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烽火 第五卷 未了当年(07-12)(3/5)
“唉,哪是好事啊。没两天,国中就来了人,说我们这个典质行扰乱了汉中的商家秩序,勒令我们关门。”“竟有这种事?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我也是奇怪啊,在我们南朝,这种政令是违制的。所以我打算去和国主理论,可掌柜却拦住我,说我们可能已经被上面盯上了,还是趁涉足未深赶紧走吧。女公子,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在这仇池国实无可依靠之人,这才想到来找你,希望你帮我出出主意啊。”林儿闻言至此,微叹口气道:“唉。师父有所不知,我现在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哪还能有什么主意啊。”司马道寿一听急了,双手不停搓着,口中念道:“这可怎么办?”“师父你在上邽不是还有那么多土地吗?先把它做起来,以后再徐图发展吧?”“实在不行,也只能先这样了。”送走司马道寿,林儿这才小声对木兰道:“事情真是越来越离奇了。我们之前分析,这司马道寿应该是南朝人派来仇池国的,怎么他却似乎没什么权势?国主说句话,就能让他如此狼狈。更怪的是,侯家堡不是和他有很深的关联吗?怎么他不去找侯家堡,反而来找我?我有预感,这件事背后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动作,我们也已经被牵连其中。要不这样,一会儿你找两个乡勇去司马道寿那,就说给他做护院,趁机监视他的行动。”木兰应了一声,便去安排。林儿这才回房,惴惴不安地睡了一宿。次日天才刚亮,苻二又跑来敲门:“檀小姑,快出来看看吧,那个杨顺正在堂上训家主呢。”林儿忙起身,粗粗地整理一下妆容,随苻二来到大堂。只见那府军将领杨顺正坐在一张马凳上,手持一根马鞭,指手划脚地教训苻达:“没有国主的命令,你就敢擅自出兵,你这县令的胆子真是不小啊,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苻达本就懦弱,被他一训完全没了脾气,低着头不敢作声。林儿忙走过去打圆场:“杨军长何故发这么大的气啊,气大了伤身体,你可消消气。”杨顺见是林儿,说道:“又是你这小女。你那军师阿兄呢?该不会是陷在哪里出不来了吧?”他这话意有所指,林儿自然是明白他必定是已经获悉了檀羽的去处,也不愿过多与其纠缠,便道:“我阿兄现在挺好的啊,只是临时有点事不在。我家主公出兵这事,你可实在是冤枉他了。前日里不过是我们的一队斥候兵碰上了贼寇,双方免不了发生一些小争执。”杨顺道:“小争执?这话可说得真轻松啊,贼寇头目都被你们抓了,让人给打到县衙里来,差点让县衙都搬了家,这可不是小事。实话告诉你吧,这事要是上奏你们大魏朝廷,苻县令擅离职守、仓惶出逃,县衙都被人给占了,你们朝廷的威严丢得干干净净,你们呀,就等着脑袋搬家吧。”说罢,他仰天大笑几声,扬长而去。第十回绕道那杨顺刚一走,在后面闻讯而来的寻阳等人都走了出来。仙姬急道:“这个军校真是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我们可怎么办呀?难道就这样被他们冤枉,然后被他们砍头吗?”苻达长叹一声,“我的性命倒在其次,此间的许多不法才让我痛心疾首。我想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写个奏报直达天听。”寻阳沉吟道:“我觉得,那个杨顺只是在吓唬你。上邽贼寇横行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在这边陲小县,别说被攻击,就是县衙易主也是常有的事,其责任在武将而非文官。大魏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你的身上,反而会责备国主用人不明。所以我想,杨顺是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听到她一番话,众人激动的情绪总算放松下来。林儿道:“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到后院,再从长计议。”后院正中央摆了一张桌案,衙中众人一边吃早餐,一边合计未来的计划。木兰问道:“主母,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等吗?”林儿眼神中露出了一股坚定,说道:“我想,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如二郎所说,监视国主杨难当!”