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4/8)

    不待宁筏说话,宁柯又道:“你四叔一家都会去国外,从此与宁家再无关联。”

    宁筏深吸了一口气:“收手和扫尾我都在做了,各处的灰色地带也在清理了,宁刀就不必”

    “他必须走!”宁柯语气加重了些许,“我会给你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宁家,但是也是一个伤筋动骨的宁家,你拿什么保他?上面查到了他你怎么办?”

    宁筏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我不同意!”

    宁柯看向儿子:“筏儿,你不冷静了。”

    宁筏冷着脸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宁家要彻底自某些行当里脱身是家族早就定好的规划,宁柯半生心血都倾注在了如何在风雨飘摇中尽可能的保全宁家,他甚至给自己的独子取了筏字做名字。

    “你让我渡宁家,谁来渡我?”宁筏看向自己的父亲,传闻中爱子如命的父亲到底有多少爱是给自己的,又有多少爱是给宁家继承人的?

    “好了,我不与你吵。”宁柯叹口气,“先下楼吃饭吧,你娘要等急了。”

    父子二人依次下楼,宁柯在宁筏没注意到的角度默默看了一眼陈伯,管家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宁夫人看着丈夫和儿子的脸色就知道这父子二人又不欢而散了,默默叹口气,也不去搭理宁柯,只看着冷着脸坐到桌旁的儿子岔开话题:“晏晏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年纪也不小了,你爹天天跟我念叨要让你接下他的担子,没个人在你身边照顾着娘可不放心。”

    宁筏扒了两口饭:“没有。”

    “我前几日遇到孙家那个小丫头了,出落的越来越水灵啦,要不,过几天你跟娘去找孙阿姨坐坐?”

    宁筏越听越烦,面无表情的把筷子一放:“您要是这么急着抱孙子,还不如去找施迪问问我的历任情人有没有哪个中标了。”

    夫人被他不轻不重的呛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中你个头的标,胡说八道什么,宁家怎么可能让”

    她突然停了下来。

    宁筏看向她。

    夫人强笑一声,刚要转移话题,就听见自己儿子淡淡地说:“他果然是家里的人。”

    宁筏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我十二那年,宁家定下了洗白抽身的调子,我上族谱的名字都不是宁柯之子宁长晏,而是宁家继承人宁筏。”

    “我完完全全地依从家里的安排,长成了最利于宁家的样子。”

    宁家暗处的水有多深,这些年来宁筏其实是有些了解的,虽然有很多不该碰的东西是前朝遗留问题,但是新朝的宁家确确实实也碰了,现在上面越来越重视这方面,宁家为了急流勇退,可以说是壮士断腕。

    父亲这个角色在宁筏的成长中几乎是缺失的,宁家的未来承载着太多人的命运,宁柯实在没有精力兼顾宁筏。

    “我现在不想跟你们诉苦或者抱怨委屈,事情已经过去了翻旧账也没意思。”

    青年语气平静,眼神随意的落在自己指尖。

    “只不过我也是一个活人,有些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

    “我有为宁家付出的义务。”

    “但是不代表我会无底线的服从。”

    宁柯少见的没有打断宁筏,他坐在主位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儿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当初,外家把他送过来的时候,你说就当给我作伴,依着我的辈分取了长字,叫长离,结果武院的人前倨后恭,不许他进主家族谱的也是他们,测骨之后一心把人要走的也是他们。”

    宁柯一时哑然,此事确实无论怎么讲都是武院理亏。

    “长离不愿意去,那个死老头子就敢借着我的名头把人诓走,”宁筏终于抬了头,看向宁柯,“我留学回来,您还骗我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现在,宁家抽身到了最后收尾阶段,用不着他了,就开始琢磨卸磨杀驴了。”

    “您怎么没想过,宁长离原本根本不需要替宁家出生入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陈伯?”宁刀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老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后退,请老者进来。

    “不必了,长离,我来只是过来通知你一件事。”管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只是纯粹的传达一个决定。

    宁刀动作一顿,“您说。”

    “家主让我把机票给你送来,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马上我会亲自送你去机场。”

    宁刀愣在原地。

    管家也不催促,只沉默的站在门口。

    宁刀终于回了神,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也没有太过错愕,只是问道:“我能跟少爷道个别吗?”

    陈伯看了看他,垂下眼,淡淡地回答:“少爷现在在老爷书房。”

    宁刀懂了,他不再多问,按规矩收拾了东西,顺从地安排好了一切。

    餐桌上,气氛已经近乎凝滞,夫人一时失言让宁筏察觉到了施迪的身份,而少爷的态度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不肯让步。

    宁筏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使得他的声音更显清冷。

    “施迪跟家里有联系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我也知道家里不想让血脉外流的想法,但是长离这件事,没得谈。”

    宁柯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终于开口道:“不要说这些了,先吃饭,下午再谈,家里会考虑你的态度的。”

    夫人也连忙打圆场,温声哄着儿子先吃饭。

    “长离。”陈伯深深看了宁刀一眼,两人动作很快,没怎么耽误就已经要到离别的时候了,“si卡。”

    宁刀拿着机票站在安检入口,回身看着管家强笑了一声:“这么不放心?”

