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周宗贤动的又快又狠,他全身都压在丁小伟身上疯狂的挺动着腰,丁小伟的肚子被压得不舒服,穴也快要被干穿了,他太害怕周宗贤这种不节制会伤了孩子,又开口恳求:“换个姿势…别他妈的压我…肚子。”周宗贤之所以动的如此疯狂,正是想忘记丁小伟怀孕的事实,这会又被他提醒,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又开始故意羞辱丁小伟说:“呵,可是我看你爽的很,下面是不是很久都没吃过男人的鸡巴了,馋的直流水呢。”丁小伟不想和周宗贤争辩,他把头扭到一边,在心里祈祷他的兽欲早点发泄完。周宗贤还是不管不顾的疯狂抽插,丁小伟已经被他的动作顶到床头,一下就对上了放在床边的那把刚玩弄他身子的枪。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拿起枪杀了他,打死周宗贤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哪怕和周宗贤同归于尽他也不想再继续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周宗贤很快就发现了丁小伟对着那把枪愣神,他知道丁小伟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只手拿起枪递到丁小伟手里,丁小伟没拿过这东西,还是周宗贤手把手的把他的手指扣到枪扣上。周宗贤停下了下身的动作,手掐着丁小伟的手把枪顶到自己头上,然后发狠的说:“你想杀了我吧,动手啊,用力扣下去,这个距离一枪下去我必死无疑,但我的脑浆和血会嘣你你一脸,我看你明天早上怎么解释我死在你身上这件事。”丁小伟眼睛冒火,手却直抖根本握不紧那枪,他在脑子里想象杀了周宗贤是一回事,真握住这要人命的家伙却是另一件事。无论如何,他下不了手,他烫手般的把枪往远处一扔,认了命般的放下手躺好,眼里全是绝望。周宗贤不喜欢丁小伟这幅样子,他应该是不低头的,充满活力的。他想起之前丁小伟的请求,便自己从他身上下来,迈出了迁就丁小伟的第一步开口说:“不想我压你肚子,那就自己坐上去。”

    丁小伟磨蹭半天才起身,他下意识的手扶着肚皮坐了上去,这个姿势进的不仅深,还直直顶在他花心上,难得的周宗贤没有动作,等丁小伟调整好才催促他动起来。丁小伟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技术,只知道上下动,他动作幅度不大动的也不快。这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周宗贤难以忍受,没一会他就忍不住掐着丁小伟的腰往上顶着,丁小伟趴在他肩头哼哼唧唧的不敢出声音。周宗贤只觉得心里有把火燃了起来,有欲望,也有什么别的不清不楚的东西,他没心思去深究,只想和丁小伟一起在性里沉沦。不知为何,丁小伟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样子看久了也没那么碍眼了,反倒衬得他更多一层母性的光辉,周宗贤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孩子要是自己的就好了。这想法刚成型,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一向是讨厌小孩子的,和他交好的同事孩子办百天宴他从没去过,只包了礼金送去,他实在不能理解那些对着吱哇乱叫的小孩夸赞的人,他自己也说不出那些违心话。他挺起身把丁小伟的双腿盘在自己身后又疯狂的挺动起来,只为了把自己那个荒谬的念头抛之脑后。丁小伟不知道他又突然发什么疯,他早就不知自己高潮了多少次,就连自己男人的那根东西也射了两次,床上到处是二人的汗水和体液,而二人依然在床上不知疲倦的水乳交融。

    丁小伟不知这场性事是何时结束的,他只知道自己困得睁不开眼,迷糊中有人给他喂了水,又换了干净的床单盖好被子,他以为自己又梦到了周谨行,便放心的继续睡去了。周宗贤看着丁小伟的睡颜又不自觉的回想起刚才的性事,其中有好几次他都趁着丁小伟失神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发呆,他身体不自觉的就想吻上去,但还是克制住了。他早就不想深究自己今天的种种反常,他把这所有荒谬的想法和行为归结于自己憋了太久,现在丁小伟睡沉了,他终于可以不再克制自己,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轻柔的亲吻一个人,他怕丁小伟醒来,便只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就像个黄毛小子般跳开了。不知是不是他太紧张,心跳久久不能平静,他就傻傻的坐在离丁小伟最远的床尾观察他醒没醒,看了好久他睡得还沉才出门吩咐海波进来,把那婆子的尸体处理了。

