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累坠(4/8)

    可今天她并不是一个人,经过须臾的沉默,她听见搂住自己的人用着浓浓的鼻音,在颈後小声的埋怨道:「小言真的很小气,知道人家的意思还故意反驳我。」

    这无理头的抱怨来得突然,钟沐言一时间无奈得有些想笑,有这个人在身边,那些难受的情绪似乎没有过去那般折磨了。

    她忽然意识到,申羽澜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自己,她不是要你别想太多,也没有一句不要难过,而是试着贴近你的心情,与你同样浸泡在悲伤里,陪你一起伤心,再悄悄的,领着你走出情绪。

    她真的是个非常特别的人。

    「这样说来,你第一次旅行运气很不错阿。」

    sh热的气息打在博颈,钟沐言下意识缩了缩,「怎麽说?」

    「因为遇见我了阿。」申羽澜揽着钟沐言的脖子,靠在对方肩上笑了笑,「你看你这麽社恐,要照着湘璇那样随兴不羁的旅行方式,光是要应对一路上不同的人就耗尽心力了吧,哪还有什麽心情享受旅程呢?」

    被戳中心事的人偏头噘起嘴,申羽澜仔细观察,确认对方没因自己直呼那人名字表现出反感,才又继续说道:「再加上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对眼睛嘛,你看你没注意到的景se,不就碰巧被我发现了嘛。」

    「我知道未能同行的缺憾是无法弥补的,可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创造没有遗憾的旅程,无论你要去任何地方,或是经历哪些t验,我都会陪着你的。」

    说着她开玩笑道:「就算是要搭渡轮,我也会跟你一起上船的。」

    这些话要是出自别人口中,钟沐言肯定是会生气的,即使蓝湘璇不在了,她也不认为有谁能在这趟弥补的旅程中替代那个人的位置。

    可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在不久前她早就已经发现,申羽澜和蓝湘璇有不少相似之处。

    开朗洒脱的x格,游走於人群的社交能力,老好人似的善良,还有毫无距离意识的肢t接触,跟这些熟悉的特质共处久了,好似生成了一种错觉:要是走在自己身边的是蓝湘璇,旅程是否也会是同样的感觉呢?

    即使不知道答案,这些感受也足够让人迷惑似的答应同行的请求,甚至像现在一般,沈溺於对方的温柔之中。

    「为什麽我对你这麽糟糕,你还愿意对我这麽好?」

    这是钟沐言最无法里解的,自己对她一直很苛刻,可对方却始终很照顾自己,无论是行为上还是心情上。

    「你有想对我很遭吗?」申羽澜歪着头问了句,没等对方回答,又自己答道:「如果没有,那就没有很遭阿,因为我没有这种感觉。」

    g在钟沐言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申羽澜将脸埋进对方有些单薄的肩窝里,「同样的,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有特别对你好,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可是我觉得你对我很好。」钟沐言还是很坚持。

    「那…关我什麽事?」

    见申羽澜嘻皮笑脸的耍起嘴皮,钟沐言知道她是想表达自己并不在意,可心里的那份歉疚,却如同鱼骨卡在喉间那般难受。

    「羽澜。」

    一声轻换让两人在此刻对视,第一次如此的靠进,也是第一次她们的眼眸中,同时映着对方的影子。

    「谢谢你。」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沉沉落在了申羽澜的心底。

    咬唇压抑着滚滚而升的喜悦,申羽澜眉眼弯弯的笑道:「三八言,g嘛突然这麽矫情,害我好不习惯。」

    「受人恩情本来就该道谢。」钟沐言回得一本正经,又似突然想起什麽,挑眉说道:「话说我帮你找回帽子,你还没谢我呢。」

    申羽澜露出狡黠的笑,将唇缓缓靠向对方耳边,磁x的嗓音打在了耳廓上:「那…我唱歌给你听?」

    这一撩拨让钟沐言身t瞬间紧绷,燥热顿时透过耳稍的神经窜过全身,心脏碰碰直跳,连忙伸手遮住对方的嘴,「不要!」

    「那要怎麽谢?」申羽澜偏头躲开,扣紧g着脖子的手不让对方把自己推开。

    这人还贴上瘾了?

