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吃下去”(6/8)

    “听见什么?”炎夏目光阴阴的。

    “听见……你说,如果你失踪了,我就自由了……什么的。”

    炎夏的眼神,像这数九寒天的空气一样冰冷,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要是我不在了,我铁定拉你给我陪葬……想什么好事!”

    我松了口气,我想他这么说,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我不想跟他分开,我一个鸡巴套子,我想一辈子套在他的阳根上。

    但心里仍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慌,像头顶的阴云,笼罩着我。

    我开始求欢,放下尊严和耻辱,一有空就缠着他给我。我知道频繁的性事很伤身,我自己是没关系,但我不想害他,所以有时候我只求他玩弄我,尿我,拿按摩棒操我,甚至连他现在用电击棒插我我都没那么抗拒了。

    我还想了些新的方式,比如之前他在卧室里给我放了个盆,让我想尿尿的时候就爬过去自己尿,他看到以后会拿去倒掉。现在我会憋着,然后到他面前求他让我尿。

    我甚至求他捆住我的贱屌,连排精的权利都交由他掌控,我想把我一切的自由都交给他,但凡他有一点担心我,应该都不会轻易消失了。

    一日,清晨。

    我睁开眼,就在等炎夏帮我打开笼子。从狗笼里爬出来之后,我温顺地扑在他的膝头,用嘴穴伺候他的晨尿。

    我将那根肉棒一如既往地舔舐干净,等着他牵着我的狗链去厕所。他会让我打开双腿蹲在坑上,在他打量的目光中获得允许,翘着鸡巴尿出我今日的第一泡。

    我是一条愚蠢的狗,每次都会把尿尿得到处都是,而我的主人是如此宽纵,他从不跟我计较,还会用水把我的尿水冲洗干净,再顺便替我冲干净。

    我再幸福也没有了,每次洗完澡鸡巴都翘得冲天高,我知道我实在是太贱了,也太笨了,连根没用的肉屌都管不好。我向主人下跪,掰开屁股,请他赐我精液,好治治我的骚症。

    “啊……主人操得狗奴太舒服了……鸡巴好热,好粗……主人的大鸡巴要让狗狗升天了……要怀上大鸡巴主人的宝宝了……啊哈……”

    几个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我的皮肤越发白了,在一室昏暗中白得近乎晃眼,炎夏按着我的腰,凶狠地操我,操得我理智全无,只能淫叫。

    “骚穴好痒,好舒服……啊、淫水喷出来了,骚逼要被大鸡巴操得高潮了……嗯啊……”

    “你要是,”炎夏喘着粗气,他喘息的声音实在性感,一听我就要硬,“真能怀孕,还真愿意给我生儿子?”

    “狗狗愿、愿意,嗯啊……狗奴是主人的鸡巴套子,是主人的孕囊……狗狗的狗子宫就是来给主人怀孕的……啊啊……大鸡巴要操死狗狗了……呜——!!!”

    他的手沿着我的腰侧伸到前面,掐住了我一晃一晃不停往下淅淅沥沥滴着汁水的狗茎,他掐得极狠,我一下就软了,然后他又从后面重重插我的屁眼,插得那处满是淫靡的水声,我的狗屌又颤颤巍巍地抬头。

    他每次都这样,控制着我的快感,让我上不去也下不来,非要配合他的节奏一块儿射出来不可。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我的脑子成了浆糊,每次高潮的时候眼前都是一片空白。

    有好几回,我都被他翻来覆去地操,高潮到晕厥。他又有很久没亲我了,只有我昏过去之后,恍恍惚惚间,才会感觉到有人吻在我脸上。

    “如果我不在了,放你这样一个人……让别人操么?那还真是让人生气啊。”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我晕过去,我醒来,我再次被他操晕。

    我的身上全是精液,如果不是吃不过来,我想统统吃掉。

    这是主人的恩赐,主人的圣水,我思之如狂。

    然而,就像我不幸的人生那样,不安的预感总会应验。

    “不许动!”

