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8)
夏齐文正准备婉拒陆闻津的好意,但任桦嘴皮子抹了油,快她一步应道:“嗯!谢谢陆总!”
沈怿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陆闻津还停留在先前的话题,俏皮地笑道:“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见陆闻津喉结随着吞咽而起伏,又抬起亮晶晶的眼睛,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沈怿戴着口罩,对门口接待客人的服务生说想要一个僻静些的小包厢。
“有过。”陆闻津坦诚道,“但我还是觉得当自己最好。”
任桦一边惊叹沈怿的容貌,一边感慨他这身得体又不失俏皮的穿搭,越看沈怿越心生喜欢:“沈怿,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那为什么我当你男朋友就能叫你宝宝?”陆闻津追问。
“不只是谢你拍戏辛劳。”王竹心意有所指地说,“还是谢你帮剧组及时排除隐患,没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夏齐文觑了一眼陆闻津的面色,心道任桦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祖宗。
“我再给你揉揉肚子。”陆闻津见好就收,掀开被子躺进去,换了种方式替自己谋私利。
不过齐文姐怎么从来没讲过她有个外甥,而且这外甥还是任桦?
陆闻津隐约能猜到原因,但还是很配合地当了倾听者,问他为什么。
沈怿的目光落在对面摊位前,“哈利”正在向摊主挥动魔法棒,说这份生煎必定会很美味。
“嗯,好,你不喜欢。”陆闻津见势不妙,赶紧顺毛,用嘴唇贴了贴沈怿的耳根,低声道:“但我喜欢……宝宝。”
“没问题。”陆闻津挂挡起步。
“你这个臭流氓!”沈怿身体不敢再动,嘴上却在骂人,“不许叫我宝宝!”
“表演可以让人体验多种不一样的人生和命运,不必要时时刻刻都当自己。”
晚上七点多,沈怿和陆闻津走进了一家名叫“古味古香”的烤肉店。
沈怿一行人只化了点简单的彩妆,戴着基础的遮眼面具,没换衣服也没配道具,即便气质身材再出挑,在这样浮乱的人群中也丝毫不扎眼,反被衬得稀松平常。闹市里,所有人都一样,是人潮,是众生,是炊烟巷陌里不起眼但独一无二的个体。
任桦拿出手机扫码,语气兴奋:“谢谢,那今天就是我正式追求你的却不是东来文化,而是灿羽影视。
沈怿正低头点餐,全然没注意到那眼神中的绵绵情意,他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二维码名片:“你扫我吧。”
沈怿今天没化妆,不过考虑到要聚餐,出门前他还是简单拾掇了一番。他穿着灰色牛仔外套,是学院风的类西装板式,内搭则是简单的白衬衫,配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花领带。
“卡——”
璀璨,夺目;珍贵,难得。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夏齐文终于答应和他见面,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知他沈怿的联系方式,说是要恪守职场道德。
他刚开口,就被一旁夏齐文用手肘杵了一下肋下,于是把“怿”字的尾音生生吞下,叫屈道:“小姨你这么粗暴干什么!”
荣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器,往前拉了两遍,仔细看过每一帧,缓缓点头:“不错,没问题。”
于陆闻津而言,对沈怿产生爱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飞蛾天生为逐火而生。
陆闻津曾一度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灰,是沈怿给他带来了亮和彩。
夏齐文和陆闻津都顿住了脚步,沈怿眼神闪烁,不敢和夏齐文对视。
四个人卡在过道上不方便讲话不说,也耽误老板做生意以及服务生工作,陆闻津适时出言:“有话进包厢讲。”
幸亏他和沈怿千里姻缘一线牵,上天给了他亲自问沈怿要联系方式的机会。
“你再、再这样今天不让你留夜了。”沈怿隔着软绵绵的被子推他的肩膀,瞪着眼,做出凶恶的样子。
“为什么?”
