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番外(3/8)

    就在你低头准备工具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再抬头时只来得及看到近在咫尺的白,然后额头剧痛,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得向后倒下,后脑勺磕到墙壁,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要逃跑了么?

    他是故意示弱,用装睡来降低你的警惕,又狠心将自己左腿伤口崩裂,再等你换药的时候将你击晕,趁机逃跑。

    还真是处心积虑呢。

    电光石火之间,你已经将男孩的心思揣测了个遍。

    可惜他算漏了一点。

    饿了两天的男孩经过小型炮台的摧残早已手软脚软,就算他与你之间体力悬殊,也不可能一击得手。

    你现在还醒着,就算男孩狠下心折断自己的手腕脚腕,他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额头和后脑勺是涨涨的痛,你的眼镜被打掉了,视线模糊不清,隐约看见男孩正勉力起身,歪曲的右手奋力地勾着钥匙。

    你不紧不慢地拿起掉落在一旁的眼镜,眼镜碎了一边。戴上后你略微眯了眯眼睛,感觉额头有些不适应,再用手一抹,手上黏滑一片,你看了看指尖,是刺目的红。

    男孩看到你的动作,额头冒出虚汗来,更加努力地往回勾钥匙。

    你起身朝男孩走去,躲过男孩企图阻挡你而乱晃的左腿,俯身从他手中夺过钥匙,轻巧地跳到一旁,男孩无法触及你半分。

    此时男孩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你手中钥匙。

    你摇晃了一下钥匙,男孩的视线转移,与你对视。

    你看见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起了雾气,氤氤氲氲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替男孩接好错位的手骨,给他重新拷上手铐。

    男孩全程都是沉默无言,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任由你摆布。

    你替男孩换了上药,又给自己处理了额头上的伤。

    酒精喷洒在伤口上在生理上是疼痛,你却能从中获取心理上的快感。你向来抑制这种快感,伤害自己是不理智的行为。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没了踪迹,月亮高悬于墨色的天穹之上,身边没有群星环伺,竟能从中品味出难言的寂寞。

    你拉上窗帘,关上灯,黑暗的屋中寂静无声。

    男孩崩溃的呜咽在黑夜里幽幽响起,克制而压抑。

    你勾起嘴角,拥着男孩的手臂渐渐收紧。

    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在等待被拯救,你只需要把太阳拉入深渊,将光芒吞入黑暗。

    男孩被你囚禁的,按照计划发生。

    但为什么突然提前到今天回家?

    可能是回来拿个东西?

    显然不太合理。现在什么东西不能在外面买,偏要坐飞机回家拿?

    就在你百思不得其解时,客厅又响起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爷爷的叮嘱:

    “我今天回来拿点东西,下午去海南,咳咳……到你大姑婆家多住几天。”

    “咳咳,桌子上给你留了八百,你在家自己弄吃的,每顿饭都要按时吃,咳咳,记得少点外卖……”

    你感到有些不对劲,爷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间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像是生病了。

    “爷爷你没事吧?我感觉你好像生病了?怎么一直咳嗽呀?”

    这间卧室的床恰好对着房间门,你不敢开门,怕被爷爷看到屋内的不堪,只得隔着门关切发问。

    “有点小感冒……咳咳!人老了身体不太好……”

    “唔……”

    你刚想让老人注意休息时,床上的男孩轻吟一身,瞬间让你汗毛倒立,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猛得加速。

    “救……”

    眼睛还没睁开,男孩就已经张口大喊。

    你猛扑上去,拼命想要捂住男孩的嘴,但还是慢了一步,让男孩发出了声音。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逃脱你的机会。

    男孩拼命想要抓住它。

    “……怎么了?”

    老人迟疑了一下,显然听到了男孩的求救声

    你听到脚步声在靠近。

    “没…没事!”

    你顿时手忙脚乱,急忙惊叫着回应,吓得破了音。

    “真没事?”

    老人察觉到了你的惊慌失措,脚步声加快,向你这边逼近。

    怎么办?怎么办?!

