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烽火 第四卷 自有巾帼(16-21)(3/5)
兰英指着地图道:“这是主公送来的地图。小妹你看,在这陇山之中,山岗错落、河道纵横,虽然主公这段时间多方调查,但现在仍然不清楚吐谷浑坞的具体位置,只知他们常在这三座山之间活动。”林儿看看她指的地名,分别是龙头、仁寿、火炎三山。兰英续道:“兵书上说,大军驻扎以居高临下为宜。这龙头山之前有一座案山,渭河分两道绕案山而过,咱们的人马可先到这案山中扎营。因为那三座山一路往东,都在这案山汇聚,可以说是咽喉之地,并且这案山上还有一座道观,在这里驻扎是再好不过了。”林儿道:“阿嫂所言有理,我看此计可行。”次日重阳,正是乡中宴饮时节。林儿便让兰英和令晖准备了一些好吃的,犒劳即将出征的乡勇。重阳之夜,县衙内并没有张灯结彩,取而代之的是聚散无常的凄凉和即将出征的悲壮。兰英是一个已将感情倾注到做饭中的庖厨,众人吃起来也就格外地多了一分忧伤。林儿特意过去拉住兰英的手道:“阿嫂,就要打仗了,相信阿兄也很快就能回来的。”兰英微作一笑,说道:“以前在赵郡时,重阳宴饮是赵李各族人联系的最重要活动,羽弟他们这些赵李俊杰,都是宴饮时玄谈的风云人物。然而今年,是我第一个没有羽弟的重阳日,可也是我第一次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帮助羽弟了。”第十九回埋伏重阳一过,木兰首先领着百十人的队伍,悄然开到那案山中驻扎。林儿也率众人及木兰为其挑选的八个护卫扮作信众,来到案山之上。走之前,寻阳不无担心地问兰英:“兰英阿姊,这贼人就在龙头山中,那儿与你要去的案山就一水之隔,你怕吗?”一说起打仗,兰英脑中便自然浮现出儿时双亲被害的一幕,好在已过去多年,回忆也渐渐淡去,只是说道:“有一点,你呢?”寻阳道:“我也有一点。可是看林儿信心满怀的样子……我相信林儿。”那案山在龙头山主山之前,因形如案几而得名。其山由平地耸起,悬崖绝壁,本就是仙家必去之所。在这案山上,有一座修仙之人所居的迎仙阁。林儿一行人来到迎仙阁中,见了执事的道人,说道:“我们是从汉中来的。我们女公子听闻这迎仙阁中颇有些仙气,所以特来叨扰,希望能在此住些时日,不知是否方便。香油钱一定会多加承奉的。”她口中的女公子,自然是一身雍容气息的寻阳。执事看了看众人,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要去禀告师兄才行。”林儿道:“那就有劳了。”那执事便跑进阁内。不多时,出来一个中年道士,笑迎道:“诸位俗客,小道张甲。听说你们要在阁中借宿,那是没问题的。不过阁中客房不多,诸位只好挤一挤了。”林儿道:“好说好说。只须给我们男女各一间大房,也就够了。”张甲道:“那就好。诸位请随我来。”便领了众人来到客房,开了两个大房间给众人用。林儿拉住张甲,问道:“听说这龙头山中有贼寇,我们住在这里不会有事吧?”张甲道:“但请宽心,俗言兔子不食窝边草。虽然这贼寇坞堡就在对面山上,但与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咱这阁中哪里还会有香客光临。”“道长说这贼寇就在对面山中?那岂不是隔山就能看得见吗?”“那坞堡隐蔽极好,倒并不知他们在哪里。不过偶尔倒是能看见山下渭河岸边进出的马队。”“哦?能否请道长引我一观?”“当然没问题了。”林儿随了张甲,来到案山西侧。极目眺望,那龙头山的胜景便尽收眼底。只见迎面巍峨的山脉,蜿蜒着向远处伸去,越往外走,山势越高,山体也越张越开,宛如一只俯冲而下的巨龙一般,与之相比,自身所处的案山也果真不过是个“案几”而已了。龙头山两侧有两座斧劈式的山峰,据张甲介绍,这是仁寿、火炎二峰。这两峰向左右分出竟有十余里,为其内的山峰形成天然的屏障,也难怪此地会易守难攻。在这两峰之间又有一座山峰,便是主峰,这也是巨龙的“头”。从这山里流出的一条河,便是渭河,从山峰间流出又分为两支,绕案山而过,这就是进出龙头山唯一的通路。林儿望着这般地势,心内嘀咕道:“真难怪那些贼寇选在这里面做坞堡,这可真似一座天然的城堡。这要是谁敢进去,还有能活着出来的吗?”她正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心道:“既然进是进不去的,那我们何不守株待兔呢?”这样想着,便谢过张甲,回住地去了。这时木兰得知众人到来,已到阁中相见。见林儿回来,小声禀道:“主母,乡勇都已分散到这案山中各处驻扎,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林儿道:“我刚才去查看了地形,心中有了个主意。阿兄让我们试探性地攻打一下,以收打草惊蛇之效,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伏击了。这匪窝选得真好,如同城堡一般,而我们所处的案山就是这个城堡门前的拴马桩。你们说这伏击该如何打呢?”兰英笑道:“我明白小妹的意思。