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复仇者(2/8)
这是一个平凡的周五。
何浅搬了两箱啤酒上来，林朝雨眼巴巴的看着宋欢，他想喝一点点，他从来没喝过酒，这种液体对他的态度并不好，偶尔有时候在超市遇见了打促销的啤酒们，它们一般都在跟林朝雨咆哮，“快走！”它们喊道，“未成年的弱鸡崽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何浅店里的啤酒在瓶子里乖乖巧巧。
十五岁，被囚禁了三年当做奶牛一样抽奶的生活，怀了强奸作恶者的孩子。
宋欢也喝了很多，但他越喝越清醒。
到时候林朝雨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他会好好生活。
宋欢点了点头，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小雨当然想干什么都可以。
钱，又是钱，宋欢看向了何浅。
他今天早上刚刚制定了详细的复仇计划，接下来的一个月会很忙，直到12月10号，一切尘埃落定。
林朝雨也并不介意，他很喜欢何浅。
“要跟老板说什么？”宋欢知道何浅给打了折，于是问林朝雨。
这是林朝雨第一次接触酒精，喝了几杯就目光发直，面色绯红，看着宋欢笑，也不说话。
他们要了四盘肉，又点了一个菜篮，单要了一盘地瓜和酸菜，还要了一些小香肠和鱼类，菜是被何浅亲手端上来的，他系着围裙，手中拿着一个大盆，里面搅拌着他们要的肉。
他开了一瓶啤酒给林朝雨，切着蛋糕分给何浅。
“我不是说阻止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浅温柔的说道，“我希望你想一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小雨去谁怀里哭，跟谁说自己委屈呢？宋欢，我们不必为了谁活着，但我们要为了一些什么而活着，这世界上总有比仇恨更重要的事情，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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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浅按照导航行驶，路过一个时间超长的红灯，忽然叹了口气。
更何况，他累了，今天也想好好放松一下，仇恨什么的，伤痛什么的，就让它消失在酒精里，林卫国那个人渣不配出现在生日当天的好心情里。
当然爱你啊。五月想，亲爱的铲屎官。
林朝雨摇了摇头，凑过来看了看那盆牛肉，又转过头来跟宋欢小声的说道，“确实是小洋。”
五月果然屋子里急不可耐的喵喵叫着，猫粮一口也没吃，倒是水喝没了。
“你爱我，对吗？”宋欢坐在沙发上看着它吃猫粮。
宋欢哈哈大笑起来，“小雨，这世间没有好喝的酒，只有值得喝酒的好事儿。”
他故作可怜，宋欢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林朝雨这次声音调高了说道，“谢谢你的可乐。”
“你这个表情我曾经见过。”何浅继续发动车子，“在另一个人脸上，我及时拯救了他，宋欢，现在他活的好好的，甚至有了个漂亮老婆。”他给宋欢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他一开始跟小雨一样，敏感，自卑，不愿与世界接触，现在好好地。”
就像现在，酒精应当有点上头却还是很清醒的时候，他就能听得见，那个才四十来岁的女人花白着头发哭喊着。
可他又想起来他去参加那个女孩子的葬礼，那个女孩子从二十八层一跃而下，没给自己一点生还的机会，她的父母眼睛都要哭瞎了。
他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林卫国说的“别动未成年人”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出于良知，而是因为未成年人他要留着自己享用。
“它自己告诉我的呀。”林朝雨觉得何浅像是好人，所以也交换了自己的秘密，“小洋还说你们的肉很新鲜，是今天早上早市新上的肉，所以可能会贵一些，让我不要在意。”
“可今天就是值得喝酒的日子。”林朝雨不服输的又喝了一大口，“今天可是老婆的生日，怎么会不值得喝一杯呢！”
“更惨。”何浅说道，“他原本是一个前途坦荡又光明的人，父亲是初中的老师，连着三年都是优秀教师，没有一个被教的学生说过他爸爸的不是，可惜后来卷入了一宗杀人案，受害者家属隔三差五的找着他的麻烦，有几次动了手，打了脑子，就不大好用了。”
“唔……慢一些。”他被林朝雨按在沙发上吃奶，感觉自己最近的奶子比之前要大了点。
他又喝下了最后一口，跟着何浅一左一右的架着林朝雨上了何浅的车。
“谢谢你。”何浅惊喜的接过了西瓜，又看向宋欢手中的蛋糕，“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谢谢老板。”林朝雨大声的说道，“老板再见。”
“您要把这个洋葱放进一会儿要点的肉里，对吗？”何浅笑起来，很温柔，“可以，但要留给我们一点点作为样本，希望您能理解。”他后半句话是对宋欢说的，他看出林朝雨有些不对劲，宋欢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他为什么给我这个呢？”林朝雨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没有给他钱呀。”
“谢了。”宋欢沉默片刻，下车叫醒了仍然迷迷糊糊的林朝雨。
宋欢惊讶于他竟然有这样的心眼，会看自己的食物有没有被换过，又有点欣慰，至少这样以后在外面也不会吃亏了。
“最近吃的太好了吧。”宋欢摸着林朝雨刚剃过不久的发茬，撸来撸去，手感好极了，“慢一些，你最近吃奶的力气变大了。”
哪怕她曾带给过宋欢光明，给了宋欢无穷无尽的信念，但骆驼终有被最后一棵稻草压死的时候。
“因为小雨可爱，所以送给小雨的呀。”宋欢说道，“下次我们再去吃饭，给他选个好吃的西瓜当做回礼，好不好？”
