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飞羽扫鸣沙回风拂柳絮(一)(1/8)

    离开肃州城後,上官鸿江等三骑沿着入关大道向东南而行,丁瑞伤势虽已无大碍,但身手仍未完全恢复。丁瑞这次负伤,得方济世替他疗伤,才能够恢复得如此之快,丁瑞虽然嘴y不肯向方济世道谢,但对待方济世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上官鸿江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好笑:「丁泥鳅这老家伙受了人家的好处,既拉不下这个老脸跟他道谢,却也不好意思再敌视他,就这样子不上不下卡在那儿,当真好笑。」

    一路上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两个孩子说说笑笑,感情渐厚,白纯儿也渐渐忘却丧亲之痛,笑容一日多过一日。由於丁瑞伤势未癒,即便赶到目的地也无法立刻行事,索x放慢了速度,不再赶路,走了一个多月,倒也没再遇到江湖中人,途经甘州、凉州两地,甚至住店数日,以消连日餐风露宿之劳。时至深秋,北地天寒,白纯儿出身北方,还不觉得怎麽样,上官鸿江出生至今首次在秋冬时节来到北方,不免暗自叫苦:「今年冷得真早,怎麽才到九月天,便觉得如此寒冷!」却不知是地处北方天候较为寒冷的缘故,见白纯儿毫无寒意,自己也咬牙不肯示弱喊冷,倒是丁瑞南来北往,知道北方天寒,替上官鸿江准备了保暖的衣物,这才免去上官鸿江寒冻之苦。

    一行人出了凉州後,转向西行。方济世一路指导白纯儿练那风掌、鸣腿两套路子,眼见白纯儿练功甚勤,两套路子已然纯熟无b,眼见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白氏的亲人长辈指导白纯儿武功,不免对之前打定主意只督促白纯儿将风掌、鸣腿练好之事感到有些动摇。这一日,方济世又在督促白纯儿练武,平常丁瑞一见白纯儿练武,便会将上官鸿江带了开去,不让上官鸿江有机会接近,但这天丁瑞到小村中取水去了,碰巧不在。上官鸿江时常见到方济世指导白纯儿练武,却始终没机会一探究竟,这天难得有大好机会,便在一旁探头探脑。方济世本想让白纯儿停下不练,但转念一想:「上官鸿江年纪虽小,但武功得自他父亲上官盛yan亲传,功力不凡,若能与白纯儿拆上几招,倒是个好对手,也胜过白纯儿在这里空练。」便招手要上官鸿江过来。上官鸿江巴不得靠过去看个仔细,眼见方济世招手要他过去,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面前。

    方济世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白姑娘现在正在学武,招式功力,单靠摆几个架式,也不知有没有用,便想请你来和她过过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上官鸿江道:「那有什麽问题,就过过招,也没什麽。」方济世道:「过过招虽然是我提出来的请求,但要请上官公子手下留情,让一让白姑娘,你们两人的功力相差甚远,白姑娘眼下初学武功,又是个小姑娘,功力、气力都不及你,请上官公子力出三分、招缓五成,若是白姑娘招架不住,千万不可将招式使全,以免误伤,算是我先向上官公子求个情。」上官鸿江挥挥手道:「别说什麽求情不求情的,纯儿是个小姑娘,我自然会让着她一些,更何况这只是过招练练,又不是非得拚个你si我活不可的决斗,我自会拿捏分寸。」白纯儿听了方济世与上官鸿江的对话,心中仍不免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哥哥,我真的只会那麽几招拳脚功夫而已,你可别打痛了我。」上官鸿江笑道:「纯儿放心,我怎麽舍得打痛了你呢?」白纯儿听到上官鸿江这麽说,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惧意尽去。

    两人面对面摆好架式,方济世心想:「白纯儿也只会风掌、鸣腿两套路子而已,要她先出手攻击,未免强人所难。」便向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你先出招吧。」上官鸿江思量了一会儿,便纵身跃起,使出「羽击势」攻向白纯儿。这「羽击势」乃是上官家家传武艺的入门招式,主要是模仿鹰、鹤、隼、鹫等鸟类的形态而成的招式,故名为「羽击势」。

    白纯儿见上官鸿江来势甚猛,连退三步,出掌打向上官鸿江x口,上官鸿江左手一撩便拨开白纯儿的这掌,右手掌劈白纯儿肩头,眼见白纯儿避不开这一掌,改劈为抓,抓住了白纯儿的肩膀,白纯儿起脚踢向上官鸿江,但人小腿短,竟踢不到上官鸿江身上,上官鸿江假意避开这脚,放脱了白纯儿的肩膀,退了一步。白纯儿叫道:「等一等!」上官鸿江以为自己还是抓痛了白纯儿,收招停步,不敢再打,没想到白纯儿道:「上官哥哥,你若要这样过招,那还是别打的好。」上官鸿江不明所以,问道:「纯儿,你这是什麽意思?」白纯儿道:「你这两下故意在让我,你道我不知道吗?起初那一掌劈下来,分明就能打中我的肩膀,变招为抓,也就罢了。後来我向你踢的这脚压根就没踢到你,你这一避也未免太过多余,这样过招我又能学到什麽呢?学武又不是大夥打着好玩的,以後和别人动手,难道别人都会这样让着我吗?」此话一出,上官鸿江大大惭愧,方济世亦暗自赞许白纯儿的见识。

    上官鸿江低头道:「纯儿,抱歉,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怕真的打痛了你。」白纯儿笑道:「上官哥哥,会不会痛我自己知道,你真要打痛了我,我也是会叫停的,但你这样让得太过火,我岂不是什麽也学不到了吗?」上官鸿江道:「我明白了,这次我可是不会再让你了!」白纯儿道:「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喔,放马过来!」