    “统统蹲下!抱头站好!”

    ……

    那一天,意外打断了我平静的生活。

    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从门外强行闯入,刺目的天光从打开的门口照进来,刺痛了我的眼睛。但外面吹进来的风却没有那么冷。

    天回暖了。

    我从上到下,没一块干净地方,眼泪、口水,炎夏的精液,还有我自己的淫水,我刚刚明明在被他按着操,我正要高潮第五次……

    我懵懵懂懂,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控制了炎夏,羞耻心才后知后觉地将我包围。我缓缓地坐起来,呆呆地问:“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一幕像一出巨大的荒诞剧,而我是中途闯入的观众,摸不着头脑。

    一个警察看着我欲言又止:“这位先生,你要不要先……清理一下自己?”

    说实话,我没听懂。

    是很奇怪,但是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听不懂话了一样,还是炎夏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能准确地看到他胯下胀红发紫的巨物还在往下滴着……可能是我的水,他倒是不在意被警察看,却阴着脸对我说:“去把衣服穿上。”

    ……哦,对。

    警察是,外人。

    炎夏应该,不太愿意让我被外人看。

    “等一等……”我茫然地站起来,赤身裸体地穿过人群。

    或许是我的造型太别致,也或许是脸上的怔忡之色看着不正常,总之,那些警察很快为我让开了路。我走进厕所,关上门,这里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打开花洒慢慢地冲洗自己,摸着我软下去的阴茎,怎么也找不回几分钟前炎夏操着我的快感,只好把水流关掉。

    我用那块,炎夏平时用来擦我的大浴巾草草擦干,又从厕所里光着脚走了出来。主卧有炎夏的衣服,我打开衣柜,发了好几秒钟的呆,才想起要从里面那一身穿上。

    我走了回去。

    “警察先生……”我听着周围的警察跟我说话,好半天才弄清楚他们的意思,“你们是说,我的弟弟,杀了我的父母?”

    “是涉嫌,”一位警察纠正我的用词,“但基本上可以锁定他的犯罪嫌疑。”

    我低头看着炎夏,他也看着我。犯罪嫌疑人是没有抬头的权利的,他很快被警察喝止,低下了头颅。

    我攥着胸口的衣领,几乎喘不上气。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警察大概以为我接受不了,一直在试图安慰我,但其实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父母死亡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不好接受。他们像是两个离我很远的符号,离开了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在想,炎夏,杀了他们?

    难怪他说他们不会阻碍我们了,可是……

    他这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不是爸妈不接受,我们不会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我其实也曾怨恨过,但后来我又说服了自己,同性恋本就天理不容,我妈只是反应过激了一点。她本来就很歇斯底里。

    我是个软弱的人,擅长劝服自己,接受这世间加诸给我的一切。但我本以为炎夏也可以像我一样放下,没想到他的牛角尖钻得这么深……至少比我以为的要深得多。

    好傻啊,炎夏。

    何必为了这样的事脏了自己的手,这下好了,要进监狱了吧。

    我盘算着他这样的罪需要进去蹲几年,怀疑自己的耐性是否足够等待他。

    他不在的话,谁能抚慰我淫荡又空虚的身体?

    那个安慰我的警察说着说着,忽然疑惑起来:“我是不是看你有点眼熟……”

    他旁边的同事好奇:“不会也是犯罪嫌疑人吧?”

    “不是不是。”那个警察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是不是那所‘西郊戒网瘾学校’的受害人?”