    看着帽檐下那双充满期待的晶亮眼睛,钟沐言无奈的应付道:「那让我00你的头。」

    「欸?」申羽澜一听瞬间松了手,拉紧了自己的帽檐,「不要啦,好害羞。」

    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居然会被拒绝,这下钟沐言就不开心了,怎麽那些小朋友能0,换到自己却不行,难道她还没b那些陌生人来得亲近?

    就算不知道这人在心中与小朋友较劲,申羽澜也能看得出对方不开心了。

    心里挣扎着,她一个ai美的人,顶着颗光头就已经够害臊,现在还要给另一个人0,感觉还是很羞耻的。

    「好啦…」最终还是妥协了,申羽澜嘟起嘴,可怜兮兮地说道:「那你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喔。」

    钟沐言无视了对方的贫嘴,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帽檐下探入,微凉指尖触碰的瞬间脖颈一缩,可终究还是乖乖停在了原地。

    新生出的头发有些刺手,擦过时带给指腹一阵微痒,这t验着实很有趣,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申羽澜像只听话的狗狗被0着头,满脸委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不过这哀怨只是暂时的,很快笑容又漫上她深邃的脸庞。

    「以後心情不好,就来00我的头吧。」申羽澜用食指轻戳了钟沐言不自觉扬起的嘴角,柔声说道:「这样就能开心一点了吧,你看,笑起来多好看。」

    无意泄漏的心情被揭穿,脑羞感直窜脑门,钟沐言脸一热,张口就想反驳,「我才…」

    「haydies,dner…」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卢卡斯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此刻她们才终於意识到,两人的肢t动作在他人眼中是多麽亲密,简直就像是小俩口在旁若无人的谈恋ai。

    钟沐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ch0u了手向後退开,不过为时已晚,卢卡斯撑着尴尬的笑,默默退了两步。

    「dnerisready」

    丢下这句话,他快速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只留下同样尴尬的钟沐言,还有後知後觉大笑出声的申羽澜。

    晚餐时段,智利的居民们十足的展现了他们的热情好客,毫不藏私的分享了丰盛的食物,也因为有了英语g0u通的桥梁,跟来自外地的朋友有了愉快的交流,当然这也得归功於某个善於言谈交际的社交达人。

    钟沐言低头专心吃着盘里的食物,虽然身旁充斥着众人吵杂的对话声,可心情却不似过去那般焦躁不安,因为她知道身侧的人会替自己挡下所有的提问,她只需要安静的当个摆饰就好。

    不过也因着这样的清闲,钟沐言发现围绕着她们闲聊的都是些大人,仔细一观察,才发现下午跟申羽澜打闹的那些孩子一个个站得远远的,似乎是因为忌惮自己,只敢遥遥望着不敢靠过来。

    心底倏地闪过一丝胜利的畅快感,可也就只有一瞬间,这种幼稚的想法马上就被抹去了。

    知道了这趟旅行的意义後,申羽澜徵求了钟沐言的同意,让她拿出了藏在x前贴身口袋里的照片,替她询问在场的住民,是否有见过这位曾经踏足此地的nvx。

    相片中的人独自立於一片雪白之中,看似极寒的天气却挡不住那清澈的笑容,明媚的眼眸闪烁着喜悦,似乎光看着就能染上同样的心情。

    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这是申羽澜的第一个感觉,这样五官柔美x格又亲和的nvx是很有x1引力的,即使未曾见过面,她感觉自己应该也会很喜欢蓝湘璇。

    当然如意料之中的,没人见过这位气质出众的过客。

    聚会没有持续的太久,各家明天都有着自己的行程,所以陆陆续续带着孩子离席,而两人也就趁着这个氛围,提早回到帐篷休息。

    当最後一盏露营灯熄灭,湖面上只剩下月se映出的光影,静得能听见微风掀起涟漪轻拍在岸边的声响。

    这样安适的夜晚,却是让平时好睡的那人辗转反侧,再次小心翼翼的在狭小的帐篷内翻身後依旧神思清明,她决定还是先出去以免打扰到身旁熟睡的人。

    沿着湖边缓缓的走着,申羽澜将手背在身後,思考着究竟哪些事情让她如此难以入眠。

    其实在得知有关蓝湘璇的事情时,心里是有些在意的,她对自己的感觉一向很诚实,即使不确定喜欢到什麽程度,但她很清楚自己是被钟沐言x1引的,所以在得知对方有着心上人时,即使那人已经不在世上,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si去的人是无法被取代或超越的,生与si的隔阂,也许也会是情感建立中最大的挑战,不过这份在意并不是重点,毕竟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强求,而且她对赢得对方欢心的本事还满有信心的。