    上官鸿江大步向前,一掌横扫过去,白纯儿右掌下切,击在上官鸿江腕上,上官鸿江手臂一阵酸麻,但去势不停,扫中白纯儿胁下,白纯儿痛哼一声,一脚踢向上官鸿江膝盖,上官鸿江横移一步,掌击白纯儿背心,白纯儿一脚没踢中,重心不稳,跌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正巧避过上官鸿江的掌击。上官鸿江一击不中,跨步上前追击,白纯儿未及起身,上官鸿江已一脚踢来,白纯儿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上官鸿江脚踝,yu将上官鸿江扭倒,不料上官氏的武功中有一招「凌空式」,专门应付下肢遭擒的状况,上官鸿江左脚一踢,两脚皆凌空,仅靠白纯儿双手之力,临空而立。上官鸿江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身材已b同年纪的孩子高大,全身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白纯儿年幼力微,双手哪支持得住上官鸿江全身的重量?上官鸿江眼见自己就要踩到白纯儿的身上,左脚尖轻点白纯儿肩头,一借力跃了开去。

    正当白纯儿要爬起身,方济世喊道:「暂且罢手!」上官鸿江本待白纯儿站直,便要再上前出手,听到方济世喊罢手,便止步不前。白纯儿站起身後道:「方叔叔,我不要紧,再打一回合罢。」方济世摇摇头道:「不成,眼下你们两人功力相差太多,不宜勉强,若有机会,日後再打,你回去想想刚才上官公子的那几招该如何拆解,已大有助益。」白纯儿道:「是,多谢方叔叔、上官哥哥指教。」

    丁瑞回来後,上官鸿江便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自己与白纯儿交手的经过,从此之後丁瑞便不再让上官鸿江回避白纯儿练武,两人起初两、三日交手一次,後来白纯儿越打越顺手,临敌经验增加了,招式、力气也有长进,在上官鸿江仅用「羽击势」的情况下交手,几乎不落下风。此後方济世同意让两人天天交手,上官鸿江开始用「飞羽掌」和「三指爪」等功夫与白纯儿交手,才重占上风。

    这一天上官鸿江与白纯儿缠斗了许久,才用了「三指爪」中的一招「锁喉」取胜,上官鸿江这一抓出手稍重,在白纯儿细neng的脖子上留下三道抓痕。上官鸿江道:「抱歉,纯儿,是我抓得太用力了。」白纯儿摇摇头道:「上官哥哥早已手下留情,我怎麽会不知道。这一招要是用在对头身上,轻则血流如注,重则命丧当场,怎麽可能只留下几条抓痕就了事的。只是上官哥哥这招该如何化解呢?」上官鸿江道:「这可要让你自己想想了,遇到这类凌厉的招式……」丁瑞靠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少主,老泥鳅有些事要与少主商量。」上官鸿江皱了皱眉头,瞪了丁瑞一眼。白纯儿道:「上官哥哥,既然丁伯伯有事要与你说,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也不等上官鸿江答应,便向丁瑞点了点头,迳自走了。

    上官鸿江见白纯儿匆匆离去,心中不快,骂道:「臭泥鳅,你最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不然你就si定了!」丁瑞道:「少主,我们再走两天就会到灵州城了,要对付杨氏一家人……」上官鸿江怒道:「我还想说你会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原来又是这件鸟事,我早就说过了,不准你去杀人放火烧屋子,到底要我说几次!」丁瑞惶恐道:「少主先别生气,这件事是帮主交代下来的事,老泥鳅不得不去办,但是……」上官鸿江道:「但是什麽?有什麽好但是的?我不准你去就是了,早就跟你说爹爹那边我会顶着,你担心什麽?」丁瑞道:「老泥鳅这次伤得不轻,只要去杨家露露脸,打上两架,假意输了,帮主他老人家顶多说我办事不力,少主更可在一旁帮我说说好话,说不定帮主不会太见怪,不知道少主觉得如何?」上官鸿江一听丁瑞是要去故意输给别人,当下转怒为喜,但嘴上却道:「臭泥鳅,我道你是尽心尽力为爹爹办事的人,没想到你成天净想着这种偷懒的方法,难怪办事老是不成。」丁瑞慌道:「这次可是少主要我办事不成的呀,怎又怪老泥鳅我老是偷懒?」上官鸿江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去杀人放火烧屋子,偷懒这一次,也就罢了。下次若是爹爹交代什麽正经差事下来,你还敢这样偷懒,瞧我还替不替你说话!」丁瑞恭恭敬敬地道:「正经差事老泥鳅自然不敢怠慢,少主放心。」

    两天後,一行人果然到了灵州城,丁瑞带着三人投宿如归客栈,眼见天se已晚,便与上官鸿江商量道:「少主,今日天se已晚,不如我明日再到杨府去办事,你瞧如何?」上官鸿江道:「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可不大放心,万一你一时起念,又想ga0那杀人放火烧屋子的g当,我不在场,只能由得你事後随口胡说,不成,我得跟你一起去。」丁瑞为难道:「少主,此事难免有些凶险,您就不必以身犯险了吧。」上官鸿江眉头一皱道:「那可不成,我怎麽知道你前几日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是不是骗我的,我非跟着去瞧瞧不可,反正是要去故意打输的,就是我来打也成。」丁瑞道:「这……这……」上官鸿江道:「就这麽决定了,有什麽好支支吾吾的,明日你若是敢自己溜去办事,回来有你好看的。」丁瑞无法,只能勉强答应。