宋欢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只笑着说没事儿。
宋欢点了点头，何浅离开收银台前去帮正在吃饭的仅剩的俩桌客人算账，又在门上挂了休息中的牌子。
这世界确实充满善意，宋欢牵着林朝雨的手去等公家车。
“我就不喝酒了。”何浅接过蛋糕，“等下送你们回家，挺晚的，打车不好打。”
五月抽空抬起头来。
“可惜，后来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却只换来受害者家属一句轻飘飘的责问。”他惟妙惟俏的学起一个市侩的女人，尖着嗓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现在翻案有什么用？不会是想要回当时的赔偿款吧？！”
“那么，介不介意我一起帮着过生日呢？”何浅带着他们去了二楼，“我也好久没吃蛋糕了，求求了。”
“老婆的奶子好像变大了。”林朝雨含着乳头说道，“奶也比之前多了呐，这是怎么了？”
何浅说话的方式跟宋欢有点像，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其实已经是十一月份了，西瓜很难买了，就算买了也不会太好吃，但为了回馈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宋欢过生日这天还是选择了带着林朝雨买个西瓜，拿着林朝雨做的蛋糕来到了烧烤店跟何浅一起庆祝生日。
因为期末考试将近，林朝雨最近在家做饭的频率变得高了起来，又做一些鱼啊鸡啊肉的很有营养的东西，宋欢感觉自己变胖了。
林朝雨笑起来，宋欢对着何浅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自己烤，不再需要帮忙，何浅也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收银台继续画着什么。
宋欢坐在那里，看着林朝雨的笑脸。
“当然，当然。”他甚至主动搭话，“一会儿我给你切一块儿大蛋糕，是我亲手做的，可好吃啦。”
他坐在副驾驶，林朝雨倒在后座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我可不可以喝这个？”林朝雨抵制不住这种诱惑，小声的问道，“老婆，今天我可以喝点点点酒吗？”他用手比了个高度，“就这么一点点。”
“我想，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宋欢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告别了何浅扶着林朝雨回了家。
“我的囡囡啊！”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时不时地出现在宋欢的耳朵里。
“哎嗷。”它这样叫着。
他觉得全球变暖是真的，不然怎么都十一月份了，这里还这么暖和？
“好的。”林朝雨这下高兴起来，把洋葱一整个都递给何浅，拉着宋欢去里面找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算了吧，这样能跟小雨一起喝酒的日子已经是来之不易，何必非要揪着过去那三年不放呢。
确实，菜单上并没有标明价格，所以这家店人有些少。
“我说不，我只想要一句道歉。”何浅打着双闪灯，停在宋欢家的楼下，“我说现在加害者变成了你们，我们连一句道歉都要不到吗？他们不情不愿的给我们道了歉，我的爱人听着这句道歉，在我怀里哭的不行，他问我，他说，那我的爸爸能回来吗？我说并不能，然后他在我怀里哭了一通，我们亲吻，做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宋欢惊讶于他的敏感，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我想把这个。”林朝雨拿出口袋中的洋葱来给何浅看，“放进我们一会儿吃的肉里，一起……”他思索了一下，“搅拌，作为配料，可以吗？”
“宋欢。”他低声叫道，“别做傻事，小雨离不开你。”
那女孩子回家以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三件事压垮了她。
“很厉害的能力。”何浅摘下了手套，“真是令人羡慕啊，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选西瓜的时候也不用装模作样的拍来拍去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吃过一个自己选的正经的熟了的西瓜。”
“您好。”何浅站在烧烤炉旁，“因为你们要了四份一样的肉，所以我拌到一起，可以吗？这样可以让那颗洋葱跟这盆肉均匀的搅拌在一起，如果介意的话，我立刻分开。”
“他也是轻微自闭吗？”宋欢看着车窗外后退的景色，又想起自己无法后退的人生。
“小雨和你的猫都很爱你。”何浅望着他们家窗台上出现的那个小脑袋，两人出门的时候知道会回来得晚，所以留了一盏小灯，此时此刻五月正在窗台上朝下望，它才两三个月大，却已经足够灵敏，也学会了等待自己的主人回家。
这一顿饭林朝雨吃的很开心，他一边跟小洋聊天，一边被宋欢投喂，吃的满意极了，最后结账的时候一算钱，才花了两百块。
宋欢的生日过得并不算热闹，加上何浅总共才三个人能热闹到哪儿去，更别说何浅是临时凑数，根本什么都没准备，他显得有些懊悔，问宋欢怎么不早告诉他，他也好好好布置一下烤肉店。
“可以尝一尝我吗？我还挺好喝的。”麦芽色的液体在深棕色玻璃瓶里邀请道，“真的，超好喝，不上头，仔细品还有点甜滋滋的。”
“再见。”何浅又塞了一听可乐给他，“欢迎下次光临。”
“您怎么能知道这颗正是您的洋葱呢？”何浅拌好了肉主动搭话道。
“谢谢老板。”林朝雨喜滋滋的喝了一口啤酒，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这不好喝，老婆，它骗我，它说它甜滋滋的。”
宋欢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