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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郁看着晏邢宇越走越近,又问了一声:“是谁给我打电话?”

    铃声再次戛然大作。晏邢宇的眉头深深蹙起,“啧”了一声,不答这个问题:“烦死了。”

    曾郁心底升上不好的预感,也不管有没有衣服穿了,被子一丢三两步跑到书桌前,他看到了屏幕上有“曦晨”两个字。白曦晨给他打电话。

    alpha有力的臂膀从后环了过来,晏邢宇箍住曾郁的双臂,在他耳边命令:“不准接。”

    他越过beta,抓走桌上的手机,强硬地再次盖掉了电话。

    曾郁还在疑惑白曦晨两次来电的原因,但他拿不到手机,只能在晏邢宇操作的间隙匆匆瞧上一眼,只这一眼就够他消化的了。通知中心从上到下排列的消息是:

    [曦晨]未接来电12通

    信息-[曦晨]:求求你过来

    微信-[曦晨]:我发情了[未读消息15则]

    有一件事给曾郁印象很深。

    高中的时候,他们那个落后的小城镇还并未致力于性教育,由于beta与oga在一间学校里混合上课,性教育制度更是混乱不堪,导致曾郁快17岁了还不太明白性别分化的差异。

    受白家父母的嘱托,每个星期五放学他都会和白曦晨一起回家。从学校到家需要转两次公交车,距离比较远,因为有曾郁陪着,oga的父母才放得下心。

    白曦晨班级的老师十分严格,星期五总是比别的班晚一些下课,因此曾郁也习惯先呆在教室里写题目,等白曦晨放学来找他。可是那一天,白曦晨迟迟没有出现。曾郁做试卷做得入了神,等他开始觉得奇怪的时候,班里只剩他一个人了,窗外的天空开始转成灰蓝色。

    他忐忑地收拾好书包,从暗格里掏出关闭的手机。电话只是用来应急的,他一般不会开启。开机时,手机蹊跷地卡顿了几秒,在一阵白惨惨的亮光后,大量信息和未接来电像病毒一样涌进来,全部写着白曦晨的名字。

    「小郁,救我!」

    「我在校门口被一群alpha堵住了」

    「小郁接电话求求你」

    「我躲在旧球场的仓库房里」

    「我好像发烧了」

    那一天放学,白曦晨是故意不来找曾郁的。他最好的oga朋友总是在他耳边说曾郁的坏话,说他是一个不要脸的beta,成天就知道围着白曦晨转,还经常制造一些匪夷所思的笑话,就像傻子一样。

    也是那一天,曾郁在班级新年联欢会上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表演,他笨拙的演唱技巧和破音的糗事在新年联欢会结束之后就被一群喜欢起哄的beta沸沸扬扬传到了白曦晨耳朵里。这让白曦晨感到无比丢脸。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和丢脸的曾郁走在一起,于是干脆丢下他一个人在学校,一走了之。

    只可惜校门口还没走出去几米,他就遇上了一群对他觊觎已久的alpha,那些人是专门从二中赶过来的,每个星期五放学都会等在校门口,就为了看白曦晨一眼。往常他们忌惮着oga身边有其他beta,只敢在远处戏谑地吹口哨,一见白曦晨落单,便像蝗虫般扑了上来。

    那些人将从未受过恐吓的白曦晨吓了个半死。他的第一次发情期就是这样被吓出来的。在仓皇逃跑以后,白曦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体温越来越高,最后不得已只能在学校背面一个废弃旧球场里的仓库暂时藏身。

    等曾郁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白曦晨正紧抱着双臂缩在一堆搭起来的乒乓球台的阴影里,仓库门口躺着一个裤子脱到一半的男人,那是被他散发的信息素引过来的alpha。

    白曦晨用一只沉重的铅球砸了这个alpha的脑袋,凭借着仅剩的一丝理智爬到了黑暗的地方,静静等待着救援。

    他相信曾郁一定会来救他的。

    这件事让曾郁每每想起来都感到一阵心悸。他还记得当他找到白曦晨的时候,oga的脸上铺满了泡沫一样的汗,皮肤全然变成紫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白母从公司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白曦晨刚刚接受抑制剂注射,暂时陷入了沉睡。也是那个时候,曾郁才真正意识到oga、alpha与beta的不同。

    oga是需要被保护的。而在被标记前,alpha对于他们来说都只会是最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那一天白曦晨究竟为何会突然进入发情期,亦无从得知对方被一群alpha堵路的原因。他没有问。

