇身一般的手指滑入娄丙的衣袖,飞快地摩挲了一下,就弹开手指:“你就这么担心他?”
娄丙反应过来才猛地往后一飞,落在几丈外,警惕地左右瞟了一圈:“你是谁?”
“这就不记得我了?”青年失落地抹了抹眼角,仿佛这样做就能让他摸下一滴泪水似的,“我们不是白天才刚见过面么?”
“啊?”娄丙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就听帐子内传来张良的声音:“师傅,是有人来了?”
直到张良一边拢起衣襟,一边从帐子里探出脑袋,娄丙才以一种见了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飞快来回:“你、你是,是季道长!?”
“你可终于想起我了。”季蓝芩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靠在张良肩头,柔若无骨地将二人身子贴得间隙无缝,“你就一会儿都放不下他?还来扰人清梦……”
“师傅……!”张良面露难色。季蓝芩瞥了他一眼,干脆懒得装了,在娄丙眼皮子底下就托起张良的下巴咬上了他的嘴唇,又舔又扯,将他可怜的唇瓣摧残得通红滴血。他揉了揉张良的唇角,似是满意了些,连对娄丙都和颜悦色了不少,爬起身将张良按在床榻上,整理了下衣服,问娄丙:“有什么事找我?”
娄丙如梦初醒:“哦!剑峰上有一名弟子妖化,请求季道长出手相助!”
“哦?叫什么?”季蓝芩问。
娄丙以为他是答应了,便兴高采烈地回答道:“花黎,在季道长搭救我们之前,是他替无欢疗伤、驱寒,实乃是我们的大恩人。感谢季道长的慷慨解囊——”只是不等他表达真挚的谢意,就被季蓝芩冷冰冰地打断。
“凭什么?”季蓝芩无趣地哼了声,摇头道,“那是你的恩人,又不是我的恩人,该是你自己去想办法救他才对。我不是做慈善的,干嘛去帮他?说只因为他说我同门的晚辈,我就得帮他,那是仙人才做的事情,我又不是——”他突然顿住,不耐烦地垂首见张良抓着他的手指,讨好似的把脸颊往他手心里蹭了蹭:“师傅,求您……”
季蓝芩面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咋舌:“怎么,又是你认识的人?”
“回师傅,花黎曾是弟子的师弟。”张良垂首,乖顺地靠着他的大腿,“弟子上药王峰后,便不得机会回去探望他们。请求师傅能替身不在剑峰的弟子照料他们。”
“张、良!”季蓝芩咬牙切齿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也不顾娄丙还站在一边,就厉声质问他,“你现在是在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给我脸色看,抱怨我把你带来药王峰,拆散了你们这群灼艾分痛的兄弟了是不是?”
“弟子不敢。”张良错开眼神。这叫季蓝芩更生气了,手指掐得他皮肤都白了:“行啊,那你也知道求我需要代价。上次你把你这具下贱的身子给了我,这次呢,你要给我什么呢?”
张良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万念俱灰般放下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弟子任您处置,无论是心也好、灵魂也罢,都是师傅您的东西。只要……只要您愿意救花黎。”
“此话当真?”季蓝芩愣了一秒,随即欣喜若狂地趴在窗边,竟是像个小孩撒娇似的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大腿再三确认,“和我订下魂契,你可就生生世世都属于我,没的逃了!你当真不反悔?不,就算你现在反悔,你的血玉也在我手里,可没法反悔了,我不会允许你反悔的!”他爬起来时还哼着歌,亲昵地在张良脸颊上落下一吻,“准备好,等我回来。”
张良无力地勾了勾嘴角。
不过季蓝芩可不管他有没有精神,手指一勾就带上娄丙:“过来,那个花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我先带你去见你的小情人。”
娄丙被无形的力气提起来,差点摔在地上,匆忙迈腿追上去。就见季蓝芩大手一挥,右侧的墙壁上像是突然凹陷下去似的开了个洞,随后两侧木板扭曲成一扇拉门。他手指一点,拉门自动打开,经过一条约十丈深地隧道,逐渐露出里头昏暗的房间。屋内只有一盏蜡烛,床用白色的床帘围住。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床帘上方与天花板隔着一个手掌厚的空隙,中间闪烁着淡雅的绿色光晕。
