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带崽(4/5)

    “伯伯——”

    风满唰地站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让姑姑带你们回去。”

    他无法面对孩子的问题。

    大人的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如何是孩子能够理解的,可能再过几年他的小侄子才会懵懂地感觉到对错,但现在并不是告诉他这些的时候。

    走之前,风满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开,茜茜甜甜地亲亲风满跟他说再见,猷权却始终沉默,风满看着两个孩子上车,心口闷闷地被什么东西压着。

    风宜上了车朝他挥手:“哥,那我们先走了。”

    风满挤出笑容:“好,路上小心。”

    车开走了,风满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车屁股消失在夜色里,他仍旧站着,直到楼下进出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风满才回过神。

    两小时后,夜晚十点,风满的电话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把坐在窗前愣神的风满神志唤回,是风宜的电话,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风满接起。

    “小宜?”

    那边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穿平静的夜,风宜哭着告诉风满,风猷权今晚从他那儿回来便一直不肯说话,刚刚她去阳台接了个电话的功夫,风猷权就带着妹妹出了门,她找遍了整个小区也没找到,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风满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他迅速穿上衣服:“你先去找小区门口的监控,看看他们有没有离开小区,我马上过去。”

    在去往风宜家的路上,风满将油门踩到底,在路上风满接到了松月生电话,他以为是风宜,想也不想接起来:“怎么样?小宜?找到了吗?”

    那头却传来松月生的声音:“是我。”

    “你怎么了?”松月生敏锐地感觉到了风满的语气与以往不同。

    风满现在又焦虑又担心:“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松月生打断他:“到底怎么了,风满?我可以帮你。”

    风满深吸一口气,大概也是因为最近的情绪实在不好,也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束手无措,他无法控制地把这股气撒到了与此事有关的松月生头上:“我侄子因为风庆的事,误会是我害他离开他们,带着茜茜离家出走了,我现在心很乱,大半夜的不敢劳您大驾帮我找孩子,所以您还是别管我了。”

    他知道自己情绪已经失控了,他不应该这样的,往常风满风度翩翩,理智冷静,天大的事他也能从容面对。但现在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想到那些新闻,想到两个五岁的小孩大晚上在那么大的城市里,迷路了怎么办?万一碰到坏人风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敢往下想。

    是他的错吗?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可以把这件事处理好但他

    “我知道了,”松月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竟然还没挂断,“你现在在开车吗?”

    风满又踩了一脚油门,他顾不了那么多:“我挂了。”

    “开车小心,孩子会没事的。”松月生的语气带着安抚,风满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拉扯着,一边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另一边又升起一丝愧疚。

    他挂掉电话,以最快速度到了风宜那里,风宜站在门口等,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一直擦着泪,乔伊斯这几天在国外没回来,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小孩,现在又受了惊吓,风满心里满是自责,走过去把风宜抱进怀里,风宜见哥哥来了,一下便哭出来:“哥,猷权拿了鞋柜上的现金,带着妹妹上了230路公交,那里沿途有多少站啊,又是最后一班了,要是再晚几分钟就不会上去了,都怪我,我怎么就一个人去了阳台打电话呢”

    “没事的,没事。”风满轻抚风宜的背,他强迫自己把方才在车上的失控全都压下去,在家人面前保持冷静和理智,做个完美的家长,“他们走不远,会有人发现他们的,你先回家,我去找,别担心了,没事的。”

    风宜最终被风满安抚着回家等待,风满开车沿着230路沿途站点一点一点找,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就连cy也没有休息出来帮忙。但他安抚风宜的话虽那样说,两个小孩落入人海无异于海底捞针,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风满也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当秘书告知他还没找到的消息时,风满猛地在路边刹车,狠锤了几拳方向盘,用力得两只小臂麻到失去痛觉,他闭了闭眼,压不下眼睛的酸意,眼前逐渐模糊。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松月生。

    不知为何,在看到松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风满便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但他用力过度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接起来,松月生仍旧平和的声音在这个临近绝望的夜里,像是撕开黑云的阳光,晒在风满心上。

    “两个孩子都找到了,在xx街道,我在他们身边。”电话那边传来小孩子的声音,是茜茜的,“你过来的时候开慢一点,不要急。”

    那是一个老旧居民区,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离风宜家不远,但很难找到,孩子就在居民区里面的夜市小吃街里,风满赶到的时候,松月生正坐在一辆简陋的餐车前,撑着下巴看面前两个走饿了埋头吃馄饨的小家伙。

    风满快步走过去。

    松月生看到他,坐直了抬头看着风满,给他搬了张椅子。

    “刚吃上,你先坐。”

    风满是想生气的,但他忍住了,坐下来,茜茜甜甜地喊了声“伯伯”,以为方才只是一场城市冒险,在他们被找到那一刻游戏结束。风猷权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松月生手掌抚上风满脊背,从他的脖颈抚至后腰,感觉到他身体僵硬,手又移到他身前,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风满用力过猛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松月生摸到湿意,一看手指沾着鲜血,立刻拉过风满的手,把他的衣袖往上推——

    “欸你!”