    “……”我浑身血液逆流,脸色煞白。

    几年前,西郊戒网瘾学校倒闭的事情曾经上过两个星期的新闻,闹得轰轰烈烈。大量家长接受采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学校欺骗,又是怎么亲手把孩子送进地狱,导致孩子死亡的。

    多年来,这所学校以“戒网瘾”的名义,收取高额的费用,对里面的学生进行打骂、凌辱、电击等一系列残暴没有人性的刑罚,最终导致多名学生身亡,几乎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孩子都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猜炎夏也看到了当时的新闻。他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死死地盯住我:“顾凉秋!”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气我隐瞒,但我真的对它无能为力,守住这个秘密是我对当初替炎夏顶罪的自己唯一的交代,如今真相被捅破,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炎夏挣扎起来,警察还以为他想逃跑,顿时上了装备。我看着那些电棍尖叫出声,情绪涌上来,眼泪和鼻涕一齐往外掉:“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不要打他——!!我会劝住他的我发誓……”

    我小跑到炎夏面前,想用身体挡住他。他果然安静多了,一双眼灼灼地看着我:“他们说的‘好地方’,就是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

    “没事的,我不是活下来了吗?”我的眼泪哗哗的,视野一片模糊。

    炎夏的双手被手铐锁住,不能替我擦眼泪,于是他倾身吻了上来。我打了个哭嗝,惊住了,周围的警察可能也惊住了。

    我手忙脚乱地擦掉了眼泪,耳朵却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里还有人死掉?”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其实我不清楚,只知道经常有同学失踪。倒是警察在旁边凉凉地接了一句:“七年间,死了二十多个孩子吧。”

    炎夏的脸从没这么黑过。

    我小声劝他:“我真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炎夏“嗯”了一声,默了默,对我说:“爸妈的账户里还有些钱,回头,你记得去医院复诊。”

    他到这一刻才认可了医生的话。

    刚刚那个害我情绪崩溃的警察大概终于找到了补偿的方式,插嘴道:“如果顾凉秋先生需要心理干预的话,我们这边会有——”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突然大叫起来,“我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只要……只要不再提起。”最后半句话我说得很小声,我突然觉得很累。

    炎夏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说:“好。”

    我和他一起被带去了警察局。

    我是作为受害人的唯一家属被带去做笔录的,但因为警察闯入时看到的淫靡景象,在笔录的最后,警察隐晦地提醒我说,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起诉炎夏。

    我拒绝了。

    我怎能再让炎夏罪加一等?

    从笔录室出来,我看到大厅内站着不少人,我脚步一顿。

    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同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脸上多了些风霜,但依旧挺拔、温和,穿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一表人才。

    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地遇到他,经年的旧梦化身成具象的影,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在他的面前,我几乎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你好……”我低下头,感觉脸有些发烫。

    炎夏本来是被铐着手腕抱头蹲在大厅靠墙的角落的,见状突然挣扎起来,大声怒吼:“是他是不是?顾凉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别人——”

    他很快就被警察制服,被拖去另一个房间,没了声响。

    我应该像之前在家里一样,跑去保护他的,但这一刻我却没敢动,像一只受惊过度的老鼠,痴呆又绝望地站在那儿。

    我突然意识到头顶的灯光是如此惨白。

    男人疑惑地问我:“你还好吗?”

    “……还好。”我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让自己看上理智、成熟、靠谱,也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一些,“你别听……那个人胡言乱语,他是疯子。”

    我竟然污蔑炎夏是疯子,我真是疯了。

    尴尬溢满了我整张脸。

    男人倒是很好说话,温和地笑了出来:“能理解,很多犯罪者都是偏执狂,会执着地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我不会相信的。倒是你,好久不见,上回从朋友那里听说你辞了工作,是有更好的去处了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说。辞职是炎夏非要我辞的,我也没有另谋高就,这几个月时间,我都在房间里张着双腿,给他当专属性奴。

    这样的真相若是告诉眼前的人,他一定会替我愤怒,并且安慰我,告诉我人都会有更好的未来。炎夏已经被他形容成偏执狂了,可炎夏……明明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好孩子。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低下头,摇了摇,没说出话来。