    屋里零星传来几声咳嗽,周老太太躺在床上面色如土,直到婆子来扶她才挣扎着起身坐好让赵老大夫替她诊脉。屋内静得很就只剩赵老大夫写药方的声音,直到屋里的婆子丫头都出去给周老太太熬药赵老大夫才缓缓开口:“这是老毛病了,你既知自己的身子受不住,又何必逞强着忧思过度?”周老太太却全然不顾自己的病情,她强忍着咳嗽清了清嗓子直接问道:“八姨太的胎怎么样?”虽没到傍晚但今儿下了一整天的雪,此刻天阴沉沉的,雪虽停了,风却刮的大,框框的撞着门窗。赵老大夫心知肚明周老太太一点也不关心丁小伟的身体,但他见多了大宅院的龌龊事,最怕的就是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更别提他有多知道周太安宝贵丁小伟这一胎。思来想去赵老大夫还是直接向老太太告辞说道:“您好好歇息,只要按时服药,不会有大碍。”说完便转身要离开,没成想他刚迈出步子,就听到身后周老太太嘶哑的声音传来:“你的小孙子过几日就要送到国外去了吧?”赵大夫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周老太太还是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屋里阴的很,她缩在那看不清脸,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可听在赵大夫耳中却带着赤裸裸地威胁。赵大夫自知没能力能和周家任何一个人抗衡,只能求饶:“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周老太爷有多重视八姨太的胎您是清楚的,您这样不是要我的命吗?不!更是要我全家的命啊!”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肯再抬起头。又过了不知多久周老太太嘶哑的声音才又传来:“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只要告诉我八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可。”屋外的风刮得愈发大了,把屋内的对话声盖了个严实,来去匆匆的仆人都加快脚步,谁都不想体验这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般的痛楚。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腊月二十八,周家全家上下都充满了年儿味,今天是周家传统祭祖的日子,就连周宗贤也早早的起床准备好,来到了祠堂。以往这种事都是周老太太准备,今年因老太太一直缠绵病榻,就把这些杂事都交给了周谨行。祠堂上下焕然一新,明眼人都看得出周谨行的用心,周宗贤昨夜出去应酬喝了不少,早上醒来头疼什么都吃不下,这会儿倒是有点饿了,便随便抓了几块桌上的点心吃。周熠坐在后排,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周谨行才把周太安和周老太太请来,祭祖正式开始。祠堂里浩浩汤汤的跪满了人,除了在第一排和周太安并肩的周老太太,再无女眷。周宗贤和周谨行都在第三排,前面是周熠。周太安嘟嘟囔囔的念着祖训,周宗贤跪的无聊,看着旁边装腔作势的周谨行便开始嘴贱:“二哥现在年底了忙吧?”周谨行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本不想理他,谁料周宗贤马上接了句:“忙的都没时间去照顾八姨太了。”周谨行最近没有一件顺心事,本就心烦。先是周家年底事多,账本上不少窟窿,虽都被他平了,可各地的大掌柜的账面上还是没有余钱,这事就够他闹心。他也曾含蓄的向周太安打听过,谁知周太安却一点也没在乎,只说现在是乱世,生意难做,这情况也正常。但这事可大可小,万一哪天出了岔子,资金周转不开,就会导致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周谨行猜不透周太安的心思,更怕周家百年来经营的生意在他这出现问题,只能继续暗中派人调查。再是周太安把丁小伟那院子看的太严了,这段时间他别说丁小伟了,就连杜鹃的面也没见到。他几次三番的想让流光催促杜鹃快点动手除了丁小伟肚子里的孩子,却都以见不到杜鹃也递不进去消息告终。他怕这个孩子一出生就随了他的样貌,坐实了他和丁小伟乱伦之事,他怕好不容易刚坐上的当家人的位置因这孩子失去,他最怕的还是再回到那个没人看得到的外宅了此余生。周谨行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和周宗贤逞口舌之争,可现在看着周宗贤那贱嗖嗖的样子,他破天荒的怼了句:“三弟当然也想去照顾八姨太了,只可惜了八姨太不待见你。”此话一出周宗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忘记了场合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声音大得连前排的周熠都微微转头,他才停住嘴,别过头去,不再看周谨行一眼。