    在两人踏上前往s市的高铁之前,白父拍着曾郁的肩膀,信任满满地对他说:“曦晨就交给你照顾了。”

    这句话像一个轻飘飘的铁头盔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保护好白曦晨,让他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快乐地遨游。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这顶头盔的重量足以砸得他七窍生烟。

    因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曾郁像是傻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晏邢宇将手机丢到抽屉里,弯下腰,一把抱起曾郁,扛着他躺上了床。

    在昏暗的灯光下,alpha沉静幽深的眼眸专注地与beta对视,晏邢宇对曾郁说:“不准理他。”

    曾郁听不见晏邢宇说的话。他的表情是无助、迷茫的。片刻后,他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抓着晏邢宇撑在他肩侧的手臂:“他发情了?”

    晏邢宇的面色变得阴霾起来。他不想回答beta的问题,翡翠般的眼睛向床头柜转去,那里面有一瓶安定,是医生开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的。

    曾郁的语气开始颤抖了,他颤抖着嗓子又问晏邢宇:“他发情了……他发情了,我要怎么办?”

    晏邢宇扫了曾郁一眼,他的头开始有些晕了。他在思考要不要喂曾郁吃一颗药,让他暂时睡过去。可是曾郁的脸上慢慢显现出了恐惧,他焦急地寻求着晏邢宇的帮助,一直在不断地问他问题。

    “我要怎么办,我要不要过去找他,他发情了……我要不要过去……如果我过去我要怎么办我能救他吗……”

    晏邢宇咬紧牙关,捂住了曾郁喋喋不休的嘴巴:“闭嘴。”他没办法凝神思考了。

    宽大的手掌将曾郁小巧的鼻子也一起覆盖住了,beta在alpha的阻止下剧烈地喘着气,胸脯大幅度地像一个拉风箱一样地撑起又降下,他的眼珠子里很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大股大股的眼泪从眼眶里翻滚着落下来,淌到晏邢宇指尖与曾郁的脸颊接触的地方。

    曾郁的嗓子发出了几声尖锐的嘶鸣,像是在痛苦地哭着。

    晏邢宇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他用力地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他决定马上给曾郁吃一片安定,不然他是不会愿意安静下来的。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单手抽出那瓶安眠药。药丸没有水是无法吞下去的,他只好松开了捂住beta嘴巴的手,拿着药瓶下楼去装水。

    出门的时候,他从外面将房间门锁上了。

    晏邢宇拿着装好水的玻璃杯重新打开门的时候,曾郁已经从床上站到地面了,他不知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正往脚上套袜子。

    曾郁决定他还是要去一趟,他没办法跨过心底属于良知的那道坎。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找白曦晨的话,以后也许会后悔的,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有良知可以煎熬他,所以他在痛苦的心理挣扎之后,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alpha关上门的声音很大,“嘭”地一声,吓得曾郁猛地勒紧了套在脚上的袜子。他睁大眼睛看向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晏邢宇,嗫嚅着说:“我……我觉得我还是得去找一下他……”他的语气有些心虚,仿佛这样做是一种背叛。

    晏邢宇将盛满水的玻璃杯放到书桌上,装着药片的塑料瓶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好啊,你走啊。”晏邢宇这样对曾郁说。

    他的语气很冷静,一如既往地冷静。

    “有本事你就走。”他握住那个脆弱的药瓶,阴沉着脸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

    白曦晨已经无法忍耐了。

    他不停地给曾郁打电话发信息,他知道曾郁一定和晏邢宇呆在一起。

    他单纯的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办法,他知道信息素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alpha想要控制oga很容易,但oga若想牵制一个alpha,也并非一桩难事。oga在发情期期间可以让所有闻到他信息素味道的alpha都陷入失控状态,即使是s级的alpha也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摆脱这种诱惑。

