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
事实上这样的窝子下下去最好是桑萝领着两小只转了两个山头,才终于找到了今天的目标——双翅六道木。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神仙树”,又叫观音柴。出来之前,沈安还在煮粥的时候,桑萝就在心里合计该找什么吃食了。她病饿交加,吃了些东西稍有恢复,但其实一时也还不敢太过劳累,为了尽可能的节省体力,凡事需要先有计划才行。搜刮了原身记忆,仿佛是有这东西的,只是在原身记忆中本是一扫而过的东西,早已经模糊了,翻找到这种记忆已经是不易,具体原身是在附近哪里见过它,桑萝实在不能确定,她只能带着沈安和沈宁在附近几个山头沿着山道边走边找。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累得快脱力的时候,终于叫她给找着了。桑萝挺高兴,她是采不动了,只能支使两小只,教他们挑那些叶片颜色翠绿、相对肥厚的枝子折回去。沈安和沈宁却傻眼了。他们现在是可穷了,但附近山多,野菜再找一找还是有的,不至于就要吃树叶了吧?沈宁性子软糯,跟桑萝也亲近些,心里疑惑了,直接就问出了口:“大嫂,这叶子能吃?”一句话问出了沈安的心声。“当然能吃,不止能吃,咱或许还能用这个换点粮食回来。”桑萝要做的这东西,老一辈不少人知道,叫神仙豆腐,而她自己,如果不是在山里住了几年,压根不知道这个,但另一种和它很像的,相信大多数人都吃过,仙草、凉粉。神仙豆腐做出来的形态和仙草就极像,只是用的材料不同,色泽和口感也有些差异。当然,沈安和沈宁是不知道的,两人听说能拿这个换粮食,更不信了,谁那么缺心眼啊,拿金贵的粮食换这山上的树叶子?桑萝并不多解释,原身记忆里这个朝代豆腐是有的,但制作的法子握在少数权贵士族家的世仆手中,像原身这样一个生于庶族的姑娘,也只是听过,并不曾吃过,更不要说平民百姓了。大多数老百姓恐怕连听也没听过。桑萝不得不感慨,哪怕时空不同,阶级特权这种东西也是一样存在的。就好像这大乾朝明明人口并不算多,至少跟后边咱们大种花国是比都没法比的,大乾朝百户为一里,五百户为一乡,一个十里村总计不过二十多户人家,几个村才能凑出一个里来。原身记忆里的家乡人口密度也不高,整个朝代的人口又能多得到哪里去。连年争战、天灾、疾病、役力,哪一样不消耗人口。但十里村大部分的土地,却并不在这二十户村民名下,而是集中在乡里一些富户手中,除了荒地和山,普通百姓自己能攒下的好地少之又少,只能从庶族富户手里去佃田地种。田地如此,如书藉、技术等各种传承也是一样,都被上层阶级把控。所以她要做的这个东西,在这里还真算得上是个新鲜玩意,卖配方发大财就先不用去想了,乡里的集市真没这样的财主,有也不会那么巧刚好被她碰到,碰上了对方也不会正好有兴趣。在桑萝看来,短期内藏好这个做法,不被人盯上,安安生生赚几个铜板换点儿米粮让自己和这两小孩儿能活下去才现实些。沈安和沈宁虽然疑惑,但折点灌木枝条也不费劲,兄妹俩一起上,不一会儿连枝带叶折了两大捆。
回到家里,把树叶摘下来洗净,那些枝子也没扔,放到屋外晒干,这观音柴晒干了烧成灰是做神仙豆腐首选配料。不过这会儿没有晒干的观音柴,其它草木灰也是行的,也不用找,就自家那个简易灶里就有现成的,早上煮粥时烧的就是存着的油菜杆,烧出来的灰也适合用来做观音豆腐。桑萝在面上抓了一捧,用碗装了,取瓦罐里的凉开水倒入搅拌再静置。沈安和沈宁只是看着,已经不发表任何评论了。他们大嫂先是摘树叶说是能吃,现在又折腾起灶灰来了……小兄妹俩一面看得怀疑人生,一面又莫名的淡定起来,甚至心里还好奇大嫂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忍不住跟前跟后的围观。沈安觉得自己这样就挺离谱。不过他总觉得自家大嫂今天不大对劲。沈安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观察许久,只能归结于昨两天那一场病,尤其昨天,昏迷不醒那么长时间。事实上,如果不是桑萝前面捉鱼好像挺有想法的,沈安甚至怀疑他大嫂是不是昨天病得晕过去后伤了脑子。