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淋漓()(1/8)

    房间已经清空,穆夏和维奥维特拥吻得难分难舍,衣物被撕扯着翻飞落地,足迹凌乱,轰地一声闷响,维奥维特终于被压倒在沙发上,穆夏的影子完全地笼罩下来,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安静只持续了一秒,激烈的前戏便再次开始,维奥维特扭动着上身,穆夏正狠狠撕咬揉捏着他的胸腹,“啊……”那低沉的嗓音发出动听的呻吟,维奥维特眯起眼睛,张唇仰头,感到几乎要招架不住。

    细细的汗水在涌出,淋漓点点地微微滚落,折射着明亮的光芒,如尘似露,身体高热,房间升温,不,不对,外部的世界都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身躯上传来的快感是如此真实,维奥维特陷入失神。

    突兀地,他健壮饱满的大腿被穆夏用力折起,没有任何警告,那发情流水的小洞就被一下子填满,受到强烈刺激的维奥维特挣扎着尖叫了一声,穆夏的手却像铁箍般勒在他腰间,不准他逃离,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把他在性器上钉死。

    “唔……”穆夏这次格外霸道蛮横,他还在继续动,极快,极狠,次次准确地撞击维奥维特体内敏感的那一点。维奥维特深灰色的头发被汗湿了,凌乱地贴在脸颊旁边,才第二次体验性经历,这无与伦比的快感简直让他恐惧。

    维奥维特铁灰色的眼睛里蒙了层水光,他气喘吁吁,语不成句,“……啊、哈……小、小朋、啊……小朋友,你是、想……嗬……想把我操死吗……嗯……”勉强完整说出的尾句最后被穆夏一记势大力沉的贯入打断,尾音变成一声柔媚的长吟。

    穆夏低头看着他,那张成熟英俊的脸上,平日总习惯保持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微笑,此刻假面破碎,眼角湿红,眉头似爽似痛地微皱着,穆夏的手随意从眼角摸过鬓角、耳际、颌角,再从肩膀、锁骨游移往下,胸膛上那颗小而挺立的乳粒在他指尖害怕似地微颤,划过腹肌中线时,他的小腹在敏感地收缩躲闪,最后穆夏的手触摸到一手黏腻的精液,“这就射了?”穆夏低头微笑,语气似调侃似嘲讽,他对着垂落萎靡的性器扇了两巴掌,那颤颤巍巍的东西又在他的注视下,不知羞耻地逐渐重新挺立,“硬得倒快,”他笑道,往上吻住维奥维特的嘴唇,“时间还长呢,接下来可得忍着点射,否则……”末句被省略为含笑的鼻音。

    维奥维特下意识张开唇瓣迎接他的侵略,穆夏尽情地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不论怎样动作,都被全盘包容,一双壮硕结实的手臂早已楼上了他的后背,肤色比穆夏白皙的皮肤略深一些,让他紧紧沉入自己的怀抱。

    分身也被紧致地包围,穆夏享受地半眯眼睛,他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牵扯出一道长长的银丝,穆夏继续朝雌虫的身体深处探索,眼眸半闭,却不防下巴突然被一条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睁眼,正好看到维奥维特舔去了那里流下的一滴汗水,用舌尖卷起来抿入口中,嘴角还挂着丝坏笑。

    穆夏也笑了,猛地把自己拔出,维奥维特猝不及防,喉咙里溢出半声惊叫,然后又被他自己吞了回去,红着脸被穆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变成后入姿势,穆夏扒开他两瓣浑圆丰满的屁股,慢条斯理地重新进入他。

    习惯了被狠狠对待的身体,却对现在缓慢的温存欲求不满,维奥维特下意识地前后上下摇动,去主动追踪那给予快感的肉棒,渐渐地,越来越用力,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穆夏甚至不必再猛烈动作,只需要略微摆动,那淫荡的屁股就会自己上来吸附吸咬,恨不得连囊袋也吃下。

    穆夏勾起嘴角,鼓励似地拍了拍维奥维特挺翘的臀丘,“做得不错,真乖。”维奥维特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泣音,却无法抑制对快乐的渴求,反倒在这份鼓励下前后摇动得更加欢快了。

    啪地一声,响亮的一巴掌,饱满的臀肉让穆夏的手指深深陷了进去,条件反射,维奥维特后穴的甬道用力收缩,更加紧致地夹着穆夏,“夹得这么紧,摇得这么欢,是想我早点射给你吗?”穆夏俯身贴近他的耳朵说话,维奥维特只下意识地剧烈摇头,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泪痕满面。