    祭祖一直到下午才告一段落,众人都在旁休息时就看到一位老道和几位小道童由老太太身边的婆子领着来到了祠堂。一来那几位小道童就没闲着,开始风风火火的准备起一会要祭祀和祈福用的道具。这是周家每年祭祖的压轴节目,这老道是城外山上的道长,在北平颇有声望,几乎所有大户人家年前或年后都会让他来帮着祭祀祖先。想是今年打仗打得太狠,道观也没进多少香火钱,那老道本来肥硕的身子此刻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老道长一脸谄媚的和周太安周老太太聊得火热,周谨行周宗贤周熠在旁坐着无事可干。周熠本就不爱说话,平时都是周谨行找话头和他寒暄,今天不知怎么,周谨行也沉闷闷的不开口。没一会儿,小道童就准备好了祭台和道具,那老道慢悠悠的走过去开始了他的表演。

    一走上祭台,那老道突然就精神了起来,他先是嘴里振振有词的念着人听不懂的咒语,又突然喝了一大口酒吐在剑上,然后点燃了剑舞了起来。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进不了周宗贤的眼,他轻蔑的切了声就向后靠歪在椅子上准备眯一会。还没等他睡安稳就听见“咣啷”一声,睁开眼就看那老道的剑掉在了地上。老道左手捻着算着什么,嘴里还大叫着:“不好!”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周太安这边走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周太安问道:“周老太爷,您家里最近是不是有女眷有孕?”周太安自从经历了那场莫名其妙的中风后就开始对这些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他马上回答:“确实有一个有孕的,不过……”周太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道焦急的打断:“快把他请来!让我仔细瞧瞧!”

    周太安的丫头来请丁小伟的时候,他还在午睡,最近坐稳了胎,人就忍不住的犯困。杜鹃把他叫醒时,他还赖在床上嘟囔着再睡会。杜鹃和百灵七手八脚的给丁小伟穿完衣服,他才清醒了几分,看这阵仗也吓了一跳赶紧问道:“这是去哪?周太安不是不让我出院子吗?”杜鹃瞥了眼周太安的丫头小声在丁小伟耳边交代:“去祠堂,今天是周家传统祭祖的日子,本来除了周老太太女眷是都不允许露面的,现在把你叫去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总之我陪着你去,你到那别乱说话。”丁小伟刚想推脱不去,但一想到今天周谨行一定在,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去了,就算两人不能说话,也总能看他一眼,这才愿意动身。

    祠堂里乌泱泱的一大堆周家人,外围的都是宗亲,直到走到里面,丁小伟才见到几个认识的人,他刚看了周谨行一眼,就被眼前奇怪的老道挡住了视线。那老道嘴里说着:“奇怪,竟是个男人!”边说还边伸出手想摸他隆起的肚子,丁小伟本能的后退,刚想推开老道伸出的手就看到周宗贤怒气冲冲的走过来钳制住老道的手。他动怒的声音响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八姨太的肚子?”周宗贤力气不小,眼看那老道的手被攥的没了血色,还一个劲儿的喊疼,就在那老道脸都疼的变了形的时候,周太安制止了周宗贤的下一步动作。周宗贤没有违抗周太安但还是没好气的拽了那老道一下才松手,老道对着自己的手腕又吹又揉,周谨行不动声色的送走了外圈的宗亲,只留下了周家本家人。周太安气愤的训斥了一通周宗贤而后又开始询问道长:“您刚说的有孕的人就是他,有什么不妥吗?”老道没有急着回答周太安,而是转身又打量起了丁小伟,他双手拖着自己肚囊若有所思的绕着丁小伟转起了圈,转了半天后又吩咐小道童拿来罗盘,左手捧着罗盘右手在空中画着符,忙活了一大圈才走到周太安面前一本正经的回话:“周老太爷,我刚观了天象,您家若是个女子怀着孕,那就是大凶,可现在是个男子便无事了,只不过……”那老道又停住了话语,周太安赶紧追问:“道长直说就可。”老道拍了下肚子继续说:“如果这位贵人产下的是个男孩,主大喜,旺您,但若是个女孩就会克您。而且天机不可泄露,您千万别去大夫那打听孩子的性别,如果泄漏了天机也会造来横祸,等贵人分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老道长的一番话说的周太安脸色变了好几次,听到最后周太安忍不住深处干瘪的手摸上丁小伟的肚子,丁小伟强忍着没动就听到周谨行温和有礼的谢过了道长,别人倒是都没插话,却都是各怀着各的心思。丁小伟被杜鹃和周太安身边的丫头送回院子,老道长又继续帮周家祭祖,这场变故颇多的祭祖直到傍晚才落下帷幕。

