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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郁“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铁制的凳角与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泽和女店员惊讶地看向他。
小泽拿着三明治快步走近他,问:“小郁?怎么了?”
曾郁回过来。他赶忙收回视线,快速转身背对身后灯火通明的房子,摇摇头,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两人沉默地对视,小泽看见了曾郁眼中的无措,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女店员还完了货品,见两人之间气氛怪异,便回身入店了。
玻璃门又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皮鞋踏在水泥地板上,声音不大。
晏邢宇手里拿着一罐咖啡,径直走进了幽静的夜,朝巷口而去,没有再向这边投来一眼。
曾郁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在害怕。他本能地害怕晏邢宇。
小泽看着曾郁,还没说什么,就听见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对曾郁说:“抱歉。”然后走到角落接听。挂电话时,小泽显得有些着急,他将三明治塞进塑料袋里,递给不明所以的曾郁:“不好意思小郁,酒吧经理打电话来,说有急事,我得赶紧回去……这个你带回去吃吧。”
曾郁连忙摆手:“不用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小泽似乎真的有要事要忙,没有和曾郁多言,将袋子塞进他怀里,便要走了:“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曾郁哭笑不得地抓着袋子,目送小泽走远了,才掏出手机准备查导航找回学校的路。
电影院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曾郁又有些路痴,光认路都得花上不少时间。
“叮铃——”身后的便利店门再次开启,曾郁吓了一跳,下意识回过身,那个女店员又走了出来。
“需要帮忙吗?”便利店今晚的生意不怎么样,好一段时间都没人光顾,女店员见曾郁一直在外面站着,便出来问问情况。
“啊……”曾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磕磕巴巴道出自己路痴的事实,“那个,我在找导航,想回s大南门……”
女店员表示自己也是s大的,知道要怎么回学校。两个人在手机上比划了半天,曾郁艰难地记着路,说着说着两人聊了起来。女店员说因为这里比较偏僻,平时生意就不怎么样,不过刚才那个男人会每周定时光顾。
曾郁问:“……晏邢宇?”
“你认识?”女店员惊讶地看着他,不过随即她又点点头,“他应该是在这附近有表演吧,每周四晚上九点左右就会背着吉他来这里买一杯咖啡,不过我不知道表演的地点。”
曾郁有些错愕。他知道晏邢宇会弹吉他。晏邢宇的吉他弹得很好。
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晏邢宇跟他说过他最喜欢弹吉他。alpha还给他表演过一次。两人在宿舍里,晏邢宇问他想听什么,曾郁鬼使神差地说要听德彪西的《月光》。
晏邢宇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依言弹奏起来。
吉他弹《月光》,奇怪的组合,可是晏邢宇弹得很好。他将一首优雅的曲子弹得轻盈,带着点稚嫩。
后来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曾郁再也没有看见晏邢宇在宿舍里拿出过吉他。他也不知道晏邢宇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因为晏邢宇不再和他交流了。
曾郁和女店员道过谢,握着手机走向巷子深处。
他很怕孤单。一个人走在黑夜里,会让他的神经变得高度紧张。
越往里走,灯光越昏暗,曾郁不得已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电量只剩下22%。
巷子一般都是这样的,高大的泥砖墙,顶上是平房的瓦片。
他喜欢在这里被陌生人强暴。虽然这件事一开始令他痛苦。
不知何时,寂静的巷子里竟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橐橐,橐橐,橐橐。
是幻觉吗?
他不安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汽油漏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在电筒的反射下斑驳着迷幻的彩虹色。
有人吗?
没有。
橐橐,橐橐,橐橐。
?婊子。?
眼前的路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控制不住踉跄了一下脚步,险些撞在未糊水泥的砖墙上。
?你想保护他?你也配??
心脏雷鸣般跳动着,他急促地呼吸,又转过身照向身后。
?好啊,既然你这么有骨气,爷几个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
“嘀——”导航界面被黄色的电池图标覆盖,提醒他电量已不足20%。
曾郁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走了,就让你一个人顶上,你数数我们这里有多少人??
橐橐,橐橐,橐橐。
一,二,三,四,五,六……七……
?肏,真紧,你想夹死我啊,放松!?
?beta就是不耐操,水都没几滴。?
?你动作快点,该换我了!?
