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品即人品(2/8)
“耐心等着。”程锦有规律地连续敲击铁片。
程锦自嘲般的轻声发笑:“家里有皇位继承的才叫太子,家里有债务继承的只能叫孙子。”
虽然面对面坐着,但碍于空间有限,两人的腿不可避免的在桌下汇聚。程锦故意用膝盖去碰贾垚,贾垚一直往后缩,他就一直往前顶,顶到贾垚退无可退。
你还别说,真别说,确实,有点儿水平。
原本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的程锦被这个问题抛头泼了盆凉水。他真不知道贾垚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机灵劲儿一会儿一会儿的。
走回贾垚身边,踢开墙边儿的碎石,盘腿坐在地上:“坐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保存体力。”
等菜的功夫程锦手扶在额头上看着贾垚,心里想:点着蜡烛黑灯瞎火吃饭这事儿是谁发明的呢?
“大部分不记得了,就记得你夸我漂亮。”程锦笑着说,“还脱我衣服来着是吧。”
“所以,你其实是我第一个朋友。”程锦顿了顿,“上高中的时候,关系好的朋友都一起住,我很羡慕他们,所以也想体验一回跟朋友住一起的感觉。”
贾垚在矿井的深处找到了些许纸笔,他递给程锦一份。“你要写吗?”
“如果他没出去会怎么样?”贾垚还是把这个憋在肚子里的话问了出来。
程锦听完故事说:“我不会冥想,没法儿带你。”
贾垚心里感叹,这么漂亮就算了,还这么聪明,简直是天神,天神!
“这个区域板块儿活动频繁,刚刚可能是发生了小级别的地震。这个山大部分是石灰岩,硬度很差,比较松散。再加上这个矿道应该是上一家挖的太赶时间了,顶部的支撑性没太做好,所以才会发生塌陷。”
没等他搞清楚状况,矿井隧道塌陷。巨大的石块儿掉落击起地面上的煤灰,同时隧道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贾垚顿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待到烟消云散之时,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做不了,脑子很乱。”程锦散开腿,大咧咧的靠在墙上。
贾垚闭着眼睛也感觉到戴在程锦幽暗的头戴式矿灯晃了几下,程锦应该是在甩头。
“就是国外的探险者或者是洞穴爱好者,去洞穴探险结果卡在洞穴里出不来了,救援组织营救他们的故事。”
“这是情侣餐厅?”贾垚瞪圆了眼睛。
“人哪儿有不失手的。”
好到……对你下手我都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矿井里闷热潮湿,贾垚想脱衣服,被程锦制止了。
“但你要是不愿意,今晚你就另开一间吧。”程锦低下头,闷闷不乐地说。
无人回应。
如果他没出去呢?谁会知道我们在下面?
“真的。”程锦摸了摸他的下巴,“只要救援队到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石灰岩的硬度很差,稍微一钻就开了。”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好吧,我坦白,我其实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我长成这样,女生嫉妒我,男生排挤我。”程锦收回腿,说:“还记得我昨天晚上回答过你,男人长得太漂亮不是什么好事儿么。”
贾垚冲着石堆喊:“有人吗?”
“哦,对了,给你说个好玩儿的。好多人说这个矿不吉利,让贾总找个老道来做场法事。但是贾总不信这个,给那些人骂回去了。”
他昨天确实是喝不少,但离断片儿还差点儿。工作这几年喝了吐,吐了喝,早练出来了。
特别好的贾垚又问:“那这个餐厅呢?”
“什么东西?”
“我上的学校比较烂,霸凌同学是常有的事儿,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不良少年勾结校外的混混欺压同学。”这句话程锦没说谎。
唯一的听众撂挑子,贾垚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动力了。
“只会可惜可惜,自己失去了一个吸血包。”
“怕。”程锦诚实的告诉贾垚,“但,怕有什么用。”程锦抠掉裤腿上沾的泥,“假装不害怕,就真不怕了。你试试。”
“当然不是!”贾垚陡然拔高了音量。
傻狗。
“你不是提前做了攻略吗?”