    温热的手指拭去了他的眼泪,穆夏的动作轻佻又温柔,接着却惩罚似地继续狠狠掌锢他的臀瓣,打得皮肤渐渐微红起来,维奥维特往上昂着头,哭叫着再次射了出来。穆夏抽着气,脸上泛起薄红,眸光中带着丝湿气,同样几乎快抵达高潮。

    一只忽然摸上了维奥维特正断断续续流精的阴茎,维奥维特感到不妙,于是手指松开沙发,无力地往下,想要阻止,却被穆夏抓住,一同包住那处性器,从根部开始揉撸,可最顶上的马眼却被穆夏的拇指堵住,极致舒爽却无法发泄,维奥维特像弓一样浑身绷紧了,他尖叫道,“啊……放开……啊、求、求你了……我……啊……”

    泪珠再次从他脸上滚落,却没有得到任何怜惜,穆夏只轻笑了一声,“不放,我要你忍着,和我一起。”

    维奥维特猛烈地摇头,讨好似地用力收缩后穴,将穆夏使劲往里吞吃,穆夏闷哼了一声,按住他的肩膀,开始了狂风暴雨般地新一轮进攻。

    维奥维特被死死按在沙发上,脸无力地侧过,直到哭叫得嗓子都哑了时,穆夏才终于仁慈地松手,放开了对他的钳制,在他的生殖腔内深处,释放出滚滚浓精,播下新鲜的种子,他的手仍握着维奥维特的,慢慢又在阴茎上抚摸了一会,那被限制了太久的马眼总算可怜巴巴地流了精,稀薄但不停,一波又一波,足见维奥维特到底忍耐了多久。

    这场淋漓尽致的性交让维奥维特有些疲惫,他伏在沙发表面,闭目缓了片刻,等待穆夏起身放开自己,可半晌后体内的性器居然又硬了起来,难道还要继续?维奥维特慌张转头,恰好看到穆夏对他微笑,上来舔了舔他的唇角,像只优雅的恶狼。

    天旋地转,穆夏一把将他抱起,手臂稳稳地勾着维奥维特的腿弯,他的手有些犹豫地挂上穆夏的脖子。头晕目眩中,他们一起摔在了卧室里柔软宽阔的大床上。

    要死了……再次被少年欺身压下时,维奥维特对着天花板暗自苦笑,可当眸光落回穆夏脸上,又重新满怀柔情,反倒主动张开双腿,缠上了穆夏的腰。

    穆夏抬手摸上他高热的蜜色臀瓣,这里的皮肤也汗湿了,黏腻地吸附着他的手指,穆夏笑起来,他的笑在此情境下和诱惑无异,让维奥维特看得脸红心跳,少年的手指开始揉捏起那两座肉丘,动作或轻或重,娴熟而富有技巧,刚被扇打过的屁股还泛着红,无力承受般扭动着想逃开,却被穆夏牢牢固定着,插翅难飞。

    穆夏注视着身下的雌虫,那双铁灰色的眼睛现在一片恍惚,没有焦距,失神地睁着,世间的一切都如潮水般远远逝去,他眼中只余下微笑着的穆夏。

    这种感觉并不坏,穆夏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维奥维特嫣红充血的嘴唇,他的唇正微张着,露出一点粉红的舌苔,少年苍白的手指伸了进去,在他嘴里搅动。

    雌虫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眼神里无意识地流露出一点祈求,柔顺的舌头卷了过来,包裹住他的手指讨好似地舔吮,往口腔深处含弄,穆夏任由他无师自通的服侍挑逗,自顾自地一一从他的牙齿和上颚划过,求知般感受着每一处触感的不同。

    一双宽大有力的手忽然从他的肩头下移,挪到了穆夏的腰侧,试探性地抚摸着他的尾椎,那双手在穆夏纤细白皙的腰上格外醒目。

    穆夏抽出手指,晶莹的水迹还残存在指尖,被他顺手涂在了雌虫宽阔饱满的胸肌上,“怎么了?”穆夏捏住了他红肿挺立的乳头,在掌心揉搓,维奥维特平复了一下呼吸,失力般开口,“尾钩……我想要你的尾钩,让它出来,好吗?”