好黑啊,没有光,为什么没有光。
曾郁害怕极了,他开始奔跑,企图借驰骋的风甩掉脑子里聒噪的声音。
“啊——!”突然,他被地上一块翘起的裂板绊倒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重重摔在地上。
手机一下子飞出去,电筒发出的光照射着了无星光的夜空,曾郁挣扎着撑起上身,手掌似乎擦破皮了,一阵刀割似的疼。
“哒,哒,哒。”
近在耳旁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曾郁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有一个人正朝他越走越近。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香味缓缓飘过来。手电筒的光只照到这个人的下半身。这人的腿修长而结实。他是一个男人。
“谁?!”曾郁喊了一声,语气惊惶。
男人在他身前站定,缓慢地矮下身子,宛如天神的面容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显得无情而刻薄。
“你跑什么?”晏邢宇问。
他蹲在曾郁身边,背上还背着那把吉他,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眉头深深皱着。
最近晏邢宇的情绪越来越差了。
他爸晏祖辉听说儿子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了,本极力主张他回家住,奈何晏邢宇压根不待见他这商场上叱诧风云的爸,一声不吭地让管家将东西收拾进他在学校附近购置的一处房产——晏家一分钱没出,有意见也没处说。晏邢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考虑,从小便极为独立,以前还偶尔听听母亲的话,而今年龄越大,越不服“管教”了。
这间别墅是晏邢宇高三毕业时买的,装修完以后他就再没搭理过。他嫌这边离学校太远,耽误他宝贵的睡眠时间,便一直住在宿舍里。若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这屋子他连想都不会想起来。
打完抑制剂后的整整一个星期,晏邢宇除了出门上课,便是在家中昏睡,连房子都没来得及好好打理。管家从宿舍带回来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客厅角落,好几日无人问津。
一日下午,他终于从困倦中回过神来,便走进客厅,一箱一箱拆开那些行李,慢慢收拾起来。从黄昏到深夜,晏邢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做事从来都很专心,一心一意。小到吃饭,大到分析股市行情,好像只有全神贯注,呈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才不会有一点瑕疵。
厨师早已将晚饭放在保温箱里。待所有工作完成以后,晏邢宇用过晚餐,洗澡上床睡觉。
晏邢宇擅长的事情有很多。自小,他无论学什么都很快,珠心算、魔方、钢琴、骑马、射术……每一个领域他都是同龄者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他的母亲对儿子信心十足,觉得他就是她的骄傲。有一天,邻居的孩子来家里作客,要与晏邢宇一起玩找茬游戏,如此简单的眼力游戏本应该成为两个孩子下午休闲时刻的娱乐活动,但谁也没想到,晏邢宇在法,不过他的回答与否在一心一意想要使beta“回心转意”的晏邢宇眼里并不重要,他细致观察着曾郁的反应,另一只手绕过beta的后脖卡进他嘴中肆意按压,语调冷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定理:“特意弹给你听的。”
曾郁像“贵宾”一样被挟进了那间他不敢贸然踏入的雪白的琴房,中午的阳光热辣辣地烫在漆黑优雅的施坦威钢琴上,烫在莹白的瓷砖地板。窗外是别墅后山绿油油的山丛,因为久无人至而草木荒凉。晏邢宇将曾郁压在窗帘大敞的落地窗前野蛮地干他。
在大太阳底下光明磊落地做爱有时需要一定勇气,但这件事对于目中无人的晏邢宇来说显然是小菜一碟。曾郁的后穴虽然不像许久不做爱时那么紧致到痛人,但也因为激素的消退回复到干燥的状态,加上没有润滑剂的缓冲,粗大的性器在里面每抽插一下都像在被钝锐的刀背凌迟。alpha微皱着眉头,一珠汗滴落在beta疼得涨红的脸颊,与beta的眼泪融在一起。全程曾郁都在骂晏邢宇——用尽他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词汇。他说晏邢宇有精神病,天天发疯,说出来的话就像放屁,明明是他自己讲的不想和他见面,转过头又开始发神经,等等等等。晏邢宇对他的叫骂不执一词,活像是欣然接受、全盘同意了,只一个劲儿地抓着beta挺俏的屁股打桩机地将他往玻璃上凿。