“试试吧。”程锦没有驳他的面子。
“我就是因为小时候长得漂亮?其实也不算漂亮,就是比正常人白了点儿。小朋友们都说我像娇滴滴的女生,没有人跟我玩儿。”程锦皱紧眉头,装作陷入痛苦的回忆,“上学他们也组团欺负我,还骂我娘娘腔,其实我并不娘啊。”
就在刚刚贾垚站的位置落下一颗巨石,如果不是程锦眼疾手快拖走他,估计他已经被砸成面饼了。
这是贾垚第一次听到程锦跟自己说他家里的事情,在两人此前的接触中,贾垚经常会说他爸怎样怎样,他妈怎样怎样。而程锦从不提及他的家庭,连程锦家里有三个姐姐的事情都是他从公司其他同事嘴里听来的。
隧道内安静了一会儿,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那现在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我带着你。”贾垚凑到程锦边上盘腿坐下,“我平常都是被辅助的,也没把握能不能弄好。”
贾垚看程锦的手臂越发无力,想是在缺氧状态下做大动作困难,提出:“我来替你敲吧。”
程锦听起来兴致不高,也是,都这个时间点了,谁还有功夫听自己讲故事。
老爸几乎从不把公司的烦心事儿带回家,只要踏进家门永远是一副笑脸,这让他产生了家里的钱来得特别容易的错觉。
“应该也不用写,我就是脑子抽风想随便写点。”贾垚背对着程锦坐下,思量要给父母留下什么话。
“没事儿,一样吃。”程锦接过菜单点了几样,递给贾垚问他要加什么。
“我头晕。”
“不是,我没有人好写。”程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我没有朋友,跟家里人也不亲近。他们知道我死了,”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欢迎光临本县唯一一家情侣餐厅,请问您二位要点什么呢?”
“尝试着把大脑排空。”贾垚说。
“奥。”
“嗯,我大学毕业就来a市,在这边儿一直没啥朋友。我喜欢你,想跟你做朋友。”
“写吧。”
“什么病?”
但是,他明显地察觉到程锦在矿下变得很爱摸他,过去这几个小时摸了他下巴两次、头一次、肩膀两次、后颈一次。
“我怎么觉得这餐厅这么不对劲儿啊。”贾垚窝在椅子上问。
程锦走向矿道内部,拿起墙上的通讯设备试了几下,冲贾垚摇摇头。
贾垚偎在程锦身边,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儿。
贾垚捕捉到程锦眼神中的诧异。
“嗯。”程锦宽慰他道:“他出去肯定会找救援来救我们的。”
贾垚深信不疑,应了句:“哦。”
对方摇摇头,“不写。”
“能把这个防尘罩摘了吗?”贾垚戴着这玩意儿感觉脸都被勒变形了。
程锦一句话就让对面抿紧了嘴,什么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程哥,我想听句实话。”贾垚看向程锦的眼睛,“我们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别喊,听不见。”程锦制止他道:“使太大劲儿容易晕过去。”
“没错,您二位不是情侣吗?”
能够救命的半瓶水,程锦就这么从口袋里掏出来跟他共享了。太无私了,人性光芒此刻照耀着漆黑的矿道。
“原因很复杂,有县领导的问题,有地质的问题,有施工团队的问题,目前最棘手的是这个煤矿上有几家村民的祖坟在。”
在烛火下贾垚的脸确实比白天更好看,肩膀更宽阔,身形更加挺拔。
“程哥,你刚救了我。”
“穷病。”程锦没有进一步解释,只催促道:“下一步干嘛?”
“但其实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
“你说什么?”
贾垚努力平稳自己的声线:“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
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程锦咂舌,这服务员包容度够强悍的。面不改色的说出两个大男人是情侣的话。不过还好这服务员点破了,不然这傻狗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我想跟你一起睡。”
贾垚觉得这人的指尖肯定会放电,否则自己心里怎么会酥酥麻麻的。
“你不会。”
贾垚以前不知道挖矿也会有这么多麻烦要解决,他一直以为承包了矿山就能躺着赚钱,唯一需要招呼的就是那个土地资源管理局管批准的领导。
程锦叹了口气说:“这个矿到我们手上不足半月,目前处于停工的状态,工人也还没进场,所以地面没有人。”
一块儿石头从矿道上方掉落正巧砸在他头上,贾垚正庆幸自己带了安全帽。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程锦用胳膊揽住他的腹部将他扑倒后又向后拖拽了几米。
贾垚作息健康还经常运动,身体比坐办公室喝酒应酬的程锦强健不少,目前还没有什么不适状况出现。
所以贾垚选择开启第二个话题:“你不是有三个姐姐吗?”