    “哦?”穆夏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他凑上去,低头在维奥维特唇角留下一吻,“想要它操你吗?”眼角余光中维奥维特看见了一道眼熟的流光轨迹,那条尾钩终于显现,顺着雄虫的心意延长,仿佛他的第三只手,替维奥维特拨了拨汗湿的头发,接着缠上了雌虫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蛇一样灵活万分。

    “不……”维奥维特还在喘息,他摇着头,将被尾钩缠住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阴茎上,眼神专注地盯着穆夏,“我想要它插进这里,吸收我,”他自己主动将钩尖对准了自己的马眼,缓缓刺入。

    那尖锐的尾钩末端闪着锋利的寒光,幸好它是外置精神力器官,进入雌虫身体时便自如地如水流般幻化了形态,只不过稍一连接,便如导管般长驱直入,维奥维特甚至手上没有用力,它便不可思议地向内伸入,身体再一次被占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填满充实的感觉,仿佛冲上云霄又狠狠跌落,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竟然刚被尾钩插入就忍不住抵达了一次高潮。

    穆夏享受地眯起眼睛,吸收着雌虫源源不断射出的精水,快乐的情绪正从中传来,让穆夏的精神之海也掀起愉悦的波澜,他忽然不想再忍,闭目狠狠再次撞入了雌虫那紧致的后穴。

    耳畔听到一声闷哼响起,穆夏吸了一口气,一插到底后又加速拔出,让还没从高潮里缓过神来的维奥维特继续攀上天空,烟花炸成迷乱淋漓的色彩,他自己的形体仿佛也扭曲了,混乱地被卷入其中,抽象着全部搅混,连带所有思考,全都变成了浆糊,唯有身上的温度如此真实,他渴求般拼命往上缠住他,紧紧贴住穆夏的皮肤,脸颊埋进他的颈窝。

    一场欢梦后的酣眠,维奥维特再度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穆夏,俊美的五官,神情宁静而专注,而自己正躺在他怀里,舒服地枕在他曲起的大腿上,少年光裸的皮肤触感温热柔软。

    一本纸质书横放在穆夏的膝头,被他随手翻阅着,而他的左手则自然地搭在维奥维特的锁骨上,偶尔轻轻摩挲。一切宁谧美好,自然而然得就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种美妙的错觉,维奥维特还正在愣神,他刚一醒,穆夏便有所感知。

    他的视线从书上挪开,下移到维奥维特的脸上。维奥维特偏过头,似乎有些不自在。穆夏的手指随意地移动,捏住他的下巴掰正,让他的视线对准自己,“醒了?”

    维奥维特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穆夏还在,那修长温热的手指还在慢慢地从他的皮肤上划过,带来阵阵麻痒燥热,他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穆夏笑了笑,低头凑近了些,“害怕了?”

    维奥维特居然有些不敢看他,只是又嗯了一声。

    “胆小鬼,”穆夏松开了他的下巴,带着笑意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故意恐吓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你付的可是三倍的钱。”

    维奥维特忽然又清醒了,内心变得苦涩,表面却轻松一笑,拉过他的手,在唇边印下一吻,干脆自暴自弃道,“那现在还要继续吗?”

    穆夏合上书本,放在一边,托着他坐在自己怀里,维奥维特再次窘迫地挂上了少年的脖子,听见他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起,竟有些温柔,“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我们不着急。”

    完了,维奥维特望着他,心底叹气,他苦笑一下,突然恶狠狠地吻上了穆夏的嘴唇。

    穆夏微微一笑,夷然不惧,闭上眼睛抬头回应,维奥维特的动作又不由自主地轻柔起来,结果反被穆夏抢回了主动权。分别还早,黎明还未到来,他收紧手指,头埋进少年怀里,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场梦,他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一时间,在这悠悠良夜,只余汗水淋漓,春光满室。

    良宵已经结束,但这座城市从未苏醒,也从未睡去,耀眼的霓虹下,穆夏披着璀璨的尘埃,从黑暗中离开。他的手中握着一张黑卡,被体温暖热,几乎滚烫,回想起那份同时郑重展开的纸质包养协议,穆夏内心难得沉重。

    他本打算这次结束后就彻底不再联系,可是事与愿违,实验需要足够的钱,经过仔细考虑,拒绝了协议后他还是不得不收下黑卡,从而也就无法拒绝接下来的再次邀请,无法摆脱这位金主,还得继续和他牵扯。

