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总过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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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欣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很高,很漂亮,即使是面色凝重,也像在一堆照片里杂志主编特意挑出的那张能保证销量的封面照。
宁世源沉默。
宁世源走到最后一身热汗,西装外套也脱了,搭在小臂上,袖子也向上折了两层,露出清瘦的手腕。他呼出一口浊气,终于走到了办公室的楼层。多思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回大陆再重头来过。
两个人隔着一张办公桌,一坐一立。虽然李钰需要仰头看他,但气势上却不输半分,他明明站着,却一副如同丧家之犬的姿态。
他无法想象,也不知道这些。所以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关键问题本身不出在他的身上,而来源于那个青年一时兴起,想要把他当做一种娱乐消遣。
中年男人站直了身体,又微微弯了腰,恭敬的回答:“是的,小李总。”
保卫科的科长此时赶到,在一旁解释:“宁总说要上去拿文件,我跟宁总提议,让老刘去开电梯,但宁总没让。”
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就是毫无缘由的。任凭你去绞尽脑汁的猜测,也无法猜想到有些人的生活乏味、单调;物质欲满足后,对他们来说唯一的调剂品就在于捉弄别人。
远处高楼悬挂的巨大广告牌的亮光穿过一扇落地窗照在那张红木桌前,能清楚的看见桌后是一张极舒适的真皮座椅,他很喜欢工作时背部贴合椅背的感觉。而在这光亮之中,他也清楚的看见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人。
科长也说不出宁总哪里奇怪,只觉得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可能是因为将近十一点钟还要来公司加班导致的,做领导也挺辛苦的,他想。
“不了,我走楼梯就好。”
宁世源猛的抬起眼,瞳孔骤然收缩,一颗心跳得太厉害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跟着在颤抖。
我不是非要陪他玩儿这场游戏的,他在心底默默重复,我可以不玩这场游戏。
“我记得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二十二层,怎么没亮灯?”
一针见血。
“走上去?”李钰插着兜睨向二十二层高楼。
安保人员巡完楼坐在值班室里打盹,黑色商务车去又复返,远光灯射出刺眼的强光,照亮值班室每个角落。他站起身正想骂人,却看见车上下来一个人,面色冷峻,浑身覆满低气压,对他凉凉开口:“宁总上去了?”
“想不明白?”李钰轻笑。
宁世源在门前僵硬了下,终究迈步走过来,将外套放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眉宇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一如他在众人面前所展示的那样,谦逊有礼。李钰不喜欢,他爱看这个男人脸上的震惊神色,和那双美目仓皇的躲避。
“是是是,”保卫科科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马上去开,您稍等。”
“宁总说他要自己走上去,所以我就没开电梯。”
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他一定是这两方面做得不够好,才让人发现了他与旁人的不同,要如此戏弄他。
他的话像作文凑字数一样,句与句之间有严重的割裂感,不连贯,不通顺。
“现在去开。我没你们宁总那么有闲情逸致,我不想爬楼梯。”
这个想法刚冒了头就被掐掉。他摇摇头,笑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居然想到这么个可笑的对策。这大半年里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自己如今身陷两难的境地。
办公室在二十层往上,拿文件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扶手蜿蜒向上长到望不到尽头,每到一层都响起皮鞋踏在阶梯上的沉闷声音。从一开始就不该展现出柔和的一面,他苦笑了下,强硬的态度保不齐更引他发疯。传闻中,李家的大少爷性格顽劣,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真正接触下来,他觉得传闻不可尽信,左不过是个替人打工的,上流社会如何运转,与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偏偏这趟浑水他一脚踏了进来,说他无辜,谁信呢?
那名叫老刘的安保人员提着一串钥匙去配电箱打开了总裁专属电梯的电源。
声控灯亮了又灭,他走出一身薄汗。
“我们谈谈。”
宁世源抬手扶住额角,指尖大力地按揉某个点,在一步步上行的阶梯里捋清思绪。李钰想要公司,任何挡在他面前的阻碍都会被一一清扫,李总却想将公司留给自己的小儿子,挑选了自己为其保驾护航。他一开始就站在了李钰的对立面,不会阻碍任何事,恐怕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或许,可以向上层提交“职场性骚扰”?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冲突。”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轻了好多,“在车上我们也沟通过了,我不会妨碍到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那个项目。”他稳了稳声线,继续道:
“好了,放轻松,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陪我一段时间,我给你姐姐联系国内血液方面最好的专家。”
这一层空间黑漆漆一片,二十层往上除电梯外都不断电,他伸手摁下开关,路过秘书处,推开通往办公室的那扇门。
“我们也就见过几次面,你先前对我的冒犯我可以不计较,我甚至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疗养院那晚是我唐突了,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调任书一早就有,远在我来公司之前。你任职期间与我分属两个部门,于理,我没有机会和你有交集,于情,我不会得罪李总的儿子。李珏是你亲弟弟,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不管继承这公司的是你还是他,对我来说都没分别,李总也没有交代过我任何事。”
李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学他温和的语气凑近耳边道:“这才叫要挟。”
李钰从笔架上抽出一支钢笔在指间把玩,语气夹带讥笑:“哦?宁总想跟我谈什么?”
宁世源还是打开了开关。
灯光倾泻,办公椅缓慢转过来,“宁总爬楼梯时在想什么?”李钰看向腕间的机械表:“已经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一手摆弄着桌面上的笔架,一手拖着下巴,咧出一口白牙,笑眯眯地看他。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将那根墨色钢笔别在他的领带上,笔杆从衬衫布料的缝隙处钻进胸膛,只留下一小节露在外面仿若一枚领夹。
“我并没有拿什么来要挟你,还是说,宁总你有不得已要坐在这个位置的理由?嗯?”
宁世源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了攥,手背上的青筋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