韩均听得此话,第一个兴奋起来,立时回道:“主母你同意了?那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林儿轻轻一笑,道:“二郎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两天,前有南朝师父求救,后有杨顺恐吓,两件事都和国主脱不了干系。虽然我不认为国主会亲自动手抓走阿姊,但这国主的问题很大却是无疑的。所以,要想找出是谁抓走阿姊,就必须先从国主着手,我要看看,国主的宫中,都有些什么样的角色。”木兰皱眉道:“话虽如此,但难道真的让夫君去盯梢吗?”林儿道:“阿兄临走时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们的身份既然都已经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之中,现在我们就要想个金蝉脱壳的办法,脱离他们的视线。”木兰道:“我明白了,主母的意思是,我们全部人都躲到宫中去,在他们眼皮底下,反而不易被察觉?”林儿道:“木兰阿姊一言中的。我是这样打算的,我们易容改扮到汉中的宫殿旁去开一家医馆,我来当坐堂医师,你们都扮成伙计。这样我们既可以逃脱别人的眼线,还可以监视国主的一举一动,利用医馆作为据点,行动起来也会方便许多。”众人听得林儿的计划,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林儿见大家都同意,便安排道:“吃完饭,二郎就找姓和的支些钱银,悄悄前往汉中,盘下一家铺子来。”她刚说完,见大家异样的表情,才想起和其奴此时已经不在了,忙拍拍脑袋,道:“自来上邽后,钱都是姓和的管着,我竟忘了他此时不在,真是该打。既然如此,只好请寻阳姊代为管理几日了?”他们自从定襄出发至今,有郑羲留下的一些钱,石文德为答谢林儿之恩,临走时送了颇多丝帛什物,加之鲍照送令晖、源贺送寻阳来此,钱银细软均会带足,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缺钱使。林儿又道:“我们几个没二郎那千里不留行的本事,只好辛苦一点,从一条僻静小道走。”仙姬道:“林儿小姑,你说的僻静小道,是我们坞堡吗?”林儿笑道:“正是。恰好我这里还有封信要亲自交给大坞主,所以我们就索性再去一次龙头山,从山中小道折往汉中。只是这样走要辛苦寻阳姊了。”寻阳闻言坚定地道:“我不怕!林儿说去哪我就去哪。”林儿道:“那好。吃完饭玉娘先去古风台村学手艺,等我把送出去学武的少年安排妥当,就共同前往坞堡。寻阳姊,你让煮雪留在县衙吧,衙中有事,她好来报我。”众人齐答一声“是”。饭后,众人各自按安排去了。仙姬刚要准备出门去古风台村,昨晚木兰派出去给司马道寿当护院的一个乡勇突然走进来,还带来了另一个人。木兰忙问:“这位是……”乡勇道:“这位是司马道寿的族兄司马灵寿。昨晚我们过去的时候,司马道寿说,有来无往非礼也,所以就派了司马灵寿来。司马灵寿以前在南朝时是位猎人,不仅跟踪与反跟踪是一绝,而且陷阱、暗器、弓弩,无所不通。”林儿仔细打量这位司马灵寿,只见他身材瘦小,不过眼神炯炯,一看便知不是凡人。林儿心道:“我派了人过去监视司马道寿,司马道寿也派个人来监视我,这倒有趣得很。既然人来了,那就让他在吧,明里的敌人,总比暗里的要好。”于是她笑道:“这位侠士大概就是那次把我陶师弟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位吧?”那司马灵寿却不发笑,只道:“当时不过是误会而已,女公子不要介意。”林儿还没回答,仙姬抢问道:“小姑,你说陶家兄长被他打,是什么意思?”林儿见仙姬正用眼光直直地盯着司马灵寿,心中不禁好笑,这于公主真是有趣得紧,口道:“玉娘先赶紧去古风台吧,回来我再告诉你。”仙姬恨恨地“哦”了一声,这才离开县衙。林儿又问木兰学武之事,木兰道:“天下武学最强莫过于静轮宫,而且静轮宫最为开放,要学武自然是静轮宫最为适宜了。只是静轮宫乃天下大派,入门要求极为苛刻,如若我们选的人过去,一时半会儿通不过入门的考核,我们岂非要多破费了?”林儿道:“这正是我打算在佃农中挑选的原因。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提供往来的盘缠和入门所需的基本钱资,至于平时的生活,就要靠他们自己去努力挣去了。佃农本就勤劳和朴实,相信应该没问题的。”木兰道:“半工半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劳作本来也是练功的一个基础。