贾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问:“真的吗。”
“没啥,少说废话,我们就这一点儿水,别浪费口水。”程锦说完就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听到了。”程锦的声音也很激动。
心里却想着:我演不死你!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咱更牛逼,连酒都不用喝。
现在纠结获救的概率是毫无益处的,程锦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
程锦简直把自己当小孩儿一样哄着,贾垚觉得,起码在这一刻,他对程锦的喜欢攀升到了能够称得上是爱的巅峰。
“我不是想着再发展发展么,升升温。”程锦试图牵起对方的手,被人躲开了,他就用腿在桌下撞贾垚的膝盖,恶趣味十足。
贾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攥起拳头放在桌上说:“酒店,你怎么跟我说没房间了呢?前台说还有很多间房啊。”
“你在敲什么?摩斯电码?”
这种理由也就骗骗贾垚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傻子,一般人都知道酒品即人品。酒品不咋地的人,人品大概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怎么回事儿?”贾垚亮起面前程锦的手机,他们从中午吃过饭到现在五小时多一点,应该不至于低血糖。
程锦看出他嘴里有话,单蹦了一个字出来:“说。”
贾垚学着程锦的样子抠掉裤腿上的泥,边抠边说:“我之前看洞穴营救的纪录片。”
不知道负责人是否真能走出去,贾垚忐忑的坐在程锦身边。
对方隔着安全帽摸了摸他的头,张了张嘴,看口型,好像是两个字。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矿上的负责人走在前面,程锦和贾垚在后面。
对面吞吞吐吐:“呃,那个。”
“我也觉得。”
“矿井下氧气是有限的,每一秒,空气中的含氧量都在下降。”
“把你头上的灯关了,我们需要节约一点。你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估计不能有,也关机吧。”
“不用了。”
程锦眼皮跳了两下:贾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脱,多给我两秒钟感慨一下能死啊。
矿井上的负责人走在前面,程锦问了些施工方面的问题,非常专业,贾垚听不懂只能溜在后面跟着。但也并不无聊,左看看右看看,一切都新奇的不得了。
贾垚坐立不安地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低头扣手,一会儿又看看自己。
于是贾垚赶紧切入正题:“其中有一个泰国的案子,一群小孩儿还有一个老师到洞穴里玩,结果因为水位上涨还是啥我记不清了,总之被困住了。”
“三土,没事儿了。”程锦松了口气,捏了捏贾垚的后颈。
这个念头又冒出来了,吓得贾垚赶紧往下压了压。程锦肯定是害怕了,所以才这么反常,不是因为喜欢我而爱不释手。
“我想给家里写点儿东西。”贾垚不想说是写遗书,他不想成为散播恐怖情绪的人。
“嗯。”程锦没工夫搭理自己,扒在缝隙呼喊:“李队?李队?能听到吗?李队?”
