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下．突围(2/8)

    「谁晓得这中原狼发什麽疯，我好不容易拖着他回营地，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阿娜气得丢下铁刀，猛然朝他肚子揍了扎实的一拳。

    本来他身边还有一把铁剑跟盾牌，逃走的路上曾遇到当地人愿作向导，但那人偷走武器、马儿後，便弃他於陌生山林。马辰靠着些余乾粮与水源走出大山，来到丰沛的草地，烈yan毫不保留照s无遮掩的大地，马辰在绿草淹膝的荒野又踱了两日，竟遇上飞沙走石，幸而有处洞窟能躲避。

    她的皮肤未因草原的风侵蚀，是个鲜亮的漂亮nv人。

    白起将旗大挥，弩手应声发箭，但赵军毫无退缩之意，三箭毕後两侧杀出数万轻装jg卒，这些人不穿甲胄，却如发狂的野兽般蛮横、凶狠。

    赵括疾振大喊：「击鼓，一通鼓列阵，杀。」

    「哈哈，中原小子，没想到我们胡人nv子这麽凶悍吧。」径路推开阿娜，夹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我才出去一会，你们两个怎麽就打起来了？」

    马辰极力反抗，但径路几乎不费力气就能让他无法动弹。

    方才与阿娜应答的男子走进毡房内，望见这副情景，忍不住笑道：「被中原人摆一道了。」

    虽然阿娜的中原话已说得相当清楚，在马辰听来仍感到别扭。他眼睛一眨一眨，却发不出声音。

    那声响蓦然消逝，隐入静谧，洞x也瞬间黯然。

    阿娜简直把马辰当成畜牲教导。这时毡房外踏起稳重的脚步声，阿娜便放弃与马辰对话，转头喊道：「是径路大哥吗？你的刀落在这里。咦，刀呢？」

    「哦，这可怎麽办？」径路笑道，像是在看热闹。

    既然上苍让他活了下来，他拚si也要回邯郸。

    马辰心情才渐渐淀下，不断回首过往，邯郸喧哗与长平惨烈r0u成诡谲的景象，在脑内一遍一遍播送。外面那头狼会如何啃食这身清臞身骨？

    说着一道白光闪过，马辰整个人被拉起来，他吓得张开眼，与那名匈奴nv子对视。

    滚滚h沙暴怒笼罩天地，风刮声怨，彷佛战场上将士哀号的延续。马辰窝在一处山洞，眼巴巴望着突如其来的沙尘。他十多天未进一粒米粥，因而面se蜡h，脸颊下凹颧骨明显突出，眼袋重若铁块。

    马辰没想到竟误入匈奴人的营地活了下来。

    「准备一匹马跟粮食、饮水，我立刻就要。」马辰慢慢靠近径路，刀锋抵着阿娜baeng的项颈。「别b我，我真的会杀她。」

    秦、赵两方来到最高昂，如水火即将碰头，必有一方被灭。

    「还装，你已经躺了一整天，不至於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吧。」阿娜语气咄咄，非要b出马辰的来历才肯罢休。

    入夜了，狼来觅食，至少si前还能喂饱一头狼。他总算从眼角落了一小滴泪珠，一阵清凉掠过脸颊。马辰双手放於腹部，沉沉睡去。

    径路却没有准备那些东西的打算，他cha腰道：「阿娜，看来你捡回来一头凶狼了。」

    几个没穿上衣的小孩驾着b他们身材大上许多的马儿驰骋，互相追逐嬉戏，骑术之好，让马辰赞叹不已。

    肤se白皙，但不是病恹恹的那种白，从拳头劲道便知道她的活力；乌亮的长发结着许多朱红se的缀饰，衣服上也绣有红料子。那双愠怒的眼睛大而明亮，流转着活跃生气。

    赵括站在大军前头，洸洸威凛，对士卒喊话，告诉他们战si是为家为国。士卒们士气高昂，巴不得撕烂秦人头颅，长久的怨恨终将结束，他们要在今日发泄所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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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不敢阖眼，一入梦境，耳里尽是惨绝的嚎叫，凄凉血se填满梦境。健壮的人一个个屍首相离，分不出彼此，马辰好不容易突围出来，那恶魇则一路缠身。陈旧的袍子飘散袍泽血味，令他忍不住作呕。

    叫做径路的中年男子身材相当魁梧，一头蓬松的头发彷佛兽毛，肩膀宽阔的像门板。马辰忖与这人动手，觉得讨不到便宜。

    阿娜突然向下一缩，挣开马辰的手，马辰上前将她抓回来，但阿娜却不是要逃，她反身往马辰脸上揍了一拳，左手g住马辰右臂，压倒他的重心，岔一声把人狠摔出去。

    「你真的要杀这小子？」

    「吃这瘦小子我还怕害病呢。不跟你闲聊了，我还得去帮忙修理弓弰。」

    「你要带我去哪？」

    由白起率领的秦卒也注意到赵军相当不对劲，他们一改萎靡，人人jg神振奋，俨然是要突围冲阵。以人头计功的秦军早已等得不耐烦，白起发下将令，在长平关前线组建更为坚强的防御。

    马辰0着腰间水囊，缓缓打开瓶口，一口气饮下所剩无几的水，横竖都得si，留下这些水也没用处。冲出包围後，他惊怕乱闯，也不晓得往哪里走去，但可以肯定这里不是邯郸。

    「我什麽都不知道！」马辰警戒地说。他打定主意不会泄漏任何有关赵国的情报。

    马辰先是睁开一只眼，瞥见一团红光，随即一张白皙如雪的脸庞映在眼瞳里。

    他想起赵括最後说的一句话：「我si不足惜，无奈数十万将士丧命异乡，亲l永隔。我在此立誓，此战後，狼秦一兵一卒不入邯郸。」

    赵军蓦然鼓声大作，激励士卒喷张的血脉，旗兵掌着赵旗指引众军前进。马辰所领的骑兵队待在外缘，准备突袭白起。他离赵括甚远，只听见鼓声冬冬，便知道父亲已领於众人之前冲锋。