    白纯儿得知上官鸿江和丁瑞隔天要到别人家ga0什麽杀人放火的g当,心下惴惴不安,见丁瑞回房去了,便拉住上官鸿江的衣袖问道:「上官哥哥,你们说明日要去做什麽呀?」上官鸿江道:「没事没事,明日你与方叔叔待在客栈中,我与丁泥鳅同去办事,若顺利的话,後天便能启程回涪州了。」白纯儿道:「我听你们在说什麽杀人放火的事,是真的吗?」上官鸿江笑道:「你还来偷听本帮大事,小心被我爹爹知道了,派人追杀你喔。」白纯儿吓了一跳,忙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们就在这儿说,我就听见了。所以……所以这是真的罗?你们明日真的要去杀人放火罗?」上官鸿江00白纯儿的头道:「你放心啦,我爹爹要丁泥鳅去杀人放火,但是我不同意,明日我跟他去就是要盯着他,不让他杀人放火,只能故意输给别人,你放心好了。」白纯儿问道:「真的?」上官鸿江点点头道:「真的。我答应你,决不会让丁泥鳅乱杀一人。」

    翌日清晨,上官鸿江与丁瑞起了个大早,也没和方、白二人打过招呼,匆匆吃过早饭便出门了。上官鸿江道:「那杨氏一家是怎麽样的人,爹爹为什麽没事要找他们麻烦?」丁瑞道:「杨氏一族虽不如玉门关白氏来得出名,但也算得上是北方一支武林名门,据说杨氏祖上与前朝皇室还有些渊源,不过江湖中人也不管这种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杨氏一族也从未以前朝皇室後裔自居,传言究竟有几分真实也没人知道。杨氏一族现在以杨太清为首,年纪莫约也有五、六十岁了,家传武艺以刀法为主,其次为拳法,杨太清以大回风刀法闻名江湖,号称杨大刀。杨太清的两个儿子杨磊、杨碇亦擅长刀法,手下功夫不容小觑。」背後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说道:「丁兄怎麽少提了杨磐这号人物?」上官鸿江心中一喜,便道:「叔公也来了!」回头一看,果然便是韩刚。韩刚是上官鸿江的母亲韩霏霏的叔叔,武艺高强,在瞿yan帮中班辈甚高。

    丁瑞道:「原来是韩兄,我道是杨氏已经盯上我们主仆两人哩!」韩刚道:「帮主知道鸿儿一路缠着你来,怕你又要照顾鸿儿,又要料理杨氏一族,顾此失彼,特别要我来帮你料理杨氏一族。」丁瑞道:「多谢……多谢帮主替属下着想,多谢韩兄帮手。」见上官鸿江毫不担心的样子,拼命向上官鸿江使眼se。韩刚道:「不必谢我,帮主亦知杨氏非易与之辈,要丁大哥独自出这趟任务,是欠考虑了,再加上鸿儿在一旁指手画脚,此事定要出乱子。」上官鸿江道:「我哪会指手画脚,爹爹尽是瞎说。」韩刚笑道:「知子莫若父,昨晚我听见有人说要故意输给别人,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上官鸿江吐吐舌头道:「糟糕,竟然连昨晚的话都被你偷听去了。」丁瑞道:「既然韩兄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隐瞒了,少主觉得没来由的屠灭杨氏一族,未免太没江湖道义,因此……因此要老泥鳅得饶人处且饶人,在加上这次出来受了点伤,身子还不成……」韩刚道:「丁兄这次出来和哪些朋友动手了?」丁瑞道:「在肃州城和肃武派动了手。」韩刚道:「能让丁大哥受伤的,必然是常坼他们师兄弟三人了,不知道是和哪一位动手了?」丁瑞道:「和那三个人都b划了那麽一招半式。」韩刚道:「看来丁大哥还有其他帮手,否则难以全身而退。」丁瑞见韩刚猜到,也不否认,笑道:「说来惭愧,老泥鳅身手大不如昔,在後生晚辈手上输了招,受了伤,着实丢了瞿yan帮的脸面。」韩刚道:「丁兄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这场子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丁瑞道:「但愿如此。」韩刚道:「鸿儿,你说屠灭杨氏一族,未免太没江湖道义,是吗?」上官鸿江敛容道:「是,杨氏一族与瞿yan帮毫无过节,没来由的就要去杀人放火,这点我完全不同意。」

    韩刚道:「鸿儿,你爹要管理一个偌大的瞿yan帮,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能一一交代清楚,我们作为部下的人,怎能随便臆测帮主的动机呢?这个瞿yan帮将来是要传到你手上的,你现在就煽动独自出门办事的帮众不服帮主号令,甚至假意办事不力,意图欺瞒帮主,将来你若接任帮主,要如何管束帮众?」上官鸿江道:「爹爹的号令若是有理,大家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爹爹的号令若是无理,又凭什麽要帮众盲目卖命?更何况杀人放火本来就不是什麽好事,若是要杀坏人、烧贼窟,我也没什麽意见,但听起来这杨氏一族并没有什麽恶行,既然也不是跟我们瞿yan帮有什麽过节,也没有做什麽坏事,为什麽要到他们家杀人放火烧房子?我不懂。」韩刚道:「帮主如此号令,必有其深意,我们作属下的只有遵从命令的份,怎能质疑帮主的命令?」上官鸿江道:「所以我才说这样很奇怪呀!不由分说的杀人放火,岂是侠义之道?」韩刚摇摇头道:「这是你娘和你说的是吧?」上官鸿江道:「是娘说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道理!」韩刚道:「霏儿自小就ai胡思乱想,想不到竟然还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真不像样。」上官鸿江怒道:「叔公说娘的坏话,我不理你啦!」说着便拉了丁瑞的手,迳自往前走,不再理会韩刚。