    原本这个目的可以很快达成的。上一次他只是为了试试曾郁究竟是否真的与晏邢宇决裂了,他的疑心病太重了,总是怀疑曾郁背着他私底下与晏邢宇和好如初。

    那一次他逃跑以后就在宿舍楼外呆了很久,只注射了一支短效抑制剂,他幻想着闻到他信息素的发狂的晏邢宇千里迢迢追过来找他。

    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情节。

    可惜什么也没有。他于是确信曾郁还未与晏邢宇和好如初,这个结论让他高兴了一会儿,继而又有些失望。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

    他太生气了。曾郁的背叛像一支生了锈的大铁椎在他的脑门上密密麻麻地扎。他不想再看到顾浩思的脸,饭吃到一半就一个人急匆匆地离开了餐厅。他在回宿舍的路上越来越生气,激荡的情绪让他的身体迅速发热起来。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曾郁不会抛下他不管的,如果他发情了,曾郁一定会过来救他,这一次晏邢宇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逃跑”了。

    他迅速跑回宿舍,林栩不在。白曦晨从林栩的柜子里找出一瓶指甲大小的药剂——正是曾郁几日前喝到肚子里的那种药——只要与水混合喝进肚子里,体内的oga基因便会成倍地增长。药剂效用很强,事实上是一味禁药,一旦药效发作而无法得到alpha的标记,oga极有可能会遗留下可怕的后遗症。

    beta和alpha是无法进入oga宿舍区的,他特意躲在宿舍区外的废旧楼房后,然后开始不断地给曾郁发消息。混合了药剂的水被放在他的背包里,他打算等曾郁一靠近,就把这瓶水喝下去。幸运一些的话,说不定晏邢宇也会来。

    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曾郁亦一点不回应。他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被西北风吹得有些昏沉,于是他拿出水杯喝了两口水。

    水咽下肚子之后,白曦晨猛然意识到事情完了。

    他的身体迅速发热,腿脚很快变得又酸又麻,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开始害怕了,疯了一样地给曾郁打电话。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想不到除了曾郁还有谁能来救他了,林栩一天到晚和他的新男友约会也不会记得他。他哭了,他不停地给曾郁打电话祈求他能来帮他。

    他想要爬起来,可是四肢完全失去了力气,药剂的效用太强了。oga沈丁花信息素浓郁的香气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心脏咚咚咚咚咚不要命地跳动,白曦晨挣扎着抓起手机,他要打120,他要打120。

    有人来了,有人在向他靠近。白曦晨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指吃力地在屏幕上点下1、2、0三个数字,他想要按那个绿色的拨通键,可是他没有力气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拖住了他的身子要他站起来或者爬起来,陌生的信息素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嘴里发出尖厉的叫喊,他想喊救命,可是他只能尖叫。

    “啧,”他身后的男人不耐烦地将他像一只砧板上的土鸡一样翻了过来,“闭嘴。”

    白曦晨看到了晏邢宇的脸,晏邢宇真的来了。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那个有着晏邢宇的脸的男人吃力地皱起眉头,因为打了大剂量的抑制剂,他的额面正涔涔地冒着汗。

    他按住白曦晨的脖子,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抑制剂针管扎进了oga的后颈。

    晏邢宇进门时发出的响动让曾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手被铐在床柱边,晏邢宇不让他离开,还拿走了手机。他不知道晏邢宇干什么去了。alpha喘着凝滞的粗气打开房顶大灯,没有看曾郁一眼,径直走进了浴室。

    曾郁心急如焚,向晏邢宇的背影大喊:“晏邢宇?!你先把我放开……”

    晏邢宇步入浴室,连门都没关。他的左手撑在流理台上,右手随意旋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到了曾郁的耳朵里。曾郁隐约闻见空气中属于alpha信息素的压抑气息,这气味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得好像一顶笨重的铜钟随着喧哗的水流声撞在他耳边。

    曾郁有些着急了,再次问:“晏邢宇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应。哗啦啦的水声还在无止境地碰撞。

    曾郁咬咬牙,握紧拳头,他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因为他有些忐忑:“你……你至少把手机给我,让我给曦晨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现在的情况……”

