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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怎么不去喜欢一个更优秀,更好的人呢?怎么偏偏是他,他们明明注定没有结果。

    杨风清看在小傻子并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面上,心安理得原谅了他。

    该来的总要来,他现在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为告别而做的铺垫。

    不多不少,他念的只有三个字:

    “顾思由。”

    从车窗望向顾家花园,阳光会将白色雕像晃得模糊不清,光遮住了雕像精致古典的眉眼,神情含糊不清。

    就像听到杨风清说话的顾思由。

    “昨天晚上……”是顾思由先开的口,半遮半掩的话,试图将话题拉向旖旎。

    他以为对面的人至少会安慰几句吧,他醉得那么厉害,又被占了便宜,虽然他自己并不那么觉得。

    可杨风清好决绝,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在他眉上停滞,温和又坚定地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趋于形式,我不得不做一些过于失礼的事情。”

    好像是有这回事。

    他犹犹豫豫也记得杨风清说过的话,所以点点头,没说什么。

    可杨风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愣在原地。

    “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顾小少爷不必放在心上,也不要像别人提及,会给你惹麻烦的。这种场合很危险,以后顾总不在的话,你不要去。”

    明明都是很体贴的劝说与建议,偏偏每个字都透露着疏离。

    杨风清再也没叫过他的名字。

    “我要离开了。”

    顾思由恍惚地抬头,问他为什么。

    他笑了笑,说了个最直接,也是最真实的理由:“因为我要去工作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我想这回大概是永远不会了吧。”

    这句话杨风清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离开得很从容淡定,虽然这种方式很残忍,可总比那些无谓的欺哄好很多。

    顾思由也不该被那样欺骗。

    他站在那里,听到“永远”两个字时心都要碎掉了,呼吸都打着颤,懵懂的眼睛被委屈占满,眼仁从白到红,再到覆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顾思由低头,哦了一声,没有追问更没有去追杨风清。

    他要是追了,哥哥会不高兴的,他不能给杨风清添麻烦。

    而且顾家十几年的宠爱也让他拉不下身段。

    凭什么他要去追,以前……他可从来都是被追的那一个。

    那时光从厨房的玻璃窗穿进来,打在顾思由的脸上,他也如园子里残破的石膏像一般,美好不可代替,却有着自己无法愈合的伤痕,秉持着自身仅有的高傲伫立在一角。

    但伤心是可以看得见的。

    一个人的单薄与盛气凌人是不一样的。

    杨风清没有忽视顾思由的脆弱,但他同样也拿捏住了顾思由的骄傲——一株在城堡、蜜罐子里长大的小玫瑰。

    追捧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他还没到把顾思由迷得神魂颠倒的地步,只要强硬一点,顾思由就不会再往前了吧。

    杨风清好像在立fg,不知道会不会被打破。

    但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

    顾思由可以拥有更好的,他也会为更好的人而倾情。

    回到车上时杨风清还在想,那个小孩,不会哭鼻子吧?

    他刚刚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可如果不那么说,不断给小孩希望和期望,那才是最致命的。

    永远不会实现的希望,像致命的毒药,会侵蚀掉一颗干净又纯粹无暇的心。

    “……”思绪飘远。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闭上眼狠狠摇了摇头,不,现在这些与他无关了,他没必要再为顾思由考虑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他的工作。

    杨风清盯着手上的文件袋,重新拆开,随着那个名字的出现,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日的画面。

    令他黯然神伤。

    昨晚他守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思由,在听到脚步声后果断选择隐藏,躲在墙后看顾思由被他的家人接走。

    他转身就去了天台抽烟。

    一晚上的疲惫,他太累了。

    从事娱乐行业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杨风清堪堪三十,就已经有了白发的困扰。

    如果一定要为他有着良好样貌却不愿到幕前发展找一个理由,那一定是,他遇到了一个让他想站在幕后好好保护的人。

    这是他入圈的初衷,可这个初衷让他付出太多代价了。

    现在她还要躺在别人怀里对他杀人诛心。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杨风清没有回头,继续抽着那支烟,烟雾缭绕,让他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朦胧。

    当女星站在他身旁时,他浑身麻木。

    “五年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了取向。看来大家说的没错,进了这个圈子,不会有人一成不变。”

    从他手上拿走了烟,柳云若毫不避讳地放在唇边吸了一口,眨着明媚动人的眼睛去看旧爱。

    这样的场景无疑是撩人的,可今非昔比。

    “是啊,不会有人一成不变,但始终会有人坚守底线。”杨风清淡淡说道。

    她本来还是笑着的,想再抽一口,却因为这句话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脸色逐渐由晴转阴。

    “风清…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柳小姐,我们没有那么熟。”

    柳云若对他现在的态度毫无怨言,毕竟她是杨风清变成现在这样的主要原因。

    所以她包容杨风清现在的一切。

    “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谁看不出来谁呀?我和三爷,你和那个小男孩儿……”

    提起那些事,杨风清火大,不甘心地回讽一句:“别,我对他可不是逢场作戏!”