    穆夏叹了口气。

    时间并不为他的叹息而止步。幸运的是,项目接下来的进度终于有了些起色,等再过几天稳定了,穆夏就可以带着成果和申请去让导师申请学院的研究资金。

    假期即将结束,难得的进展让穆夏心情愉快,这段时间他天天泡在实验室用智脑送来的营养液解决一日三餐,虽然能量和营养摄入充足,可到底比不上货真价实的饭菜,今天难得放松下来,他决定去食堂好好吃顿饭。

    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这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假期的校园根本没多少学生,穆夏独自一步步往前,冷眼注视着前方一位不速之客。

    伊斯梅尔正双手抱胸,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养神,阳光照耀着那张英俊的脸,他姿态轻松,闭着眼睛看上去懒洋洋的。

    这里只有他们俩,穆夏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就要目不斜视地直接越过他,伊斯梅尔忽然睁眼,笑道,“喂,我可是专门在这等你,不理我一下吗?”

    “什么事?”穆夏停住了,站在他的一侧,冷淡地问。

    伊斯梅尔摸了摸下巴,“别这样嘛,这么防备我?”

    穆夏抬脚就要走,“等等。”伊斯梅尔不悦地拽住他的手腕。

    穆夏一把甩开他,皱眉扫视过去,眼风如刀。

    见他软硬不吃,伊斯梅尔眼中怒意更盛,气极反笑道,“这么讨厌雌虫吗?还是单纯讨厌我?”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嘲讽般低笑,“但你在会所里,明明很热情啊,激烈得直接都被拍下来了,是不是没拍到的,还要更激烈?嗯?”

    一张照片被他夹在指缝,从穆夏眼前一闪而逝,可出乎意料地,穆夏脸上除了最开始的一点惊讶外,很快就平静下来,神情波澜不惊地和他对视。没有否认,没有承认,更没有下意识地要抢走照片,让伊斯梅尔几乎要怀疑是自己认错了。

    伊斯梅尔皱着眉,费解道,“怎么,你不说点什么吗?”

    穆夏微笑,笑容完美,温和从容得无可挑剔,“你想让我说什么?”

    伊斯梅尔直接把照片举到他面前,让穆夏清晰地看到上面正在和陌生的黑发雌虫拥吻的自己,他强势主动地捏着雌虫的下巴,背景是乱糟糟的彩色灯光,明显的偷拍视角,“难道这个雄虫不是你?”伊斯梅尔仿佛稳操胜券,信心满满地笑道。

    穆夏也依然在笑,“是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伊斯梅尔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清醒点,现在你的把柄可是在我手里,”他嘲讽地讥笑,“哈,厌恶雌虫的高岭之花,沃顿军校的招牌,学校里无数拥护者,却去低贱的酒吧猎艳,万一我把它散布出去,不知道会伤多少暗恋者的心呢。”

    笑意如云散去,穆夏的表情仍是淡淡地,“是吗?看来你很期待那一幕,那想做什么都随你开心好了。”

    见他终于似乎默认,伊斯梅尔却耸耸肩,“那倒没有,毕竟我也是你可怜的暗恋者之一,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只好出此下策了。”

    穆夏轻笑道,“吸引我的注意?真的吗?你把它拿出来,难道不是想要挟我?”

    “啊,这个你猜得很对,”伊斯梅尔坦然承认,“不过你也得理解我,像我们这种出身的,想得到些什么总会不择手段,反正我老爹是这么教我的。”

    穆夏没再说话。

    伊斯梅尔等了半晌,终于有点不耐烦了,问他,“喂,你考虑得怎么样?我可不是会所里的穷军雌,我有的是钱,只要你和我在……”

    “我拒绝。”还没等他说完,穆夏已经转身离开。

    伊斯梅尔傻了眼,“你!穆夏!”他咬牙切齿地追上去,紧跟着穆夏小声问,“为什么?真的这么讨厌我?我知道你的家境,要是缺钱我完全可以帮你……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既给你钱又给你操,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有点羞于启齿,可无论他怎样,穆夏都毫无反应。

    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伊斯梅尔在恼羞成怒中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我是很丑吗?明明我有钱有貌,为什么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没等到他想明白关窍,“不需要,我拒绝。”穆夏的声音终于响起,还是冷冷的拒绝,不留丝毫情面,“至于你想做什么,随你便,我不在意。”