    丁小伟在祠堂听了老道的话倒是没多想,周太安和周家在他心里屁都不是,他巴不得周太安明天就死,周家后天就散,他还能带着孩子过着清净日子。回了院子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晚上用完膳没多会他就又饿了,他随便抓了几块桌上的点心还是觉得不顶事,便吩咐杜鹃再给他下碗面。没过一会儿杜鹃就端着面来了,面汤是整天小火煨着的鸡汤底,上面卧着一个鸡蛋,还有几片菜叶,一放到桌上香气就直往丁小伟鼻子里钻。杜鹃是个稳当的,平时做了汤汤水水这种烫人的菜都会放一会晾凉了再端上来,保证入口不烫。今却不知怎的忘了,丁小伟刚吃一筷子,就被烫的哎呦一声。杜鹃也慌慌张张的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给丁小伟拿来水漱口,然后忙把那碗面端远了说着:“主子对不起,我忘了这面烫嘴,您罚我吧。”说完还莫名其妙的流了几滴泪,这一下可把丁小伟吓坏了,他赶忙站起身安慰杜鹃:“你哭什么?哎呦,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着急,你快别哭了!”还没等丁小伟拉杜鹃坐下,外面的婆子敲了几下门轻声说:“八姨太,二少爷身边的流光来了,说有东西送您。”杜鹃擦了擦泪就开门迎了流光进门,流光没进屋内,就只在门口向丁小伟喊道:“二少爷怕您今白天受了惊吓,让我送了一块观音玉佩来,让您放在枕头下,最是安神。”丁小伟提了鞋追出来,本想问一句周谨行好不好,结果看到周太安安排的婆子站在旁边,就只能硬生生的把话憋回去,只回了句:“帮我谢谢他。”流光说完话就走了,婆子出门去送他,杜鹃才背过丁小伟打开了流光刚递进手心的纸条,上面简洁明了的写着一行字:停止动手,保住八姨太的孩子。杜鹃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丁小伟又端来了那碗面打算入口,杜鹃几乎是跑着过去夺过了面。这举动把丁小伟吓了一跳,杜鹃也知自己的动作太过反常,赶紧解释道:“啊……主子,我刚想起来,这面里的鸡蛋不新鲜……我放错了,您等会,我再给您做一碗。”说完也不等丁小伟答应,就自顾自的端着面走了。

    虽快到春节,但北平的天气还是冷的人直打哆嗦,一个小道童不知为何没同道观的人一起回去,而是在周家宅子后院的东门处徘徊。没一会,那小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婆子,老婆子没理会那小道童,径直的往前走,那小道童却在后面紧追着婆子。两人走了好一会都快到城门口了,婆子才停下,拿出来怀里藏着的包袱往小道童手里一塞嘱咐道:“这里可不少钱,你千万保管好了,还有一句话务必要带给道长,我们太太交代他,千万管好自己的嘴。”小道童笑着背好包袱回复:“您放心,我们道长办事是最牢靠的,嘴也是最严的。”说完二人就分道扬镳,完全没注意暗处钱管家安排的人把二人的话语听了个全。这人还在婆子前回了周家,就马上把事情告诉了钱管家,钱管家去了周熠房里把这事说了,周熠正在练字,听完也没停下笔只是说了句:“那看来八姨太怀的必定是个女孩了?”钱管家低着头回:“看老太太布这个局的意思,应该是。”周熠不语钱管家只好再问:“我们要做些什么吗?”周熠摇头钱管家就退出了屋子。周熠又过了半晌才写好字,桌上的烛火快燃尽了,就像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命运的手不知不觉间在每个人的背后推了一把,让这场狂欢加速走向荒芜。

    临过年的前一天北平城里的日本人和自卫军又打起来了,南边的战事也吃紧,可这一切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周家。除夕那天全家人难得的一团和气的吃了个团圆饭,本来按着丁小伟的身份,他是应该坐在姨太太那桌的,可在那位道长给丁小伟的孩子预言后,周太安就愈发的对这个孩子上心。这次年夜饭,还特意怕丁小伟坐在姨太太那桌的受气,给安排到了自己的旁边,而周老太太和之前最看不惯丁小伟的周宗贤也难得的没有异议。因过年图个喜庆,各位姨太太们都是穿红戴绿,新做的新衣服也一律是姹紫嫣红,丁小伟不喜欢这些颜色,勉强的调了件浅蓝色的绣花棉大褂。他很少穿这样浅色的衣服,怀孕后人养的圆润了不少,因一直没出门,脸也白净了不少。大褂的领子处有一圈柔软的兔毛,映得丁小伟原本硬朗的脸也柔和了很多,坐在他对面的周宗贤很少看他这安静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可丁小伟的目光不是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菜,就是偷偷地瞟坐在他旁边的周谨行,从来没分给过他一点。

