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虐待的另有其人)(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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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觉得年春花很奇怪,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奶奶尖酸刻薄,从来不正眼瞧大儿子一家,恨不得把大儿子墙缝里的每一粒米都扫出来。
她不是个善人,之前养福团也是三推四阻直到看到好处才愿意养下。
后来,见到福团带来所谓的“福气”,这位奶奶拍着大腿说福团有大造化,她不舍得小儿子出钱供,闹死闹活逼着大儿子出钱供福团。最后福团、小儿子一家扶摇直上,大儿子一家被吸血吸得家破人亡,年春花只撇撇嘴说谁叫她们没福。
这样一个人,现在这么积极地要养福团,能正常吗?
楚枫看向年春花,也许,因为穿越者的出现,这个世界为了“保护”福气女主,让年春花也重生了?
年春花的古怪之处,别说楚枫发现,就连李秀琴也发现了。
但她心里更多的是着急,家里也不是多富裕,她自己还要天天累死累活赚工分,娘怎么忽然那么积极地要养一个外人?
趁队长们商量福团的归属时,李秀琴猫着腰和一个队员换了座位,开口道:“娘,我们怎么养得起?我们家里还有二儿一女……”
年春花本来想骂这不懂事的儿媳妇,连福气都要往外赶?
但转念一想,李秀琴到底是志业的婆娘,她要是没长脑壳,抓不住福气可是志业的损失。
年春花便扯着一张老脸,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你知道个屁?!我们福团可不是一般娃娃,是福娃!她进了你家,是给你家招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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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耳聪,听着年春花的话也想笑,年春花果然是重生者。
年春花压低语气,高深莫测地说:“你想,当初福团是在冬天被送来我们公社的,大冬天的公社上积雪,换成一般没得福气的娃儿,早都冷死了。福团没受一点影响,就是福团福气重。”
难道不是队长发现得及时?李秀琴心里说,但她也不大敢反驳年春花。
年春花又道:“你再看福团的长相,白嫩圆润,又笑呵的,一看就是有福的长相,瞧着,就不是队里能长出来的,再则说,陈容芳今天刚不要她,我今天就恰恰来要她,福团是一天的苦都不会受,这还不叫大福气?”
年春花声音压得再低,也有离得近的队员隐约能听到。
她们拿眼角余光去看福团,的确白嫩圆润,看起来确实像年春花说的有福。
但她们马上想到楚志国、陈容芳一家的遭遇,有些心背发冷起来,陈容芳一家饿得面黄肌瘦,病的病瘸的瘸,米缸没米了才把福团送来,一家子病残弱,一个锅里吃饭的偏偏福团白嫩圆润,不管有福没福,都叫人觉得发寒。
她一个人是有福,一天苦都不受,养她的陈容芳不只被队上检查了有没有虐待她,还差点被冤枉。
按年春花说的她的这种福气,令人觉得有些害怕。
退一万步来说,她们宁愿要所谓“福气”没那么大的楚枫楚深当儿女,也不想要福团这样独自白嫩圆润的当儿女。
就在年春花教训李秀琴时,书记和各队长已经开完会。
当洪顺说出“福团由楚志业家抚养,由队上负责办理抚养手续”时,年春花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福气进家门了,她浑浊昏黄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刚才让她被队长教育的楚枫、陈容芳,扯着嗓门说:“书记,刘队长,当初陈容芳抚养福团可是得了五十斤红薯,现在她不养福团了,这些粮食是不是要让他们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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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花是泼妇中的极品,楚志业家算上她总共三个劳动力,却要抚养加上福团在内的四个孩子。
他们的压力不小,所以年春花每一次耍浑都是要抠楚志国一家的钱粮来缓解压力。
她够浑够泼,用血脉孝道来压榨楚志国一家,屡屡得手。
但现在不可能,楚枫看向黑着脸的洪顺、刘添才,现在楚志国一家饿得揭不开锅的事摆在明面上,队长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队员饿死?
刘添才率先一步开口:“年春花,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是不知道楚志国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陈容芳抱着两个孩子,紧紧咬着牙齿,平时有再多龃龉,看在她是婆婆的份儿上,她都忍了,现在,她还想逼死她们一家?
年春花板着一张老脸,平时她不敢和队长起冲突,但这可是粮食啊!