    伊斯梅尔急了,还要再说点什么劝他改变心意,却被雄虫宿舍区的军用智械护卫左右拦住,“非访客,禁止进入,禁止进入!”眼看这两个军用护卫判断了他是个闯入者,就要在智脑控制下发动攻击把他就地制服,伊斯梅尔这才不得不在宿舍区前停步,眼巴巴地看着穆夏走远,少年的背影依旧挺拔,似乎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回到寝室,穆夏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他把右手举到眼前,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拒绝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要习惯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伸展,投下优美伶仃的影子。

    良久,他收回手,发出一声嘲讽不屑地轻笑,却不知道嘲笑的究竟是虚张声势的自己,还是意图不轨的伊斯梅尔。

    就像阴影融入黑暗,雪融化在水中,这件事很快就被平凡的日常消解无踪,除了原定的午餐换成在宿舍继续喝营养液,几乎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伊斯梅尔的的确确来威胁过他,如果暗地里的秘密真的被曝光,导师和同门将会如何看待自己?面对那种被动的局面,穆夏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付。他只知道,伊斯梅尔不会心慈手软,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放过自己,那么他只可能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好把影响扩到最大。

    穆夏摇摇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再继续想,但也不能忘记这份潜在的危机,只能激励自己继续前进,为时机到来时做好准备。但愿那时的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可以从容应对吧。一边安慰着自己,穆夏一边开始联系导师,让他帮忙申请项目资金。

    经常随时秒回的卢克索导师这次却掉了链子,半天没理他,穆夏正疑惑着,终端刷出了他的一条动态——家里又有新成员啦!配图是卢克索搂着一个眼熟的军雌,一起手捧一颗巨大的蛋,纯白的背景前,红发雄虫正比着剪刀手,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一边的伴侣温柔地看着他。

    穆夏有些恍然,生理知识告诉他,虫蛋在怀孕六个月之后就会自然分娩,再算算导师休婚假到现在的时间,正好对上完整的孕期。不过,虫蛋还得在体外继续发育,经过至少三个月才能自然孵化,等新生的孩子再正式破壳还得好久呢,导师实在高兴得太早了。

    怀着理解的心情,穆夏不再催促,正打算去训练场打发一下时间,却收到来自卢克索的一条语音消息,语气喜气洋洋,明显心情正好,“别的先不说了,今天你亲爱的导师家里可是新生了个孩子——哦,虽然还是颗蛋,不过这个不重要。正好你联系我,赶快过来一起庆祝庆祝,还有你那些师兄师弟,在学校里的也都一起喊过来,大家一块开心开心,地址我马上发给你,你来动员吧,待会我让阿穆尔去门口接你们。”

    又是导师一贯不容拒绝的说话风格,穆夏被迫应承,难得开始在同门的群组里发起消息。

    aaa让卢克索冕下再次伟大!

    不知道是谁,又把群名给改了,穆夏打开成员列表看了看,确认了没错后,编辑消息发了出去。

    穆:今天导师家里生了颗虫蛋,想叫大家一起去庆祝,待会大师兄来校门口接我们,还在校的都跟我去集合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消息瞬间一条条弹出,反响之热烈让穆夏始料未及。

    abc:真的假的?

    银河棒球虾:恭喜导师家里添丁!

    全沃顿的希望:啊啊,导师那么漂亮,不敢相信导师家的娃有多好看

    用户已注销:怎么不敢想象了,大师兄难道你没见过?狗头

    此群无领导:楼上你在说什么,我怀疑你想挨大师兄的毒打,哈哈哈

    用户已注销撤回了一条消息

    用户已注销:你搞错了,我可什么都没说狗头

    有内鬼,终止交易:嘶,可惜我离校了,现在正在外面玩呢,回不去

    接着他发了一张旅游图,躺在蓝天白云之下,这位学长在沙滩上把自己板正地躺平,像条咸鱼一样惬意地等着浪潮一波波拍过来。

    开摆g:羡慕了

    早点睡觉:羡慕+1

    苏格拉他没有底:羡慕+2

    我是磕学家:行了行了别羡慕了

    实验室乞丐:好耶!又可以蹭吃蹭喝了狗头

    此群无领导:话说我还没去过导师家呢,你们有谁去过吗?

    abc:没,不知道他家什么样

    轰龙龙龙龙:+1

    恭喜发财:去过

    abc: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恭喜发财:感觉一般般吧

    abc:靠,阔少快发个红包看看实力

    穆夏边出门往校门口走一边看终端,见群里歪楼歪得厉害,正要继续问问有谁现在正一起去集合,突然看见卡纳克真的发了个红包。

    穆夏下意识秒点。

    abc:靠,你来真的啊?