    韩刚自後方追上,恭敬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若非为了鸿儿好,叔公我又说这些话做什麽?」上官鸿江道:「你说的话没道理,我不听。」韩刚见上官鸿江闹脾气,也不再理会他,迳自与丁瑞商议道:「丁兄既然伤势尚未癒可,待会便由小弟先出面叫阵,不知这杨太清可在家否?」丁瑞窥视上官鸿江的神se,不置可否。上官鸿江兀自生气,也不来跟两人搭话,三人便默默来到杨府之前。

    韩刚站在杨府门前约一丈远,也不叫门便挥出一记劈空掌,「咚」的一声巨响,杨府的红漆大门上便裂开一个掌型凹痕,足有三、四尺见方大小。门内大声喝道:「什麽人这麽大的胆子,敢到灵州杨氏府上来撒野!」一开门,一名手持钢刀的彪形大汉怒目瞪视站在门前的韩刚,韩刚肃然道:「瞿yan帮上官帮主座下韩刚、丁瑞有事要找杨大刀,不知杨大刀在否?」那彪形大汉听到「瞿yan帮上官帮主」数言,吃了一惊,见来人浑不客气地称自家师父为「杨大刀」,也不知是敌是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此时大堂之上传来一阵笑声,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道:「瞿yan帮韩兄、丁兄来访,小弟怠慢了。康境,带客人进来。」那彪形大汉康境傲然道:「瞿yan帮的客人这边请。」韩刚拱手道:「叨扰了。」韩刚三人跟着康境走进杨府大堂,只见一个白须老者居中而坐,满面红光,虎背熊腰,一身劲装,竟未着长袍。东首坐着两人,一人是名中年汉子,目光如电,身材清瘦,视之不像练武之人。另一人是名青年,身材虽b那中年汉子粗壮了些,亦非孔武有力之人,神情一派轻松。两人之後站了四、五个大汉,个个有如康境般粗壮。

    见韩刚等三人进到大堂,那白须老者起身迎客道:「小老儿便是杨太清,不知瞿yan帮韩兄、丁兄大驾光临,有何见教?」韩刚也不罗嗦,开门见山道:「奉敝帮帮主之命,前来取杨氏一门的项上人头。」那青年笑道:「就凭你们三人也想屠灭灵州杨氏,上官帮主也未免太瞧不起大回风刀法了。」杨太清喝道:「磐儿,不得无理!」原来这青年便是杨磐。韩刚道:「久仰杨少侠一刀伏三霸的威名,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杨磐道:「好说、好说,擎天飞龙成名之时,小子我连刀都还不会握哩。」韩刚外号「擎天飞龙」,轻功之高,当世数一数二。韩刚不愿与杨氏一家做口舌之争,一摆手道:「不知杨府是何人要先来指教?」杨府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韩刚所说「屠灭杨氏一门」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更何况杨氏一门严阵以待的对象尚未到来,大堂上以杨太清为首的一行人都不愿贸然与韩刚等三人动手。

    韩刚见一行人漠然不动,心下不快,微愠道:「杨氏若无人接招,我便要大开杀戒了!」杨磐见韩刚有恃无恐的神情,忍不住起身拔刀,杨太清喝道:「磐儿,怎麽如此沉不住气?」杨磐听了杨太清的喝骂,虽不向韩刚递招,却也没有收刀坐回椅子上。那中年汉子久久没有说话,这时开口说道:「韩兄奉贵帮帮主之命而来,我杨氏一族本该竭尽全力指教才是,只是眼下杨氏一族另有大事,无暇与韩兄一见高下,请韩兄暂且回去,待杨氏大事一了,必当好好招待韩兄三人。」韩刚怒道:「尊驾是谁?以为这样说个藉口就能打发我们了吗?」那中年汉子微笑道:「韩兄何必动怒?在下杨碇,杨氏眼下确有大事,韩兄若有兴致,便留下来瞧瞧热闹如何?」

    不待韩刚答话,一名杨氏门徒匆匆跑进大堂道:「湘南派谭大侠求见。」杨太清道:「请他进来。」不一会儿,便见那名杨氏门徒领着六名剑客走进大堂,为首一人是名jg壮中年,英气焕发,腰佩长剑。其後全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有一名是nv子,其余四人都是男子,五人身上都有佩剑。杨太清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说道:「谭大侠远道而来辛苦了。」那谭姓汉子漠然道:「杨老英雄客气了。」却没有拱手回礼,也不告座便在西首迳自坐下,身旁两名青年剑客亦毫不客气地坐下,末座却是那名nv子坐了,其余两名青年手握剑鞘,肃立於谭姓汉子之後。