    吃完饭按照惯例要守岁,周太安怕丁小伟受累特意允许他回房休息,他最近身子沉得很,再醒来是被爆竹声惊醒的。这几年战乱,也只有周家才能关上门过个喜庆年,丁小伟已经记不清上次过年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他母亲还在,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在现在他又有了亲人,这个孩子,这一年都会好起来的。杜鹃百灵本来在院子里看烟花,看他起身了忙进屋来扶他,百灵年龄小爱笑爱闹,过个年把她开心够呛,她叽叽喳喳的叫丁小伟去院子里看烟花。杜鹃怕丁小伟太累本想劝着不去,可见丁小伟这么久难得如此快活,也只好默不作声的给他披上衣服融入这欢乐的氛围。烟花足足放了快一个钟头才停止,回到屋里的时候丁小伟都快冻透了,杜鹃赶紧拿来热汤和毛毯帮他取暖。这时屋外的婆子进来说厨房做好了饺子,若丁小伟不累可以去前厅和大家热闹热闹,若累就把饺子送到房里吃,饺子里包了钱,若吃到这一年都会顺顺利利。丁小伟虽不累,但十分不想去和周家的那些人应酬,他唯一想见的只有周谨行,但回想起刚刚吃年夜饭时,周谨行坐在他身边拿他当空气的样子,只怕这会自己去了,也是说不上话的。他让杜鹃回婆子自己不去了,没一会厨房就送来了热腾腾的饺子。丁小伟让周太安安排的那些人都退下,只留了杜鹃和百灵在屋里,他们坐在一桌上吃着饺子。丁小伟吃了好几盘,也没吃到钱,眼看饺子都见底了,心想吃到钱应该是没戏了,索性就放弃了,百灵不甘心,哪怕已经吃得撑了还在继续吃。终于在倒数第二个饺子里,吃出了一块大洋。小丫头瞬间高兴得手舞足蹈,逗得丁小伟和杜鹃也开怀大笑。过年周太安打赏了不少,丁小伟拿着这些钱也没处花,索性就给杜鹃百灵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两姑娘刚开始不好意思要,丁小伟一顿劝说才收下。