年春花昂起头:“队长,当初他们家养福团才被分了粮,现在他们不养了,这些粮食还给我不是天经地义?”
“那你先把从我们家挑走的粮食还给我们!什么你都要抠,你怎么不把我这条命也给抠走?你从我家挑走的粮食不只五十斤,完全能抵福团的五十斤粮!”陈容芳怒红着眼睛。
要是别人,陈容芳愿意还粮,哪怕是打欠条,但是年春花不行。陈容芳之前懦弱过,但在亲眼见到她两个孩子哭成这样后,一颗心不由硬起来。
刘添才也不忍,陈容芳在本队一向老实本分,她这么生气实在因为年春花太过分,逼别人一家都活不下去。
年春花泼惯了,指着陈容芳骂回去:“那是你们孝敬我的粮食,给都给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你们孝敬我的粮食是一回事,把养福团的粮食给我又是另一回事。”
刘添才和洪顺对视一眼,年春花太混,他们都鄙夷她的做法,但是她确实是楚志国的娘,如果真一口咬定那是孝敬、赠予她的粮食,想吃双份粮,队上就很难调解。
正在此时,楚枫不轻不重说了句:“奶奶,你为什么总要拿走我们的东西,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我们不是你的孙子孙女吗?你为什么要虐待我们?”
年春花真想一口呸过去,这两个丢人现眼的配做她的孙子?
她狠狠剜了楚枫一眼,楚枫也不在意,刚才那句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年春花听的。
洪顺经常出去学习,听到楚枫说虐待后,心内一动。
他威严道:“年春花,你和楚志业他们抚养福团,由队上拨五十斤粮食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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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花虎着脸:“谁虐待他们了?队长他们不清楚情况,他们自己穷,关我什么事!”
最后,在洪顺的安排下,年春花终于不敢狮子大开口,让楚志国“还”粮食回来。但同样,被年春花咽到肚子里的粮食,她也死活不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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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骨头们没事儿做,最喜欢看热闹,当即嗑着自家晒的南瓜子,揶揄年春花:“婶子,你也真是,都是你生的儿子,你把楚志国一家虐待得饿死了,你之后怎么下去见三根叔?”
年春花立马不干了:“书记,你可不要瞎说!我哪点虐待他们了?他们冻了饿了关我什么事?”
她听洪顺这意思,她来告陈容芳虐待不成功,反而她有虐待楚志国他们的嫌疑。
洪顺是个务实的人,不会瞎喊口号,他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哪怕是法律也有约束不到的盲点。对待年春花这种人,不可能队上让还粮就能解决问题。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年春花太咄咄逼人。每个队里都有这么几个搅屎棍,要么极端重男轻女,要么极端爱幼欺长。
在原身的记忆中,别说楚影楚深,就连两个大人有时也会偷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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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黄肌瘦,一阵风都能吹倒,年春花嘴唇一努,有些不自在。
“你乱举报你儿媳妇虐待福团,其实你自己才是虐待楚志国他们,你这么做有啥意义?”
年春花接受完教育出大会堂时,大会堂门口只剩下领着福团等她的儿媳妇李秀琴和少许几个爱偷懒的懒骨头。
懒骨头们笑了笑,都不屑于戳穿年春花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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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关你的事,你是楚志国的妈,楚深楚枫的奶奶,你们是直系血亲,是共同家庭成员。你刚才来告陈荣芳虐待罪,说明你知道虐待罪是指经常以打骂、冻饿等方式对家庭成员进行迫害的行为。”
楚深楚枫可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本来多么活蹦乱跳,愣是被亲奶奶虐待成这个样子。
洪顺更黑了脸:“这还不叫虐待叫什么?你明知道他家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挑走别人的粮食,不是故意要人挨饿受冻是什么?”
洪顺脸颊抽搐。
“楚志国不能给你粮食。首先,这粮食不是他们欠你的,而是队上给他们的,他们抚养了福团一年半,这一年半他们有粮食损耗,一年半一个人吃粮食怎么也超过五十斤了,队上不会追究。第二,我知道你想追究,但你已经挑走了他们家大半粮食,这大半粮食我知道叫你还你也不想还、不会还。”
对非常人要用非常规的手段,洪顺半是骗半是威胁:“原本,楚志国已经成年了,但现在楚志国断腿,无劳动能力,你拿走他们的粮食直接影响了楚深楚影这两个孩子。”
楚枫适时幽幽道:“奶奶,你挑走我们家的粮食后,我们有半年没吃过干饭,稀饭红薯也只有小半碗,爸爸妈妈经常不吃,我和哥哥都饿哭过几次。”
“就是天生没福的穷命!”