“那是用来压制他体内妖气的。”季蓝芩说。他掀开床帘,姬无欢睡在柔软的羽毛床被里,半张脸没入枕头,呼吸悄无声息地铺洒在被褥里。他面色看上去不错,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缓缓抬起睫毛:“嗯……?嗯?娄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了吧,他好着很呢。”季蓝芩耸肩,“你今晚就睡这儿吧。你们要做什么无所谓,反正阴阳循环有利于他身体的修复。”说罢,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接着就是连这几步路都嫌长,掀起衣袖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留下娄丙二人干巴巴地对眼。
过了会儿,正当娄丙犹豫是该去该留时,就被姬无欢从身后抱住。那双灵活的手伸入他的衣襟,冰凉的掌心贴着他的胸膛,嘴唇摩挲在后颈:“娄大哥,你也听到他说的了……”后颈刺痛,姬无欢咬着他的脖子轻轻撕咬,“这么做有利于我的身体。你不是担心我吗?无欢现在胸口好难受,不信你摸。”他抓着娄丙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炽热的心跳一下下隔着胸板撞击在他手心里。娄丙感到自己的体温也在逐步上升,穴眼湿润,咬着薄薄的布料细细吞吐。他喉结一滚:“那就做一次……”
姬无欢欣喜地将他推到在床铺里,脸颊靠着他的胸部蹭了蹭,又双手拢起那肥硕的乳房挤压,一会儿搔刮乳头,一会儿含住吮吸。娄丙被他逗弄得受不住,敞开双腿扒下自己的裤子,将肥软湿润的女穴往他身上压。隔着一层亵裤,阴茎火烫坚挺地挤开两瓣肉唇,在穴口浅浅戳刺,撞出“噗嗤噗嗤”的水声。
布料很快就被浸透,娄丙迫不及待地解开他的裤子,握住阳具要往穴里塞。姬无欢忽地停住动作,故作玄虚地说:“娄大哥,我近日在想一件事儿。我觉得我们总是见了面就做爱,实在是太单调、太没有情趣了。”
“昂?”娄丙被突然打断快感,不由一愣,“那什么叫有情趣?”
“你想啊,我们自从初夜那晚,就一直是普普通通地插进去,搅一搅就结束了。”姬无欢撩起他扎手的短发,指腹摁着头皮来回摩擦,又时不时挠挠他的下巴,“你就不想尝试一些新玩法吗?”
“嗯、嗯……”娄丙被他摸得舒服得眯起眼睛,扬起脑袋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你想怎么玩儿?”
姬无欢眼前一亮,做到床边点了点地上:“你跪在这儿,做我的小狗。”
娄丙晕乎乎的脑袋忽然像是吹过一阵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做你的什么?”
“小狗呀。小狗多好,忠诚又可爱。”姬无欢又重复了遍刚才的动作,固执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他不答应就不让做似的。娄丙拿他没办法,再加上他正湿得厉害,干脆就一翻身规规矩矩正坐在地上。他头呕吐用脚跟磨着屄,脑袋枕在姬无欢膝盖上:“这样行吗?”
姬无欢满意地捏他的脸颊:“小狗可不会说人话呀。”
娄丙内心翻了个白眼,讨好地含住他的手指,模糊地叫了声:“汪!”
“真乖。”姬无欢笑了笑,握住阴茎的根部在他脸上拍了两下。淫水溅在脸颊上,滑至嘴角,被娄丙舌头一勾舔进嘴里,咸咸的,带着一丝腥气,就像是往火里浇油似的迅速点燃了他的欲望。他大喘着气,张嘴就要去含住阳具,却被姬无欢捏着后脖子挡住:“还不能吃。小狗总吃肉,会胖的。要先锻炼才能给你奖励。”
“汪呜?”娄丙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姬无欢走到门边,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四肢着地,每一步都是沉甸甸的,仿佛要将他的尊严消磨殆尽。可下腹却烧得滚烫,心里的一角似乎在说他本就该这样,应当以这样的姿态臣服于他的主人。等他好不容易爬到姬无欢脚边,撒娇似的蹭他的小腿,姬无欢却又毫不留恋地走开到另一处。就这样跟着转来转去,黏糊糊的淫汁从穴口渗出,拉着银丝淅淅沥沥流了一地。他吐出舌头,努力跟着姬无欢的步伐再次转回床边。
姬无欢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上来。”
娄丙虽然有些可惜吃不到肉棒,却还是听话地跨坐在他膝盖上,用女穴去含吮龟头。暗粉色的龟头刺入穴口,浅浅地在甬道里进进出出。他痴迷地摆腰晃臀,搂着姬无欢的脖子低头与他接吻。他感觉自己像是发了烧,脑袋里一片混沌,无法思考,更无法反抗。
“深一点儿。”姬无欢说着拧了把他的腰窝,将那块儿皮肤都给掐得通红。酸胀钝痛,娄丙忍不住“哎哟”了一嗓子,双腿一软就坐了下去。顿时紧实的甬道咬紧肉棒,就像一只上好的肉套子剧烈收缩着嗜咬起来,不知满足地想要将精水榨尽。姬无欢咬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夹,却更刺激得娄丙紧绷大腿,剧烈抽搐着喷出一股股骚水。
姬无欢抬头吻他的下巴:“小狗、我的小狗,舒服吗?”