    韩刚站在堂中,神se尴尬,眼见杨氏确实有其他大事,湘南派远在江南道,千里迢迢跑到灵州来,自然有事,瞧这谭姓汉子的神情,显然是和杨氏一门有了什麽过节。那谭姓汉子见韩刚三人站在大堂中央,并不像杨氏一族的人,便道:「这三位兄弟恐怕不是杨氏一族的人吧?杨老英雄,可否先将不相g的人打发了呢?」杨太清还不及答话,韩刚不客气道:「我道是什麽大事呢,不过就是个穷乡僻壤的乡下小派前来会面,又是什麽大事了。」湘南派的众青年满脸怒se,倒是谭姓汉子面不改se道:「本派地处偏远,也是实情,只是人命关天,此事若非大事,这世上便没其他大事了。」韩刚冷冷道:「在江湖中打滚的人,要嘛就是杀人,要嘛就是被人杀,时不时扯什麽人命关天,那不如金盆洗手,别再过问江湖中事,在家颐养天年得了。」坐在谭姓汉子身旁的黑面青年怒道:「本派在江湖中行侠仗义,铲j除恶,置生si於度外,所为的不过就是正道二字,想来你们这些旁门左道是不会明白的。」韩刚道:「正道左道,岂是自说自话,谁是正道,谁是左道,江湖上自有公论。」黑面青年挑衅道:「你也知道正道左道乃是江湖公论,敝派可是江湖上公认的正道门派,不知前辈是何门何派、哪帮哪会啊?」韩刚讽刺道:「正道归正道,只不过没几个人听过罢了。」黑面青年拍桌道:「我就不信尊驾的名头有多响亮!」韩刚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瞿yan帮擎天飞龙韩刚便是在下。」那黑面青年活像是被颗j蛋噎住喉咙似的,胀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那谭姓汉子一听眼前这jg壮的初老汉子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擎天飞龙」韩刚时,不免皱了眉头,但随即回复了平和的神情说道:「小徒鲁莽,不知韩兄盛名远播,多有冒犯,非剑,向韩前辈陪个不是。」那黑面青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拱手向韩刚道:「小子楚非剑不由分说与韩前辈争执,言语中多有冲撞,请韩前辈见谅。」韩刚挥挥手道:「罢了。」又对那谭姓汉子道:「尊驾姓谭,不知与贵派谭掌门如何称呼?」谭姓汉子笑道:「在下便是谭崇,小小名号,难得韩兄记得。小子们,前来拜见韩前辈。」接着便一一将几名後辈引见於瞿yan帮三人,站在身後的是谭崇的徒弟管非竹、何非禹,坐在楚非剑之侧的青年则是河东柳氏出身的柳言生,那名坐在末座的nv子则是谭崇的外甥nv田铃。韩刚亦将丁瑞及上官鸿江引见於湘南派一行人,湘南派诸人一听上官鸿江乃是上官盛yan之子,虽见上官鸿江年幼,也不敢自居长辈,皆异常恭敬。双方引见期间两造人马皆不理会杨氏一族满厅堂的人,显然双方都对杨氏一族心怀敌意。

    双方引见已毕,楚非剑让坐於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亦毫不客气地坐了,韩刚与丁瑞站在上官鸿江身後。韩刚问道:「谭掌门带领徒弟们远道而来,不知与杨氏有了什麽恩怨?」杨太清见韩刚不问自己反倒去问湘南派,暗想:「这两帮人马该不会早已串通好了要一起来为难我杨氏一族,却在那假惺惺故意装作不认识?光是湘南派就已经够难打发了,再加上瞿yan帮,唉,大势已去……」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便立刻发作,只能不动声se地瞧这两帮子人如何演下去。

    谭崇道:「事情还要从我这个外甥nv身上讲起,今年三月,她自临淄动身要到湘南派来做客,其实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想逃过我大姊的管教,不料在河南道上遭遇一桩强盗杀人案,那强盗头子使的正是灵州杨氏的大回风刀法……」没等谭崇说完,田铃cha嘴道:「舅舅讲的没头没尾、不明不白,又有谁听得懂,不如让我来说。」谭崇被外甥nv抢白一阵,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也是,既然铃儿也来了,便由她来说这事情的经过罢了。」田铃嘟嘴道:「本来就该当让我说,什麽叫做既然铃儿也来了?」说完也不让谭崇有说话的机会,便开始陈述当时的经过。

    田铃道:「那天刚过了徐州,我骑了马在官道上赶路,想说不晓得赶不赶得上四月初七给舅舅做寿,在路上还得物se一件挺好玩的礼物给他,突然间大队人马自徐州城而来,亦是向南行,泼喇喇地策马疾驰,也不知有什麽急事。大队人马超越我的时候,有几人紧贴着我的马旁经过,激起一阵沙尘,我那马本就x傲,平常出门是决不肯让其他马从後方超越牠的,这下一口气被二、三十匹马超过,怎能不发脾气,一gu脑也跑将起来,正好与贴身疾驰的马撞在一块,我紧握缰绳,倒也没事,但那赶路的马队却乱成一团,後面的人不得不勒马缓速,这才免得撞成一团。其中一名大汉大骂起来:哪来的野丫头!会不会骑马啊?我也不甘示弱说道:哪来的游魂啊!急着去投胎吗?那大汉拔出腰间的钢刀骂道:臭丫头!活得不耐烦啦?我一边拔剑一边说道:本姑娘便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要怎样?那大汉见我拔剑,也知道我是江湖中人,神se突然紧张起来,旁边同夥连忙劝道:别节外生枝,正事要紧,要是明日午时之前赶不到,可不知谢大哥要杀多少人才会消气,你这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也很难说。那大汉愤愤道:臭丫头,下次别让我遇到!说着便和一行人马向南疾驰而去。」

    田铃续道:「在官道上肆无忌惮地骑马超过他人,本来就是极不礼貌的事,他们又是一大队人马超过人家,人家当然会不高兴,加上似乎很害怕遇到江湖中人,肯定有问题,如此一想,我便偷偷跟在那大队人马之後,想要寻他们的晦气。」韩刚、丁瑞、杨太清及杨碇等人听到这儿,均觉得这nv孩儿太过小家子气,只不过被骂了几句,便想找别人麻烦,但同时亦佩服这nv孩儿的胆识。