    你感觉到脸颊发热发烫,耳朵烧得生疼,泪腺不由自主地分泌液体,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模糊了视线。

    “没事儿,我在看电视呢。你记得吃药哈,冬天冷要注意保暖,好好休息。”

    你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装镇定,用轻松的口吻回应。

    “好。那我先走了。你在家要好好学习呀!”

    脚步堪堪停在门口,可能是你的伪装太好,老人再没有表现出半分疑虑。

    “嗯嗯,知道了。”

    你如同往日那般回应,只是故意放大了声音,为了压住男孩从喉咙中发出的沉闷声响;你的声线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倒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脚步渐远,老人没再多问,方才那点儿疑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表现出来的是对你全然的信任。

    在老人心中,你一直都是个温柔内向的好姑娘。

    “唔!”

    身下的男孩疯了似的挣扎,你用全身的力气压了上去,死死摁住。直到关门声响起,你才放手,跌坐在地上。

    “救命!”

    没了限制,男孩喘了两口粗气,放开嗓门儿大喊大叫。

    “别喊了,没用的,大门隔音效果很好。”

    你冷冷地说道,语气很冲。

    “救命!”

    男孩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肯放弃。

    “闭嘴!”

    刚才发生的事情搞得你身心俱疲,脑子里全是嗡鸣之声。

    “救命!救命啊!”

    “嗡嗡嗡……”

    “救……嗡嗡……命……嗡嗡嗡……”

    男孩的惊叫声夹杂着烦人的耳鸣让你怒火中烧,心里烦躁难忍,当即猛得起身,跨坐在男孩身上,高高扬起手臂,带着风声,飞快地落下,精准而有力地接触到了男孩的脸颊——

    “啪!”

    男孩的呼声戛然而止。

    耳中的嗡鸣突然消失。

    就连鼓动如雷的心脏都慢了几分。

    你的感官中只余下清脆的巴掌声,还有微烫的手掌。

    “我叫你——”

    “闭嘴!”

    你又犯病了……

    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高举的手臂无所适从。

    你看到身下的男孩微张着嘴,嘴角流出一丝殷红,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轻而易举地从中看到无措和委屈。

    你与男孩对视,心中一凛,瞬间感到后悔,暗恨自己刚才反应过激。

    你张了张口,道歉的话语在舌尖饶了一圈又被你咽了回去,最终你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但从心底蔓延而出的酸涩却很快将你湮没——男孩拼着被你捂死都要求救,他是有多恨你啊!

    眼睛周围开始发热,你移开视线,不再与男孩对视,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身,飞快的离开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躲在门后,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将脑袋埋入双腿之间,眼里溢出的液体打湿了布料,你拼命咽下难以自持的呜咽。

    怎么办……

    你控制不了自己,你不想再伤害男孩,但你还是伤害了他。你们之间的隔阂只会随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控变得越来越大,在未来的某一天这种失控到达最大,你很怕在情绪失控下失去理智失手杀死他。

    你知道,你做得出来。

    你的叛逆不同于他人——要用暴力搭建、生命铸就。

    势必将自己和对方搞得鲜血淋漓,分出个你死我活方可罢休。

    从小时候你掐死一只不听话的狗就可以看出端倪,你至今还记得大人们找到你和那小狗的尸体,震惊的神情以及眼底掩藏的恐惧。你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即使你在人前表现得多么乖巧听话,都不能掩盖这一事实。

    你是一个充斥着暴力和黑暗的复合体,在社会的边缘游荡,于道德的底线徘徊,平日努力装作正常人,在某些刺激下又会变得偏执而又神经质。

    你是社会的败类、毒瘤,人格残缺又崩坏,你拼命抑制自己不合常理的举动,碌碌无为只是为了掩盖异于常人的怪异,做尸位素餐总好过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危害人间。

    好在你心中还有一丝良知,混沌中还留一线清明,在权衡利弊斟酌损益之后,你总会做出世人认为正确的选择。

    但胡旻舜的事情上,你的一切都遵从本能,屈于本我。即使你一直告诉自己这样下去无法收场,但最终欲望战胜理智,你的所有行为都由本能驱使。

    你的脑子乱成一片,长时间的低声抽泣让你哑了嗓子,眼睛红肿,四肢酸软无力。直到腹中饥饿难耐,才你止住眼泪,狠狠打了个哭嗝,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收拾好自己后,你煮了白粥,放了肉渣和青菜碎,味道说不上好但也能入口。

    你盛了碗粥,来到了关着男孩的房前,在门口犹豫徘徊了很久,你始终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方式来面对他。

    最终,你长长地吸了口气,还是推开了门。

    男孩静静躺在床上,手脚被麻绳捆绑,脑袋偏到一旁,隔了三四米的距离,你看不起男孩的神色,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胡旻舜?”

