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8)

    周太安和周宗贤走了没多久丁小伟就醒了,他最近总是梦魇睡不安稳,梦里总是能见到五姨太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有时甚至能看到自己死了躺在那。丁小伟一醒,杜鹃和百灵就围了上来,见他不再低烧,才烧了热水伺候他洗漱。他刚刚又做了个梦,梦到什么具体记不清了,只剩醒来这一身的冷汗,丁小伟把湿衣服脱下来,身上被热毛巾擦了好一通,才舒服起来。等他换好衣服,杜鹃告诉他刚才周太安来看过他,还吩咐了把院子里的仆人撤一半,剩下的也不能进屋伺候的事。杜鹃本不想让病着的丁小伟再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伤神,可她觉得这件事能安丁小伟的心,果然丁小伟听了后长出了一口气,又交代了杜鹃不能让任何人进他的屋子。丁小伟不是讨厌那帮仆人,他为人最是和善,也最能体谅下人的苦。他只是害怕那帮周太安派来的人会发现他和周谨行的关系。听杜鹃说在五姨太咽气后那男人也死了,他俩的尸体被随便一裹就扔了出去,连死后的体面都没有。丁小伟害怕最后周谨行也会落得这个下场,更别说他现在还有孩子,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他死也不会让周太安好过。

    晚餐丁小伟就糊弄了一口,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直到杜鹃给他端上了安神汤喝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半醒半梦再睁眼竟惊喜的发现周谨行坐在他床头,周谨行见他睁眼了率先开口:“丁哥怎么醒了,睡得不好吗?还是我打扰你了?”丁小伟满头虚汗,他被周谨行拉了一把才坐起身,见屋子里没人他才敢拉过周谨行的手问道:“你怎来了?”周谨行抽出贴身的帕子轻轻拂去丁小伟额头的汗珠,轻声的回答:“知道你病了,可我最近实在忙,这才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看一看你,不来瞧瞧我总放不下心。”丁小伟带着病气连原本健康的肤色也隐隐透着苍白,被汗浸湿的里衣仅仅吸附着皮肤,周谨行帮他把衣服脱下,又唤来杜鹃打好热水,温柔的擦拭着汗渍。从前胸到后背,丁小伟一直沉默的坐着,直到周谨行完全把自己擦干净,把帕子放到盆里,他才说出那句刚才脑子里呐喊着的强烈声音:“周谨行,你带我走吧。”认识了这么久,丁小伟从未对周谨行提过任何要求,丁小伟是顺从的,好糊弄的,甚至对自己是予取予求的。周谨行没预料到丁小伟有天会给他提出这样一个难题。他们二人间罕见的蔓延开沉默,直到丁小伟不死心的又追问了句:“行吗?”丁小伟人虽然年过三十了,可眼睛还是清澈明亮的像涉世未深的少年,周谨行头一次不忍心骗他,只给他穿上衣服。丁小伟未免太过天真,他想走,怎么可能走得出去?周太安会让他走吗?他这辈子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丁小伟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等周谨行的答案,等来的却是周谨行的反问:“丁哥,你怎么突然想走?在周家不好吗?”丁小伟急迫的握紧周谨行的手回答:“我害怕,我怕有一天咱俩会落得五姨太的下场,谨行,咱们有孩子了,我无所谓,孩子不能有事。”丁小伟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抚上肚子,周谨行的目光落在他尖尖的肚皮上。孩子快七个月了,现在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周谨行之前不想要这个孩子,此刻却又迫切的期待孩子降生。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会旺周家,女孩会克周太安。无论是哪个,对他来说都是坐收渔翁之利,他不在乎丁小伟生了孩子后的处境,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周家越兴旺,他接手后就越顺心,周太安死得越早,就越省的夜长梦多。他以前不是个迷信的人,可对上了丁小伟,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些预言。周谨行的手覆盖住丁小伟摸着肚子的手,他的眼里又泛起深情哄着丁小伟说道:“丁哥,我知道你害怕,可现在不是时候。城里乱得很,你又怀着孕,爷爷对你一直看的严,这时候走,对你太危险了。”周谨行这话说的圆滑,丁小伟却只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迫不及待的证实问道:“那你是答应带我走了是吗?等我生下孩子?”周谨行没在犹豫回道:“有合适的机会,会的。”丁小伟难得的露出笑容,他把周谨行抱了个满怀在他耳边欢快地说:“太好了!谨行,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走了,以后哪怕咱们日子过的苦点累点,但只要有你和孩子,我都不怕。”