    我是磕学家:有求必应!是室友间的独特情怀,还是不为虫知的宠溺?

    恭喜发财:哼

    我是磕学家:靠,我又磕到了!

    abc:滚滚滚!

    恭喜发财:我发了红包你也抢不到

    abc:那阔少又可以展现实力了!快再来一个!

    恭喜发财:你当我虫傻钱多?

    轰龙龙龙龙:难道不是?狗头

    有内鬼,终止交易:好发,多发,再发!

    穆:谢谢学长

    穆:学长们有没有一起来集合的?

    穆夏的消息在一众插科打诨中显得有些突兀,群里沉寂了几秒,终于又闪出了新消息。

    轰龙龙龙龙:我去

    恭喜发财:我也去

    abc:你不是回家了吗,去见帅哥学弟这么重要?

    恭喜发财:见导师难道不重要?

    恭喜发财:我回家了也可以坐歼星舰赶回来,你管我

    苏格拉他没有底:去不了

    开摆g:我也,我还是继续躺着吧

    实验室乞丐:我必去!门口等我啊学弟

    阿穆尔:你们来吧,我已经到了

    银河棒球虾:大师兄!

    也不知是突然激发了什么热情,接下来这三个字被同门们默契地跟着刷屏,一个个就像复读机,齐心协力地保持队型,一条条消息不停地闪出。眼看校门在望,穆夏没有加入,直接关闭了终端,前往集合。

    一艘巨大的星舰悬停在半空,显得格外气派,驾驶它的阿穆尔打开了舱门,将一条长长的登舰光桥直接延伸到穆夏脚下。

    穆夏还在原地等待,直到看到有熟悉的身影走近,这才上前几步,主动问候道,“学长们好。”

    隆美尔也极快地大步迎来,宽肩窄腰被包裹在在一丝不苟扣好的军校制服下,衬得身形利落矫健。他停在穆夏面前,细长的黑眼睛弯了弯,笑道,“学弟不用客气。”他拍拍身边卡纳克的肩膀,“这位就是‘恭喜发财’了,一个有钱的小气鬼——虽然最近总是一言不合就发红包。”

    隆美尔群里给自己取名“轰龙龙龙龙”,导师曾把他抓过来帮忙,穆夏早已和他认识。随着介绍,穆夏顺势向初见的卡纳克微笑,“第一次见面,学长好。

    虽然他发的红包穆夏抢到过好几次,但第一次看到真面目,穆夏有些惊讶,这位学长居然是张小巧精致的娃娃脸,和星网上喜欢用红包来彰显实力的阔少形象格外不符。明明是高年级,可他看上去年纪却比自己还小,柔软的金发下,一双微圆的眼睛,嘴唇粉嫩,下巴尖尖。

    虽然他的身高和穆夏差不多,而且一样习惯性地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制服,可他丝毫没有穆夏或隆美尔那种冷硬凌厉的气质,单从外貌上判断,他反倒最像一个雄虫。

    面对穆夏,卡纳克绷紧了脸,嘴唇抿着,有些僵硬地点头。

    隆美尔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趣道,“少爷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啊,莫非太紧张了?”

    卡纳克表情冷酷,可是幼态的脸丝毫没有危险性,他哼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说开场白。”接着他开始矜持礼貌地和穆夏寒暄,询问起他最近留校的日程来,也时不时提提自己最近,氛围一时还算愉快。

    隆美尔被冷落一旁,但他并不在意,眯着眼睛微笑看穆夏和他互动聊天,不加入也不退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学弟别走!”

    穆夏抬眼望去,苏格拉正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头发被迎面的风吹乱,脸上笑容灿烂,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着,“我来了我来了!大家等等我!”