    你轻声唤了一句,男孩仍旧静静躺着。

    应该是睡着了吧?

    你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庆幸,你现在并不想面对他。

    你慢慢走过去,却发现男孩哭红的双眸怔怔地看向前方,他并没有睡着。

    视线相撞,只是一瞬,便交错开来。

    你垂下眼眸,侧过身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将盛粥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想喂男孩吃点儿,他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高烧不退,身体已然虚弱不堪。

    “喝点粥……好吗?”

    你面对男孩,眼神闪动,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

    “我还有选择么……”

    男孩眼中氤氤氲氲起了雾气,口中呢喃,像是呓语。

    你哽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

    “呵……”

    “那就吃吧。如果我拒绝你,你怕是又要用更恶毒的手段来折磨我。”

    男孩的话极尽尖酸刻薄,刺破了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伪装,你知道男孩对你的恨有多深。你感到眼周发热泪腺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分泌泪水,你赶忙低下头,躲过男孩带着恨意的目光。

    “我……”

    你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从说起。

    你只是喜欢他呀,想要把他留下来,留在你的世界,倾尽所有来保护他。

    但在站男孩的角度来看,你只是一个囚禁他折磨他的疯子罢了。你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来说保护他这些话,因为你才是伤害他最深的人啊!

    思及此,你镇定心神,咽下呜咽,憋回泪水,脸上又挂上微笑,除了微红的眼眶和控制不住的鼻音外,根本看不出异样。

    “好,我喂你吧。”

    你压下心中的酸楚,将男孩扶起来,让他的上半身靠在床头,端起粥舀了一勺准备喂他。

    “我想自己来。”

    男孩举了举被绑的死死的双手,示意你给他解开。

    你摇了摇头,将盛满粥的勺子抵上男孩干涸的嘴唇,男孩也没再坚持,他放下手,顺从地张开嘴含住勺子咽下白粥。

    男孩看向你的目光带着深深的不甘和屈辱,你仿佛没有看到,微笑着给他喂粥,直到一碗粥见底。

    “还要吗?”

    你举着空碗问他。

    男孩没有说话,他半瞌眼眸,双唇紧抿,似乎在和你怄气。

    “知道了。”

    你给男孩擦了擦嘴,帮助他躺下身;然后松了松紧绑着男孩手脚的麻绳,揉了揉男孩勒出瘀痕的手腕脚腕,以便于血液流通;最后你给男孩的伤腿换了药,男孩很乖顺地配合你。

    经过这几日的折磨,他似乎已经认命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得不屈服。

    或者,这只是他有意展现给你看的。

    你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人,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信,男孩也一样。

    所以你一刻也不会松懈,男孩乖巧的举动在你看来是带有强烈的欺骗性,保不准下一刻他就会袭击你后逃跑。

    厨房里剩下的粥已经凉了,你尝了尝,放凉的粥有点腥,但你还是全部喝了下去。想起这两天没吃药,顺便到了杯水吃了两颗药,你吃药一向都是想起了才吃。

    洗完碗筷后你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新换的床单上,拉上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多日来的疲惫再加上药物的作用,让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你不知道的是,隔壁房间你没空看管的男孩睁开了双眼。

    “啪嗒!”

    一声脆响将你从梦中惊醒,你还没有缓过神,就听到了开门声。

    你来不及多想,猛得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房门口,开了门,一抬眼,视线便与男孩的目光相撞。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落入地平线下,余下暖色的霞光透过玻璃窗勉强照亮了边间房间。

    男孩杵着晾衣杆,拖着伤腿,打开了大门,大半的身子已经探了出去。他听到动静向后看来,真巧对上你惶恐的双眼。

    “救命啊!”

