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一碗长寿面(2/8)
一声咔哒的轻响，不远处吹来一阵微风。
“不知道。”
单独同主治医生了解完舒安的病情，于朝弯腰道谢，“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
唐瑜后槽牙咬得战栗抖动，浓重的铁锈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垂眸，就着杯中没加一点糖分的苦咖啡一同咽下。
外套和衬衫无人料理，都是皱巴巴的，眼神更是空落得仿佛被恶魔抽走了灵魂，在动的只是一具空壳。
幻想着舒安在他偷拍时醒来，惊讶得双眼瞪大。
“患者的脑部在车祸中经受到不小的撞击，确实存在丧失记忆的可能。不过，这些记忆并没有在他脑海里消失，类似于电脑资料被封存起来无法读取而已，后续治疗得当的话还是可以找回的。”
“嗯，我是认真的。解除婚约对唐、安两家造成的影响和损失，我会负责。”
对此，唐瑜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我告诉他我阳痿，无法勃起。”
男人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嘴巴犹如两扇腐绣木门，又沉默地合上了。
于朝气他嘴上说得简单又乱来，一点也不能理会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直男、一夜间性向变弯的纠结心态，骂着将人推出房间赶走。
司机把电话递给他，唐瑜几乎是夺着拿过，放在耳边。
“他……”
关机，拔卡，掰断，丢进垃圾桶。
若是以前那个狂妄自大的自己，听到这番话都要不屑地嗤笑出来吧，想着那人不过区区一个平庸普通的床伴，怎么可能值得被他称作“爱人”。
“……我会的。”
他要查舒安消失之前的行踪，也就是平安夜那天、本该为自己过生日的舒安到底去了哪里。
唐瑜这种做法，对他而言完全是百害无一利，根本没有动机！
然而，在听清唐瑜同她谈起的内容后，饶是家教良的安大小姐也忍不住提高音量：
头发微长，眼底两片浓浓青黑，下巴青荏冒出尖儿，拉碴而不修边幅。
“你有没有印象，三栋六楼的住户，一个23岁、身形瘦弱、长相白净、戴着帽子的青年，是几点离开的？往哪个方向走了？”
告别医生，于朝来到住院部走廊的僻静处，拿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他最重要的人、他最想传达出这份心意的对象，已经不在了，已经听不到了。
“喂，阿朝？”
得知幼弟暗恋同性、不敢告白，于岚笑得在于朝床上毫无形象地打滚，眼角挤出泪来。
“那……出国治疗，会不会给阿于带来负担？如果……我，我可以先不治的……”
于朝耳朵发烫，心跳加速着转开头，手一抖，笔飞出去。
“唐瑜……你至于么……为一个没名没分的小情人……居、居然……”
一个失去记忆、失去视力的自己，会不会被当做累赘丢弃……
似乎感受到青年的紧张，于朝主动牵起青年的手，十指交扣，“嗯，安安，我回来了。”
于岚彻底败下阵来，“好好好，哥哥我后天就帮你搞定。”
他不信，认为王菲菲疯了。
搞起手段来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要狠，到底是谁把他可爱乖巧的弟弟教坏的？！当然，绝对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
体内沸腾着的热意一直持续到夜间，于朝洗完冷水澡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安学长睡着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那好似将心脏攥成一团的强烈绞痛铺天盖地，无处可逃——唐瑜也根本不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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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咖啡厅每处卡座间都设有隔断挡住。
于朝一步步走向他的学长……不，现在是他的恋人，坐在床边。
他回到车上，司机问他要去哪，他答不上来。
安漾不解。
舒安学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是很少见的。
细微到连胸膛的起伏、耳朵上的绒毛、嘴巴呼出的气息都清晰不已。
“我不是故意的，学长……”
和于岚通完电话，于朝从裤子口袋里翻出另一台屏幕破裂的手机。
面对舒安以外的人，唐瑜没有丁点反应。
护士站也随之陷入新一轮忙碌。
“从头部ct的检查结果来看，创伤后有出现视神经压迫症状，这类失明一般只是暂时性的，积极治疗，让患者心情保持稳定、避免紧张激动或者其他负面情绪，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他还让酒店给我放烟花。”
于朝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手一顿。
终究按捺不住心痒，偷偷举起手机拍下。
于朝一朵接一朵，方女士辛辛苦苦养好的莫奈落了一地，一切重新开始心机小狗趁机拐走老婆
“好舒服，安学长的手好舒服……精子要忍不住了……”
怎么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成死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死在一场意外的车祸里！”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他是我的恋人，我最爱的人。
舒安学长没有怪他，而是很温柔地在帮他，贴在他耳边夸赞他好硬。