要是奶奶虐待孙子孙女…
洪顺冷着脸道:“法不容情,你在我们这儿好说,去派出所和法院没那么好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属于什么情况,要不我们现在去派出所走一趟?”
年春花可不想去坐牢,之前队上有人说隔壁大队有儿子虐待父母,被送到法院前在派出所就被打了很多次。
楚枫在心里给洪顺点了个赞,这几个干部真给力。她这具身体太小,暂时很多事都不能做。
年春花想着想着又看到了福团,她喜笑颜开把福团搂到怀里,福团的福气可是大得不得了,样样都是最好的。
“做人要端正,缺德事不能做!”这位政/治队长也忙着去上工分,对耽搁了自己时间的年春花万分不满。
“家和才能万事兴,手心手背都是肉。”
年春花果然像是滚刀肉一样别开脸,孝敬她的,她还什么?!
他们自己没什么本事,便只能靠疯狂剥削被轻的那头,补贴重的那头。年春花就是这种搅屎棍。
年春花打了个哆嗦,她没什么文化,心里也知道自己抠楚志国他们太过,被洪顺这么一吓,彻底怕了。
年春花却道:“那楚志国家那五十斤抚养福团的粮食仍然得给我。现在给不起,以后也得给,否则,他们没有养福团,岂不是白得这么多粮食了?”
年春花看着东边楚志国一家的方向,恨不得狠狠吐上一口唾沫。这次被思想教育,年春花不敢恨刘添才洪顺,只敢厌恶陈容芳她们,尤其是楚枫,这个丫头片子上辈子活该被别人磋磨。
年春花一双手都在发颤,福气都进家门了,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书记,我……”她哆嗦道,“我可是楚志国的妈,楚深他们的奶奶,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咋会虐待他们……”
现在,大多队员都已经离开去上工分,但还有些队员没来得及走,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向年春花。
“但是。”洪顺尘着声音,半是威胁:“你也知道,楚志国瘸腿一段时间,目前丧失劳动能力,楚深楚枫都还小,也没有劳动能力,剩下一个陈容芳,你看她的样子也几天没合眼了,他们一家都没有多少劳动能力。”
年春花想开了,对那些人道:“你们再看就知道了,山不转水转,他们之后还有得穷,他们是我儿子孙子,我肚子里爬出去的,有多大福气我还不知道?”
年春花哪儿知道这些,她只是找个由头来抢福团。
她心道福团真是个福娃娃,队上这五十斤粮食加上志国的那五十斤粮食,乖乖,她什么都没做就有一百斤粮食入账!
“这关我什么事?”年春花问,她一直就觉得大儿子一家没福没出息,活该穷饿。
几个队长讽刺地笑起来,一个妇女队长更是刺道:“刚才要粮时想不起是一家人,现在就想得起来了。”
她全没刚才的撒泼样,垂头丧气听着政治队长给她做思想教育。
其实洪顺只是去学习时听过虐待罪,他不是律师,无法界定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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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楚枫看来,现在穷,不代表将来也会穷。
楚志国、陈容芳都勤劳、有骨气,要不是原生家庭不好,摊上年春花那样吸血的妈,楚志国他们早就富裕起来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开放后,楚志国抓准时机去山西矿洞打工,本来是敢想敢干出去闯荡的第一批人,能完成金钱的原始积累。
可惜,他赚来的钱被抠去给福团上市里的中学,他不忍自己的两个孩子去上差的学校,也把楚枫和楚深送去。
一份工资养三个孩子,楚志国一直没攒下积蓄,只能在矿洞打工,直到遭遇矿难。
楚枫察看原身的记忆,楚志国并非是一味愚孝的男人,他心疼老婆孩子,不让陈容芳去做重劳力,发了工资会给她买首饰。哪怕是年春花每次抠走他的粮食,他被孝道压着,反抗不了,也尽一切所能去挖山珍、找木材给妻儿赚吃的。
在原身的心愿中,就有一条是要爸爸好好活着。
楚枫垂眸,要想救楚志国,先一步的就是让楚志国学会彻底反抗“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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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楚志国在账本上记账,他只有小学学历,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
刘队长他们借粮来给他们家渡过难关,是天大的情谊,他将来一定要还回去。
“容芳。”楚志国说,“明天你上工回来,顺便给我带点稻草或者蓑草。”
陈容芳疑惑:“你要稻草来做什么?”
