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上西楼(2/3)

    “是尽欢叫你来这里的？”

    “我看你大概足不出户，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我战友说，好多oga都爱吃他家的甜品……”

    何故愣了愣，没有承认，防备地盯着孩子：“你是谁？”

    趁着将夜，青苔机警地看看周遭，把门口防人耳目的垃圾桶推开，打开密道门。

    “没有，”谢尽欢舔掉唇边的碎屑，“我们吃的都是没滋没味的东西，要保持身材，还有……你懂得。”

    已经入了秋，小少年却只穿着单衣，脚上一双旧旧的黑色板鞋，有些发灰的瞳孔清澈明亮，他四处张望着，好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他已经很委婉地在请何故赶快离开，却没成想，青年嘴唇动了动，向前又走了一步，在谢尽欢疑惑之前，先行背在后头的双手移到身前。

    何故啊了一声，茫然而窘迫：“我就是单纯表示感谢，不能白打探消息……”

    “真是谢礼？你不会耍花招吧？”

    谢尽欢点点头，好像也确实只是嘴上客气客气，很快不说话了，一边吃一边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声。

    “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喝了些马尿，要闹事自然也得挑着最不亏待自己的来。”

    “好吃，”谢尽欢又捻起一块塞进嘴里，两腮不顾形象地鼓着，仿佛储食的仓鼠，“何长官，你品味真不错。”

    谢尽欢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谢尽欢不冷不热地回答。

    阿谀奉承的言辞听得太多，情话婉转本是他自己的长项，可这样不假以词藻修饰的平白话从何故嘴里说出，竟然丝毫不显恭维，真诚得让谢尽欢心里打颤。

    谢尽欢转过身。何故站在灯下，俊美的脸上肌肉还略微僵硬着，目光却毫不闪躲，黑鸦般的眸平静如深潭。

    他没敢说，自己花一盒糕点的钱就大着胆子闯进头牌屋里，这点代价算占大便宜了。

    “这算什么，屈尊当我的外卖员吗？这东西好是好，可十次也抵不上一回我这的过夜费。”

    谢尽欢定睛一看，才发现何故手里拎着一盒糕点。

    何故摇摇头，正色道：“你误会了。我每周下班时都有几天坐车路过花间苑，顺手的事，就当帮你个忙，或者……”

    何故下意识说完，又静静观察起眼前的谢尽欢来。褪去华丽夺目的衣装和缤纷艳丽的行头，未施粉黛的oga那混血儿的骨相多了些清丽的美，大快朵颐的模样又让这美人平添了些他不曾见过的活泼可爱的一面。

    他回头示意何故先进：“欢哥怕您被人看见，让我照应一下。”

    “退一万步来说，花间苑只是所风尘之地，小打小闹的事，没人会彻查下去。”

    帝都专做甜点的风雅斋的招牌红豆方糕，谢尽欢在电视上见过，却从未得一尝。

    兴许是甜食滋润了心情，谢尽欢破天荒地多说了些，还不忘指指桌对面：“坐啊。”

    何故心里记着谢尽欢的叮嘱，不敢贸然上前暴露了密道的位置，却见那小少年一眼望见自己，迟疑片刻，快步跑上前：

    “我是欢哥的侍应生，”那孩子声音脆生生的，“我没有名字，您叫我青苔就行。”

    “你吃啊，”谢尽欢又拿起一块，“真香，你也尝尝。”

    谢尽欢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微笑不褪。

    得到肯定答复，谢尽欢早就等不及，麻利地拆开包装，捻起一块红豆方糕，珍重地放进口中，慢慢咀嚼。不多时，青年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神色，仿佛不是在吃甜点，而是在品尝世间难有的珍馐美味。

    “何况，你是这么漂亮的oga，没有哪个alpha不想拥有。”

    “你若是信得过我，听我一句，别多打听上头的人是谁，更不必担心会不会暴露。妈妈对你是上头派来的人这点深信不疑，早就把监控删得一干二净，就算后来想再查，也不知道你是谁。”

    “好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什么事吗，何长官？”

    他也不知道那天的约定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而订立的，可两个人表面上好像都觉得很正常似的，将它这般遵循下去了。

    “这是向你打听的谢礼。”

    谢尽欢默了默，盯着漾起水波的茶盘，忽的说道：

    盒子里的糕点很快下去一半，谢尽欢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把它盖好：

    何故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有点惊讶：“这东西你没吃过？”

    “权当交个朋友。”

    “谢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吃。”

    谢尽欢的眼睛刷地亮了，人虽坐着没动，脸上却雀跃如春日梁上的燕，欣喜的小心思无处掩藏。

    他们肉体上的关系也算发生了好多次，可这样相安无事地同桌对坐着聊天，还是头一遭。

    从那之后大概半个月，只要下班坐公交，何故都会顺路给谢尽欢偷偷送些零食上楼。

    “不用，你喜欢就多吃点。”

    “喜欢就都吃完啊，”何故忍不住劝他，“放久了要变质了。”

    “你喜欢的话，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何故置若罔闻，起身打断他，“我买了给你偷偷送过来。”

    谢尽欢脚步刹住：“何长官，都说了您别——”

    “尽欢。”

    何故这才稍稍放下心，问道。

    谢尽欢倏地回头，看着何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眼睛眯了眯。

    何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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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谢尽欢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就是放坏了，也比天天喝粥吃咸菜强。”

    他抱着盒子起身要向内屋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何故叫住他：

    一来二去之间，风雅斋人气火爆的各式的糕点，竟也让何故七七八八买了个遍。

    何故说着，忽然嘴唇上扬了一下：

    推拉经营都不在话下，可真心换真心是下了血本的赌注，何故或许只是长了一张说假话也有说服力的脸，但他抛出的筹码却着实动听。

    本是理直气壮问心无愧，话到最后声势却弱下来，透着些自己也始料未及的心虚：

    “请问您是何长官吗？”

    谢尽欢纤细的指尖有些迫不及待地搭上那盒子，素来的矜持让他忍着对那一盒糕点的渴望，佯装镇定问道：

    何故怔了怔，顺从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好。

    夜色如水，何故像往常一般拎着盒子来到花间苑楼后，远远却见到熟悉的密道口站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孩。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尽欢柔声道，“多谢何长官。”

    见何故表情略有放松，谢尽欢轻轻一笑：

    何故小心翼翼上前，把盒子放在桌上，慢慢朝着谢尽欢的方向推过去一寸，好像在投喂一只弓着背充满警惕的流浪猫：

    这样气质浩然、前途昭昭的正义青年，居然也鬼使神差地甘愿为一个妓子奔波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