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

    “真有意思,”刃讥笑道,“明明能用别的称呼,他偏要唤你,夫人?”这两字几乎是被他咬着嚼出来的,男人那点龌龊心思他一眼便瞧出来了,此时望着丹枫满不在乎的脸,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你也够拼的,上赶着给死人做老婆。”

    丹枫接过文件,眉目间总算添上几分轻快,“谢谢。”

    “他死了,你倒是高兴。”刃幽幽说道。

    他给丹枫吹完头发,才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自己尤在滴水的发尾,丹枫似乎有事要忙,离开房间时嘱咐他,“吹干头发就下来吃饭。”

    也因此,丹恒在餐厅坐下后,并未多想,夹起一块瘦肉便往嘴里送。

    “……”丹恒差点把舌头咬掉。

    “我都给你们当保姆了,说两句话也不可以?”刃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并给丹枫拉开门,“所以是去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丹恒谨慎地说。

    丹枫皱眉转头,“做什么?”

    丹恒已经要爆炸了,他现在只希望刃马上消失,他好抓着丹枫问个明白。

    “他和你很像,”刃突然开口,他环抱双臂紧盯着丹枫,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破绽,“不过,似乎有点太像了。”

    刃皱眉看着那人在仪式结束后迫不及待地迎上来,他不着痕迹地挡住他想要触碰丹枫的手,冷脸横在丹枫身前。

    他这是什么意思?丹恒有些不悦,丹枫的食量向来是一碗饭便足够了,哪有……

    无论躺在棺木里的人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此刻都如云烟散去,宾客们更愿意将注意力放在他刚新婚不久,就失去了丈夫的妻子上。

    丹恒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丹枫,丹枫说:“是结了。”

    “去给我亡夫的墓献花,”丹枫慢吞吞地穿上皮鞋,“顺便拿走他的钱。当然,没有你的份。”

    丹枫不置可否,“你可以考虑后再给我答复。”

    彼时他和丹枫都受制于龙师,每日的午饭,在餐厅坐上小半个时辰也等不见他们的人影,但人齐之前是不允许动筷的,丹恒那时身高仅仅到丹枫的腰部,只能眼巴巴盯着桌上的食物,手掌安分地放在膝盖上一动不敢动,他总忧心身边藏着几双眼睛,一旦误了规矩,龙师就又有理由来编排他们了。

    这是一场无聊的葬礼。

    刃坐在沙发上,冷眼看他们兄弟贴在一起说话,注意到丹枫的表情后他目光一顿,视线转到丹恒身上,将人从头至尾扫了一遍。

    丹恒有些不服气,“说不定不止两厘米呢……”

    丹枫站在正中央,他脸上毫无悲伤的神色,可没有人指责他的冷漠,他仅仅是站在那,人们便会想象一个因丈夫逝世而遭受沉重的打击,无法从悲伤中抽离的可怜妻子,仔细打量过丹枫的面庞后,似乎连丈夫的逝世都显得理所当然,什么样的人能长久地拥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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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觉得可笑,他挑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下来?”

    “名字?”又是一声嗤笑,丹恒抿紧唇,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羔羊,稍不留神就要被吞吃入腹。

    丹枫终于愿意用正眼看他,“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他的瞳眸里有未加掩饰的好奇与疑惑,“为什么?”

    兄弟俩对视一眼,双方都有点愣。

    “176。嗯,再长两厘米就定型了。”丹枫松开卷尺,抬手在丹恒头上摸了摸。

    “我什么都没做。”刃说。

    “呵,”刃冷笑,“我从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丹恒食不知味。

    丹枫斜睨他一眼,表情不咸不淡,却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打算。

    丹恒人都傻了。

    “名字……”他拖长了声音,目光移到一旁的丹枫脸上,吃得餍足的人靠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

    刃的脸更黑了。

    以后都不要管龙师,到点了,你只管拿起筷子,这不是没礼貌,明白吗?丹枫虽然同他这么说,但自己从来不会在龙师到齐前动筷,他总是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偶尔给呛到的丹恒递一杯水。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棺材里的人在结婚第二天就暴毙而亡。

    男人没接丹枫的话,丹枫也没再开口,饭桌上只有碗筷相撞的清脆声。

    “你说话为什么总带着刺?如果你改不了,丹恒在的时候,就把嘴巴闭上。”