    三人热闹了好半天都有些乏了,丁小伟便让两个丫头下去休息,他自己虽然刚睡了好一会不是很困,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还是懒洋洋的不爱动,索性就关了灯躺着休息。没一会他就听到窗户底下有一阵琐碎的声音,他起初没在意,以为是野猫又往厨房跑找吃的,直等到他的窗户被吱呀一声打开,冷风灌了进来,才把他惊得坐了起来。那身影翻窗进屋,身手很是利索,屋里虽暗得看不清脸,但一扫那身形丁小伟就知道这是周宗贤那个混蛋,他索性躺下身翻个面装睡着不想搭理他。周宗贤进了屋看丁小伟没反应,便放轻了脚步。他今晚来确实不想做什么,只是晚上吃家宴的时候看到丁小伟,总觉得心里痒痒的,很想见他一面,就他们两个人那种。如果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最好,哪怕又把丁小伟惹毛了骂他几句,他也是愿意的。他带着一身凉气走到丁小伟床前特意没有靠近,直到心里想的人就真切的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犯傻。丁小伟背对着周宗贤躺着,心里也犯嘀咕搞不清周宗贤到底来做什么,他所认识的周宗贤来找他不过是为了那事,可现在他站在自己床前迟迟没有动作,还一言不发。总不可能是这傻逼大过年的睡不着觉来听自己打呼噜吧,丁小伟眼看就快躺不住,这时一只沾了凉气的手伸了过来,拽了下他的被子,他一个激灵就坐起了身把周宗贤吓了一跳。他瞪着周宗贤骂道:“你这王八蛋大过年的一刻也忍不了就来找我晦气是吧?”周宗贤看丁小伟已经睡着了本想再待会就回去,但看到被子没盖严怕他着凉就想给他把被子盖好,没想到丁小伟根本没睡,装睡躲他,就这么讨厌他吗?一秒也不想看到他?回忆起家宴上丁小伟对着周谨行那炙热的眼神,再看现在对着自己满眼的厌恶,瞬间那点刚被他琢磨明白叫喜欢的感情马上消失殆尽,他歪着头又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不屑地说:“哼,你可真把自己当盘子菜,就你这个老婊子还值得我大过年的特意来找你?”丁小伟马上跟上:“那你现在是在干嘛?你翻窗进来干嘛?”周宗贤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但马上话锋一转继续嘲讽丁小伟说道:“我来看看我爷爷新娶的八姨太有没有和我二哥大过年的在我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偷情,还怀上了野种。”丁小伟气的拿起一个枕头扔过去骂道:“关你屁事!”周宗贤一闪头就躲开了,他故意坐在丁小伟床头翘着二郎腿继续恶心他:“怎么?我二哥睡够了你就不管了?连孩子的情面也不看?”丁小伟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落寞,但他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周宗贤为周谨行辩解:“你他妈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他忙,我们现在也不方便见面。”周宗贤看丁小伟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没有再刺激他,而是一脸认真的又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周谨行?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周宗贤这张脸一近距离的看冲击力也是不小的,尤其是现在这种一脸认真的仔细样,丁小伟下意识的往后窜了窜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下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你啊?”周宗贤咧嘴一笑马上贴了上来说:“行啊!你要肯喜欢我,我保证疼你,肯定比我那个白眼狼二哥强!”丁小伟一把拍开周宗贤的脸恶狠狠地说:“放你妈的屁!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糟蹋我的了?我就算喜欢条狗,也不会喜欢你!”这话一出屋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周宗贤借着玩笑说出的真心话却遭来丁小伟的痛骂,刚才两人之间稍微拉近点的关系又回到对立面。二人都沉默了会,周宗贤突然就站起了身要离开,临走前还是不甘心的丢下句:“我就等着周谨行和你翻脸那天,到时候你别求我。”

    丁小伟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早上又被早早叫起,今天是初一,早上全家都要去祠堂上香,然后吃饭。杜鹃费了好大劲才把丁小伟叫起来洗漱,他昏昏沉沉的被两个丫头拉着漱口洗脸换衣,忙了好一会儿,连提前准备好的点心都来不及垫一下就匆匆被架着出门了。祠堂里的人来的七七八八,只剩周太安和周谨行没来,丁小伟挑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就怕遇到周宗贤或者那帮姨太太找他麻烦,好在周宗贤也像没看到他进来似的,只安静的坐在周熠身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没一会儿周太安和周谨行就来了,拜祖正式开始。丁小伟站在第三排,旁边紧挨着六姨太,奇怪的是,五姨太今天没出现,六姨太嫌弃的往旁边窜了一步,远离丁小伟,丁小伟也不在乎,开始跟着大家祭拜。他身子不方便,便不用跪下磕头,只鞠躬就好。每当大家都规矩的跪下磕头,他就悄悄抬起头,偷瞄前面的周谨行。这仪式实在磨人,三跪九叩的,丁小伟弯的腰都快折了才结束,一帮人又浩浩荡荡的按着辈分往前厅去用餐。

    杜鹃扶着丁小伟,丁小伟突然想到了没来的五姨太,想着杜鹃和五姨太的丫头还算交好便问道:“五姨太今儿怎么没来?”杜鹃回:“刚在祠堂外碰到五姨太的丫头了,我还问了一嘴,说是身子不好病了,今就不来了。”丁小伟盘算着一会要不要去看看五姨太,毕竟在周家里除了周谨行也就五姨太对他表达过善意,还没想明白就看到后面窜出个人影,急匆匆地往前面周宗贤的位置跑去。是海白,他贴着周宗贤耳边说了句什么,周宗贤脸色一变,马上往周太安那走去。周太安身边只有周老太太和周谨行,周宗贤也没避讳,当着他俩的面直说了,话没回完就看到周太安脸上攀上怒气,他狠狠的顿了下拐杖大声吼道:“贱人!”身后的人纷纷不敢动,就连一向镇定的周谨行也微微皱起了眉。周宗贤又和周太安说了几句,周太安沉默着没答话,说完周宗贤就急忙带着海白走了,走之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丁小伟一眼。丁小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就算迟钝如他也意识到了周太安这次是真的发了好大的火。周宗贤这一眼,一下子让丁小伟心里打起鼓来。

