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家可归(2/5)

    熟悉的身影坐在巨石上面，手臂搭在膝盖，眼睛被海面的光晃得眯起，看着像打瞌睡的猫。

    “昨天见你时，还没有这么严重。”

    “人所能做最蠢的事，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他伸出手。

    “再后退，我就要跳进海里救你了。”菲尔德扯着衣服。“行行好，这件衣服很贵。被海水泡了就不能穿了，科顿会念叨很长时间。”

    海水不算太凉，裹挟着他轻轻晃动，像是在呼唤他进入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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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近在眼前的人，那双看上去粗糙，带着伤痕与茧子的手掌，却在温柔地向他张开。

    敲击方向盘，车辆慢悠悠地启动，比起科顿的风驰电掣。菲尔德开车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生活态度就透着随意。

    菲尔德用手搭棚挡住阳光，打量塞维斯额头的红肿。

    最后的泪水从他脸颊滑落，他看着克里拉维尔铁青的面孔。摇晃身体步履蹒跚地推门离开，看着耀眼的阳光，塞维斯打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

    “你这头肮脏的老狗！”他高声咒骂，笑声不止。

    他先是在海边伫立许久，被推到身前的海水打湿他的鞋子，顺着小腿向上攀岩。

    近处，一些海鸥散漫地在沙子上面走来走去，这里经常有一些人过来投喂面包。它们已经熟悉讨食的过程，与他不同，海鸥讨食仍可以飞翔，而他没有翅膀。

    “畜生。”他说：“他要践踏我的尊严，凌辱我的身体。”

    真不凑巧，每次狼狈时，都能被这个人看见。

    “我本该”塞维斯声音哽咽，尽管他极力克制。“我本该不必遭受这一切。”

    塞维斯怔住，慌乱地移开目光，抓紧衣角。试探地移动脚步向回走，分开海水，他走回陆地，像第一次上岸褪去鱼尾的小人鱼。

    笑得，一只雨燕冲破狂风骤雨，再次飞向苍穹。

    菲尔德叹气：“又被欺负了？”

    菲尔德向他走来，海水快触碰到他的鞋子。

    风中散去他开怀的笑声，沿着灰色石砖路，走过一栋栋色彩各异的房屋。

    “阿伦大道的老赌鬼。”塞维斯嘲讽地说：“谁不知道你的名头？一个人人厌弃的垃圾。”

    一阵海风拂过他肩头，让发丝在晚霞中纷飞。天地间所有一切的光辉，此刻短暂一瞬无法与他的笑容相比。

    “你在做什么？”声音从背后传来，塞维斯下意识转过头。

    醒目的红色轿车就停在路边，菲尔德为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等他入座帮塞维斯系好安全带。

    他抬起腿，悬在海水上方，笑望着塞维斯。“要我走向你吗？”

    “你这样只知道赌博的低贱杂种，难道让自己儿子陪睡这种下作的事，也能理所当然地做出来吗？”

    塞维斯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车的行驶方向，是塞维斯不熟悉的街道，驶进的街区建筑偏哥特式风格。灰败而古旧，铅灰的底色，黑金的描边，仿佛一群吸血鬼的聚集地。

    塞维斯睁圆眼睛，不敢触碰这件外套。

    近处泛着灰色，远处倒映天空一般的纯蓝。一些海鸥飞在空中，远远只能看见一些白点，阳光将海面照耀地波动着银色纹路。

    无论中间的篇章如何书写，都不会改变最终属于他的结局。

    “我没有能去的地方。”塞维斯说。

    但没缘由的愉悦却让他大声狂笑，笑得泪流不止，笑得从未如此自在。

    终点是街区中心地带，一处两层高枯黄色外表的别墅。院子内的草地被修整得只留有一寸的绿色，像是翠绿的泥土。在院外邮箱旁插着一块板子，上面领地意识极强地写着「禁止入内」。

    菲尔德主动抓住塞维斯手腕，将他拉向自己。他的体温已经被海水泡得冰凉，手指解开扣子，脱下外套盖在塞维斯肩膀。

    “为了让我的耳朵安静一些，回来吧。”

    看着他的样子，菲尔德忍俊不禁，揉了揉鼻尖。“我想你应该饿了，走吧，车在那面。”

    今天天气虽然不错，但这个时日也许都在忙碌，海岸处的人不多。塞维斯寻找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有许多巨石做遮挡。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的确很糟糕。”话语中没有嘲讽的意思。

    塞维斯向后退，海水蔓延到胸下。他并非什么可以被救赎的流浪动物，也不准备接受谁的好意。

    他向火海一般的晚霞走去，海水渐渐蔓延到腰部，塞维斯眼中只有无法触及的日落。

    这一刻，他得到了自由。

    菲尔德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大概是怕他再跑回海里。他的掌心传来温暖的体温，并不让塞维斯讨厌，有些像冬日壁炉旁。他慵懒躺在椅子上，炉火的温度就这样柔和地贴近他。

    偶尔他的视线移向安静呆坐的塞维斯，想了想他没有开口询问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等了一会，才听到塞维斯的回应。“更糟糕。”

    菲尔德失笑，撑住膝盖站起身，从巨石上方利落跳下。

    太阳准备落下，余晖点燃海面，使他面向的地方一片火红。

    塞维斯失神地看着身前的手掌，昏黄的光路过他身旁，温柔地披在菲尔德肩膀。

    菲尔德解释：“科顿喜欢像狗一样划分领地。”食指放在唇前。“可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塞维斯挡住额头的红肿，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菲尔德抬肩。“真凑巧，我恰好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一位无家可归的人。”

    他就站在光中，那双褐色眼珠被光芒同化，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咸腥味越来越浓郁，塞维斯来到斯泰兹小镇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