    “本来就在等你。”卡纳克小声嘀咕了一句,穆夏闻言投去一瞥,谁知卡纳克立马重新端庄起姿态,表情得体地向跑过来的苏格拉微微颔首。

    是这种性格吗?穆夏若有所思地装作没注意到,一群同门聊着天又等了一会儿,最后总算差不多聚齐了,踏上星舰,一块浩浩荡荡地出发。

    洁白的屋宇下,阿穆尔带着大家穿过漂亮的花园,将他们指引到两扇雕花大门前。门扉洞开,穆夏最先迈步进入,明明年纪最小,在导师门下资历也最浅,可隆美尔、卡纳克和苏格拉全都默契地落后半步,让他来带领,其他同门师兄也都以他们为首,尾随其后。

    穆夏穿着军靴的脚踩上门后柔软的地毯,轻飘得像踩在云上,“欢迎光临~”两个稚嫩清亮的声音忽然重叠着响起。

    那显而易见是一对双胞胎,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一左一右夹道侧立,两张可爱的小脸上表情严肃,欢迎完了还一起抬起小手齐刷刷地向里一伸,同时说道,“请进!”扮演门童演得卖力极了。

    穆夏注视那两张小脸,漂亮的五官轮廓上,他敏锐地看出了一点卢克索的影子,基因遗传是门玄学,虽然还是和导师不太像,但应该是一家。穆夏正猜测着,忽听大厅里传来一阵爆笑,“你们,哈哈哈哈……”

    卢克索本来躲在窗帘背后偷看,结果看到两个小活宝煞有其事活灵活现地表演欢迎仪式,顿时笑得堪称猖狂,毫不顾忌形象,身旁两个雌虫无奈地看着他,歉意地向学生们笑笑。

    那对不省心的调皮双胞胎看见了,两张小脸上又齐刷刷地露出谴责的眼神,似乎不忍直视父亲,气鼓鼓地一起冲到了卢克索面前,大声道,“老爸!不准你这么笑!”

    卢克索确实不笑了,但被气得眉毛倒竖,他双手叉腰,昂着头幼稚地和两个小不点吵架,“凭什么!我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你们管得着吗?哼。”

    名为卡罗尔和兰道尔的双胞胎又一齐忧郁地叹了口气,“老爸你不知道吗,你这么笑很丑的。”

    眼看着导师要被儿子们气爆炸了,穆夏也忍俊不禁,他停下步伐,直接和一群师兄弟原地看热闹。

    “卡罗尔,兰道尔,你们刚刚说什么?”卢克索的声音威胁地压低,墨绿色的眼睛里却酝酿出甜蜜的笑容,“我很丑?”

    双胞胎还识破不了那笑容后面藏着的狂风暴雨,面对近距离美颜暴击,又齐刷刷地露出陶醉的小表情,只顾着忙不迭地点头,“对对!老爸你这么笑最好看了!你做好多表情都好好看!”

    “哦,除了刚才!”这对雌雄双胞胎只有眸色不一样,作为雄虫哥哥的卡罗尔也是双绿眼睛,瞳孔淡绿,又亮又大,兴奋起来像只小猫。

    雌虫弟弟兰道尔跟着点头,一双黑眼睛同样亮光闪闪,“你那么笑的话,就没有这个新来的哥哥好看了!”他们俩一起指了指刚进来的穆夏。

    突然被指到的穆夏一挑眉,看见导师杀气腾腾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可落在自己脸上后又郁闷地收了回去,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两个小屁孩,不屑地道,“还算有点眼光,确实是有两分姿色,可比我还是差多了,我都成熟了,他还是小屁孩呢。”

    眼见老爸骄傲,卡罗尔和兰道尔急了,“老爸你要有点危机感才行!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不能被抢了风头!”他们俩一左一右地跟在卢克索后面,分别拽着他的一只手,苦口婆心地试图劝他。

    卢克索拖着他们两个往学生们的方向走,边走边翻白眼,“行了行了,我就当你们夸我了,警告你们,都给我放手啊,我现在没空和你们玩。”

    在一旁雌父们同样温和又威胁的眼神注视下,双胞胎悻悻地松手,看着他们都向那群新来的大哥哥们走去,老爸和刚刚最前面的漂亮哥哥站在一起,被众心捧月般围绕在中央。聊天的声音嗡嗡响起,可双胞胎不关心什么实验日常,只顾盯着他们俩的脸,那两张相映生辉的俊脸,一锋锐一昳丽,彼此截然不同,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他俩又齐齐陶醉,“好好看!”“要是这个哥哥天天来我们家就好了!”“好想天天看见他呀……”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话题渐渐变成怎样拐带漂亮哥哥,却不知道大厅里都是至少a级以上的强者,大家都听得见,纷纷都在憋笑,用揶揄的眼神悄悄在穆夏、导师和双胞胎身上流连。

    从看乐子转变成自己是乐子,这种感觉可不好受,穆夏面无表情,控制着不去看那两个想悄悄用小金库或者小零食收买自己留下来一起住的小家伙。

    没一会,计划又变成了抱他大腿求他,穆夏内心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卢克索导师终于爆炸了,他优雅地朝大家笑了笑,“失陪一会。”然后一回头,声音猛然高了八度,咬牙切齿地道,“卡罗尔,兰道尔!”