    众人不明所以的又回到了祠堂,刚才那一团喜气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敛声屏气怕周太安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就在这股恐怖的静谧中,周宗贤回来了,他身后跟着海白和四个情报处的兵,四个兵俩俩一组抬着一个会动的麻袋,他们把麻袋扔在地上后对周宗贤敬了个礼就退下了。海白上前解开麻袋,里面滚出来两个被捆得结实堵了嘴的一男一女。那男人先滚了出来,丁小伟不认识,男人看到女人躺在地上开始趴在地上往女人那边蹭。那女人灰头土脸的,头发都散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抬起头丁小伟才看出来,竟然是五姨太。一男一女被捆着扔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有人立马换了嘴脸,有发出嗤笑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之前和五姨太关系不错怕牵连到自己的,只有丁小伟是真的担心。

    周太安坐在主座上带着怒音说道:“贱人!你竟敢和这野男人私奔!好啊!你给我一五一十的招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我给你留个全尸!”海白上前扯下五姨太和那男人塞嘴的布,刚能说话,那男人就安慰五姨太道:“卿卿,你别怕,我在这呢。”五姨太虽坐在地上,可那脊背没有丝毫弯曲,她一眼也没去看周太安和周家的任何人,只温柔的看着眼前护在她身前的男人微微点头。周太安看二人这情深意长的样子更是恼火,他头一次失了冷静冲着下人喊道:“把这对狗男女分开!给我打!打到这贱人说为止!”下人麻利地拿来了板子,两人按住那男人的头和脚,重重打了下去。那男人看着长得斯文,却也是个硬骨头,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那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下来,夹杂着男人吃痛的闷哼声和皮肉与板子撞击的沉闷声音。五姨太在旁撕心裂肺的哭喊请求停手,可周太安不为所动,没一会那男人就没了声音,摊在地上像一堆肉泥。下人停了动作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回道:“老太爷,人晕过去了,还继续打吗?”五姨太歇斯底里的挣脱了下人的束缚,冲着那男人奔去把他抱在怀里试图唤醒他,她的手上泪混着血,可拍打了半天那男人也没有一点反应。仆人过来拉她,她却不知在哪用出了那么大的力气,把试图分开她和男人的人全都推开了,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决绝娓娓道来:“我和他没有偷情,我十岁就认识他了,要不是我爹赌钱输了全部家当,又为了你的聘金,我早就嫁给他了。我这前辈子没为过自己,就这一次为了自己,哪怕丢了命我也不悔。”五姨太说完就低头掏出帕子,贴心的给男人擦拭着脸庞。周太安暴跳如雷,他摔了杯子冲着仆人喊道:“把这两个贱人拉下去,剁了喂狗!我要他俩不得好死!”仆人得了令气势汹汹的往五姨太这来,五姨太眷恋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站起身,仆人本以为她要反抗,刚要伸手去捉她,谁知她突然冲着祠堂外的柱子飞奔过去,一头撞在上面,断了气。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丁小伟还没来得及为五姨太求两句情,她就咽了气。五姨太冲过来时,丁小伟就站在祠堂门口,他没思考就迈出了步子,当他意识到五姨太是冲过来寻死的时候,他很想拉她一把,但还是晚了一步。五姨太的血溅在丁小伟衣服下摆和鞋子上,他怔怔地看着下人抬走五姨太的尸体,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女人,此刻却了无生气的破败着。丁小伟往周家人那边望去,只见他们都笼罩在阴影里一个个看不清脸,其中没有一个人因着五姨太的死惋惜或震惊,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与他们同吃同住多年的活生生的人,而是最不起眼的小猫小狗,不,甚至都不是他们稀罕的养在身边的宠物,而是一条准备下锅的鱼或是养到了日子该宰了吃的猪。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漠不关心就是杀戮,下一个就到自己了吧,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有人为他流一滴泪,鸣一声不平。丁小伟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上。雪洋洋洒洒地飘下来,盖住了五姨太最后留在世间的一点不甘,那滩血迹,倒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周宗贤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城里一打仗就有大批的老百姓往城外涌,人人嘴里喊着北平要沦陷了的口号,不知疲惫的要逃离这座城。可现在这世道,到哪能安稳度日?五姨太和她的情夫也是这时打算出城私奔,可不巧被周宗贤的人认出来了。他们最近查城里的自卫军头目查的严,出城的人都是一个一个细细筛的,好在这事没声张出去,两人直接就被押回了周家,那男人在五姨太死后没多久就醒了,他亲眼看着五姨太的尸体被抬出周家,吐了一口血也咽了气。周太安不甘心这人死的这么轻巧,也不信五姨太所说的二人没有通奸,便又派周宗贤去查。其实人都死了,再查又能查出什么?周宗贤焦头烂额躲在情报处呆了快一周,才不得不回周家给周太安复命。

