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烽火 第二卷 乱起河东(11-14)(3/5)
檀羽点点头,那许穆之能如斯嚣张,绝不是没有原因的。于是他道:“在下想寻一位法师向他问道,不知庄主可否代为推荐呢?”石文德道:“医师还有这雅兴?那好办,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石文德一走,檀羽便问兰儿:“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吗?”兰儿道:“你可能不太注意,那库房中很多地方都有被腐蚀的痕迹,恐怕是存放的什么毒物。”檀羽道:“这观中怎会存放这种东西?如若能进去偷一点出来就好了。算了,我们还是先看看这香皂吧。”说着,他便将香皂递给兰儿。兰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闻一闻,然后说道:“跟二狗那块应该是一样的。”檀羽皱眉道:“咱们直接从库房拿货,又有石庄主的关系,应该是真的。可为何同样的香皂,在定襄用就好好的,拿到太原郡就生出许多疾病来,难道香皂也会水土不服?”他说到这里,兰儿忽然自言自语起来:“水土不服……水土不服……”檀羽忙问:“兰儿想到了什么?”兰儿摇摇头:“总觉得我们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算了,一会儿石庄主找到人,咱们再好好去套套话吧。”又等了一会儿,却见石文德一个人回来了,对羽、兰二人说道:“这寺中今天有些奇怪。”檀羽忙问:“怎么了?”石文德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前两天许住持带着一众僧人去了太原郡。那里有个天师观,也不知许住持与他们有什么过节,反正就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那天师观不知去哪儿找了几个后生,把许住持带去的人都打败了。昨日他带了人败阵归来,现正在酝酿着要有所动作。”“哦?什么动作?”“适才我四处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可能是要找县令的麻烦。”“和县令有什么关系?”“许住持带人去太原郡,人家天师观就请出了太原郡守亲自坐阵,这才能躲过一劫。反观定襄县令,在我们定襄从来没做成什么像样的事,现在又要远调到仇池天水去,许住持就要想办法整治他一番。”檀羽心中暗想:“这定襄县令在这个当口调走?”还没想明白,石文德就续道:“不说这个了,刚才我找了郝惔之法师,他是这永宁寺的弘法法师,学问之高,河东之地罕有对手。不过此时他正在给弟子传法,不如我们过去等吧。”三人便来到讲经殿。果见这殿中除一些寺中弟子,大部分都是普通香客,每人一个蒲团,把一个殿堂坐得满满当当。三人静静走进大殿,找了角落处的位子坐下。檀羽定睛看那郝惔之,原来正是前日与自己舌战的永宁寺僧人,不禁心中一凛,这个郝惔之那天虽然败下了阵,但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假胡须,一会儿单聊时一定要小心应付才是。第十三回弘法这时一个小沙弥正坐在下面发问:“前些日子,弟子见到了幼时一同长大的兄弟。这个兄弟现在郡中商铺当徒弟。弟子听他说,学徒很苦,但日后学成出师,却可享无尽的富贵。敢问师叔,弟子对此当以何言对之?”只见郝惔之双手一合什,说道:“若以‘至乐无乐’及‘盗亦有道’两语连出,立时克敌。”檀羽闻之讶然。这两个词出自《庄子·至乐》和《庄子·胠箧》,这郝惔之分明是佛家沙门,却讲的是道家学问。只听郝惔之续道:“现在很多富户,在累积资财时大都劳累不堪、苦不可言,等挣足了钱,却又用不掉。他们这是太重视有形之物了。然而,最快乐的事情却是‘无乐’。何谓‘无乐’呢?打一个简单的比方,很多人总害怕自己的财富被人偷走,所以,他们用保险箱把钱都锁起来。这时强盗来了,抱了保险箱就跑,反而既省事又方便。所以我们在追求至乐的时候,也有这些不快乐的事情伴随发生,这就叫做‘盗亦有道’的道理。因此要想制止不快乐的事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追求快乐,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就是‘无乐’。”他讲完之后,听众领悟了半天才似乎有些明白。于是又有弟子问道:“现在这个世上,好多人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像是戴着面具生活一样。不知道对于这些人,师叔当如何指教呢?”郝惔之道:“他们都应该做‘不材之木’。有一个木匠见到一颗大树,高耸入云,想以之为木材,但仔细观看,才发现这树拳曲蜿蜒,不能作房梁,它的根也是四处散开,不能做棺椁。还有一个人,身体残缺不全,但他在乡内靠替人缝补衣服,便可以养活自己,国君来招壮丁时,却并不征召他,他因此不用去沙场卖命,也因而得以寿终正寝。这就叫做‘不材之木’。这些戴着面具的人,正是因为自身的才华受人看重,自然也就要受人趋使,所以他们感觉自己是在为别人而活,而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只有让自己的锋芒隐匿起来,这才能摘掉脸上的面具。”