    男人担忧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被一个路过的警察叫走,两人到边上低声说了几句,我猜他们在说我的事,因为我看到男人往我这里看了好几回。

    好了,现在我做性奴的事瞒不住了。我总是如此,什么也瞒不住。

    穿在身上的衣服仿佛突然失去了蔽体的效果,我的脸火辣辣的,有点想逃跑了。

    我可以不要脸,可以淫荡,但我一点都不想暴露在对方面前。他是个正直的好人,他救了很多人,包括我,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一直是那个积极向上努力自救的“好”受害人。

    我匆匆告辞,跟警察打了招呼,回了家。几个月来,我头一次觉得家中这么冷。

    我没有回小卧室,这一晚,睡在了主卧。往常炎夏丢下我睡主卧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这里曾是我们的父母居住的地方,他会后悔杀了他们吗?

    不,他不会,他从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我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床上一片狼藉,半夜我泌出的乳汁弄脏了棉被。我沉默地坐了很久,起床,拆床单被套,清洗,还有清洗自己。

    泛黄的陈旧被芯上多了一滩新鲜的污渍,我把它放到阳台上,对着太阳。我的思绪变得缓慢而漫长,像发条突然没了电,没了油,黏黏糊糊地打着转,直到日头偏西,我才想到我打算想什么。

    我想,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好像做不成正常人了。

    我想炎夏了。

    我又去了警察局。

    警察跟我说,我现在不能见他,我只好跟他们道谢,然后准备离开。那位警察或许是有些好奇,他看着我,犹豫地问:“你弟弟那样对你……你还想看望他?”

    其实,做性奴是我自愿的。

    我没说出口,沉默了很久,回答:“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但那份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还是如期而至。

    炎夏杀人的事证据确凿,而且他自己也对此供认不讳。我没想到分别的事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从男人口中,我获悉炎夏的开庭时间。

    “你要去看么?”

    “……去吧。”我很难形容我的心情,下沉,不断地下沉,人却没有太多悲伤,好像灵魂脱离了肉体,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

    我问他:“徐先生,我弟弟是不是……会被判处死刑?”

    我其实已经问过警察了,但我还是想听见不一样的答案。

    但我没能等到。

    男人沉默片刻,诚实地告知我:“大概率会是这样,杀害亲生父母是很恶劣的行径,法官很难手下留情。”

    再多的话他没说。

    在我们兄弟二人之间,过得更苦的人是我。我想,倘若当初是我弑父弑母,也许法官会开恩。

    我被送走后,我妈把炎夏当成了唯一的儿子,尽心培养。他却更加不爱学习,后来去工地搬了好几年的砖。

    他存钱,找我,到处找我,花完了就再去打工,几乎把国内城市踏了个遍。后来他实在找不到我,回来绑架了父母,威胁他们说出我的下落。

    终于找到我蛛丝马迹的时候,他把他们杀了。

    这些事,在第三者的眼里看来是不可理喻的。我却明白他,我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了。

    他一直憎恨着他们,就像他憎恨我的“背叛”一样。

    但他会原谅我,却不会原谅他们。他好像……真的很爱我。

    当初他让我辞职的时候说,“没有哪份工作会让我请假半年”……半年,原来这就是他策划好的逃亡时间。

    他从没想过不认罪。

    他只是偷来了半年时光,和我在一起而已。

    我垂下眼,低声说:“我会按时到场的。”

    庭审设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

    我穿着炎夏的衣服,和我很喜欢的那件灰色风衣——我最后还是找到它了,有些破损,但我把它清洗干净了。

    我在我的穴里放了肛塞,下体插了马眼棒,胸前的两个乳上贴了胶布。我还在内裤里垫了女人生理期才会用的大号卫生巾,只求我随处发情的身体能给我留下足够体面,别流出什么不该出现的液体,好让我听完炎夏的宣判。

    全程,我坐在法庭的角落,远远地看着炎夏。

    初遇时的寸头长长了很多,进看守所的时候又剃了,寸头能很好地露出他漂亮的眉眼。我全程都没怎么听进去,近乎贪婪地望着他,理智对此心知肚明,他的脸,我不剩几眼可以看了。

    炎夏,我的弟弟。

    我开始后悔,若是当初学校倒闭后我没有选择逃避我们的关系,早早回来找他,我们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都怪那些老师。

    为什么要在我身体里种下“正常”的本能?