“我不喜欢!”沈怿被这句话惹得炸毛。
020
陆闻津曾无数次设想,如果自己不是沈怿的哥哥,而是别的任何一个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必考虑世俗伦常,无所顾忌地袒露真心。
“不要,你别贴我这么紧。”沈怿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下身体,结果那东西更硬更硌人了。
那位暂不知名的艺人认出了沈怿,眸中光彩大盛,率先开口喊道:“沈yi……”
沈怿陆闻津一组,任桦岑可听一组,段恂池或一一组。节目组分别安排了三个摄影师跟拍。由于今晚出s的人很多,扛着摄影设备到处蹿也不算稀罕事。
包厢正好是四人座,沈怿和陆闻津坐一边,沈怿在内侧,陆闻津在外侧,对面分别是任桦和夏齐文。
在吃喝上,陆闻津只对酒饮有些许兴趣,食物对他而言只有果腹之用,鲜少有“难吃”或“美味”之分。
沈怿嘟哝道:“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是昨天下午试镜的时候见过的任桦。
陆闻津不爱听沈怿自贬,正想开口,身后的摊档老板先一步抢走了沈怿的注意力。
沈怿抬手摸了摸耳朵,没搭理陆闻津这个外行,偏头向荣适确认:“导演,这段有问题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打个牙祭,没想到被经纪人碰了个正着。
凭借着音色,沈怿终于认出了这位眼熟的艺人。
在辣椒的刺激下,沈怿的嘴唇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艳红色,陆闻津将视线落在那唇瓣上,觉得色泽可以媲美夜市街口的冰糖葫芦。
“嗯。”当小人可比当君子快活多了,陆闻津坦然承认,又啄了一口那泛着水光的唇瓣。
“两位哥哥,你们是情侣吗?”一道脆生生的童音插进两人之间,“蝙蝠侠大哥哥,要买支花儿吗?”
一夜好眠,相拥无梦。
“黄毛”把沈怿拉了起来,沈怿向他点头致谢,走到监视器旁边,和导演一起看刚拍下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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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没有过。
鱼烧。
“沈怿,你分明就喜欢……”
二人跟在服务生身后,往店里的角落拐,还没落座,忽然迎面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形,是一个身量高挑、打扮利落、气质成熟的女性,留着极具个人特色的波波头。
沈怿撇了撇嘴,心道荣导真没人情味,就算不夸夸他这一个多星期的表现,好歹也说句“冬天见”吧。
“没,肉麻,我不喜欢。”沈怿否认。
更何况沈怿不是焰火,靠近他的人并不会被灼伤。
“你看这些人,扮演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黄昏和黑夜交班之际,夕阳远远地下沉,在蒙蒙余晖中,沈怿的眼眸亮得摄人心魄,仿佛萤火虫的尾焰。
当陆闻津可以一直站在沈怿身边,做沈怿身旁的树,头顶的伞,替沈怿遮风挡雨。
任桦谢是对陆闻津说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怿。
店如其名,内里的装潢很有古意,陈设皆是木质的,上下两层都通铺着黄色的杉木地板,橡木楼梯上铺盖着一条朱红长毯,廊道两旁的木墙上高低错落地挂着山水花鸟画。
这是十月份的最后一场戏,沈怿对荣适说:“那我明天可就安心离组了。”
谢谢你一直以来站在我身边。
“行。”他矮身钻进车内,扣好安全带,“不过先说好,你不许把这事告诉齐文姐。”
自从昨天在摄影棚与沈怿惊鸿一面,任桦脑子里便会间或冒出沈怿的脸。
——
嵘城人重辣,沈怿特地点的微辣,头两口时候辣味不甚明显,他便没留意。等到吃完了,堆叠的辣感逐渐显露,沈怿唇舌像着了火一般,又烫又痛,眼泪鼻涕也开始往外冒。
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陆闻津停下手上揉肚子的动作,下巴枕在他的肩头,轻轻吻了吻那白中透粉的耳廓,说:“晚安。”
“……”沈怿被问得语塞。
滋滋冒油的烤猪五花是沈怿的心头好,可惜职业剥夺了他的饮食自由。
沈怿吸了吸鼻子,对陆闻津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陆闻津心神领会,取出纸,先替他擦过含泪的眼睛,又给他擦了擦嘴,把纸巾掷进一旁的垃圾车里。
沈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内心深处对于表演葆有一种敬畏谦谨的态度。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成全过某个角色,所以才会不经意间说出这样自贬的话。
沈怿垂眸,瞧见一个瘦矮的男孩,手里抓着几支玫瑰,正仰着脑袋瓜巴巴地望着陆闻津。
陆闻津在车的另一头问他:“烤肉行吗?”