    浴室里发出了“梆”的一声巨响,水声瞬间停了。曾郁吓得闭上了嘴。片刻后,晏邢宇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脸上挂满了水珠,细碎的刘海全打湿了,面色白得像一张纸,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伛,步子踏得又重又慢。他缓慢地走到曾郁面前,曾郁心惊胆战地迎向晏邢宇的脸,他很快发现了晏邢宇的异样。

    “你……你怎么了……”

    alpha凑近曾郁,昙花的香气更浓了。他鼻尖的水珠打在了曾郁的额头上,冰凉的水滴很快滑进了曾郁惊讶的眼睛里,是刺痛的感觉。他后知后觉地紧紧眯起眼,然后他感到被铐起来的手腕一松,晏邢宇直起了腰。与此同时,曾郁的手机从半空中飞到了他的怀里。

    曾郁愣愣地放下了因为挣扎而酸疼不已的手。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晏邢宇,alpha在解开手铐以后倏然转身离开,依旧不看他。他从床上爬下去,有些担心地想要凑上去看清楚晏邢宇的脸。有什么东西从他腿上落下去,他下意识捞了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机。

    晏邢宇坐到了书桌边的单人沙发上,手撑在桌沿,头低垂下去。他的胸膛很明显在不正常地起伏着,alpha隐忍的信息素在空中低迷地飘扬。曾郁不知道晏邢宇在离开这间房子之前注射了超量的抑制剂,他也不知道晏邢宇正在忍受着来势汹汹的头痛。

    他向前两步。他们现在离了大概有两米那么远的距离。曾郁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走上前去,他想摸摸晏邢宇的脸,确认他是否在发烧,可是他犹豫着站在离晏邢宇两米远的地方,不敢前进。

    曾郁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至少不应该总是问你怎么你怎么,像是在说一堆废话。他张张嘴,正要组织语言,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曾郁低下头,看到了白曦晨的名字。他顿了顿,还是决定接起这个电话。

    接电话之前,他想的是,正好白曦晨打电话过来,他只问问对方的情况就好,他不会出去了,因为晏邢宇看起来很不对劲。可是电话接通了,对面传过来的是一副截然陌生的嗓音,声音说他是s大附属医院的,这个电话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去一趟,因为现在没有人给白曦晨办理入院手续。

    听到白曦晨进医院的消息,曾郁下意识连声应好,挂断电话抬脚便想走。他看向alpha,然后发现晏邢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用墨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即使在惨白破败的面色衬托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还是锋利得像锥子一样。晏邢宇盯着浑身僵硬的曾郁,冷不丁开口:“你去哪里?”

    他的语气很平静,前所未有地平静,他问这个问题和他当初说曾郁是一个垃圾时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一如既往地显示出了一种不在乎的情绪。

    曾郁又开始解释了:“我……曦晨进医院了,我必须去一趟……”话说到一半,他急急补充,“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等给他办了入院手续——”

    “滚出去。”

    晏邢宇冷若冰霜的话语生生砍断了曾郁冗长的注脚。

    ***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站在他身侧。

    这人是一个女人,从口罩上方,她的眼睛向着天空,手伸直了,在拨弄一根管子,天上有一滴水顺着管子流淌下来。白曦晨顺着那滴水的流向看,最后发现它通向的是自己手背的静脉。

    这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护士。她调整完输液管的速度,一低头发现病患已经醒了,于是便眯起了眼睛,口罩动了动,白曦晨听到她说:“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头很沉重,甚至一下子忘记在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何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打吊针,于是疑惑地偏过头去,问她:“我怎么了?”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玻璃窗外的两个男人,矮一点的那个是曾郁,高一点的是他的男朋友顾浩思。他们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男朋友顾浩思的嘴巴是张开笑着的,看起来无忧无虑。曾郁没有笑。曾郁似乎是瞥了他一眼,接着便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着玻璃内侧,像一个傻帽一样趴在窗户上激动地向他招手。

    护士将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咔哒咔哒”按出笔芯,在本子上面写字。她一边写字一边说:“你疑似因药物刺激导致信息素紊乱,现在在隔离病房接受观察,要不是及时送医,后果不堪设想……你的男朋友和朋友在外面等你醒过来。”