    “那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

    柳云若笑了:“我们聊聊吧风清。”

    杨风清拒绝得干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全都过去了,也没有聊的必要。”

    薄情唇衔着香烟,她一步一步靠近,把肉体上的距离拉得很近,却始终不明白心已经各分东西。

    她站在杨风清身侧,像五年前那样试图去挽他的手。

    虽然并没有成功,但也不耽误她的蛊惑:“这两年我总是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好了……”

    柳云若打着感情牌,可在杨风清眼里,她把他伤的太深了,他们之间真的很难再有什么感情。

    “不是说公事吗?还是别提私情吧。”

    他打断了柳云若接下来的话。

    对此,这似乎都在柳云若意料之内。

    她笑着将烟还给杨风清,靠在栏杆上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水:“我在说啊,华世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

    她说这句话,不亚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杨风清冷冷看过去,摇头说:“你?算了吧,我不会轻易再相信你了,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信任可言。”

    听到这里柳云若这才有些不高兴,就算情有可原,但这句话也狠狠伤到她的心了。

    她勉强笑出来,想再贴近杨风清一点,几番思索下来要说的话却被一声轻咳打断。

    寻声看去,她见薛愈斜倚在门框上,略显忧郁,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

    看来话说不成了。

    最后一句,她郑重地叫了一遍杨风清的名字,从他身旁缓缓走过:“我是认真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可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是铁了心。

    “他走了?”杨风清问。

    “走了。”

    得到这个回应,他笑了下,用已经不太清明的眼睛去看合作多年的艺人:“你知道我说谁吗?”

    对方很笃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你在说顾家那个小男孩儿。”

    杨风清点头,他没亲自送,但按顾辙的脑子肯定会猜到的。

    “你们一堆人过来,我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顾辙和那个小姑娘我认识,旁边那个是谁啊?”

    他无心一问,也没往别处想,只觉得能来这种地方的不是明星就是达官显贵。

    薛愈面不改色,脱口而出道:“是我继母改嫁后生的儿子。”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有时甚至会比朋友还要亲密一些。

    杨风清从业十年,带过的艺人在精不在多,彼此关系都很好,对于艺人的家庭状况更是有深入了解。

    听到他这么说,杨风清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完了,这可真是箭无虚发,一句直接就踩到雷点上。

    从演员的职业生涯来说,薛愈无疑是成功的。他赶上了一个很好的年代,吃到了红利,拿了奖封小神,拥有一票影迷。

    光鲜亮丽,但鲜少有人会看演员背后。

    这虽然属于演员的个人隐私,可对于杨风清一个局内人而言,他着实是对这个从一出道就开挂般上位的青年演员有些怜悯。

    没办法,薛愈的十八岁之前的生活都过得像狗血剧,除了惨就只剩离谱。

    妈早逝,爹不作为进监狱了,娶个后娘也不省心,生完孩子就捐款跑路,把一大堆烂摊子留给继子。

    八岁开始边上学边奶刚出生的弟弟,十六开始替父还债。这经历坎坷的是男默女泪。

    这个继母在薛愈这里无疑是不受待见的,可杨风清的重点全在他继母的儿子为什么能跟在顾辙身旁这件事上。

    “……我隐约记得你好像提起过,你继母的事情。”

    薛愈点头:“嗯,在和顾家争地,而且赢了。”

    和地头龙争地还能赢,杨风清扶着栏杆才保证自己腿不软。

    “那你们——”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什么,为了我弟弟,我和她就差没打上法庭,我恨她恨得要死,她恨我爸也恨得要死是不会帮我的,我也不会求她。”

    一些美好的小幻想就此破灭,杨风清不禁惋惜。

    华世刚起步不久,虽然团队上很成熟,但终归还比不上业内一流的大公司。而现在业内一流的大公司,也普遍都有个大腿可抱。

    比如柳云若现在所在的经纪公司e&c,人家背后是佘三爷,正八经的大哥级人物。

    他们真的属于夹缝中生存。

    “顾辙是故意把我叫过去的,他知道我和我继母的关系,在报复我抢他们资源的事。”

    没什么光不光彩,娱乐圈好资源就那么点,各凭本事竞争,虽然这回冒险了些,但也总比真的让e&c拿去后打压华世强。

    “柳云若怎么来找你了?”