当。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程锦都是兴致恹恹,不想聊下去。
“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他们被困了十几天,竟然没有人伤亡,专家分析觉得这个老师起了很大作用。这个老师之前在寺庙进修过,擅长冥想。他带着孩子们冥想,这样他们就不害怕了。专家说,人在害怕的时候体力流失的特别快。”
“哦。”程锦勾起嘴角,狡黠地笑道:“我骗你的。”
贾垚很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纯属失误。”
两人对视着,贾垚试图从程锦漂亮的眼睛中看出点儿东西,可惜失败了。
“这是校园霸凌。”贾垚的眼睛都瞪圆了,估计没想到程锦的学生时代竟然是这样的。
程锦还是触及到了“死”,这个两人都不敢说出口的字眼,揭开了粉饰太平的纱布。
换上工作服,程锦给他戴上防尘面罩,扣好安全帽,指尖有意无意地刮了一下他的下巴。
哼,跟我是情侣委屈你了?都快被撩晕了,还拿着劲儿。
贾垚一一照做。
“他应该,已经走出去了吧。”贾垚不是盲目的乐观,他只是希望这是真的,希望负责人不要被砸到,希望对方能安全走出去。
“哪个?”程锦饶有趣味的欣赏贾垚扭扭捏捏的小表情。
“嗯,告诉外界,我们很安全。”程锦连续敲了三趟,才放下石头脱力般的坐回地上。
随意地呕吐在人行横道上、跟司机互呛、撕一堆卫生纸扔在人家车里,没素质、没道德、没同理心的程锦才是真正的程锦。
“这个煤矿到我们手里已经是第三手了,前两家公司都被拖垮了。”程锦边走边给他介绍情况。”
“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能脱。没有工作服体内的水份会流失的特别快,热也穿着。听话。”
程锦按住他脸上的面罩,“不行,下面尘土太大,无保护可能会患上尘肺病。”
“为,为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生了三个女娃还要再生,不就是为了生个太子出来供着么。全家都围着你转,你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程锦,你真的好厉害。怎么能这么冷静,你不害怕吗?”贾垚感觉自己的声线有点儿抖。
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实际上程锦还隐隐地期望贾垚能发现,否则不白费了他这一番苦心了吗?
贾垚的耳垂蓦地红了。“啊?”
“哈!”程锦像是抓包了一样指着贾垚问:“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谈恋爱吧,三土。”
贾垚看得出程锦是在安慰他,但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反倒令他担忧:“谁会知道?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看见人。”
贾垚两只手都拿上来摆,“没有。真没有。”
程锦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半瓶矿泉水,摆在两人中间,“这个才有用。”
程锦缓了口气继续道:“总之,公司接手这个矿风险很大。但做生意嘛,风险与机遇并存。”
“如果,我是说如果。李队没出去,可能真的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底下。”程锦笑了一下,“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祈祷李队出去了。”
“跳过这个,下面深呼吸不了。”
看着贾垚憋了巴屈的样子心情好的不得了。
吃完烛光午餐,程锦带着他下矿。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令贾垚震惊的事情有二,一是程锦的悲观。对于两人获救的可能性,程锦实际上没有抱太大希望,起码不如这人嘴里说的乐观,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抚自己。二是程锦的家庭。程锦的家庭竟然是这个样子,贾垚误以为像程锦这种开朗大方又乐于助人的男生肯定是在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的。
一股电流顺着程锦的指尖流到贾垚的后颈,从后颈沿着脊柱往下窜。每次被程锦摸到他的反应都很大,好在程锦平常不太碰他。
程锦是喜欢我的吧。
只是在饭局上被那几个糟老头子灌酒,出来又被出租车司机嫌弃,脾气一时没收住,干了不少暴露本性的事儿。只好谎称喝断片了,失去记忆了。
觉得个屁,我就是故意的。好不容易在这屁大点儿的县城里找到一家浪漫的情侣餐厅,你这傻狗还浑然不知呢,没看见人家屏风里都是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吗?追你真是费老鼻子劲了。木头!
“你休息一下吧。”贾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一把子力气使不出来,帮不上程锦的忙。“你要是嫌脏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程锦,醒醒,你听到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贾垚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狗脑袋都快摇掉了。“你想一起住,咱俩就一起住。”
程锦跟上菜的服务员道谢,拿起水壶给贾垚添了点儿柠檬水。“三土,你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情况不容乐观,程锦还是宽慰贾垚道:“但是,我们没有下得很深,现在我们距离地面应该不到50米,李队出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嗯。”程锦起身拿起石块儿敲击墙上的铁片儿,发出不小的声音。
没新奇两分钟,贾垚的目光就被程锦吸引走了。认真工作状态下的程锦很迷人,特别是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专有名词的时候,有了智商buff的加成,程锦本就十分漂亮的脸蛋,超级无敌加倍漂亮。
“那也没事儿。会有人知道的。”
为了让贾垚忘掉这一part,程锦盘算着给这人编点儿故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