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转过一瞬,太没礼貌,这样不好,他在心里很快都把这念头打住掐灭。草木灰水静置备用,该处理“神仙叶”,问题又来了,没纱布……桑萝真是,饶是上辈子养病的日子磨练出来的涵养,这会儿也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太穷了!真是要啥没啥啊。她想了半天,把原身包袱里唯一一张勉强能做替代品的手帕洗净后给用瓦罐煮了做消毒处理,权作过滤纱布来用。一边消毒过滤用的纱布,一边支使着沈安和沈宁去把那些树叶摘下洗净,之后小兄妹俩就全程围观了桑萝是怎么把那一堆树叶先用开水烫熟,然后从树叶变成碎渣,又从树叶碎渣被过滤成两碗汤色碧绿的树叶汁的。没错,两碗,除了放草木灰水的那只碗,另两个碗里沈安省的那点粥和另一只碗里陈老太太搁的麦芽糖,前者让桑萝递给两小只,叫他们分着吃了,后者早在吃早饭的时候就被挪到石台上,在一块干净竹片上搁着了。穷啊,就那么一个瓦罐三个碗……沈安和沈宁分吃那好容易省下的一点白米粥时还满脸的心疼,谁家这么祸祸粮食啊,这年头大家一天就吃两顿,看看他们家,今天半夜喝一顿糖盐水,天刚亮喝一顿稠稠的白米粥,这半上午又喝一顿,没这么祸祸粮食的呀。虽然这一顿的量少得可怜,但小兄妹俩这几个月一直就吃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完全没觉得不对。最后那些粥大半被沈宁喂到了桑萝这个病号嘴里,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等那只碗被涮好,桑萝把瓦罐里剩下的汁液都过滤到一听是割麻,两个孩子眼睛亮了!“我知道哪里有,我带路!”沈宁也乐:“我去拿棍子,我也会打麻!”对小孩子而言,最热闹就是折腾。哪怕什么成果也没看到呢,只看到桑萝领着他们各种折腾,两孩子哪怕看得心里犯嘀咕,那安全感和欢喜劲儿其实也已经开始滋长了。一左一右,屁颠颠去准备起来。桑萝口中说的野麻,其实就是这年头大家用来织布的苎麻。因为这时候的桑麻很多是人工种植的,各家都会有几块桑田麻田,出的绢、绵和麻布,一部分要交由朝廷,一部分自家用度。像绢和绵这样的,农人是舍不得自用的,往往是送到县里换成钱,甚至于在有些时候,这些东西直接就是硬通货,是能当货币使用的,直接以物易物也常见,农人年头忙到年尾,舍得穿在自己身上的也就是粗麻布衣。这桑麻有人工种植的,自然也会有野生无主的,沈家分家时别说给长房分桑田麻田,就是种稻的田都没一块。桑萝这会儿自然只能把主意打到野地里长的无主麻上。上辈子住在山里那五年,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桑萝也挺会给自己找乐子,当然,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给自足。感谢手机和互联网,以及同住山里的留守老人们,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偶尔学会某样手艺还会录成视频上传到某视频网站,小账号经营得也还算热闹,也算是没有彻底和社会脱节,更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娱乐,最紧要是还能有些收入。学的那些东西里,其中就有织布这一门老手艺。事实上,不说她会,就是原身也是会的。当然,现在桑萝带着两个小的去割麻自然不是为了织布,她眼下要什么没什么,也没本事织出布来,村里家家有织机,但家家女人都要用,她也借不着。割麻回来只能做一下粗加工,做到绩纱那一步,桑萝盘算着用绩好的纱线去集上看看能不能换到一两个水盆回来。毕竟她后边还想靠卖神仙豆腐赚点口粮,材料是满山都有,草木灰也不缺,但就家里这一个瓦罐三个碗,能做得出多少东西来?都不够填自家肚子的。左右这几天是干不了什么重活的了,绩麻这样坐在家里就能做的事现在干来正合适,两个小的也能帮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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