曾郁的脑袋“咚咚”往玻璃上撞,阳光把二人的皮肤一并烤得泛红。后来曾郁意识到语言攻击的无效,便索性抬手噼里啪啦地往alpha身上打,每一下都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晏邢宇却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无论曾郁如何打他骂他都无动于衷,反正自己的鸡巴插在他身体里,曾郁再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到那里去。后来反倒是曾郁打到手心生疼,力气都在挣扎反抗中消失殆尽,彻底颓了攻势,只剩下呜呜呜的哭声,伴着alpha翻来覆去的肏弄。
这回晏邢宇足足干了曾郁36分钟,最后插得曾郁实在受不住,哭喊着求他放过他,他才伸出大掌掐着beta脆弱的脖子,俯身干脆利落地一口咬在他后颈腺体中央。
beta痛得直打抖,眼泪争先恐后像瀑布一般瘫在面颊上。与此同时,alpha也在他体内重重一挺,微凉的精液一股一股打在beta紧闭的生殖腔外,激得他本能地哆嗦。
昙花浓郁的香味势如破竹地霸占了beta的所有嗅觉。
獠牙缓慢从后颈撤出,晏邢宇将他性感的唇覆在曾郁齿痕斑驳的腺体上,轻轻一吻,低声道:“说好的标记你,刚才想起来,之前‘百’忙之中忘了。”
他抬起头,看beta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微带薄茧的指尖细致温柔地擦过曾郁脸上的泪痕:“为什么哭?跟那些垃圾交配的时候,你叫得可骚了,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又哭又骂的?”
他将曾郁死死顶在玻璃窗沿,箍住他的头发向上拉,要他直视头顶刺眼的阳光,完美无暇的五官布满了霜雪的温度:“垃圾能有我好么?”
晏邢宇与曾郁的了。电影里的男人被女鬼骑,他在电影外被男人骑,两个人都很累很害怕。虽然此骑非彼骑,但归根结底好像都半斤八两。
晏邢宇这次肏得像是在花园里散步,他让曾郁继续看电影,逼他头往前,在后面压着他的屁股又深又缓地顶。曾郁的性器果然吓得硬梆梆的,晏邢宇用手撸了没两下,马眼便颤巍巍吐出一滩格外浓稠的精液。
直到电影结束了,晏邢宇还没射,他本想坚持得更久一点,谁知曾郁被结局震惊得啊啊乱叫,后穴一阵紧缩,很快把alpha生生夹射了,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晏邢宇气得对着beta的屁股狠狠煽了一巴掌。
看完电影,晏邢宇又搂着曾郁去睡午觉,他从前在宿舍里就有午睡的习惯,连带着曾郁也开始午睡,只不过曾郁属于不睡则已,一睡就醒不过来的类型,往往他挣扎着从睡梦中起身,alpha不是早就不知所踪,便是坐在书桌前看复杂的k线图。
两个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荒淫而又无聊的周末。晏邢宇这两天啥正事也不干,卯足了劲压榨曾郁——要不支使对方干这干那,要不就是在上一秒说些奇怪的话,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将对方压倒在各种地方做爱。曾郁本以为晏邢宇只有发情期才会失去理智,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家伙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到后来他也完全放弃抵抗了,干脆把晏邢宇当成一根赏心悦目的大号按摩棒,虽然服务态度差了点,但好歹给吃给穿给住,任打任骂不还嘴,还附加法语课程资深辅导。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既然生活强奸了你,还对你挺好,那你干脆就享受享受,他现在觉得这话挺对。
周一早上有课,晏邢宇送曾郁回了一趟宿舍。曾郁拿上课本,跟在晏邢宇屁股后面去教室。
s大法语系的大部分学生每天上课前都有一件特别关注的事——晏邢宇有没有来上课。alpha向来独来独往,上课报道的时间也捉摸不定,一时间竟成为了靓丽的日常话题。曾郁深知同系同学对晏邢宇的关注度,他想起之前因为老是围着白曦晨转而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的事,甫一进教学楼便刻意走得离alpha远了一些。