    丁小伟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周谨行头一次觉得屋里的炭烧的这么热。他拍了两下丁小伟的后背声音还是温柔的哄他:“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太晚了,我先回去了。”丁小伟没动,他的唇摩挲着周谨行的脖颈声音略带蛊惑的说道:“谨行,我们能快活一时算一时吧。”丁小伟没这样大胆过,可能是被五姨太的死激的,那些封建礼教,仁义道德,统统抛之脑后,他此刻在乎的只有周谨行炙热的体温,和自己与他相拥时激动的心跳。二人干柴烈火没有过多前戏就直入主题,丁小伟难得在床上这么放得开,他的穴紧紧缠着周谨行不放,舌头也是。两人吻的快断气才舍得分开,周谨行看他这样子打趣他说:“今儿怎么这么缠人,上下两张嘴都喂不饱似的。”丁小伟想周谨行的东西好久了,他肚子大起来后欲望也是翻倍,今儿好不容易有机会,也放开了起来。他在下面怕被压到肚子,便翻个身主动坐上去,最近病的久身子虚使不上力气,就一下一下慢慢动。每一次周谨行的阴茎都深深插入自己的身体,丁小伟忍着呻吟直喘粗气,看着周谨行也涨红的脸被美得差点失神。周谨行少有这样被欲望支配的模样,可这样子是因为自己,丁小伟身体还没高潮,精神先高潮了,没一会下面的水就堵都堵不住,他再一动就噗嗤噗嗤的发出声。

    周谨行忌惮着丁小伟的身体一直隐忍,可看他这样发浪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也挺起了腰,没一会丁小伟就挺不住软了身子趴下来,房间内呼吸声和两具肉体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丁小伟突然感觉肚子有点不对劲,他还没来得及让周谨行停下动作,孩子就在肚子里撒起了欢。其实两个月前他就开始胎动了,只是那时周谨行不在身边,他还遗憾了一下,可现在这情形实在有些尴尬。但明显周谨行也察觉到了异动,丁小伟的肚子好像动了,周谨行支起丁小伟的身体就看到他的肚皮上突出了一块,没一会又凹下去,再一会又突出来。他伸出手摸上去问道:“丁哥,这是胎动吗?是不是我们动作太大,把孩子吵醒了。”丁小伟被这句话弄得挂不住脸,抬腿就从周谨行身上下来钻进被子。没想到周谨行也钻进了被窝抬起丁小伟的一条腿,从侧面又插了进去。边动还边说:“丁哥怎么这么不讲情面,你想要的时候怎么都行,你爽够了就把我丢一边。”丁小伟刚想反驳“我哪有?”就被一阵阵高潮弄得失了声,他不禁自己捂住嘴忍着不发声,偏偏周谨行动的又快又狠像真怪他似的。还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在前面扶着他的肚子,让他逃无可逃。二人就这样皮贴着皮,肉撞着肉,淹没在情欲的快感里。

    北平今年冬天冷得紧,直到出了正月天才暖起来。自上次周谨行看过丁小伟后,他的身体开始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他现在对生活有了新盼头,那就是等周谨行带他离开。丁小伟身子一好就开始闲不住,偏偏杜鹃看的他紧,一点活都不让他干,他呆的没劲,只有每天中午吃过午膳才能被杜鹃或者百灵领着出来放放风。虽说到了三月,雪都融了,可北方的春天来的也晚,树梢还都是光秃秃的,偶尔有一点阴凉处的上面还带着雪。映入眼帘的景色还是一片肃杀萧条,只有阳光是好的,丁小伟站在日头最旺的地方挺着肚子晒太阳,一打眼就看到了站在屋子阴面底下的周熠。周熠貌似是要去上学,他背着书包,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他很明显的也看到了丁小伟,左右巡视了圈没看到别人,便往丁小伟这边走来。