那就请司马灵寿兄多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吧。”司马灵寿早听说此事,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名册递上,加上木兰物色的几个乡勇,总共十三个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木兰将这些人集中到校场,林儿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其中还有他认识的刘乙和陈季,心中生出了许多期望。这些人一旦学成,就是未来部曲中值得倚赖的栋梁。之前檀羽曾说他们现在的最大问题,是没有把仇池当自己的家乡,所以连遭挫折。林儿送乡里壮士出去学艺,也是出于为乡中培养俊杰的考虑。念及此处,她不禁兴奋异常,为每个人一一整理行头,又好生勉励了几句,才让木兰领了出去。这十三人不日就赴静轮宫学艺去了。后学成归来,为林儿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后话。没几日,仙姬也回来了,一见林儿,即汇报道:“易容术的学问太多了,虽然我以前也问崆峒夫人学过一些,但都只是沾了点皮毛而已。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认真学一段时间。好在这次崆峒夫人给了我不少易容的工具,稍作改扮应该是没问题的。”林儿道:“玉娘掌握了这套本事,对我们可是大有用处哩。”当日天黑,一行人就趁着夜色径直往龙头山上去。五人到得吐谷浑坞堡。阿才见林儿等人来,忙请进大帐坐下。林儿将檀羽被侯家堡扣留的事简略和阿才说了,阿才便问:“檀小姑,那我们坞堡接下来该怎么做?”林儿道:“还是按你和阿兄商量好的计划办吧。侯家堡的陈公子和阿兄有旧,相信阿兄从内部呼应,这事应该更容易成功的。如果侯家堡提了什么入伙的条件,大坞主请派人传信到县衙给一个叫煮雪的小女,她会转达给我,到时我们再想办法。不知大坞主意下如何?”阿才道:“檀小姑智谋不让乃兄,我们一切自当按计划行事。明天我就让二弟下山去侯家堡走一趟。”林儿微微一笑,又道:“大坞主,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于公主与我十分投缘,我们此去汉中山高路远,希望你能答应她继续和我们作伴。”阿才道:“嗯,这一路山道艰难,如今又是塌方季节,是需要一个当地人做向导才行。如果小姑不嫌仙姬山野女子粗浅,让她跟去就是。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们换几匹好脚力,补足干粮食水。你们路上一定要当心啊!”林儿道声“多谢”,又凑到大坞主身边,悄悄从怀中拿出檀羽给他的信,小声道:“大坞主,这封信是我阿兄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你的,请大坞主务必按这信上说的办。”阿才闻言,秘密收下信,道声“放心”。一切事毕,林儿五人便在堡中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五人骑着阿才给的脚力,风尘仆仆便往东面的太白山而去。第十一回小村出了坞堡一路往东。仙姬介绍道:“我们山里人行路,看不到太阳,只能看大山。再走不远,就会有雪山在前面迎接我们了。过了雪山就到太白山地界。”林儿笑道:“玉娘,你们山里人真好,说话都这么诗情画意。”木兰却有另外的心思,沉默许久才对林儿道:“主母,咱们能在药王坛逗留一日吗?”林儿道:“木兰阿姊是想去看阿文吧?二郎走的时候也和我说这事。我们反正要经过,正好顺道略作休息。”木兰自来了仇池国,就不断在各处奔波,这次能见到儿时的伙伴,心中愉悦的心情终于让她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五人中,却只有寻阳笑不出来。她此时正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神迷离。林儿回头一看,立时明白,她适应不了山中的苦寒。众人忙勒住马,将寻阳扶到地上,林儿将她靠在自己怀里躺下,慢慢喂些马奶给她喝。见寻阳一副难受的模样,林儿有些不忍地道:“寻阳姊刚来上邽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几天的工夫,就蜕变成了一位‘山里人’。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发生这样的巨变。玉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村落?