    田铃续道:「幸好这一大票人也是一路向南,没害我白走了冤枉路,他们连赶了几个时辰,便在道旁一处破庙休息,我远远将马栓在树上,无声无息地溜到庙後,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只听见一个粗哑的汉子说道:那可不得了哩!一个大嗓门汉子说道:可不是吗,想我们谢大哥刀法无敌,竟有那不识好歹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谢大哥还不修理他吗?粗哑汉子道:可真如此,谢大哥为啥急着找我们一大群人去呀?大嗓门汉子道:这我可也不大明白哩……刘老二,你可知道为什麽吗?刘老二道:谢大哥此行必有深意,咱们做兄弟的,也不好妄加猜测。那粗哑汉子和大嗓门汉子齐声道:很是,很是!之後便说了什麽去天香院、桃春楼喝酒什麽的……」谭崇清了清喉咙道:「nv孩儿家别说这个,喝酒什麽的跟这事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说。」

    田铃吐了吐舌头,又接着往下说:「我越听他们的话越觉得没趣,一个恍神,大概睡着了吧,醒来的时候发现破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了。我心想算了反正人也不见了,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没必要赶上去找,辨明方向,便向湘南派而去,又行了数日,来到淮水河畔,正要住店休息时,突然听到街上一阵喧闹,我好奇探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剑客挡住一整群骑马的江湖豪客,那青年剑士便是柳大哥,那群骑马的江湖豪客便是我在徐州道上遇到的人马。柳大哥,当时他们是怎麽招惹你的,还是由你来说吧。」柳言生点点头道:「那我就接着往下说吧。那日我奉我家伯父之命,到淮水追捕一名独行大盗,正在追查这大盗的行踪时,碰巧遇到那群人在客店中大声嚷嚷,我走近一看,客店中央坐着一个魁梧大汉,轻挑地搂着一个姑娘的腰,看那姑娘的穿着,当是店家请来招呼客人的姑娘。那姑娘委屈地眩然yu泣,周遭坐着的一群汉子非但不解救她,反倒调笑起哄,闹得不成样子。我看着心中便有气,走进店家便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大力拍桌道:店小二,过来!那店家被这一大群凶神恶煞sao扰,早已不知所措,突然又听见我大声叫嚷,一时之间也没人敢过来招呼我,倒是那群人理也不理我,仍是在调戏那姑娘,我佯怒道:这什麽破烂店家,连招呼客人都不会吗?说着便起身朝那魁梧大汉走去,抓起那姑娘的手便道:你是店小二吗?那姑娘以为我也是来为难她的,便当场哭了起来。我道:店家招呼客人本是天经地义,但客人也不能肆无忌惮的sao扰店小二,放手吧!说着便一拳打向那魁梧汉子,那汉子反应倒快,旁人尚未听懂我的话,他已经伸手招架,我见这一拳打不到他身上,起脚迳踢他小腹,他眼见这脚避不开,连忙将那姑娘推到我身上,我只得收脚倒退,没想到那魁梧汉子大刀一挥,竟活生生将那姑娘的头砍飞了去,刀尖自我x口三寸前划过,若非我退了哪一步,只怕也是要命丧当场,那姑娘被杀之前的神情,至今仍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说到这里,杨氏大堂上一片寂然,竟没人催着柳言生继续往下说。

    柳言生续道:「我固然被眼前的惨况吓了一跳,但也在了。」丁瑞道:「那麽姜兄到灵州城来又有何事?为何要窥视灵州杨氏的宅邸?」姜贯吱吱唔唔道:「这……这……我们赵帮主派我到此,自有其用意。」丁瑞问道:「若非要找本帮麻烦,为什麽要跟着我们回到客栈来?听你的说法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去找灵州杨氏的麻烦,这件事是帮主私下命令我去做的,即使是帮中弟兄也没几个人知道我这趟出来是要做什麽才是,为什麽你会知道这事?」姜贯道:「多说无益,看招!」说着向丁瑞递出短戟,丁瑞使刀招架,两人再度交手。上官鸿江见这姜贯从头到尾就没有朝白纯儿看上一眼,心想:「既然这姜贯又不是要来找我们麻烦,又不是要伤害纯儿,只是跟踪我们,也不是什麽冒犯,让他赔个不是就放他走了,也没什麽。」便朗声道:「姜六当家、丁泥鳅,两位且别忙着动手,听我一句话。」丁瑞向後一跃,仍是挡在客栈门口,姜贯自知打不过丁瑞,只得停手不打,听听上官鸿江要说些什麽。