    周熠先是规矩的给丁小伟问了声好,丁小伟也客套的问了他要去干嘛,周熠回了去学堂,然后便邀请丁小伟和他一起走。周熠上学走的是东门,正好离丁小伟的院子近,丁小伟也没推脱,周熠是他接触过得周家里除了周谨行唯一一个正常人。孩子性格冷是冷了点,可想到他的身世,丁小伟就格外心疼这孩子,更何况他现在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代入一下周熠的处境,若是他肚子里的孩子也这样长大,他一定心疼死。丁小伟不自觉的就开始关心周熠,从他出门也不带一个仆人,到棉衣够不够厚,甚至还问了他喜欢吃什么,可以让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好让杜鹃送去。周熠从一开始冷冰冰的回答,到最后也实在困惑敲打问道:“八姨太对什么人都这么好吗?”丁小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只怕这样会给周熠带来麻烦,赶紧解释道:“害,我就是看你小孩子家家的,在这深宅大院过得不容易,想着能帮就帮帮你,你别多心,如果你避嫌那就算了。”周熠知道丁小伟没有坏心,可他也不爽丁小伟这副长辈关怀小辈的模样,他赌着气语气自然又冷上几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从小在周家长大,比你更懂这家里的生存规则,八姨太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前一阵子让百灵打听五姨太和那男人尸体扔在哪的事,可透了风声出来。”周熠本想从丁小伟脸上看到震惊恐惧,可他只是摸了摸肚子平静的说了句:“这事啊,知道就知道呗,本来就是周太安做的不对,别管五姨太活着的时候犯了什么错,可现在人命都没了,死后不给个体面也就算了,连安稳都没有,真缺德。”周熠愣在原地,他一时摸不清丁小伟是仗着自己怀孕周太安不敢责罚侍宠而娇才说出这篇大逆不道的话,还是真的觉得五姨太没错周太安太过缺德。

    二人沉默的走了一道,马上就快走到丁小伟院子门口,周熠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你打听他俩尸体扔在哪,是想做什么?”丁小伟难得的谨慎左右打量一圈,看路上前后都没人才凑近周熠身旁小声回答:“我觉得他俩太可怜了,想偷偷给他俩葬在一起。”周熠突然想到自己那个在井底慢慢腐烂死无全尸的娘,如果那时候丁小伟在,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他记得他在晚上偷偷溜出去跑到祠堂那口井边,第一晚好像还能听见他娘在井底疼痛的呻吟声,而过了一天后就全然没了。那井口堵着一块大石头,他那时小没力,推了整夜的石头,那石头也纹丝不动。后来他又推了几夜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手指因为抓石头用力,硬生生磨没了全部指甲,食指和大拇指被磨的都快露出骨头,每天早上回院子都是满手鲜血。丁小伟能帮他挪开堵在儿时他与母亲间的那块大石头吗?周熠思索的认真,一回神看见丁小伟已经快走进院子,阳光照耀着他全身,在这个冬日里他好像是唯一一个能让人忍不住接近的存在。就在丁小伟刚迈进院子周熠就出声叫住了他,他不顾刺眼的阳光走近在丁小伟耳边轻声说了句:“五姨太和那个男人,我安置了。”丁小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熠就拉开了距离,丁小伟只好轻声道了句谢。丁小伟刚反应过来周熠这孩子今天有点奇怪,他平日里都是恨不得和别人离得越远越好,更别提能通行一路说几句话了。还没问出自己的疑虑,就看周熠皱着眉紧闭双眼,丁小伟顾不得那些礼仪规矩,上前扶住他问:“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周熠能感觉到丁小伟抓住他胳膊的力度露出的担忧,他没有推开而是闭着眼回答:“我有眼疾,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在阳光下呆的时间久了,就会眼睛疼。”丁小伟拉他进院子又问:“用不用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周熠闭着眼看不见路只能让丁小伟拉着走,他不自觉地扶上了丁小伟温暖的手回答:“不用,我缓一会就好。”丁小伟把他拉进前厅,还让杜鹃把门和窗都关上,甚至把许久不用一次的帘子也放下,把屋里遮的死死的才敢让周熠睁眼。