    正在严肃讨论计划的双胞胎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浑身黑气的卢克索正大步冲过来,顿时吓得叫了起来,哥哥一拉弟弟,转身就跑,“救命啊!老爸变成怪兽了!”“啊!老爸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好可怕啊!”“快跑快跑!”双胞胎和卢克索一追一逃,围着大厅开始兜圈子,双胞胎边跑还边说内心戏,卢克索则更像是存心吓唬他们,根本没动真格的,故意追得他们不停地跑。

    穆夏望着他们,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隆美尔双手抱胸,凝视着穆夏,笑道,“看来导师和孩子们关系很好。”

    穆夏笑着点点头,那双紫色眼睛少见地露出真正的愉快,瞳仁里亮着光,隆美尔眯着眼睛,有些贪婪地注视着那难得一见的光彩。

    卡纳克看了看他们俩,一如既往地毒舌道,“逗小孩而已,谁都会。”

    “嗯哼。”隆美尔随意地笑了一声,让卡纳克感到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憋着一口气挪开了眼睛,不再看他们。

    穆夏没发现身边这场小小的暗斗,只微笑地看着双胞胎终于跑累了,东倒西歪地原地躺下,呼哧呼哧地喘气,然后垂头丧气地被卢克索冷笑着一手一个提了起来,一齐拖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窗帘后面。

    看不见后续了,穆夏遗憾地想,不知道导师会怎么教训孩子,会和我的雄父一样吗?穆夏从小很乖,也很少犯错,不过哪怕偶尔做错了事,记忆里他们也总是很温柔。也许对孩子,所有父亲都一样。

    淡淡的光彩散去,他的眼神里,忽然染上了一层回忆和怀念,笑容也淡了下去,苏格拉忽然大大咧咧地开口,不着痕迹地转移了穆夏的注意力,“诶,大家没发现吗,大师兄去哪了?刚刚他还带我们过来呢,怎么没一起进来啊?”

    穆夏也回想起来,“也许有什么急事吧?”

    卡纳克幸灾乐祸,“幸好他不在,否则我们就看不到导师追熊孩子的好戏了。”

    苏格拉哈哈大笑,“有道理有道理,幸好他不在!”

    这时卢克索的雌君,也就是阿穆尔的生父,微笑起来,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一会阿穆尔就会回来的,他去接他的未婚夫了。”

    “哦?是谁是谁?”苏格拉不清楚内情,闻言激动地开始打听八卦,卡纳克闲闲地没插嘴,可阿穆尔的父亲却摇头笑笑,“保留点神秘吧,待会让阿穆尔自己告诉你们,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互相喜欢上的。”

    “相遇就是缘分,缘分妙不可言。”他望着穆夏和他身边的雌虫们微笑,似乎意有所指,“有缘分就要好好珍惜哦,说不定就会成为伴侣呢?”

    穆夏不期然地想起了维奥维特、卡冈图雅和图特蒙斯,还有把危机悬在他头顶的伊斯梅尔,苦笑着点点头,最近遇到的缘分也太多了,他都快拒绝不过来了。

    卡纳克脸上有点红,也在胡乱地点头,苏格拉偷看了穆夏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有隆美尔留意着穆夏的反应,眼睛缓缓眯起,像是猛兽扑猎的前兆,慢慢笑道,“感谢您的忠告。”

    过了片刻,淘气的双胞胎蔫巴巴地被卢克索领过来,站在穆夏面前。也不知导师到底是怎么教育的,他们俩苦大仇深地对视了一眼,突然闭上眼睛大声地说,“对不起!穆夏哥哥,我们错啦,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卢克索对穆夏使了个眼色,接着双手按在双胞胎头上,又把他俩往前推了推,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巴望的眼神,穆夏温和地笑笑,蹲下身和他们平视,“没关系,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对不对?”双胞胎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小表情就像某种渴望被摸摸的小动物。

    他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小雄虫卡罗尔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很软,卡罗尔眼睛又亮了起来,露出明显开心的笑容,谁知这样又捅出了篓子,弟弟兰道尔一下子抗议起来,“我也要!我也要!不能只摸哥哥的头不摸我的!”说着较劲般直接抬起穆夏的左手按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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