    真正让她感到担忧的,其实也是这段正在萌芽的感情。

    申羽澜很知道如何与人拉近关系,并获取对方的信任,她将这归功於自己真诚的态度和爽朗的x格,基於肢t动作、谈话态度、揭露的内容,她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b普通朋友更加紧密的连结。

    她停下了脚步,明月下的脸庞竟透着白日不曾见过的忧伤,她看向了那对此一无所知的人所休憩的帐篷。

    「钟沐言…」她小声的念着对方的名子,似是对自己的耳语,「当我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也会离开我吗?」

    当太yan刚从水平线探出头,清晨的露水还附在帐篷的表面上,卢卡斯一家人就已经要先拔营离开了。

    在帮忙收拾器具的过程中,钟沐言才发现他们家的孩子,就是昨天抢走帽子那个顽皮鬼,只能说冤家路窄吗?

    在他们一行人收拾好要上车时,小男孩自发的缩在了车子的最角落,要不是後车厢塞满了露营用具,他大概宁愿跟器具一起坐。

    一早就起床,众人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平稳行进的过程中车厢内安静无声,小男孩早已回到梦乡,而前座的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语不发。

    撑着窗沿看向升起的朝yan,钟沐言放空思绪让自己沉浸在这平静的景致中,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发现申羽澜不敌这催眠的氛围,再次睡了过去。

    这人到哪都好睡。

    钟沐言弯了弯唇,可仅有一瞬,随即就被沉重又无b熟悉的y郁给抹去。

    不应该生出这麽多纠葛的。

    明知道恐慌的溺水者很容易胡乱将靠近的人拖下水,可她还是自私的道出了自己的伤痛,向那个单纯善良的人伸出了手,渴望对方能拉住即将灭顶的自己。

    经过一夜的流逝,昨日的对话已如同梦境一般遥远,可被轻柔抚慰的心,似还残留着余温,让钟沐言理智的反抗如螳臂挡车般无用,只能放任自己一步步沦陷,眷恋着对方温暖的怀抱。

    她厌恶自己如此软弱。

    三小时的车程在睡梦中很快的度过了,听到手煞车拉起的声音,申羽澜缓缓睁眼,望向窗外的一瞬间立刻清醒,整张脸直接往玻璃上贴。

    她们已经抵达圣地牙哥北方的城市:基利库拉,异国的街道与建筑近在眼前,没有高耸的大楼,只有矮小的平房林立,繁忙的商业区车水马龙,似是熟悉的街灯路树风光,却又看什麽都新奇。

    依照昨天所讨论的规划,她们将在此与卢卡斯一家道别,自行前往首都。

    离开前卢卡斯热心的介绍了一下附近的机能,超市、车站的大概位置,甚至还拿了两张类似悠游卡功能的bip卡要让她们搭车,这次被钟沐言直接拒绝了,吃住行都已经让人家给包办了,卡片她是真的收不了。

    待车尾灯顺着车流消失在视线中,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道旁,行经的本地住民对两张突兀的外国面孔投注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现在要去哪?」申羽澜拉着背包的肩带,像是个期待出游的小孩,满满的期待写在脸上。

    钟沐言默默看了对方的脚一眼,抬起头後环视了四周,然後朝着刚刚所指的超市方向前进,「领钱。」

    「要怎麽领钱?」申羽澜立刻跟了上去,把没经过大脑思考的问题丢了出来。

    经过b较完整的休息,她的脚已经好了不少,虽然看起来稍微还是有些跛,但维持正常行走已经没有太大问题。

    「有提款机,就能领钱。」钟沐言用余光注意着身旁行走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步伐。