    周熠的眼疾是胎里带的病,这病不算严重就是见不得强光,如果在阳光下站的久了会短暂的失明或眩晕。小的时候他娘把他照顾的很好,他虽然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每天在太阳下撒欢,可一到雨天他娘就算打着伞也会带他去院子里玩。但自从他娘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切他的病了。屋里暗得很,但周熠还是能看见丁小伟关心的神情,他这人一向没规矩,此刻头探过来距离周熠极近问道:“怎么样?好点没有。”周熠喝了口茶回:“好多了。”说完就吩咐杜鹃拉开帘子,打开门。丁小伟本想拒绝怕周熠的眼疾又犯,而周熠却说这样不合规矩。门打开后周熠只坐了片刻就要去上学,丁小伟跟到门口又问他:“你眼睛真的好了?”周熠点头,丁小伟怕周熠逞强伸出三根手指到他面前一副严肃的样子问:“这是几?”周熠都被丁小伟故作高深的样子逗笑了,看周熠笑丁小伟也开心。他拍了拍周熠的肩头如释重负的说:“你这孩子,就该多笑笑,笑起来好看多了。”周熠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开心的笑过,他有点尴尬的低下头只回了句:“我要去上学了。”

    丁小伟在外面转了半天有点疲惫,进屋就瘫在床上想躺下眯一会,结果还没脱下外衣就来了个不速之客。周宗贤一脸阴沉的走进来,看见杜鹃站在旁边伺候对着她低吼了声:“滚。”杜鹃虽吓到了还是看丁小伟的脸色,直到丁小伟摆摆手她才退下,屋里一时间就剩下周宗贤和丁小伟两人。周宗贤恶狠狠地盯着丁小伟气的呼吸声都异常强烈,丁小伟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也懒得理他被子一掀就要钻进去睡觉,谁料还没等躺下就被周宗贤一把拽住。他声音寒气逼人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周熠勾搭一起去的?怎么我和我二哥加一起都满足不了你这个老婊子了?”丁小伟被周宗贤劈头盖脸一顿骂,他气得直接抬手就给了周宗贤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周宗贤的脸上就印上了红印,但他丝毫没收掐着丁小伟胳膊的力气。他不仅生气,更委屈,丁小伟前一阵子被五姨太的死吓得生病时他本想去探望,可一听丁小伟一见人就闹,他就不敢去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丁小伟本来就不待见他,如果病中见了他只会吵得更凶,他忍了又忍,只能把自己一头扎进工作中。情报处最近抓了不少特务,人处理了一波又一波,导致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又不好招新人。现在情报处里都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周宗贤不分白天黑夜的忙了好一阵,今儿才倒出时间回一趟家,知道丁小伟病好了一大半就马不停蹄的想来看他一眼。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丁小伟拉着周熠进院子,进了屋还把门窗都关上神秘兮兮的拉上帘。两人呆了会儿才打开门窗,周熠要走丁小伟还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反正表情都是眉飞色舞。周熠一直不待见人,就算对着周太安也很少有笑模样,可面对着丁小伟却如此亲密,不但让他拉着自己的胳膊,还和他说笑。周宗贤心里烧起了不知名的怒火,丁小伟何时对着他这样笑过?从来都只有冷言冷语,不是骂他就是让他滚。丁小伟以前对着周谨行能笑,现在对着周熠也能笑,但就是不肯分他一个笑脸,哪怕哄哄他也罢,他就这么差吗?比不过周谨行也比不过周熠?