“汪、呜呜……”娄丙不忘自己现在并非是人,而是条乖狗,扒着姬无欢的背脊起起伏伏,任凭粗壮滚烫的肉茎在他身体里飞快驰骋,将精液浇灌在子宫里,涂满肉室。
而另一边,米白色的床帘后,季蓝芩将指尖蜻蜓点水般敲打在张良饱满的胸部上。两团小麦色的乳肉间,深陷的鸿沟正中央有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凹陷。他将手指摁入其中,嘴里默念着什么——下一瞬,一颗晶莹的血珠从他的指尖渗出,随即没入张良的胸膛。
“呃!”张良仰头一声怒喝,紧接着他的身子开始不断抽搐。浑身的肌肉痉挛着收缩、又蜷缩成一团。他的汗水迅速浸湿身下的被褥,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趴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而季蓝芩看他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心疼,反而心花怒放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将他往怀里压。正虚弱的张良毫无反抗之力,被他揉开了四肢,敞开身体被迫接纳着汹涌的情欲。黑暗中,唯独季蓝芩的眼睛是亮的,就像两颗星星,照亮了布满他两侧脸颊那狰狞、漆黑的鳞片。
即使入春,北崖上的雪也不会融化。白色的梨花漫山遍野,随着微风摇曳淡黄的花蕊。年级小一些的弟子们会把嘴唇凑到花瓣之间,品尝里头的甜蜜;稍微大一些的则会找一处无人幽静的树林盘腿坐下,聚精会神地从梨花里汲取地脉里的灵气。而到了内门弟子的水平,这微不足道的灵力又显得多此一举,他们便更加集中精神于丹田,通过一个又一个力量的循环净化自己体内的灵力。
一名身材干瘦的弟子经过半山腰的瀑布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抬高手挥了挥:“娄哥,又在修炼呢?”
“嗯。”娄丙微微抬起脑袋,冰凉的水流顺着他宽阔的肩膀淌过线条分明的背肌,没入洁白贴身的下装。他抬手劈开水流,甩了甩脑袋。他的头发长长了些许,被他一把撩至脑后,缩了缩鼻子:“你又偷偷下山玩儿去了吧,小心又被你三师弟打烂屁股!”
“哎哟,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那瘦弟子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我这不是拿东西来贿赂您吗?”
娄丙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接过用包裹。揭开两层严严实实的荷叶,两只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就弹了出来。他三两下吃掉一个:“说起来最近张良过得怎么样?你们还是见不到他?”
被他这么一提,本还喜滋滋的瘦弟子立刻哭丧着一张脸,唉声叹气道:“师叔把他关在大殿里,谁也不让见。只听说他是得了什么重病,没发出门见人。但要我看,我要是生了病没几年好活,还把我锁在乌漆墨黑的地方连景色都不让我看,那才真是连心都要得病了!”
不知不觉已经在北崖上度过了小半个年头,自从那天夜里,娄丙就再也没好好地见过张良。往往只是远远望见他靠在季蓝芩怀里,依稀瞧着一撮发梢,下一瞬季蓝芩就注意到他的气息,大手一挥将张良的身影匿去,口蜜腹剑地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找自己。
他不傻,当然知道那天夜里季蓝芩之所以答应他的请求,一定是张良做出了什么牺牲,可一旦和季蓝芩撕破脸皮,就连姬无欢也得跟着遭殃。于是他只能像这样找到去年在门派比武上搭救过的两个药王峰弟子,旁敲侧击地打听张良的近况。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办,寻公道是绝对做不到的,无论是出于实力的差距还是对姬无欢的顾虑;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些,告诉自己并没有将那个善良、爱照顾人的青年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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