楚志国弯腰从蛇皮口袋里拿出一摞东西,陈容芳一瞧,眼就红了:“你咋编了这么多草鞋?”
她接过这摞编得齐整的草鞋,胸口有些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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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志国说:“我之前在床上下不了地,闲着也是闲着,就编了这些草鞋,还打了些草绳。容芳,你拿去供销社的收购站换点钱,你就能不那么辛苦。”
编草鞋和打草绳,是冬天农闲时村里人爱做的东西,可以拿去供销社收购。
在这个穷乡僻壤还没被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
现在编草鞋的人少,在农忙时,大家都想去赚更划算的工分,也就没人编草鞋、打草绳,一是没有时间,二是给供销社收购不上算。
供销社和黑市不同,供销社渠道正规,但价格压得非常低,对草鞋的质量要求也高得离谱。
要是楚志国腿好了,也许能去黑市闯闯,但现在,他不愿意陈容芳去冒险。
陈容芳攥着草鞋,鼻子发酸:“一点草鞋能值几个钱,你本来就病着,怎么不好好休息?我可以赚工分,年底就好过了。”
陈容芳身体不好,楚志国一直对她呵护备至,要不是因此,她也没法忍受刁蛮的年春花。
楚志国不想看妻子难受,笑着:“我现在天天休息,躺久了不活动也不好。”
他病着也在打草绳、编草鞋,陈容芳也不怕苦不怕累,尽力赚工分。
这家人的勤劳努力,在整个公社都数一数二,却因为是衬托女主福气的对照组,加上年春花的吸血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楚枫早有思量,她坐在凳子上:“妈妈,你明天不用带蓑草回来,我和哥哥可以去找。”
她放下空空的碗:“我和哥哥也可以编草鞋、打草绳,替家里分担。”
楚深比她慢一步,也仍然重重点头:“对,我和妹妹都可以!”这个年代上学晚,楚深和楚枫都没来得及上一年级。
楚志国下意识道:“不用你们,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休息。”
他的话没说完,楚枫便微含落寞道:“不要,爸爸,我和哥哥也想多给家里做点事。”
“爸爸,我和哥哥真的很没用吗?今天在大会堂,奶奶骂我和哥哥是秧鸡崽子,说我们没福活该三病两灾,好多人都听见了。”楚枫睫毛轻颤,“我想多帮帮家里,证明我和哥哥有用,想让奶奶别再骂我们。”
别说她一脸害怕,就连楚深想到凶神恶煞的年春花,都打了个冷颤。
楚志国一颗心凉下去,手指轻颤:“容芳,我早就提醒过娘,她骂我无所谓,不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孩子是一张白纸,是他和陈容芳的结晶,本来该无忧无虑长大,可他娘居然毫不避讳在众人面前羞辱他们,真的不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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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志国红着眼:“按她的性格,她是不是还当着队员的面骂了你?”
陈容芳没说话,楚枫却认为对楚志国要下猛药。
必须让他现在就知道,他的老娘对他妻子儿女的生产空间造成了极大伤害,他再没一丝端水的可能性后,楚志国才有可能因为对妻子儿女的爱,变得敢彻底反抗。
这是逼他,也是救他,否则他们一家都会成为年春花的血包。
楚枫借着年纪优势,道:“爸爸,奶奶骂了妈妈,还对队长说妈妈虐待福团,想把妈妈抓起来,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楚深点头,“奶奶还想逼我们家再给她好多好多粮食,最后队长没答应,奶奶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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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待?现在有流氓罪、虐待罪,执法力度非常严,如果年春花告陈容芳虐待罪成立,陈容芳这辈子都毁了。
“她说妈妈虐待别人,是为了什么?”楚志国问,他了解年春花,无利不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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