    周宗贤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眼睛死死盯着丁小伟就像一只野兽捕捉自己的猎物那样无情,丁小伟本能的往后躲,他有点后悔刚扇了周宗贤那个巴掌,周宗贤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他发起脾气来那真是不顾后果。这大白天的真闹起来周太安一定会来,自己又怀着孩子,万一伤了孩子也是得不偿失。丁小伟开口刚想应付几句搪塞过去把周宗贤打发走,没料到周宗贤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勾勾就往前探头堵住了他的嘴。这是他俩的第一个吻,周宗贤如攻城略地般死死侵略丁小伟的口舌,丁小伟挣扎周宗贤就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缩。丁小伟发出唔唔的拒绝声,周宗贤的吻比他的侵犯更让丁小伟无法接受,他一用力咬了周宗贤的嘴唇,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可周宗贤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不知疲惫地吸吮丁小伟的舌头,只盼望能记住丁小伟的味道再久一点。他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如果丁小伟对自己实在好不起来,那就恨吧,也许这样能记得自己久一点。那些犯人临死前不是都嚷嚷着死后也会记得自己来寻仇吗?也许和爱相比恨才更铭心刻骨。

    周宗贤的嘴唇不知被丁小伟啃了多少道伤口,哪怕二人吻了许久此刻还是往外渗着血,周宗贤无视那些伤口和血迹,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丁小伟。丁小伟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的嘴上也沾了不少周宗贤的血,他一抬手就用袖子抹去,然后和周宗贤保持了安全距离才质问道:“你他妈的大白天发什么疯?”周宗贤最近也总是问自己这句话,他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什么一对上丁小伟他就反常?一看到他和别人接触就心痛?周宗贤上前一步说道:“对,我他妈的就是发疯了!我发疯了才会喜欢你这个老婊子!丁小伟你别让我再看到你和周熠周谨行接触,不然我真保不齐做出什么事!”丁小伟完全没把重点放在周宗贤喜欢他这件事上,在他看来周宗贤的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他只怕把周宗贤惹恼了他对周谨行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在他心里周宗贤就是给他找晦气的,只要他一来自己保准气个半死。丁小伟推着周宗贤往门口赶边推边骂:“你他妈的滚!我不想看到你,就你这张狗嘴也配说喜欢?”屋里两人闹得狠了外面守着的杜鹃和百灵实在不放心才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见二人缠斗在一起马上就快动起手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二人拉开,丁小伟气得坐在椅子上发抖,杜鹃给他拍背又递水。百灵本想帮周宗贤处理嘴上的伤口可看他阴沉的样子根本不敢近他的身,好在这时海白机灵地走到周宗贤身旁对他说情报处有事要他处理,连拉带拽的把他拖走了。

    海白可以说是和周宗贤一起长大的,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丁小伟那没少受气。周宗贤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真的对丁小伟上心,也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碰钉子也不放弃。他哄周宗贤道:“三爷,你还是别和八姨太硬碰硬了,他那臭脾气,就得软着来。”周宗贤气得一脚踢翻了椅子就骂:“软着来?我他妈的还要怎么软?他这么和别人勾勾搭搭我没一枪毙了他已经算我能忍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周宗贤好不容易才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结果丁小伟根本不当回事,他人生中头一次的表白就这么告吹了,别提多难受了。可他偏偏还爱逞强,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丁小伟的心意,哪怕身边所有人都看的门清,他依然死鸭子嘴硬。海白边给他上药边继续说:“这追求人是讲究方法的,明天我多去给您物色一些稀奇珍宝,您送到八姨太那去,他保准对您就没这么排斥了。”周宗贤一想,对啊,丁小伟不可能和钱过不去,他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但他还是嘴硬的说:“送他?切,我扔大马路上都不送他,妈的这老婊子,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了。”海白看透了周宗贤的心思,没再继续和他争辩,给周宗贤上好了药才说起情报处的事。原来情报处现在被各方势力漏成了筛子,处长有意让几个可靠的人脱离出去成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专门负责重要的事。人选都定好了就差一个头目,处长有意让周宗贤当,让海白来问他的意思。如果是别人肯定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可一旦同意少不了给日本人办事和打交道,处长知道周宗贤最讨厌日本人,才没敢直接和他说。周宗贤听了直接大骂,海白是怎么劝都劝不好,最后还是偷来了周太安珍藏在酒窖里的酒才把周宗贤灌醉让他睡下。