    兄弟两身高不一样很正常,丹恒觉得他还是有希望长得比哥哥高的。丹枫但笑不语,只亲昵地揩了下弟弟的鼻梁。

    丹枫在这时放下书,他抬眸扫了一眼男人,淡淡地说:“饿了就吃,哪有那么多规矩。”他提起筷子,首先往丹恒碟子里夹了一块莲花酥。

    丹枫放下筷子后,丹恒稍稍犹豫,也跟着停下。

    “好吃。”其实丹恒压根没尝出味道,但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他还是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刃的注视令男人感觉如芒在背,他歇了想要再搭几句话的心思,急匆匆走了,离开前没忘含着妒意在心里嘀咕:丈夫才死了几天,就又找新男人了,还明目张胆带到葬礼来。

    丹恒抖着声音,“哥,那你之前都是饿着肚子……”

    “嗯?”丹枫从刃身后探出小半张脸,男人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将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根据先生的遗嘱,财产将会全部划入您的名下,此外,他没有子嗣,不必担心后续的纠纷问题。”

    这么久以来,丹恒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便现在脱离了龙师,他也没有“人来齐了才能动筷”的意识,何况他坐下前丹枫就在一旁看书,而这个男人——丹恒压根没想过还会见到他。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男人抽开椅子坐下,眼睛紧盯着他不放,“你家里人没教你,人齐之前不能动筷子吗?”

    想到这里,丹恒对男人的敌意便没那么大了,只是,他与丹枫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看起来很熟悉丹枫。

    丹恒满腹的疑问吐不出来了,他想起他与丹枫刚离开族里时,隔几天就有人纠缠着找上门,但半个多月前,就再没见过他们的人影,难道就是那时候……他失魂落魄地回忆一个个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去给你亡夫的墓献花吗?”

    “我们是兄弟,相像很正常。”丹枫面色不变。

    丹枫紧接着说:“没事,我老公死了。”

    “好吃吗?”丹枫问。

    这下不止丹恒神色僵硬,连刃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别装傻,只吃一碗饭是想等半夜饿了找我做夜宵?”见丹枫没反应,他兀自端起碗,又添了满满一碗饭放到丹枫面前。

    丹枫先前没有与他提起这件事,便是存了这辈子都不开口的心思,丹恒敛下眼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默了默,又说:“别怕。”

    丹枫才不怕他,“你爹死了,你看起来也没多伤心。”

    丹枫:“倒也没有,吃一碗也够,不过吃三碗好像更舒服。”他脸色都红润了不少,丹恒看得清楚,他捏紧拳头,心里对龙师的怨又深了些,丹枫自褪鳞之刑后,精神与记忆就不太稳定,他自己记不清该吃多少东西就算了,怎么龙师也不说一句话?

    “刃。”他突然觉得无趣。

    结果丹枫还真迟疑地接过碗,重新拿起筷子,很快一碗饭便见底了。男人再次齐齐整整把饭压好了递给他,没一会,丹枫又吃完了,这次男人没再要碗。

    目送丹恒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丹枫转过身,“你吓到他了。”

    那天丹恒一边小口往嘴里扒饭,一边抬头看丹枫同姗姗来迟的龙师对骂,“让一个小孩等你们吃饭,亏你有这脸!也不知没礼数的人究竟是谁!”

    丹枫满意地点点头,同一旁的男人说:“你留下来吧,他喜欢你做的饭。”

    最初丹恒抓了筷子也不敢动,丹枫见状,伸手唰唰唰往他碗里夹菜,没一会就堆成一个小山,丹恒睁大了眼睛看向丹枫,他还是说:“吃。”

    当然教过的。龙师们立的规矩繁复无比,丹恒从牢狱里出来学的第一个规矩便是什么时候该动筷子,什么时候不该。

    男人眉头一皱,朝他伸出手,“碗拿来。”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天,之后丹恒一坐到椅子上,丹枫就把筷子塞他手里,“吃。”

    刃的脸色因此笼上一层阴晦,他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宽敞得过分的屋子再次陷入沉默,丹枫无所谓他是否回答,只提醒道,“今天你也要你跟我一起。”

    “夫人。”

    “他该去上学了。”刃抬起手腕,腕表上的时间正好指向七点半。

    刃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丹恒想不注意到都难,他嘴角渐渐抿直了,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

    刃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说:“你知道你哥结婚了吗?”

    丹恒和丹枫齐齐愣住。

    丹枫觉察出他的不对,他摸摸丹恒的脑袋,安抚道,“使的手段罢了。不这么做,龙师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假如丹恒知道这顿饭是由男人做的,便是珍馐美味他也会说难吃。他正纠结说些什么能杜绝男人留下的可能,丹枫已经想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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