    上官鸿江道:「姜六当家,我只想知道两件事:其一、你到此处是不是要对付瞿yan帮;其二、你到此处是不是要追捕玉门关白氏的遗孤,剩下的事是贵帮帮中之事,我也不好过问。」姜贯道:「我到此处来既非要对付瞿yan帮,亦非追捕玉门关白氏之人,上官少帮主若是不信,那只好在功夫上见个高下了!」上官鸿江道:「那好,你既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小温侯,我就勉为其难信你一回。但你擅自跟踪我们到此,却不容你对我们无礼,你向我们陪个罪,就让你离开。」韩刚忙道:「鸿儿,此事大有蹊翘,不可轻易将此人放走!」上官鸿江摇摇头道:「即使扣住此人,也未必能问出什麽内情,不如就卖他个人情,放了他吧。」姜贯道:「上官少帮主如此通情达理,实是江湖上的一大幸事,江岷帮姜贯无故跟踪瞿yan帮诸位武林同道,在此谢罪。」说着一揖到地,算是谢罪。正当姜贯打算离开时,丁瑞仍是挡在客栈门口,好整以暇的摆弄手中的大刀,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姜贯道:「丁游龙,贵帮少帮主已经答应了让我离开,请你让让。」丁瑞嘻皮笑脸道:「我们少主要你谢罪之後才能走,我可没瞧见你谢罪了呀。」姜贯怒道:「我刚才一揖到地,躬身行礼,你没瞧见吗?」丁瑞笑道:「随便窥视我们少主的行踪,只是躬身行礼就算赔罪,也把我们瞿yan帮瞧得忒小了吧!」姜贯变se道:「不然丁游龙打算要我如何赔罪?」丁瑞道:「要不留下些什麽,要不就在身上留几个洞吧。」韩刚附和道:「正是!」姜贯回头向上官鸿江道:「上官少帮主,你也要我留些什麽吗?」上官鸿江为难道:「既是丁泥鳅和叔公都这样坚持,我也不好反对,要如何做,请姜六当家自己决定吧。」姜贯愤愤道:「多谢瞿yan帮的恩德,姜贯没齿难忘!」说着便举起短戟刺穿左臂,又复拔出,鲜血直流。丁瑞让到一旁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姜六当家请!」姜贯极为气y,既不包紮,也不按住伤口,眉头皱也没皱便大步离去,沿路满是血迹。秃头老六见姜贯自伤离去,竟瞧也没瞧自己一眼,连忙跳起身来,跑着追上姜贯,还沿路大喊:「姜大哥,等等我呀。」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上官鸿江埋怨道:「平白无故要人自伤身t,这下得罪了江岷帮,看你们回去要怎麽跟爹爹交待。」丁瑞道:「为了要收留小姑娘,这江岷帮是势必要得罪的,早几天得罪、晚几天得罪,也没多大差别。」韩刚亦道:「若不给江岷帮一点苦头嚐嚐,他们还以为可以随便欺到我们头上来哩!怎能跟他们客气?」方济世见周遭旁人皆露出惊恐的神情,知道刚才的一阵剧斗吓坏了旁人,便向丁瑞道:「丁兄,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到我们房中叙明来龙去脉,以免引人侧目。」丁瑞也注意到自己一夥人太过引人注目,便点点头,扶起韩刚,随方济世、白纯儿和上官鸿江来到房中。

    韩刚受伤不轻,一进到房中便支持不住,丁瑞及上官鸿江急忙将他扶shang,让他静卧休养。方济世问道:「这人便是韩刚吗?」上官鸿江点点头道:「是,他是我叔公,他跟灵州杨氏的杨碇交手,受了重伤,拜托方叔叔帮他诊治一番。」方济世谦让道:「我并不是什麽大夫,只是在药铺中待了几年,粗通一些药理罢了,说诊治那是不敢当的。」说着为韩刚搭脉,并解开韩刚的衣襟,查看韩刚x口中拳处。

    丁瑞问方济世道:「这伤不要紧吧?」方济世未及答话,韩刚便道:「别c心,si不了的。」丁瑞听韩刚还有力气逞强,知道伤势并无大碍,便问:「韩兄,你想这次江岷帮派姜贯到灵州来,究竟所图何事?」韩刚微一沉y道:「此事我也没个头绪,益州到此地天南地北的,江岷帮眼巴巴地派个人来瞧我们挑了灵州杨氏,究竟有什麽用?我也猜不透。倒是你,没事搭救白日麒的孙nvg嘛?」丁瑞尴尬道:「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解救小姑娘的,只是听到有人打斗,一时好奇就靠过去看看,没想到少主与小姑娘十分投缘,带回去给少主做个玩伴也不差,就救了下来。」方济世在一旁听了,脸se登时沉了下来。韩刚道:「可别惹什麽麻烦事才好,江岷帮可不是好惹的角se。」丁瑞道:「韩兄真是ai说笑,刚才还坚持要小温侯留下些什麽,这会儿又要我别惹麻烦,说话怎麽颠三倒四的?」韩刚道:「那条件是你开出来的,可不是我开出来的,这又怪到我头上来了?」丁瑞道:「你不赞同刚才又为什麽要附和?」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上官鸿江道:「纯儿是我坚持要救的,丁泥鳅只不过是顺着我的意思做罢了,叔公别太怪罪他了。刚才要那姜贯谢罪才能放了他的人也是我,就是真的得罪了江岷帮,那也是我该负责,你们就别担心了。」方济世听了上官鸿江的这一番话,勉励似的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转向丁、韩两人谴责道:「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担当竟不如一个孩子!事情都已经做下来了,现在才想推卸责任吗?」韩刚不客气道:「这是我们瞿yan帮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麽资格说话?」方济世摇头道:「亏你还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擎天飞龙,今日一见,唉,名不符实。」韩刚挺起上身就要骂人,一口气牵动x前伤处,闷哼一声,复又躺回床上,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丁瑞心想:「韩兄也不年轻了,身上这伤若不好好调养,只怕会落下病根,眼下人生地不熟,若不仰赖方济世的医术,又要到哪儿去找大夫?怎麽样也不能把他给得罪了。」於是便劝解道:「韩兄别动怒,惹上江岷帮确实是不小的麻烦,但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少帮主,方兄说的也不无道理。」韩刚虽然不能苟同,但身上有伤,几次打算开口皆感x中剧痛难当,只得作罢。

    过了好一会儿,丁瑞才道:「既然灵州杨氏之事有变,当务之急便是先回涪州总舵禀告帮主,再行定夺。少主这次出门,将近半年没回家了,帮主及夫人定是十分担心的。」上官鸿江道:「好吧,这就回家去吧,我要带纯儿去见我娘。」虽说如此,但韩刚伤势不轻,非得静养数日不可,一行人便在灵州耽搁了三日,期间上官鸿江天天与白纯儿一同到灵州城中四处游玩,倒也没有再惹什麽麻烦。

