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你我谈公事并非私会)(3/3)

    掌柜们皆低着头唯唯诺诺解释:“夫人有所不知,客栈的生意尚可,但酒楼和干货的生意减少了三成。”

    “为何减少了?”

    “廉州水患严重,有钱的人家不敢张扬花销,生怕被累及奢靡无度的名声。”

    年氏道:“那至少流通的现银应该有吧?”

    “夫人,上个月铺子抢头批新茶时囤了许多货,银子都进里头去了,周转没这么快。”

    年氏头疼得很,昨晚沈桓歇在她屋里,好生好气哄了她半宿然后提及她娘家官职打点的事。

    今年正好是一年一度政绩考核,要想升官难免得各处打点,她娘家也写信过来说此事。可才不久前她花了一万两出去,哪里还有银子给沈桓?

    “罢了,”她合上账本:“你们且拿去再核算核算,把所有铺子现在能腾出来的现银都腾出来,那批茶叶也要尽快转手。”

    “夫人,转手太急茶叶价格肯定被压低。”

    “那也没办法,这么多铺子等着银子开门,不能让那批茶叶耽误了。茶叶生意今年做不成,明年还可再做。”

    “是是是。”掌柜们赶紧出门。

    年氏疲惫地起身回屋,正准备打会盹,那厢婢女又送了封信过来。

    她问“谁送来的?”

    婢女回道:“从客栈送来的。”

    年氏还以为是孟晖出狱有什么话要感谢,却不想这封信看后令她火冒三丈。

    她拿着信反复瞧好几遍,上头每一个字都写着猖狂和大胆。

    好得很!

    才帮他花了一万两,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再要一万。

    看来是留不得他了!

    大理寺地牢。

    “囿违道义,罔顾规矩,就是过分。”

    沈如絮神态自若掠过他身旁,进了间歇息的屋子。

    “沈小姐好一张利嘴!”

    如今过去五天,儿子应该出牢了吧?

    “陆大人默许此举,实属同谋,何必只苛责我一人?”

    脑子里飞快权衡了下,王婆子跪在沈如絮面前磕头:“求二小姐救我!求二小姐救我儿子!”

    但骂着骂着发觉不对劲了,那老鼠吃了两口粥后,倒地不起。

    “这些只是二小姐的片面话,老婆子怎么信?”

    过了会,一道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陆亭知没说话,但脸上表情确认如此。

    沈如絮问:“陆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毕竟当初她也是打算这么对付孟晖,孟晖有功名在身她都敢如此,更何况一个奴仆?

    王婆子愣愣地抬眼:“二小姐?你”

    陆亭知视线淡淡落在那包药粉上,扯了扯唇:“沈小姐好大的本事,下药都下进我大理寺的地牢来了。”

    沈如絮走出地牢后,暗暗松了口气。在经过装满一筐垃圾的地方时,她随手把一包东西丢过去。

    “过来吃饭了。”牢役放了只碗在门口,从桶里舀出稀疏白粥又夹了点咸菜扔进去。

    “好奇我为何在这是吗?”沈如絮道。

    “沈小姐未免有些”他手指闲闲地敲了敲桌面:“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想必你也清楚年氏为何要杀你,眼下你若是想救你儿子,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为我所用。”

    “你不信也得信,我刚才说了,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沈如絮道:“年氏自身难保,又岂会花心思救你们?再说了,救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你们死在狱中一劳永逸。”

    “王根福与你一样,也用了这么碗粥,死没死不知道。但年氏承诺你的东西她并不打算兑现,而且,她还想在狱中将你们母子俩灭口。”

    “老婆子不信二小姐会这么好心。”

    牢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垂着头,颊边几丝发髻凌乱。

    “我不喜欠人情,否则睡不踏实,陆大人还是随便说一个吧。”

    陆亭知勾唇,跟着她进门。

    沈如絮披着件灰色斗篷从外头走进来,缓缓在牢房门口停下。

    “我不是白给。”

    她已经关在这五天了,没人审问她,也没人跟她说任何一句话。

    王婆子大骇,死死盯着那碗被打翻的粥,惊魂不定。

    王婆子再次看了眼那只死透的老鼠,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喉咙。

    没错,那包药其实是沈如絮下的。她今早出门,顺道在街边的小摊买了包耗子药。

    “陆大人过奖!”

    他抬眼瞧了瞧牢里坐着一动不动的人,用脚尖把碗推进去,提醒道:“快点吃,一刻钟后来收碗。”

    “何谓不太过分?”

    从见到这个女子开始,陆亭知发现她每一面都出人意料。一个深居内宅的女子,才及笄之龄,所表露出来的却像是历经半生。

    做事沉稳、狡诈、圆滑,甚至知道一些他都不知道的东西。

    毕竟是大理寺地牢,年氏再如何也不敢在这里做手脚。只不过,王婆子正处于惊弓之鸟,沈如絮那番话听后深信不疑。

    “我为何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蹲下来:“我可以给你活着的机会。”

    “陆某就当结个善缘,”陆亭知慢条斯理道:“他日陆某若是有所求,还请沈小姐也能给予方便。”

    “现在不知,来日有需要会说。”

    “所以”沈如絮轻嗤:“我这是欠了陆大人一个人情?”

    等牢役离开,王婆子缓缓抬眼看不远处的碗。

    东西掉在地上散开,露出些许药粉。

    “你是不是在想,这是谁下的药?”

    过了会,她慢慢挪动酸麻的腿一点一点移到门口,正要端碗,突然横穿过一只老鼠将粥打翻。

    她从最开始的决然赴死,也渐渐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不知年氏有没有按承诺将她儿子救出。

    沈如絮静静睇他。

    牢役送了一壶茶进来又退出去。

    王婆子瞳孔一缩:“二小姐这话是何意?”

    沈如絮抬眼。

    “那你信年氏?”沈如絮道:“我实话告诉你,年氏根本就不想救你,这碗里的毒药就是她收买牢役给你下的。不过也算你命大并没死成,但你儿子王根福那就不好说了。”

    “依沈小姐所说罔顾规矩是为过分,那么,沈小姐罔顾大理寺规矩牢中下药,是否过分?”

    王婆子想。

    闻言,陆亭知笑了。

    “陆某在想,沈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沈如絮忽略陆亭知审视的目光,问:“陆大人为何这样看我?”

    这种事年氏做得出来。

    没多久,身子变得僵硬。

    “腌臜畜生!”王婆子骂道:“连你也敢欺我老婆子!”

    “只要不太过分。”沈如絮补充。

    当初,是年氏允诺救她儿子,还许下五千两银子另加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她才立即答应替年氏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耗子药,大理寺地牢的耗子太多,小女子也只是为陆大人分忧罢了。”

    “我是怎样的人与陆大人无关,不过我依旧要多谢陆大人给予我今日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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