他的睡颜恬静柔和，细伶伶的手臂折曲，垫于脸侧，不设防地挤出团白软嫩弹的颊肉，于朝都不敢想象手指戳上去会有多软。
“他真的要和你分手啊，看来那神社也不怎么灵啊……啧啧，上次你还对我笃定地说不可能分手。”
温暖的触感从贴着的掌心处传递过来，让青年感到无比的心安，信任地靠上恋人宽厚结实的肩膀，“医生……有和你说什么吗？”
于朝闷哼着射了出来，浓稠的精液弄脏了劲瘦的小腹。
舒安学长在对着他笑，学长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枚可爱的小酒窝。那是他现实中从没见到过的。
“二哥，我求你帮我件事情。”
转动眼珠，安漾突然狐疑地打量起男人。
“唔嗯！”
胸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悔痛。
“就算安学长确实很好看，可是是男的啊！”
当他拿起杯子，手腕翻转，露出横亘在青白肌肤上的道道红褐伤疤。
安漾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唐瑜伤痕累累的心口。
“安学长对我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龌龊！”
与其说这人是业内那位鼎鼎有名的唐家二公子，不如说是拾荒归来、误入富人区的穷酸乞丐，一时间令安漾瞳孔地震，不敢开口确认，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合作伙伴。
醒来后面对恋人的离开，他在感到不安。
王菲菲打断，“够了！”
保安为难，“领导，这……小区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很久了……没有监控录像的……”
“……”于岚感到头大，越发后悔自己那天喝多了冲幼弟瞎讲了一通，“你这小子，怎么一出手就给我搞个大的……”
“已经在找了，患者手机好像有点坏了，打不开联系人。”
一小时后，他坐在学御小区保安亭唯一的椅子上。司机在小区外候着。
保安费劲巴拉地开始回忆，“我……我不太清楚啊领导，时间太久我真没印象了！”
“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人？”
他倒在床上，扯过枕头猛地盖住自己烧得滚烫的脸。
于朝羞愤欲死，一把掀开空调被，指着自己的小兄弟循循劝诱。
唐瑜没在说谎，在医生把他抢救回来后，唐雄利便带他秘密去做了检测。
“那个，我有钱吗？”
他要去哪，他还能去哪？他好像又一次没有了家。
司机拿着电话边跑边喊，“唐部长，我找人问到您要找的人了。”
于岚闻言直起身，“什么事？”
他始终不肯相信舒安死了，舒安肯定是不想见他，躲起来了。
细瘦的腰肢下，长裤布料裹着两瓣弧度饱满的臀肉……
前辈子活得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不知烦恼为何味，却在舒安身上吃遍了求而不得的苦涩。
那老狐狸必定不是个和气的主。
“只要你给的赔偿足够丰盛，其实我都无所谓。”安漾摊摊手，随后又问唐瑜，“可搞砸我们的婚约，你要怎么同你父亲交待？”
“正在为您转接j市公安局公路巡逻警察城南支队请问是舒安的家属吗？病人他醒了
“他种的风信子还没开花。”
后悔？
打开，里面装的是他们订好准备在订婚宴上交换的戒指。
刹那间，八卦之火在安漾敏锐的心中熊熊燃起。
正是他代替舒安保管的那一部。只不过，它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个狠人。
保安得知他是收购了小区、负责拆迁的领导，连忙讨好地端茶送水，点头哈腰，“领导，您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是你那个小情人要求你这么做的？难道你现在这幅惨样也和他有关？”
家庭条件优越，又是老来幼子，于朝几乎是在家人们的疼爱中长大。长相英俊、为人和善、性格开朗，自从上高中，不少人向于朝表达过好感，男的女的都有，但于朝就是无法对他们产生这方面的好感。
“是，那晚是我。”
要是虔诚的后悔能够让时间倒流，唐瑜愿意将自己仅剩的所有时间、所有生命交给它。不，无论什么代价，他都会毫无怨言地支付……
于朝粗喘里夹着兴奋的哭腔，拇指揉弄龟头，马眼水淋淋的溢出腺液，散发出性欲蓬勃的精臭味。
安漾：……
安漾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联系到她爸说前天碰巧撞见唐雄利的车从私人医院里开出来，霎时明白了一切。
结束日本之行后仅是三天没见，落座在安漾对面的男人、她的未婚夫，竟变成一副陌生的模样。
一排秀密的羽睫扑下片阴影，鼻头小巧。嘴唇红润，唇缝微张，肉红舌尖水光淋淋，隐约可现。
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双手交叠，拘促地放在被面上，听到声音立刻敏锐地抬起头，“阿于，你回来了？”
唐瑜开门见山，“我要看小区的监控录像。”
笑完后，于岚虚空点烟，搂过于朝的肩膀，吐出圈看不见的二氧化碳，语重心长：“我愚蠢的弟弟啊，喜欢就趁早上啊，怕什么怕。每犹豫一步，说不定被人先行抢走的概率就大一分。”
鸡巴直戳戳地顶着内裤，头部湿哒哒地吐出液体。
于朝撸着胯间粗长肉粉的处男阴茎，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冲向他。
有不少人在为利益组建表面家庭，更有不少人为满足欲望包养下年轻漂亮的床伴。
床上的青年安静地坐着。
“嗯。哥，我长这么大就求你这一次。”
——就在跨年夜那晚。
唐瑜判断，他们都疯了。
“阿朝，你要记住——”
鸡儿还是梆硬，矗立不倒。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浪费时间在和疯子证明舒安没有死。
“下个无伤大雅的药，在床上睡一觉，人不就成了……”
他情人众多的二哥是家里最先瞧出他状态不对的人。