    谈及此事,杨风清有些心里没底,复述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说到最后甚至摇摇头,自嘲地笑着说:“我对她不抱有任何期望,就这样吧,可能我活该忍着她。”

    “……”

    昨晚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手握对方致命的把柄。

    文件被重新封起来,杨风清也在点开导航后驱车离开,除了回公司签合同,私下里的饭局更必不可少。

    他以前其实挺不爱去的,可惜工作如此。

    直到他遇见顾思由,就算背后有着实力绝对雄厚的家族,备受关注与宠爱,也依旧还要出席各种宴会。

    也不知道顾思由醉酒后会不会头疼。

    但他大概也没什么机会过问了。

    或许是从小就没经历过,军训对于顾思由而言是个令他头大的事情。

    他从小就没能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或者特别灵活的头脑,更没有市长父亲……

    但他确实有一个校董哥哥。

    大学以前,顾思由的校园生活膏粱文绣,风恬浪静,根本没有人能给他脸色看,多的是阿谀谄媚。

    所以这不仅导致他上大学后有些内向的社交困难,也在喜欢的人身上碰了壁。

    九月的太阳依旧歹毒,他强撑着训了一上午,午餐时已经累到直不起腰。

    空气里是泥土、阳光与花草香的味道,路过的学生三两结对,倒是衬得他有些孤独。

    顾思由站在树底下打电话,对于弟弟的军训,顾辙更上心他的身体状况。

    刚从会议室出来,他人不在市内,只能掐着时间给弟弟打电话询问:“今天怎么样?吃饭了吗?”

    顾思由这几天没怎么睡好觉,脸色稍显憔悴,脑子里都是那天杨风清说的话。

    说不委屈是假的,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么多人里为什么偏偏只有杨风清不一样,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永远不会见面,永远到底有多久?

    他就这么笃定吗?

    “还行吧,就是有点想你……”顾思由抽抽鼻子,费力将哽咽压下去,却还是被遗憾噎了一口,咽都咽不下去,软绵绵的一句怪惹人心疼。

    “嗯?”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想哥哥了。”他重新说了一遍,哭腔却再也盖不住,委屈又窝火,这几天睡眠不足的疲惫也使他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

    正准备回办公室的顾辙脚步停住。

    他这样一停,身后的人也全都不敢走,跟在旁边的秘书抱着文件不知所措还有些战战兢兢。

    “也有点想爸妈,但还是最想你。”

    顾思由毫不吝啬地撒着娇,心里却越来越难受。

    面对他这样反常的情绪,顾辙不清楚原因:“你在学校吗?”

    他朝食堂走,一路上双腿发软,只当是军训太累,忽视掉眼前逐渐模糊的视线无力地回答:“我在,正准备去吃饭。”

    啪——

    手机脱手后迅速摔在地上,保护壳与石板路碰撞直接碎了一角,他只是抬头看了眼太阳,眼前就再也没有别的光景。

    顾思由朝后倒,他的异常引起了周围的惊呼。

    “兄弟?兄弟你还好吗?”

    好陌生的声音。

    顾思由想睁眼去看,可眩晕感让他没有办法支配自己的身体,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被人接住,索性没有受伤。

    “手…手机……”

    他自以为很清晰地说清了话,在外人耳中却是含糊不清的。

    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只看到一张又一张不认识的,陌生的脸。

    顾思由一张一张略过,又一张一张记得,试图去与心中那张脸作比对,可稍纵即逝的清醒又告诉他那个人不可能会在这。

    “大骗子…不是说会带我去找他吗……”

    他记得那个人说过的话:如果不哭的话就会来找他。

    他没哭,可是杨风清也没来找他,反倒是撂下一句大概永远不会再见就走了。

    凭什么啊。

    他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杨风清默许,那他也不会继续,再多的解释也抹不平他已经深陷其中的心。

    顾思由以为月亮朝他而来,他伸手拥抱,却发现都是镜花水月,他在爱情这坛死水里被冻了个彻彻底底。

    “杨——杨……”

    好遗憾,他怎么连杨风清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

    顾思由从梦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快要挂完的滴流。他还有些难受,但已经比晕倒前好上太多太多,至少看东西是清楚的,没有重影。

    他试图去看刚刚声音的来源,刚坐起来又因为头痛而躺下。

    后脑勺好痛,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他很无奈,又有些欲哭无泪,觉得难受伸出手想拔掉针头,却被另一只手半路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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