    写完了字,那护士又“咔哒咔哒”把笔和本子都插回了上衣口袋里。她刚想问白曦晨需不需要请beta朋友进来探视,却发现这个躺在床上的美丽的oga如同癫痫一般剧烈地晃动着身体。他用嘶哑得像锯木屑一样难听的声音问她:“我的腺体……我的腺体怎么了?我的腺体?!”他的脸很快变得像鬼一样狰狞可怖,他张开手去触摸自己的腺体,却发现脖子被一圈纱布紧紧包裹着,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腺体正像被针扎一样疼痛。

    “我的腺体怎么了——?!”白曦晨厉声哀嚎,透明的输液管在空中哗啦啦摆晃起来,整张病床都在疯狂地震荡。

    护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病人你冷静一点!”她一边制止白曦晨失控的行为,一边伸手去按床边的警报铃。很快几个医生迅速朝隔离病房跑来,他们在曾郁和顾浩思讶异的目光中刷卡进入了隔离间。曾郁趴在玻璃上试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是那几个医生很快团团围住了发狂的oga。不一会儿,护士哭着跑了出来,她的脸颊在混乱间被白曦晨的指甲抓伤了。曾郁呆若木鸡站在原地,顾浩思也皱起了眉头。

    白曦晨不愿意见任何人。医生给他打了一管镇定剂,他就这样再次睡着了。顾浩思很快被医生叫了过去,他离开前对曾郁说:“今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活像上司给秘书交代工作。

    曾郁又站在玻璃窗前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该走了。

    他来这一趟的意义就是给白曦晨办入院手续,告诉医院要叫顾浩思过来,然后留在这里以beta的安全的身份等待醒来后oga情绪上的抚慰需要。

    结果他没有跟白曦晨说上一句话,因为白曦晨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他行尸走肉一般离开医院,浑浑噩噩来到了地铁站,刷卡入闸。他坐在地铁里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在学校下车还是多坐一站。多坐一站是去晏邢宇家。曾郁觉得他之前进过水的眼珠子在涩涩地发疼。

    晏邢宇让他滚。他最终还是让他滚了。

    最后曾郁在学校下车,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多了一个站的距离,最终停在晏邢宇家的小区门口。门卫认识他,给他开了门,让他赶快进去。

    他尴尬地朝门卫笑笑,快步跑进小区。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告诉自己他早就习惯了。晏邢宇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路小跑到晏邢宇独门独户的别墅外,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毅然按下门铃。

    曾郁按了好几分钟的铃,一直没有回应。他的信心就在这几分钟内慢慢消沉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该走了,晏邢宇是真的不欢迎他了。

    他朦胧间想起,自己的书包好像还在里面,一直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咔嚓”一声开了。对话机只短短地响了一秒,“沙沙”地像是恐怖片里的留言前奏。

    晏邢宇不愿意跟曾郁讲话,但还是放他进来了。这让曾郁雀跃起来,他鼓起勇气三两步穿过铁门,跑到屋门前。

    他刚想要再次按门铃,门却毫无预兆地开了。alpha健硕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后阴暗的玄关里,曾郁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晏邢宇伸出手扯着领子趔趄着拉了进去。

    浓郁的信息素气息犹如打翻的病毒药水,快速扩散在空气里。alpha沉重地呼吸着,滚烫的体温通过掌心灼烧在曾郁的脖子上。

    晏邢宇用阴森可怖的语气,慢悠悠问他:“老婆……你去哪里了?”

    曾郁惊骇地睁大眼。

    墨绿色的眼珠子像猫在夜晚发着赤红色的光,一眨不眨地锁在曾郁脸上。曾郁听见晏邢宇一字一句,轻飘飘地陈述着他的痛苦:

    “好痛啊……我打了三针抑制剂……可是老婆不见了……

    “老婆你去看那个该死的oga了。

    “我要肏死你。”

    晏邢宇的妈妈叫丁香。在外面的时候,陌生人通常称呼她为“丁女士”。一些会开完笑的人在喊完“丁女士”之后,总是加上一句“丁女士您的信息素竟然不是丁香型,真让人意外呢”,这个时候他会在心里想,妈妈的信息素是雪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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