    这日早晨,一行人动身出发,丁瑞、韩刚、上官鸿江各骑一匹马,方济世与白纯儿共骑一匹马。韩刚一马当先,丁瑞押後,将上官鸿江、方济世及白纯儿夹在中间,方济世虽然对这种有如押解的队形颇感不满,但心想丁瑞肯定会以保护白纯儿作为藉口,未必会改变队形,他也不想与丁瑞争论,只能一路忍耐了。

    离开灵州後,一行人取道向南,沿路没有再遇上武林中人,不一日便来到渭水河畔,丁瑞前去寻找渡头,上官鸿江等四人在河岸边等着,白纯儿长住於玉门关,生平笙。」丁瑞与韩刚听了大感奇怪,像「黑寡妇」、「白蛆」这类难听的别号,一般都是对头才会用的,赵大与他们是同门教徒,照理来说不该这样叫他们,但赵大说来十分自然,既无敌意亦非轻视,彷佛完全不明白这样称呼的用意。丁瑞又问赵大道:「那你们教主又是谁?」赵大迟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曹二姐会不会骂我,只是说说名号应该没关系吧?」但叨念了老半天,还是没听见他说这神秘门派的教主究竟叫什麽名字。

    韩刚不禁一阵恼怒,喝问道:「你们教主究竟是谁?」赵大见韩刚发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惊恐道:「我说……我说……我们教主叫作鬼娃儿俞半人。」韩刚与丁瑞听到「俞半人」这名字时,不禁面面相觑,丁瑞道:「有可能是那个俞汴壬吗?」韩刚摇摇头道:「我也不敢说,不过就俞汴壬的特徵来看,确实很有可能被人起个鬼娃儿的别号。」上官鸿江cha嘴道:「丁泥鳅,你知道这个俞半人的来历吗?」丁瑞道:「这只是猜测罢了,渭水之畔有一个武林奇人,名叫俞汴壬,身高仅三尺,身型特异,腿脚功夫挺有一套,只是行事诡谲,不太和其他江湖人士往来,我也仅闻其名,从没会过此人,也不知道是否就是这个俞半人。」

    刚才那犹如婴孩的嗓音自後殿传来,说道:「丁游龙见多识广,俞某佩服。」那重物拖行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个不满三尺的人走进正殿,个头异常矮小也就罢了,头颅b之一般成年人要大,双腿肿大有如石磨,行动时无法将脚完全举起,因此发出重物拖行之声,手臂却异常短小,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此人想来就是魍魉门教主俞汴壬,後头跟着黑白双使曹二姐及章笙。丁瑞抱拳道:「丁某随口胡说,没想到一猜便中,久闻神行……」场面话还没说一半,俞汴壬皱着眉头打断道:「鬼行虫便鬼行虫,用不着说好听话,我不吃这一套。」原来这俞汴壬行动诡谲,形貌若虫,江湖上人称「鬼行虫」。丁瑞本想美称一番,没想到却碰了个软钉子。丁瑞有些尴尬,清清喉咙续道:「那我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俞怪侠本以腿脚功夫着称,今日怎麽双腿肿胀?这个魍魉门又是怎麽回事?怎麽渡头如此荒凉?若是俞怪侠知悉其中原由,恳请见告。」俞汴壬道:「丁游龙客气了,我这人怪是当真怪,侠字我是不敢当的。不错,我本是以腿脚功夫见长,这魍魉门是我创立的门派,本想藉此招收一些教众,传授我的功夫,後来听闻渭水畔这个渡头附近的居民,尤其是船老大,大多得了一种怪病,得病之後双腿会逐渐肿胀,形貌怪异,多半被村中民众视为异端而赶出来,我带着一班教众来到此处想一探究竟,同时收容这些病患,没想到部分教众也得了这种病,连我本人也是,只好暂居於此处。这赵大本也是此地的船老大,月前才发病。赵大,将你的袍角拨开让这些客人瞧瞧。」

    赵大犹豫道:「教主,这样不好吧,会吓到这些客人的。」丁瑞道:「别担心,我们行走江湖多年,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会大惊小怪的。」赵大听了这才慢慢拨开袍角,上官鸿江等人刚才看他行走并无异状,以为病情并不严重,但这一看才发现赵大的脚已肿胀得几有两倍大了,表皮泛青,似有中毒之象。方济世凑向前去,正想伸手触碰赵大的脚,俞汴壬连忙阻止道:「奉劝这位大哥别碰b较好,我也是为了治疗他们,碰触了不少病患的脚,後来就得病了,虽然此病未必会传染,也不见得是因此而传染的,但还是要先警告你才行。」方济世道:「我曾在药铺中当过几年夥计,粗通一些医理。瞧这病徵,皮青r0u肿,患者滞而不丰,当有虫气附之骨r0u,积久不散,遂而成疾……你说患病者多半是船老大是吗?」俞汴壬道:「是的。」方济世又问道:「此地的船老大时常在河水中来去,是吗?」俞汴壬并不知当地船老大的习x,便望向赵大,赵大点点头道:「是呀,整日c船来去,要不载客人过河,要不捕些鱼虾卖钱,下到河中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方济世沉y道:「恐怕就是因为如此,河中的虫气侵入腿脚之中,因此得病。」俞汴壬急问道:「可有方法医治?」方济世道:「我的见识短浅,一时之间未能想到什麽治疗的方法,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一定的道理,明日我到渭水之畔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麽有用的药草也不一定。」俞汴壬听到方济世如此说,知道此病仍是无解,虽然勉强打起jg神,仍是难掩失望的神情。俞汴壬道:「既是如此,明早有劳尊驾了。咱们先回後殿去,不打扰各位休息。赵大,你也过来吧。」说罢便带着曹二姐、章笙及赵大三人回後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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