颜色新鲜到能够辨别出是最近几天划开的，随后又被白色细线刺进皮肤里，强迫地一针针缝上、蜿蜒出一条条丑陋的蜈蚣脚。
到教室走廊外冷静片刻，上课铃响起前两分钟于朝才犹犹豫豫地挪到位置上。
他这幼弟被母亲管得严，长这么大向来是乖乖仔一个，年年收到的红包老老实实攒在小金库里，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也不问他们要卡要钱，更不像其他富家子弟那般到处结交狐朋狗友到处玩闹，门禁前会准点到家，从不在外面惹事，极少有向作为哥哥的他求助的情况。
像极了一条挨了揍断掉腿、高热中又淋了冷雨，变得落落魄魄、躲在垃圾堆里舔舐无法愈合的伤口的败犬，曾经的趾高气扬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头的颓废与无望。
“真的很抱歉，安漾。”
乌发下露出截温润雪白的后颈，白衬衫贴着背脊的曲线，束入后腰。
在他们这种世家里，爱情是种奢侈品。
大三下那年盛夏夜晚，于朝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位同性学长。
他去了学院，找到导员，导员说舒同学学籍注销了，并含蓄地让他节哀。
学御小区里的住户大都搬走了，一年到头收下来的物业费也就那么点，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抠抠搜搜的物业一般视而不见。
唐瑜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不管还在下雨，直接冲出保安亭，“他在哪里？！”
“平安夜那晚是不是你值班。”
“嗯。”
不过，根据青年平日来的穿着用度来估量，富三代思考了下，谨慎回答，“应该不是很多。”
“身份确认……没有身份证……快，打开手机，联系伤者家属！”
“哥。”
躺着伤者的转运床平稳下车，轮子一触地便开始嘎吱嘎吱飞快转动，人流自觉分散让路，医护们火速将全身是血、重创昏迷的青年推进手术室。
听完于朝说的内容后，于岚陷入沉默，片刻后才答道，“爷爷他知道么？”
“……”
在意识到他对安学长的感情既超过师兄弟、又超过朋友的界限前，于朝一直以为的理想型是妖娆美艳的女生。
被弟弟一声打断，于岚住嘴不再絮叨，叹了口气后最后问一遍：“阿朝，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怎么会对带自己的同门学长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碰见喜欢的就硬上，玩腻了再换，有贪心越界的，悄悄地解决掉。
——就在他生日那天。
“……那他的眼睛呢？”
——他说过要让我带去办公室。
尖锐的长声鸣笛如一道惊雷，划破平安夜寂静的夜空。救护车警示灯红光频闪，疾驰着驶过马路，最终在医院急诊门前停下。
涂着幽蓝紫蔻的纤纤细手在主人情绪激动间不小心碰掉放在桌边的调羹，落地声响清脆，引得不远处的其他桌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个保管得当的白色盒子推到安漾面前。
于朝手撑下巴，一边转笔，一边忍不住偷瞄大他一届的青年。
“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戒指也买了，我们要订婚的消息我爸早就放出去了，你现在同我说不订了……”
唐瑜张了张口，辩解：“他不是什么小情人……他是——”
他去了宿舍区，找到舍管，舍管说舒同学已经退寝了，那间宿舍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学生。
“安学长，呜，安学长，对不起……”
“你说你要解除婚约？！”
于朝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青年听到出国治病一条落魄的败犬在独自哭泣
“咦？通话记录里你是我的恋人吗？对着偷拍的睡颜性器勃起，意淫自慰
市中心的夜晚，人群与车流俱是熙熙攘攘。或楼宇上的大屏、或街面小店的头顶，各式色彩的灯牌常亮不暗，热闹盈市。
他硬了。
只要，只要能让那个人回到他的身边……
大半夜睡不着摸到自家花园里，蹲在一丛盛开的月季前，一边揪花瓣一边数着碎碎念，“表白，不表白，表白，不表白……”
于朝彻底没底气再骂了。
安漾这才注意到，唐瑜右手的无名指上，已经带上枚素戒。
临到失去那一刻，他才迟钝地、愚昧地察觉到，那人对他而言，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于朝一系列动作没有半分犹豫。
“这是你今天亲手种下的因，无论以后结出什么样的果，你都无法回头。咱于家人都是头倔驴，哥哥是个失败的过来人，更不是什么好榜样，自知劝不动你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红着脸翻出手机相册，脱掉半湿的内裤，对着偷拍的照片开始自慰。
大厦顶部，一家只对特定客户开放的空中花园咖啡厅内，角落里一男一女在交谈。
然而，现在他的这些话，这些复杂痛苦的心绪，又能给谁听……
被打断的唐瑜脸上没有任何生气、不满的迹象，或者说，他失去了表情，只是淡淡地刻板地陈述着“他没有死，你在骗我。”
于朝对他说，“你的情况有些严重，等身体好转一些，我带你出国治疗好不好？那边的专家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于朝一愣，不知道青年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安漾强烈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克制下情绪，压低声音，“唐瑜，你刚才是认真的？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现在他人跑了，追不回，你知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