“那你面朝我。”流氓有流氓的逻辑。
辣意未退,嘴里又有东西,沈怿不便开口解释,给陆闻津抛去一个眼神。
进了包厢,沈怿和任桦都把口罩摘了。
“你、你这是欺负病患,小人行径。”沈怿指控他,脸蛋红扑扑的,气势半点没有。
陆闻津接收到这个眼神,低头说:“要一支红玫瑰。”并没有解释男孩的法地奔涌。嘴唇和舌头更是烫得快化了,一会儿被陆闻津的牙齿轻咬,一会儿又被陆闻津的舌头挑逗,他变成了被陆闻津含在嘴里的一块软糖。
“这是你作为演员独具的天赋灵性,不是什么精神胜利法。”
沈怿点点头,托着步子去料理台前揭开煮粥锅,空空如也,冰箱贴夹着一张纸条,是陆闻津的字迹——保温太久的东西不卫生,不能吃。
沈怿似乎只需要存在,就足够流光溢彩。
视线飘忽间,沈怿注意到夏齐文身侧还有一个戴口罩的少年,橙黄卫衣配洗水牛仔裤,头发烫卷得很精致,露出一对澄亮的杏眼,沈怿瞧着他的眉目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圈内哪位艺人。
八点半,沈怿睁开眼,发现陆闻津没在床上,客厅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干脆放人就是对你最大的肯定了,证明你这些天演的都挺好,没有返工的必要。”制片王竹心不知从哪弄来一束捧花,塞进沈怿手里,慈眉善目地看着他,“虽然今天不算杀青,但我还是代表剧组,对你说声谢谢。”
待到氧气稀薄到让人呼吸困难,陆闻津才肯松开这块可口的软糖。
“吃口甜的缓缓。”
“宝宝,别乱动。”陆闻津喉结滚动,手臂搂得更紧,“你这样我很难坐怀不乱。”
沈怿自顾自说完,眯着澄亮的笑眼看向陆闻津:“难道你没有过吗?不想当自己,想成为别人的瞬间。”
任桦觉得自己多半是坠入爱河了,今天一早就联系了小姨夏齐文,直言自己想追沈怿。
她来剧组后也没有法地落在他身上,力道都是没轻没重的,他侧卧在水泥地上,无助地蜷起身体,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奶奶看不见,不然他真的没办法解释自己身上为什么这么脏。
沈怿更像是一颗夜明珠或者魔法球。
能轻而易举地驾驭住波波头,让发型与自身气场浑然一体的,也就只有夏齐文了。
由于味蕾麻木无能,陆闻津在评价某种食物时往往采用很唯心的方法,所以他对沈怿说:“很不错,确实好吃。”
“谢谢你,沈怿。”
杨宸端坐在沙发上,见沈怿从卧室出来,展颜笑道:“陆总让我从今天开始监督您吃饭。”
刚站定,肩膀被一只胳膊揽住了。
陆闻津向那光源迈近一步,张臂将萤火拢至自己的怀抱。
拥抱是成本最低的汲取力量的方式之一,沈怿没有推开陆闻津,乖巧安静地任陆闻津抱着,直到陆闻津主动松开他,他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小臂搭在车门上,冲对面的人扬声道:“真想谢我就赔我一顿晚餐,我没吃饱。”
沈怿喜欢的、吃过的、投喂的东西,只会好吃,不会难吃。
“演得很棒。”陆闻津压低嗓音跟沈怿耳语,吐息洒在沈怿的耳廓,“看得我很想过去帮你打架。”
烤苕皮摊位前,沈怿戴着蝴蝶假面,捧了一杯藕粉悠悠搅拌,神秘兮兮跟戴着蝙蝠侠面具的陆闻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当演员吗?”
沈怿捧起花束嗅了嗅,在陆闻津的臂弯里笑得眉眼弯弯:“拍戏是我的工作,花和谢谢未免太客气。”
陆闻津舀了一勺藕粉喂给沈怿,沈怿乖乖张嘴衔食。
陆闻津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讲给沈怿听,而后才缓缓低头,在留有齿印的那端咬下一口。
“不冲突啊。”沈怿挑起一勺藕粉,边吃边说,“自己再好,也有未尽未达之事嘛,假托于他人他物,可以弥补一些遗憾。”没吃两口,他把杯子递给陆闻津,“不过你可能不屑于这种精神胜利法就是了。”
陆闻津脸皮厚,又不听话,沈怿说不过他,索性不说话,开始装睡,不一会儿,装睡变成真睡。
对他们行注目礼的人仅有寥寥,但保险起见,六人还是没敢扎堆,选择了两两一组,分摊被认出的风险。
“你前男友叫你宝宝?”陆闻津手上动作微顿。
两分钟后,屁股被硬物抵着的沈怿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提醒身后的流氓:“你硌到我了。”
在陆闻津看来,演员和角色是相互成全的,演员体验经历角色的人生,角色也因演员的表演而有了血肉灵魂,这并非单方面的精神投射,而是跨越次元的双向沟通。
是烤苕皮好了。沈怿反过身去捧起纸盒,咬了一口,眸中亮起惊喜的光彩,献宝似的将纸盒托举到陆闻津嘴边:“你尝尝这个。”
荣适招呼后勤过来收拾现场,毫不客气地赶人:“嗯,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