    「这里用的是什麽货币阿?」申某人继续无脑的抛出问题。

    「智利披索。」

    「巧了,我在菲律宾也是用披索欸!」申羽澜莫名兴奋的提高语调,「所以他们用的是一样的货币搂?」

    钟沐言忍不住蹙眉,转头回问道:「瑞士法郎难道跟法郎是一样的吗?」

    「疑?所以是不一样的吗?」申羽澜惊讶的表情有些浮夸,而後认真的点了点头。

    现在可看出来了,这人是在自己面前装笨呢,明明之前有着那麽多的出国经验,怎麽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虽然对这睡饱没事找人抬杠的行为有些无奈,但钟沐言似乎也已经习惯身边这个无理头的闹源,所以也没说什麽,回头继续找着超市的位置。

    发现对方没有因此显露出一丝不开心,申羽澜感到有些得意,她知道这是对方越来越包容自己了,所以态度上才表现得更有耐心。

    「你在看什麽。」

    明显感受到身侧毫不掩饰又灼热的目光,钟沐言忍不住问道。

    申羽澜朝她靠近了一步,倾身碰上了肩膀,稍微压低了嗓音道:「在看我们博学多闻的小言,好像越来越迷人了。」

    一gu羞涩感猝不及防的直冲脑门,钟沐言反s似的偏头,压低帽檐试图遮住窘迫的表情。

    她不是很习惯这不受控的感觉,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你那张嘴能不能别整天胡说八道。」

    「嘿,你这可就冤枉我了。」申羽澜噘起嘴,睁着清亮的大眼看起来非常无辜,「我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充满了我的真心实意,怎麽能说是胡说呢?你让我好伤心。」

    虽然听着像是在假装卖惨,可道出伤心的语气好似真有些难过,钟沐言忍不住微微偏头想确认,可在对上申羽澜得逞般的笑容後,立刻心里咒骂自己实在蠢到不行。

    她再也不信那张天花乱坠的嘴了。

    在抵达了当地的大型超市後,她们并没有如愿找到提款机的位置,询问卖场人员时也因语言不熟悉稍微花了点时间,才知道一般卖场并没有这些机器,只在大型购物中心才会备有提款机。

    旧有的习惯与错误的认知导致失误的判断,这让钟沐言有些挫败,她有些丧气的看着手上的表,烦闷的计算着徒步过去加上问路可能会需要的时间。

    突然,脸颊上冰凉的刺激吓得她缩了脖子。

    「给你。」

    申羽澜手中不知道什麽时候多出两罐易开罐,她喀嗒一声打开,塞到了到那个还在呆愣的人手里,自己也拉开了拉环喝了一口。

    「我从那边拿的。」她指了指旁边结帐区的小摊子,穿着与瓶身一样的标志的工作人员正在发送着饮料,「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做试喝,我就想说去问问,没想到真的是可以免费拿的。」

    因为没有顺利领到钱什麽都不能买,可申羽澜丝毫没有被事情的不顺利给影响心情,她悠闲的伸着长腿靠在出口旁的窗台,看着繁忙的挤过结帐机台的人cha0,仰头品味着手上的战利品。

    盯了好一会,钟沐言才後知後觉的从那俊俏的面庞收回视线,身旁的人所带来那种随遇而安的舒适感,像是清风拂过心头般消散了生出的烦躁。

    低头看着那罐对方替自己打开的饮料,她小小的抿了一口。

    呜…好酸!

    旅行的心境,几乎决定了旅程的心情,在抵达了基利库拉没多久,她们行进的方式就与前几日的仓促健行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虽然有着寻找今日落脚点的压力在,可钟沐言没再让这gu急迫推着她们前进,而是随着申羽澜的脚步,随意的踏入公园的林荫步道,驻足於未曾见过的商店玻璃窗前,甚至绕了点路,就为了看一看街道另一头形状特异的建筑。

    旅程的节奏交到了申羽澜的身上,钟沐言想试一试从对方的视角前进,究竟会生出什麽样的t验。

    好在抵达城镇的时间早,而其实市中心的距离也并没有想像中的远,不到两个小时,她们就在一间购物商城找到了提款机。

    钟沐言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全白的卡,只有晶片的区块有着铜se的光泽,这是跟着行李一起被交付的,她将卡放进了提款机,输入了先前设定的密码,亮起的萤幕上显示着可被提领的金额。

    三千零八十三美元,这是她仅剩的资产。

    在将钱塞进背包的内袋时,钟沐言单膝跪在背包旁,抬头向那个将手背在身後,对什麽都满脸好奇的人问道:「你的背包里没有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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