听众闻言,纷纷点头。兰儿也不住地点头,小声对檀羽道:“这两个问题也曾经困扰过我呢。这个法师果然不是普通江湖骗子。檀公子,如果现在让你和他再舌战一场,你还能赢吗?”檀羽微笑道:“对手在改变,我难道就没进步吗?自从那天与这郝惔之辩过一场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突然有点明白了应该如何将自己这些年所学的学问应用到舌战之中。所以再战一场,我倒不一定会输他。”兰儿一下来了兴趣,忙问道:“说说看,说说看。”檀羽道:“这位法师讲的不过是道家最基本的入门学问,只能讲给全然不懂的人听。对于这个问题,我会答之以‘君子慎独’四个字。这句话在《礼记》中有论述,也是非常基本的学问。当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像自己,那是为什么呢?这说明他心中还有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在人前展示不出来,只在他一个人独处时方能显现。所以‘君子慎独’,就是要让人非常小心自己一个人独处时所展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这才是最重要的。”兰儿闻言,连连点头,说道:“檀公子你能在舌战中进步,肯定比这法师厉害多了。难怪兰英姊说,跟你待久些就能了解你是怎样的人,原来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呢。”又讲了一阵,法会方才结束。直待香客纷纷散去,石文德领了羽、兰二人上前拜见郝惔之。郝惔之仍是盘坐在蒲团上,见到三人上来,微一颔首,伸手请三人坐下。郝惔之道:“听石庄主说,尊驾想向贫僧问道?‘问道’二字不敢当,只当是清谈一番罢了。”檀羽笑道:“法师客气。适才在下听法师传道,却是《南华经》的经义,实在听不出法师究竟是出自哪门哪派。”郝惔之亦笑道:“山野之人,何敢谈门派。论起来,也就是随许师兄在岐州阿育王寺学过几天而已。”檀羽闻言,脑中开始飞速地搜索着关于岐州阿育王寺的相关知识。然而他除了知道岐州就是古时的陈仓外,便没有更多认识,于是只好问道:“在下鲁钝,对这阿育王寺知之不详,法师能否略为开导?”郝惔之道:“阿育王是天竺之王,他将我佛舍利分送天下各国供奉,想必足下是知道的吧?岐州阿育王寺便有木塔供奉佛舍利。隐居于岐州的高士,位列当今天下七大宗老之一的荥阳郑氏修便在此地住持,人称光明和尚。其佛法之高,举世无匹。阿育王寺在他的住持下,自也是香火旺盛,其门徒之广那更是遍布天下。”“七大宗老?”檀羽心中一凛,“又是七大宗老。上次那个田老丈说的王玄谟是七大宗老之一,如今又出来个光明和尚郑修。刚来这中原,就得知了两个宗老之名,看来这二人之间怕是有什么渊源?”郝惔之续道:“郑师当真是旷古绝今的宗师大德,他不仅佛法高深,道法亦是精湛。除阿育王寺之外,他还在岐州太白山中别建了药王坛,将佛道两派彼此融合,使之成为当今天下化外之正流。”檀羽心道:“观这郝惔之神态,想来他讲这么多关于郑修的溢美之词必有缘由。也罢,以后再徐徐探查吧。”于是他又问了几个小问题,便点头道:“多谢法师指点,在下要好好领悟一下法师的话。”说着便起身告辞。郝惔之命身旁弟子送三人出去,自己则退出后殿。檀羽心中琢磨着:“这郝惔之佛道两家学问俱是精通,那日天师观的舌战,自己感觉他是有意输给自己,今天听了他传道的过程,便知这个判断应该不错。那么,他为什么要让着自己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这郝惔之身上有无穷的疑问,让他一时难以揣测。那边石文德道:“我已命下人在庄上备好酒席,两位医师这便一同回去吧?”檀羽道:“劳烦庄主陪我们逛了这么久,岂敢再行叨扰,这便告辞了。”石文德忙道:“哎呀,哪能这样急着就走的。两位说什么也要在庄上多住些日子,好让老夫多款待几天。”檀羽道:“庄主太客气了。实是我们在城中还有些事,要不等这事了结了,再到庄上来打扰吧?”石文德道:“那敢情好,那么老夫便在庄上恭候了。”说罢便独自乘轿离去。檀羽则与兰儿赶紧往乐安家去。刚到门口,却见郑羲正在堂屋内踱步。见羽、兰二人回来,他连忙上前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出事了,赶紧进去看看吧。”第十四回水垢二人闻言,忙跑进内堂,只见乐安的父亲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乐安母女早已哭作一团。兰儿问道:“怎么不请医师?”郑羲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真是邪门,全城的医师都出诊了。”兰儿“哦”了一声,那自然是全被石文德请去了,便伸手去号病患的脉搏。郑羲见状大惊:“怎么,兰儿会看病?”檀羽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兰儿不仅会看病,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郑羲道:“为什么……”他没说完,檀羽就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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