你是想躲在这山的后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林儿道:“阿嫂说得不错。那些贼寇三天两头出去抢东西,来回都要从这山下过。我们只须找个隐蔽处埋伏,等他们回来,趁其不备,发动攻击,必收奇效。”木兰道:“那我这就去组织埋伏。”便转身而去。待木兰一走,令晖忽然说道:“看不出来,林儿还真有些大将军的风范呢。”寻阳道:“是啊,假以时日,林儿就可以指挥大军作战了。”林儿道:“哪有啊,你们别夸我了。要不咱们收拾好,来玩樗蒲吧。”寻阳惊道:“这时候还玩樗蒲,林儿可是要学诸葛孔明用琴声退敌吗?”说得大家一笑。林儿又安排了韩均负责侦查战况,有消息即时来报,和其奴则负责军粮发放和伤兵处置,自己则真与另三姝玩起了樗蒲。就这样直到第四天上,韩均突然来报:“适才有一个二十几人的匪队出去了。”林儿玩兴正浓,随口说道:“再探。”韩均依言又下山去。约莫下午时分,山下忽响起喊杀之声。寻阳说道:“打起来了。”林儿却并不在意:“寻阳姊别担心,敌我双方兵力一对六,我军大优。安心玩,一会儿就可以听捷报了。”她说完,忽兴奋地一喊:“等一下,是雉,哈哈。”正此时,韩均又进来禀报:“接上手了。他们人少,不过很彪悍,可能要打上一阵。”林儿道:“给木兰阿姊说一声,抓个领头的,其余放回。”韩均道了声“是”。令晖有些不解:“小妹,何故如此?”林儿笑指着刚刚得的一个‘雉’,说道:“三黑两白,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局。”兰英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林儿,我一直想问,虽然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咱们在这里打了个伏击,要是贼寇大军倾巢而出,将这案山一围,咱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啊?”她一面说,寻阳一面拼命点头,想来这几天一直存着这个疑问。林儿又是一笑,指着桌面说道:“你们看这局面,你们都没有‘卢’,那我这‘雉’就是必赢的局。这埋伏,要的就是他们倾巢而出的效果。你们啊,就放心吧。”第二十回军法林儿见兰英还有疑惑,补充道:“我们在这案山中伏击,打的就是他们措手不及。贼寇并不知道我们只有百十来人,岂有贸然出击的道理。我想他们这两天必定会先派斥候来侦察,所以我已吩咐木兰阿姊一旦得胜,就立刻到渭河对岸去隐伏。我们只管在这山中岿然不动,让那些斥候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她说着,竟有点眉飞色舞起来。令晖见状,颇为诧异,说道:“小妹平日里粗枝大叶,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诸葛孔明算无遗策了?”兰英也道:“是啊,林儿说自己从来没看过兵书,可说起战术心理却头头是道,我这些年的书真是白念了。”林儿有些脸红起来,解释道:“阿嫂你讲的才是正统兵家之道,我这个不是,你们就别夸我啦。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带兵打仗,只是那天我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治病开方和行军打仗有许多相似之处,都讲天时地利、阴阳五行。当一个病患来到你面前,你需要了解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是如何生营运化,然后将各种性味的药材相互搭配,从而治疗疾病。这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在这崇山峻岭之中,要将不同军队相互串连配合,来打败敌人。所以我就是按着方剂配伍的法子来寻找这打胜仗的策略的。”三姝一听,不由得赞道:“这可当真是闻所未闻啊。”说话间,山下喊杀声渐渐小了。不多时,韩均回来禀道:“打完了,杀了两个贼寇,伤了数人,捉了个带头的,其余跑了。”林儿忙问:“咱们呢?”韩均道:“死了五个,伤二十三个。”林儿微皱眉头,说道:“二郎陪我去看看吧?”兰英忙劝道:“林儿,山下还很危险,万一贼寇杀个回马枪,可怎么办?”其余人也纷纷劝止。林儿却道:“此战虽然获胜,然我军伤亡数倍于敌,若这是数万人的大战,那将是一片哀鸿。这是我的失误,怎么能不亲临战场去看看呢?”她言语中一片赤诚,作为医者,对生死的感怀,自非旁人可及。众人见她意志坚定,也就不再多劝。林儿随了韩均来到战场。木兰果然行动迅速,这些许工夫,已将战场清理得干干净净,想必已按林儿之命,退到渭河对岸去了。林儿道;“我与木兰阿姊约定好,她在前面那座小山丘背后等我。咱们这就过去吧。”韩均忽道:“主母,要不我们兜个圈子再过去?”林儿奇道:“为什么?”韩均道:“这里毕竟是战场,人多眼杂,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行止,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也是刚刚小君给我说的。”