    松月生看到了风满小臂上的一整片淤青。

    “另一只。”松月生伸手。

    风满被噎住:“你差不多得了啊,这是在外边”

    松月生不说话,只伸长了手把风满另一只手也扯过来,衣袖推上去,不出意料,下边也布着一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松月生盯着风满手臂看了一会儿,便松开他,风满把衣袖拉下去,别过脸。

    “刚刚猷权都跟我说了,你不会没跟孩子们说事实吧?”

    风满来不及阻止松月生,松月生已经说出口了:“风庆赌博害你倾家荡产的事,小孩误会了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风满急了:“你和那么小的孩子乱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

    “伯伯。”猷权放下勺子,看着风满,“我懂的,叔叔都跟我说了。”

    风满蹙眉。

    “妈妈走之前,也说因为爸爸赌博,才会离婚的,她说赌博是错的,妹妹不知道,但我知道。”猷权走到风满面前,看了松月生一眼,咬了咬下唇,低着头说,“对不起伯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带妹妹离家出走,叔叔说,你一直在帮爸爸,是爸爸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风满看着小孩道歉,一副要哭的表情,松月生看到了,便握住风满脖颈,把他的脸拉到自己肩膀上,招手让等在不远处的助理过来。

    “吃完了?你带着妹妹跟这个叔叔回姑姑家,和姑姑也道歉,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风猷权乖乖点头。

    “把他们送回去。”松月生示意助理。

    等人都离开之后,松月生偏过头,不顾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闭眼亲了亲风满耳朵。

    风满回过神来,猛地擦了擦眼角,站起来往外走,松月生结过账后跟上风满,背着手在风满身后闲庭信步,看着风满挺直的背,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的头发,唇角不自觉勾起。

    风满的车停在路边,他看到路口的灯光,才停下来回头看着松月生眼睛,说:“今晚的事谢谢。”

    “风先生一句话的事,不用谢。”松月生眯着眼笑,看着风满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的锁骨。

    风满也看着松月生。

    风从他背后吹来,松月生散开的长发荡在风里,路灯映着他的脸,更衬得他眉眼精致,漂亮得不可方物。

    松月生一步步走近风满。

    他在深夜无人的小巷,低矮古旧的建筑物旁抱住风满,像是搂着他多么珍惜的人一样小心地安抚他。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很需要陪伴,对吗?”

    风满听出松月生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晚了。”

    松月生抬起风满下巴,亲上去,低声说:“不过是风先生一句话的事,多晚都不晚。”

    风满的身体在松月生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

    “好。”

    松月生听到风满说。

    “回家吧。”

    在漆黑的夜里,拥抱的两个人的确很容易滋生情愫。

    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人,被自己穷追不舍后扎根在自己的生活里,风满在被松月生拉着离开巷子时还在想,松月生对他不好吗?事实是他没有哪个情人能够比得过松月生,从前风满习惯让别人依赖自己,松月生却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依赖他。

    风满承认,在被松月生托住的那一刻,心情的确和其他时候不太一样。

    穿过巷子,外头便是明亮的城市大道,风满下意识缩回手,却被松月生紧紧反握住,坚定地攥在身侧。

    风满的车就停在路边,三两步便能走到,两人的手也只是在光亮里握了十几秒,风满却觉得每一秒都被放慢,变得漫长。

    “车钥匙。”松月生在车前松开他,摊开手心。

    风满把钥匙递过去,他今晚的确身心疲惫得厉害,不适合再开车。

    松月生坐上驾驶位,风满知道他开的方向不是自己家,但他没有制止。四十分钟后,车停在松月生家楼下车库,风满解开安全带时袖口露出了那片淤青,过了会儿变得更加严重,有些发紫。

    车内的灯熄灭,松月生望着风满的眼神散着温柔的光亮,风满看了他一会儿,勾唇笑了:“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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