    北方冬日里的夜越发安静,静的好似月亮走一步的声音都能听到,整个周家静悄悄的都入睡了,只是不知在梦里梦到的是否是自己如意的。

    一开春周谨行就不得不南下处理生意,他仓促的和丁小伟告了个别,并答应尽量在五月丁小伟生产前赶回来。海白一周送一次礼物,都是些稀罕玩意,其中不少值钱的,丁小伟知道周宗贤搜罗这些东西花了不少心思,但统统没收,好在周宗贤也没来继续纠缠他。虽快到了四月末但北平罕见的又下了场雪,雪还没落地就化开,周太安却因这不同寻常的天气病倒了。他年纪太大,病来如山倒偏偏周谨行去了南边周宗贤忙着情报处的事几个月没着家,家里实在没人能做主,周老太太情急之下只好请来了周熠。周太安躺在床上形色枯槁,明明只是场小感冒却没想到快要了他半条命,他迷迷糊糊的不认人,给什么吃什么,看起来苦参参的汤药如数灌下也没皱一丝眉。周熠在床边看着丫头伺候周太安吃药,真怕一个不注意呛到周太安就撒手人寰。怎么能让他走得这么安详呢?他还没看着周家落败,没看见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毁之一旦,他不能死得这么轻松,周熠想让他死都闭不上眼。周老太太在旁边默默垂泪,直到周太安睡安稳才叫周熠出来说话。周熠四处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李老大夫,丫头奉上茶水,周熠喝了口茶并没有急着开口。周老太太低头抹眼泪,又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说:“老太爷如今这样子,家里的事都要你来操心了。”周熠放下茶杯反问道:“李老大夫来瞧过了吗?”周老太太并没答话反倒是他身边的贴身婆子回答:“李老大夫家里有事,我去请了没请来,现为老太爷问诊的也是北平里数一数二的好大夫,姓王。”周熠知道在周老太太这再聊不出什么便起身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又说道:“老太爷这就麻烦您照顾了,我会给周谨行和周宗贤去信儿,让他们尽快回家处理家事。”

    周熠走后周老太太似乎是有些疲惫,她靠在椅子背上单手柱着头闭眼,她贴身的婆子想劝她去屋里睡会,她却只是摆摆手拒绝了。她再睁眼时眼里充斥着灼人的火焰,完全没了之前久病那副样子她轻蔑地呵了一声然后对婆子说道:“哪有时间歇啊?接下来可有得忙了,你去把那些姨太太请来,我交代点事。”周太安病了的消息在家里不是秘密,这帮姨太太早就各怀心思的想来察看,奈何周老太太在周太安病后直接住进了周太安的院子,把院子看的铁桶一般一点消息没放出来。六姨太住得近率先到了,平时最爱穿红戴绿的她今日也换了一件低调的银灰色旗袍,她一进来就扑倒在周太安床前哭,边哭边夹着嗓子叫老爷,其他姨太太就在她娇滴滴的哭声中都到了。人一多,周太安床前都没有下脚的地方,莺莺燕燕哭作一团,周太安是真的病得重,竟也没被这声音吵醒。周老太太坐在周太安床边打量这帮姨太太,她能看得出没有一人是真的为周太安的病落泪,她们或来打探情况,或思索着自己的后路。屋里实在吵闹,周老太太忍了好久,看这帮姨太太都挤不出眼泪来,才开口让众人去前厅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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