咱们今天就不走了吧。”仙姬想一想,道:“那我们得赶紧一点,下了这座山岗,前面就是一个叫灵官的小村。”林儿道:“好的。木兰阿姊你的骑术好,要不你来带着寻阳走吧。”木兰点点头,将寻阳重又扶上马,众人才继续赶路。约莫黄昏时分,五人到了灵官村,早已是人困马乏。仙姬在村中找了户人家,众人将寻阳安顿好休息,这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歇了一阵,木兰去取了随身带的干粮来充作晚饭。林儿草草将一个饼塞进肚里,又拿了些干粮和几文铜钱去送给主人家。这户人家姓李,家中就老两口和一个小孙子,儿子儿媳都不在家中,生活可想而知的清贫。林儿见李大姑可怜,忍不住问道:“大姑,怎么没见你家的小子呢?”李大姑听到关于子女的事,就禁不住老泪纵横,抹了好几把泪方才说道:“前几年被人抓走了就没再回来。”林儿讶道:“被抓走了?是官府抓差役吗?”大娘道:“不是,官府和他们穿的不一样。只是听人说他们在山里做工,莫有人见过。”林儿闻言,唏嘘不已,叹道:“人世间的悲剧,莫过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啊。”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的不平事,而她却对此毫无办法。她犹豫了一阵,忽道:“我还是出去走走吧。”说罢便要起身,谁知李大姑阻道:“小姑,你可别出去,村中夜里闹鬼,没人敢出门的。”林儿奇道:“闹鬼?哪儿来的鬼?”李大姑道:“一到夜里,你到村口去听,会有轰轰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出来。有时候地还会颤。在地底下的,不是鬼难道还是活人吗?怕是阎王爷盯上我们这里了。”林儿心道:“这哪是鬼,分明是地下有人活动嘛。”这话自然不能对李大姑说,于是她道:“不妨事,你看我那些伙伴中有个身材矮小的人,他在家就是专门帮人捉鬼的,我这就带他出去探查一番。”说罢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李大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的背影。林儿将李大姑的话告知众人,然后道:“你们要是不累,陪我去看看?”仙姬不无担心地道:“这里山路复杂,灵官村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稍不注意就回不来了。小姑,我觉得还是别出去了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林儿道:“玉娘说得没错,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太敏感了。可你们想,除了盗墓贼,谁会在地下活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吵到临近的村子。”木兰道:“主母的意思是,这里面会有蹊跷?”林儿道:“要在地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干得出的。反正闲着也无事,去看一眼又有何妨。司马大侠专擅追踪和潜伏,有他帮忙,定然无碍。”木兰一阵犹疑,忙向林儿使眼色。林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司马灵寿是司马道寿派来监视自己的,自己这样与他一道出去,岂非正中下怀?可林儿却微笑着向她点点头,意思是,司马灵寿是来监视我的,不是来害我性命的,不用担心。那边仙姬抿抿嘴,道:“要不我也去吧,至少对山路比较1。”林儿道声“也好”,抢先出了门。林儿、仙姬、司马灵寿三人来到村口,果然隐隐感到地面在颤动,如同地震一般,偶尔还会听到几声闷响。林儿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里果然四面环山,整个村就像在一个茶杯的底部,有的山石就悬在空中,眼看就要掉下来。林儿感叹道:“这村子就在这些巨石之下,万一哪天掉下来,不真是灭顶之灾了吗?”仙姬笑道:“小姑你多虑了。这些石头在那都几千年了,从没掉下来过。村中的人都如李大姑这样的纯朴善良,上天又怎么会降下灾难呢?”林儿闻言,啧啧称奇。这时,司马灵寿正趴在地上,侧脸贴地,仔细倾听地下声音的方向,直到听得真切,才站起身来道:“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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