林儿点点头:“还是木兰阿姊谨慎。可我不会武功,怎么兜呢?”韩均嘿嘿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捆木块,只见他将那些木块稍一摆弄,就组装成了一个一人宽的木环。韩均得意地道:“我有这个啊。”林儿奇道:“这是什么?”韩均道:“这是阿文给我做的,只需将这木环套在你的腰间,我就可以带着你一起走了,不用碰主母一根汗毛。”林儿一阵失笑:“阿文平时傻傻的,还能想出这般好玩的东西?”韩均道:“还不是阿羽的主意,他让我练轻功,又让阿文帮我做这个。他说这样不仅可以带男人,也可以带着女子到处跑,而不用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林儿又是一阵笑,便戴上木环,随着韩均绕了一个大圈,方来到约定地点。木兰和数十名乡勇果然已在此处,当然还有他们抓获的那个贼寇头目。不过,此时那头目正在与木兰对峙。林儿见状,忙拉了个乡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乡勇道:“回檀小姑话,刚才我们把那个贼寇拖过来时,那竖子就一路骂木兰女侠,说她不懂江湖规矩,使阴招。木兰女侠被他一激,就给他松了绑,要来一场真正的比武。”林儿闻言急道:“刚才还夸她谨慎,现在怎么这般的不冷静了!”这时,木兰与那头目已经摆开了架势。两人都手持一柄宝剑,木兰提着她的含光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那头目则将手中剑半擎着,作抱圆守真状。两人四目对视,只一刹那,木兰手中剑一扬,顷刻就到那头目身前。只见她连挽数个剑花,全落在头目四周,那头目紧守真圆,不乱丝毫,即将第一招化于无形。木兰不由赞道:“金刚剑,阁下是麦积山门下?”那头目也道:“好快的高氏剑法,渤海的美人怎么到这陇西之地来了?”两人一边说话,手上却丝毫不停,木兰含光剑已舞成白影,在那头目身周跳动,但始终近不得他身。林儿见二人一时难分高下,心中不免焦急。于这武术一道,她虽有明师,但从小不喜习武,也就没能领会到这方面的精髓。刚才听木兰说,那头目使的是金刚剑,想来定是以极强的防御为胜的武功。她着急之余,医师的本能又显现出来,心中思索道:“真正无敌的防御是不存在的,太极是阴阳消长的平衡,破解金刚防御的最佳方法就是破坏这个平衡。”想通这一点,林儿立时喊道:“木兰阿姊要只攻一点,不可面面俱到!”木兰于酣战中听到林儿提醒,似突然醒悟一般,收起了她的剑圈,剑头直指对方眉心刺去,那头目自然地画圆拆解。木兰不等招式用老,剑一歪斜,又奔对方咽喉而去,头目前圆尚未画满,见她一变招,也跟着起了第二个圆。木兰见功效立现,故计重施,转剑照对方熊口劈去。头目被她一瞬间连变三招,画圆不及,只得横剑格挡。木兰见他招破,电光火石之间早已欺到他身后,剑一扬,已架在他的颈上。那头目叹一口气,只好弃剑就缚。木兰收起宝剑,走到林儿面前,说道:“木兰谢主母提醒。擅自作主与俘虏比剑,请主母责罚。”旁边韩均过去拉住她手道:“小君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么卖命,主母怎会……”他没说完,却见林儿脸色一沉,只好住了口。林儿道:“木兰这些日子训练乡勇,今天又伏击得胜,本是首功。但你私自给俘虏松绑,与其比武,如若败了,不仅整个战略将被暴露,我们这里上百人也休想活着回去。兹事体大,此罪不可不罚。给我杖责三十。”她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那些乡勇更是没想到在这散兵游勇中,竟有如此严厉的军法。韩均被林儿威严一震,当场傻了眼,“扑通”跪倒下去,求情道:“主母开恩,要打就打我吧。我皮厚,没事。”谁知林儿尚未说话,木兰先道:“快起来,你当军法是儿戏吗?”又转头道:“刘乙、陈季,你们两个来打。”那两个乡勇,哪敢动手,一时愣在当地。木兰喝道:“动手!”那刘乙、陈季被他一喝,只好拿着棍棒,颤抖着走了过来。木兰往地上一跪,卸去全身真气,任凭那棍棒打在自己背上。韩均在旁,知她不加抵抗,痛心地道:“小君你是何苦,为什么不用内力?”木兰不理他,只待三十棍受完,方到林儿面前,说道:“谢主母开恩。”一直板着脸的林儿眼眶中已经红了,想伸手过去抚木兰的背,却被木兰拉住,道:“主母还是先看看俘虏吧?”说着对林儿默契一笑。林儿咬着嘴唇,缓缓方道:“木兰阿姊请起。搜过俘虏身了吗?”木兰道:“搜过了,没发现什么。”林儿过去看了看那头目,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一脸忧郁,想必是这些年的战火使他多了几分沧桑。那头目见林儿过来,说道:“这位女公子年纪轻轻,竟能一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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