    陈伯错开眼,轻叹一口气:“我也是按规矩行事。”

    男人顺从的掏出手机,取出si卡交给管家。

    宁刀回身看了看安检入口,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情绪第一次有了些许波动,他清楚地意识到,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少爷了。

    一向沉默内敛的男人突然有些惶然,曾经差点被主家送回旁系的时候没有过,曾经被武院从少爷身边调走时也没有过。

    第一次差点离开时他还不知道那个执意留下自己的少年对于自己的意义,无知者无畏。

    第二次差点离开时他一腔热血,自认为能挣个出人头地,调回少年身边。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宁家武院新生代第一人,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他真的在少年留学结束后回到了他身边。

    宁刀以为这个梦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这次离开,大概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晏晏,会不会,有一点舍不得?

    宁刀看着机场的入口有些发怔,这个偷偷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却从未敢说出口的称呼,终究是没机会唤一次了。

    一把刀,一枚棋子,是不能有自己的念头的。

    男人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进了安检通道。

    美国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出口,一个青年拽着行李箱顺着人潮走出。

    他迎着寒风摘下了墨镜,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黑色的皮质手套与风衣袖口相接处,一小节白皙的手腕露在十二月的寒风中。

    “怎么这么冷……”青年俊美无俦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烦意,不再过多停留,抬腿往外走去。

    “父亲,宁一直没出现。”密歇根湖畔的一栋湖景豪宅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正不满地抱怨着。

    “他的下属几个小时前已经打过电话过来了。”被少女缠着不放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者,他的声音很沉,听起来脾气不太好,但面对少女却显得十分耐心,“不要再闹我啦,朱迪,去看看你哥哥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才不要去。”少女撇了撇嘴,“您提前了那么久通知他们,今天中午要在这里举行宴会,宁居然敢不来,您一定要教训他才行。”

    “人生就像语法,意外总会发生。”老者笑着讲了一句谚语。

    漂亮的姑娘皱了皱鼻子,取笑父亲道:“您讲话的口音总是能让人轻易地辨认出您的家乡。”

    老者却并不在意:“我都这么大年纪啦……好啦,去找你哥哥吧。”

    少女被老者赶出书房,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少女离开不久,一个外表与她颇为神似的青年便出现在了老者书房,他恭敬的弯下腰:“父亲,宴会已经安排好了。”

    老者点点头,询问道:“宁还是没过来吗?”

    青年微微皱眉:“是的,我再次打了电话过去询问,宁的电话打不通,他的部下的回复跟上午一样,还是说他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很着急的离开了,去向未知。”

    老者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对青年安排了一些事情,最后说道:“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是联系不到宁,宴会就直接开始,不必等他了。”

    青年顿了顿,确认道:“那您的讲话安排在什么时间?”

    老者笑了笑:“不必特别安排时间了,宴会时我随意说说就是了,明天就是圣诞节,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

    青年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奥黑尔机场航站楼外,一个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站在人流的一侧,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走出机场的每个人,似乎生怕错过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逐渐不安起来,下意识低头摸了摸口袋。

    “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宁刀翻找的动作猛地一顿,欣喜若狂地抬起头,眼里倒映出一个被刻在心底的身影。

    “您……”

    男人在凛冽的寒风中急促地呼吸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让他的脸上涌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好久不见。”青年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倜傥含情的桃花眼。

    “好久不见……”男人定了定神,试探着伸出手接过青年手里的行李,解释道:“我,我上午接到陈伯的电话,说您来芝加哥了,我……”

    青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来陪你过个节,顺便办点事。”

    男人一怔,紧接着心脏就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少爷……”男人下意识喊了一声。

    “所以,在找什么?丢东西了?”走出航站楼的青年正是宁筏。

    “没,没丢东西,好像是忘带了。”这个六年前突然出现在芝加哥,以猛龙过江之姿惊动了芝加哥最顶级的几位黑帮大佬的男人,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嗯?”宁筏挑了挑眉。

    “陈伯说您的航班大概中午到,我急着出门,手机忘带了。”

    宁筏轻声笑了笑:“这么急?”

    男人看着几年不见眉眼成熟了不少的青年,有种时过境迁的恍惚感。他其实能猜到,少爷大概是有事情要来芝加哥办,顺便见一见自己,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也很知足了,六年前离开的时候,他本来以为两人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急着来见您。”男人眨了眨眼。

    宁筏闻言微微笑起来,上前半步扯住了男人的领带,低声问道:“那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邀请芝加哥的地下领主共度平安夜呢?”

    男人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许久才醒过来,哑着嗓子回答道:“荣幸之至。”

    坐到副驾驶位,宁筏的脸色有些苍白,摘下手套,冰凉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宁刀看了一眼身侧,瞳孔微微一缩,青年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圆润银白的指环。

    宁筏闭上眼:“先去酒店眯一会儿,倒下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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