他们来晚了,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调试ppt,晏邢宇习惯性走到自己经常坐的第一排,他转身想让曾郁先进去,身边却没了曾郁的影子,beta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边溜走了。
他皱着眉头向后排望去,教室后方乌乌泱泱一群走来走去找位置的人,他知道曾郁一定会坐到教室最后面去,正打算迈步往上,台上的老师打开了麦克风:“上课了,请同学们尽快坐下。”
alpha的脸色阴沉下来,放弃寻找,回过身果断落座,周围一圈的人都因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威压白了脸色。
曾郁猫着腰前进,一路穿过拥挤的人流,由于害怕alpha从后面跟上来,他也不管是不是最后一排,随便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就坐了下去。等坐定之后,他才着急忙慌地给晏邢宇发消息:“我坐后排去了。”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罔顾上课的老师走过来抓他。
他刚打算放下手机,拿出课本,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小泽:回头︿_︿
他惊愕地瞪大眼,回头一看,林奇泽就坐在他身后,头发似乎剪短了,笑意盎然地朝他招了招手。
曾郁第一个找的炮友叫小勇。
小勇是一个阴茎不粗不长的beta,在遇见曾郁之前,他显然已有丰富的约炮经验,仅用一杯二十元的马丁尼就轻而易举地将她钓上了床。与曾郁做完爱后,小勇意犹未尽地舔着曾郁的脖子,说你的乳头手感真好,屁眼也会吸得很,下次还来找我吧。
听了这样的夸赞,曾郁莫名其妙地高兴了一会儿,高兴他身上总算也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了。第二次他还真的又联系了小勇,结果那天晚上小勇的beta男友找过来,二话不说把裤子脱到一半的曾郁的脸扇成了半个猪头,又对着他喷了半宿的口水,骂他是个不要脸的小三。那天晚上曾郁被从包厢里赶出来,从而认识了酒保kev。
kev饶有兴致地聆听了他的悲惨遭遇,给出一句评价:这事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不应该找来路不明的炮友,有没有病都不好说,花点钱我们这儿多的是牛郎陪你玩。
曾郁仔细思考了kev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对,过了几天又来酒吧,第一次点了牛郎。
曾郁没什么钱,找的牛郎大多是些上不了档次的,要求还特别多,一会儿要粗暴点,一会儿又嫌太粗暴,让素质低下的牛郎感到难以伺候,于是他们经常用难听的话骂曾郁。曾郁觉得挺憋屈,偶尔一两次被骂,还忍气吞声,为自己的难伺候愧疚。等被骂到麻木了,他就开始想,这些家伙屌插过的屁眼比他屁眼里塞过的屌还多,凭什么反过来骂他脏?什么锅配什么盖罢了。
渐渐地他也不把牛郎当人看了,充其量是一群会说话的工具。
后来小勇还在微信上找过他一次,曾郁才想起自己忘记把小勇拉黑了。他先是果断删除了好友,犹豫一会儿又重新添加回来,编辑了一段规劝对方要对爱情忠诚的鸡汤话,他将这段话来回欣赏了两遍才满意地发出去,然后耐心等待着小勇的“幡然醒悟”。过了半个小时,小勇回复了三个字:“草泥马。”
这三个字让曾郁伤透了心。他想,这就是一开始可劲夸他的男人,男人就是这样的东西。此后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
所以,当林奇泽对他笑得天真无邪,露出一副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时,他的内心并没有兴起太大的波澜。他对林奇泽回以一个僵硬中带着点尴尬的微笑,回过身去一边听课一边小幅度地扭动手指,一直到下课。
晏邢宇显然是生气了。他生气的直接表现就是等都不等曾郁便大步流星从最前排走到后门离开教室,像一只炫耀自己光滑皮毛的雄狮。曾郁恰巧坐在走道旁边,彼时他正慢悠悠地收拾好书包准备站起身,晏邢宇风一样经过他身侧,顺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曾郁被撞得一个趔趄,腰部顶到课桌桌沿,痛得“嘶”了一声。
林奇泽一把扶住beta的肩膀,在拥挤的人潮中问他:“没事吧?”