    周太安没在主屋,而是在丁小伟那。不知是那天被五姨太的死吓到了,还是祭祖时候受了风寒,丁小伟病了。他病的蹊跷,严重时就低烧,哪怕不低烧整个人也浑浑噩噩,像是薏症。李大夫来看了几次,但因丁小伟怀着孕也不好下猛药,左右不过是开些滋补的方子,便一周多了也没见好。今天丁小伟又烧了起来,杜鹃忙给他熬了药,他吃后人也好了起来,可没想到婆子进屋给他添碳又吓到了他。丁小伟最近见不得生人,身边除了杜鹃和百灵,只要再出现一个旁人,他就会连喊带砸的让人滚。周家最近人心惶惶,都说丁小伟是被五姨太上了身,五姨太死的不甘心,要拖一个替死鬼索命。丁小伟今天闹得凶,杜鹃没了办法只好请周太安过来。周太安跟着杜鹃来到屋里的时候丁小伟已经喝了安神汤睡下了,他脸上带着病气,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只有肚子突出来。周太安看丁小伟睡得沉才敢走近,他询问杜鹃怎么又闹起来的了?杜鹃如实答了,周太安思索了会才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撤走一半,剩下的也只能在屋外服侍,直到丁小伟病好了再说。

    周宗贤没一会就来到丁小伟的院子,他的身份不好进屋只好在前厅等周太安,他知道丁小伟病了,想八成是吓得,丁小伟与他和周谨行都有染,心里没鬼就算了。可胆子这么小,看了死人就吓得病这么久,竟然还敢喜欢上周谨行,周宗贤都不知骂丁小伟傻逼还是夸他艺高人胆大好了。周家后宅里死个女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种事周宗贤从小看到大,记忆最深的应该就是周熠的母亲七姨太被处死的时候了。那女人的怨气可比五姨太大多,她被推进井掉到井底后没死,足足在井底咒骂了周太安周大少爷和周家快半个时辰,直到大大小小的石块落下,才渐渐没了声音。那时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漠不关心吧。那时他刚进情报处,正是对各种逼供刑罚感兴趣的时候,人命在他眼里一直都不值钱。可这次看五姨太的死,不知怎么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琢磨了好几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怕丁小伟步五姨太的后尘。如果下一次被捉到的是丁小伟呢?他还能这么淡定吗?不,他不敢想,那天只是看丁小伟倒在雪地里,他就已经失了理智差点冲出去。好在周太安他们先走了,没人看到他失控的神情。周宗贤懒得去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反正丁小伟不能死。他想的认真,直到丫头叫了他两声,他才发现周太安已经来了。

    周太安接连被两个姨太太背叛,近日来脸色一直是阴沉沉的,他看周宗贤在出神问道:“想什么呢?难道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周宗贤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被周太安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问话,还是觉得脊椎骨发凉。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贱样子笑嘻嘻地说:“我能想什么正经家的姑娘?不过是那些头牌花魁罢了。”周太安冷哼一声继续问他:“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周宗贤半真半假的糊弄过去了,周太安听完脸色才有点缓解,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还算那贱人安分,我谅她也没有胆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和男人偷情,我老了,可她们还是好年纪,宗贤,你说她们是不是都在外面找好了姘头,就等着我死那一天,好卷了周家的钱和野男人逍遥快活去。”周宗贤一时接不上话,周太安对待这些后代虽谈不上多亲近但也没有这样提防过,至少在他面前没有。他记得小时候还是能和周太安亲近一下的,只不过不知从哪天起,原本的家人都变成了掠夺家产的对手,自然而然的就有了间隙。他不知道周太安这句话是在敲打他还是真的说那帮姨太太,只觉得经历了五姨太的事后周太安整个人变得更阴骘了。周宗贤被周太安盯的不自在,只好别过脸去回他的话:“爷爷你别瞎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好在周太安没有追究,只再嘱咐他一些家里的事,就让他回情报处了。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