    我就要失去他了啊。

    炎夏被一审判处死刑,毫不意外。

    行刑之前,我托了徐先生的帮助,到看守所看望他。

    也就半个月左右,我们两个却像是经年未见了,隔着玻璃对视,沉默不言。

    探监时间有限,他也知道不能浪费,开口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他仍对徐先生耿耿于怀。

    我垂着眼,和他说了实话:“是个记者,听说现在已经升任主编了,当初学校能关闭……他的报道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也帮过我……”

    炎夏满脸戾气地打断我:“然后你就上了他的床?”

    他的话太荤,太冒犯,立刻有狱警呵斥他。他却不管不顾地盯着我,仿佛一定要从我嘴里得到答案。

    我直视他的双眼,缓缓地摇了摇头:“炎夏,除了你,我从没上过别人的床。倒是当初要不是徐记者,我可能已经被学校的年级组长强奸了……他有妻子,还有孩子,你下次别再说这么冒犯的话了。”

    炎夏冷笑一声:“你倒是想着他。”

    但他的面色明显好了一些。

    我心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想着你。

    “算了。”炎夏突然说,“就算我背后骂他也骂不了几回了,凉秋,以后没有我……”他抿了下唇,飞快地跟我交代我错过的经年,“爸妈的卡里还有些钱,他们两个人自私,卡是谁的名字密码就是谁的生日,你应该知道。我杀人之后怕被查,会留记录的交易我都没操作过,那些钱应该够你活一阵的,回头再找个工作吧。”

    “你卡里的钱我用了一些,没机会还你了,谅你也不会跟我计较。”他说到这里笑了下,“房子,我还没办遗产继承,回头你办了爸妈的死亡证明之后,把那房子卖了吧。隔壁的两个女人我都不喜欢,明知道妈跟她们吵完架就回来找我茬,还天天找架吵。”

    我“嗯”了一声。

    “还有一张我自己的卡,就在抽屉里,你回去翻翻就能翻到。我前些年打工挣的没花完的都在里面了,都是给你的。”他弯起眼睛。

    我问他:“这不就还我钱了吗?”

    “给你的是给你的,还你钱是还你钱,一码归一码。”炎夏说,“要不是没时间了……其实我想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可惜没机会了。”

    我又“嗯”了一声。

    “凉秋。”他喊我,抿了抿唇,“以后没有我烦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回我没应。

    他抬起眼,声音提高:“你听见了没有?”

    我还是没应,垂着眼,不愿看他。

    探监时间到了。我抬眼看向狱警,看着他们把炎夏拉起来,拉回去。炎夏一点都不想走,他始终看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平静的表情变得惊恐、愤怒,他瞠目欲裂:“凉秋,你听见没有,你要好好活下去,你听见没有!!!”

    我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

    我远远地看着他,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知道的,炎夏,我是离开你无法活下去的狗。”

    “顾凉秋——!!!!”