曾郁皱着眉头单手捂住腰部,下意识转头看向晏邢宇离开的方向,alpha的背影早已被蜂拥的人潮淹没。昙花的香气由浓烈转为淡薄,却散不去萦绕在他四周的冷意。
他听见林奇泽凑在他耳边说,他是来向他道歉的,为那天发生的事。
他的表情和语气,无时无刻不像是充满了诚意。
曾郁从来就不擅长拒绝笑着跟他说话的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林奇泽拉到了学校外的那间咖啡店里。此前两个月林奇泽带着他一起,成为了这间店的老主顾。
林奇泽照例给曾郁点上一杯玛琪雅朵,外加一份提拉米苏和香芒布丁。他看出了曾郁的魂不守舍。等玛琪雅朵上来,他将咖啡推到对方面前,悠悠开口:“你又被他标记了。”
又。
曾郁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看向林奇泽,后者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眼中有些许落寞。
他终于意识到,两个月以来一直跟他相处着的是一个alpha,一个可以闻到敌人与求偶对象的信息素气味的alpha,而这两个月里林奇泽丝毫没有对他提起过信息素的事情,仿佛他对曾郁脖子上异样的信息素毫无所觉。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林奇泽话锋一转,微垂着脑袋说,“因为酒喝多了,我的行为有些过分……整个周末我都在后悔那天对你做的事情,我也想了很多,觉得还是应该向你正式道一个歉。”
他诚恳地直视曾郁的眼睛:“你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曾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接下来林奇泽又预备开启一段饱含深情的演说了。按照计划,他应该首先解释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原名告诉曾郁,原因当然很简单,两个人相处得太愉快,他快乐得不知所以,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然后需要重点表达一下他对那天表现得如此窝囊的懊悔之情,以博取对方的同情心;接下来话题顺势转入他们前两个月的美好相处时光,以洗刷曾郁心里对他的坏印象;最后一步,升华,再次点题对自己错误行为的自责,从而收束全篇。哦对——中间应该补充一点他对曾郁身上带着他人标记的行为的不介意,因为他是个beta,beta是不会永远保留任何一个人的标记的。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牛郎,他知道要找到真爱,必须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多么完美的一段讲话。他有自信再一次将曾郁拉入他滔滔不绝的温情的窠臼,攻陷这个傻不拉叽的beta,一段时间后再施以毫不留情的羞辱、抛弃。
林奇泽清清喉咙,胸膛略微一提,长篇大论即将脱口而出。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曾郁看向屏幕,是晏邢宇打来的。他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速度接起了电话:“喂?”
“四季农庄,给你五分钟时间,过来。”alpha的声线一如既往冰冷,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耐烦。
四季农庄是一家西餐厅,装潢精致华丽,每张桌子上都有插蔷薇与玫瑰的花瓶,夜晚还有乐队到场演奏。很久以前晏邢宇带曾郁来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曾郁背着沉重的书包,头发因为剧烈的跑动而湿哒哒地贴在额面,看起来有些狼狈。前台的服务员礼貌地询问他是否有预约,他报了晏邢宇的名字,于是服务员将他带到大厅里侧靠角落的一张双人桌前。晏邢宇背对着他,正翻看手里的菜单。
四周空无一人。服务员为曾郁拉开晏邢宇对面的椅子,等他入座后,便欠身离开了。
十分钟前,曾郁第一次在和小泽约会的中途借口有事跑掉。抓起书包时,他瞥见了对方脸上的惊谔与愤怒,但是他已来不及顾虑那么多。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听到晏邢宇的命令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
曾郁来了,晏邢宇就跟不知道似的,眼睛盯着法语菜单,神情专注认真,仿佛是在拜读什么传世之作。曾郁也不敢出声,唯恐这是alpha的又一个“整人伎俩”。他紧张兮兮地等待了一会儿,晏邢宇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从下一页的左上角看起。曾郁咽咽口水,又等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叫,晏邢宇又翻过去一页,继续从下一页的左上角看向右下角。曾郁开始回想方才他来不及吃进肚子里的玛琪雅朵、提拉米苏和香芒布丁,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可晏邢宇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从页头看到页尾,而后翻到无穷无尽的下一页。
曾郁越等越生气,越等越委屈,他瞪着alpha像是瞪着一个仇人。服务员发现了这一桌客人的异样,走上前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晏邢宇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掀动一下,忘我地和他的菜单约着会。
曾郁沉默几秒,大着胆子开口:“我要一份标准套餐,把香槟换成可乐。”
服务员拿起平板电脑的动作顿了顿:“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可乐。”
曾郁料到服务员的回答是这个,他下意识看向晏邢宇,alpha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和菜单的亲密交流,墨绿色的双眸静静觑着他,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曾郁莫名打了个寒颤。
“先生?”服务员又问了一遍。
“你迟到了。”晏邢宇保持着举菜牌的姿势,兀自对曾郁道。
曾郁看看服务员,又看看alpha,犹豫着解释:“……这里离学校太远了,我是跑着过来的……”等话说完了,他才感到懊恼——何必解释?跟这种强盗思维的人,解释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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