    男孩只是愣神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放开嗓子向外求救,拼命向着门外逃去,就连那根晾衣杆也被他扔向你来拖延时间。

    你一边伸手挡住向你砸来的晾衣杆,一半快步向男孩跑去,慌张地想要拦着远去的男孩,一颗心里浸满了惊慌无措。

    他要离开了吗?

    不!

    你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

    我不允许!

    由于伤了一条腿的缘故,男孩跑得并不快,但大门离楼梯口实在太近了,还没等你抓住男孩的手,他就一头栽下了楼梯。

    “啊!”

    男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滚下十六阶的楼梯,没了动静。

    你呼吸一滞,眼中的世界出现重影,身体向后倾斜,扶住了栏杆才勉强站稳。

    “不……不要啊……”

    眼泪大滴大滴地坠下,你浑身颤抖不止,扶着栏杆跌跌撞撞下了楼梯,来到男孩的身旁。

    男孩满头是血,双眼紧闭,侧躺着身子,手臂无力的垂在地上,伤腿上厚厚的纱布被鲜血沁润。

    你抱着男孩不知所措,你又伤害了他。

    脑子开始嗡响,胸口透着闷闷地疼,从中传达出的内疚与悔恨几乎要将你湮没。

    “你不会有事的……我会照顾好你……你不会有事的……”

    你口中不停地呢喃自语,可即便如此也未曾减少你内心的痛苦与自责。

    是了,全是你的错,是你不应该,从那天你撒谎将他骗回家就是一个错误,然后就是连锁式的崩塌,现在做什么都挽回不了。

    既然过去无法改变,就不如从现在开始弥补。

    鼻间的甜腥味好歹唤醒了沉溺在悲痛无措中的你,你稳住心神,将男孩半拖半抱带回了房间。

    你至少得让男孩活下去;只有男孩活下去,才能给你赎罪的机会。

    首先你要做的是清理楼道里的血迹,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可能心理作用,地上的血迹已经淡不可见,但你始终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喷多少消毒水都没有用。

    空气里里弥漫的血腥味就像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对男孩造成的伤害。

    你忍着恶心,将清理血迹的毛巾扔进垃圾袋,等下外出采购必需品的时候顺道扔了。

    现在成都已经施行垃圾分类政策,你很想知道清洁工看到这些染血毛巾的表情,会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还是报警说明情况?大概是前者吧,没人会自找麻烦;即便是看到几条染血的毛巾,常人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毕竟现在社会太安稳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等你清理完现场,男孩已经醒了。他头上的伤口没再流血,形成一块又一块的暗红色血痂,狰狞可怖地盘踞在他的脸上。

    男孩神情漠然,面色灰败,瞳孔涣散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许是感知到了你的脚步,他的脑袋向你的方向侧偏,无神的双眼好像在看你,又像透过你看向虚无。

    对上男孩了无生机的眼睛,你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你后退两步,碰到了鞋架,鞋架摇晃了一下,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男孩猛得朝你看来,眼睛瞪得老大,还没等你开口询问男孩的情况,男孩率先向你扑来——

    “噗通!”

    男孩直直摔下了床,他挣扎地爬向你,脸上再没了刚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彷徨无助。

    男孩原本平静的表象龟裂开来,透出内里的惊慌与恐惧。

    “秦枭,是你吗?我…我看不见了……唔……”

    男孩口中呢喃,声音逐渐哽咽起来,你看到他眼中氤氲这雾气,下一秒便涌出了泪水。

    “是我,是我……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你赶紧上前将他搂在怀里,心疼地擦去他的泪水,连声安慰。

    安慰了两句,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你只是紧紧拥着男孩,聊以慰藉。

    你心里也没底,男孩到底能不能好起来。

    你轻轻扶住男孩颤抖的双肩,准备去取来放在一旁的湿毛巾给男孩擦拭身上的血迹。可刚刚动了动身子,你就被男孩大力拉住——

    “秦枭、秦枭……你别走,别走好吗……我好痛,我好害怕……我…我看不见了……呜呜……”

    男孩紧紧攥住你的衣袖,脑袋埋进你的胸口,言语间泄出一丝崩溃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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