    我回了家。

    我和炎夏的家。

    按照炎夏和我说的话,我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找出了好几张存折,还有我的手机。

    我把那些钱汇总到了一起,捐给了一所资质不错的孤儿院,唯独留下了炎夏的那张。

    这是他给我的礼物,我有一些私心,想自己留着。

    房产过户的事我办理了大半个月,跑了很多地方。我很久没做社会人了,这样的交际让我头疼,每天回到家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和各种各样的体液。我实在拿我的胸部毫无办法,最后不得不在衣服里面也贴了卫生巾。

    就这样,许久之后,我接到了徐记者的联络。

    炎夏的死刑执行了,尸体被送到了殡仪馆,火化之后,我得去领骨灰。

    我是炎夏唯一的亲人了。

    那天太阳还不错,但我头疼欲裂,要不是为了炎夏,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出门。殡仪馆在城郊,我坐了很久的车才到,签完一堆字,交完钱,领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

    徐记者在外面等我。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他有心将这件弑父弑母的奇案写成报道,因此从警察那里了解了很多事,也依稀得知我被炎夏“欺负”了,看过来的视线满是心疼与同情,“如果你身上的钱不够生活,我可以先借你一些,工作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吗?”

    “徐先生,”我突然好奇,“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男人低头,沉默片刻,随后说:“只是恰好看到了你,所以想帮你一把。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孩子……这些年我回访过几个,过得都不好,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

    他是记者,口才很好,很能准确描述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我和炎夏都不一样。我听到他说,“也许我该更早一些,也许我不该……唉,想岔了,是有人埋怨过我,觉得我不该把那个学校的真相揭露出来,但是我知道我没说。只是看到大家都过得不好,我又想试着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改变这个局面。”

    “很多青少年时期遭遇的心理创伤,会跟着受害人一辈子,到目前为止,心理疾病仍然是医学界乃是社会的一大难题。但我始终坚信这世界是美好的,无论任何事情,都总有办法走向好的一面,被送进那所学校的孩子大多都是本质很纯善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本可以过得很好的。”

    “所以,”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帮忙的。顾凉秋,你是一个有礼貌、爱学习的好孩子,你应该有个光明的未来。”

    我的确爱学习,很小的时候,我还在老师嘴里听到过这样的夸奖。

    我沉默了很久,忽然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打开,掏出一沓薄薄的照片递过去。

    照片上两大两小,是笑得很幸福的一家四口,两个小男孩长得一般无二,只是一个肤色偏暗一些,一个极其白净。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我们本可以过得很好的。”我垂着眼,语气和神态皆安静,“炎夏也曾经……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他只是爱我,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哥哥,他又有什么什么错呢?

    谁让从小到大,我们只有彼此。

    ……也不是。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曾幸福过。那时候我们的亲爹还不酗酒,还没有变成家庭里那个面目模糊永远不在场的“局外人”,妈妈也还没有戾气丛生,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姑且算得上温柔。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呢?

    是我爸被工厂机器切断了小指,落下残疾?

    还是他断了升职希望之后自暴自弃,拼命酗酒?

    又或者是我妈下岗开始?

    ……

    我不记得了。

    过去的事纷杂、凌乱,都是我不愿去记的内容。我垂眸站了一会儿,看着男人一张张将照片看完。

    “说实话,”他说,“我有些意外。”

    长大后戾气横生的炎夏,的确已经很难看出小时候的可爱的影子,我沉默不言,又听到他说,“这倒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之前我一直在苦恼,弑父弑母说起来猎奇,但新闻不该只有猎奇才对。”

    他拿着照片说:“一个被家庭摧毁了孩子,长大后选择毁灭生父生母,并且毁灭自己……这很值得让人们反思。”

    “谢谢你。”我诚心实意地道谢,不管是不是给我面子,至少他不会把炎夏写得太恶毒了,“徐锦春……先生,非常感谢你,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如果之后我想到要做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会联系你的。”

    学校关闭的时候,他曾给我留过电话号码,我没再问他有没有换号,起身和他告别。

    午后的风推动着一小片云,遮挡了部分的太阳,徐锦春站在原地,被光照着,目送我离去。我抱着炎夏的骨灰盒,转身走进了云朵遮蔽的阴影里。

    我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小卧室内。

    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进过这里,也没来得及打扫,进门时一股闷出来的臭味。我把门打开,老老实实做了清洁,就好像炎夏在的时候他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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