    「如何，中原小子，草原风光不赖吧。」

    马辰瞪大眼睛，感觉到浑身疼痛，这时才看清楚方才与他扭打的匈奴nv人长相如何。

    「好了，让老哥跟他谈谈，如果这小子真的有问题，不用你的匕首，我直接掰断他的手脚。」径路拉开马辰与阿娜的距离。

    马辰搭弓s箭，一连s倒数人，但如疯魔的秦军cha着箭簇仍然继续爬起来攻击。马辰所领骑队冲入秦军边缘，他能看见不远处的长平关，此时赵括带领的主力已杀进秦军腹地，形成殊si战。

    阿娜捡起铁刀，愤怒刺往马辰腹部，径路腾出一手阻止她攻击。

    他的甲胄早扔在某处，携着那东西走实在是累赘，只剩一袭沾血的破旧袍子，无所凭仗，若有当地人撞见了也分不清这屍骨属谁。不知躺了几个时辰，簌簌飞沙消了影踪，从洞口映入的光线也淡了几分。

    径路莞尔，轻松的把马辰扛起来，顺手抄起铁刀。也不管马辰是不是甘愿刨眼求si，迳自将他带出毡房。

    「中原人就喜欢ga0花样。」阿娜放下匕首，松开手，盘问道：「我问你，你为何跑到我们的牧场？」

    毡房房门被掀开，和煦yan光洒落马辰憔悴的脸庞。

    事情还没完，阿娜接着压住马辰的x膛，马辰立刻双脚乱踢，但一站起来，径路的大手扳住他的手腕，马辰手一软刀也随之掉落。

    声音越b越近，马辰的心渐趋平静，原来人接近si亡时能达到心如止水的意境。也或许是t力大量流失让他连恐惧也忘了，一路逃来，背负太重的噩梦，顿时松懈後才觉得身轻如燕，像躺在新生的羽绒。

    「哼，随你。」阿娜坐回床沿，虽然口头上允诺径路，但谁都看得出她怒气未消。

    人吼叫、马嘶鸣，赵军齐力冲往长平关，为攻破一条回乡的路；秦人衣襟染血，腰间悬头，只为获得更巨大的荣耀。白起出动五千jg骑於战场上拦断，赵军骑兵披甲上阵，展现自赵武灵王「胡服骑s」後的赫赫武功。

    「你是不是李牧的细作？从实招来。」

    原野毫无遮荫，日头直接曝晒，但草原地处北方，与邯郸相较起来马辰还觉得有些凉爽。他在长平突围後与部队失散，只记得跟着向导朝某个方位骑，後来又不晓得被阿娜拖着走多少路。

    但赵军进入「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si地然後生」的境界，人人置si於外，奋勇作战。

    「爹。」马辰含糊地说，眼里似乎见到熟稔的赵国河山。

    阿娜正伸手0索径路忘了带走的佩刀，忽然闪过一阵寒光，马辰一手勒住阿娜的脖子，另一手持着那把刀。

    「径路大哥不是最ai啃骨头了，要不要我替你煮汤？」

    走出毡房外，苍穹湛蓝如洗，无垠中不染一丝杂云。天之高，地之遥，远远超乎马辰的视野。慓悍的匈奴人骑马狂奔，驱赶成群的羊，天上的云儿似乎全聚拢在草原上。

    「另一只眼不打算开了是吧？好啊，我取出来喂马。」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马辰使劲力气箝制阿娜的行动。

    「我刚才说过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马对吧？我说到做到，径路大哥抓好他，否则我挖错其它地方就算他倒楣了。」阿娜拔起匕首，走到马辰面前。

    径路说完，走到一旁香味四溢的烤窑，与几名夥伴谈起天来。

    径路东瞧西瞧，将马辰抛在草地上，「能方便问你话的地方。」

    嘶──嘶──马辰听见一道窸窣的声响，速度不疾不徐，在草堆里滑动，也许是狼，或是其他的野兽。马辰再无气力猜想，被狼吃了也只能认栽，他回想待在父亲身旁的激昂，他忍不住眼眶犯酸，却挤不出一滴泪珠，只能紧抿乾涸的嘴唇，为自己哀悼。悔恨自己没si在秦人手上。

    「别着急，我什麽都没还问。」

    但马辰眉头深锁，像是有苦难言，阿娜轻拍他的脸，问：「你该不会是哑巴吧？你听明白我说话吗？懂了就点头，点头，明白吗？」

    「阿娜，你找猎物反而找回一个中原男人，难不成想改吃人r0u？」

    赵括站在最前面指挥众部，崭露不同於运筹帷幄的武勇，让秦人深深t会赵人强悍。数十万士卒相叠混杀，天也不忍细看，血气几乎掩盖苍穹，杀声不绝，鼓声不息。

    「小子，醒来就张开眼睛吧，还装什麽？真以为我们吃人r0u？」

    但他回顾这逃亡的日子，简直是一日b一日惨，即便风砂散了，他也没有t力再走。放眼望去无水无粮，也激不起他任何求生意志，他本该在突围战中随父亲战殁，起码还是国殇，在这莫名地不明不白si去，谁也不知道。

    「这浑蛋竟敢偷袭我，看我杀不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