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三)(5/8)
“王老师,听刘校长说,你英文很bang,得过英文辩论赛全国冠军?”
“哦。”
王诜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备课文档。
“你来了,可是我们县城学生的福音,英文教育水平能上一大截。”
“没有没有,教学不一样的,靠经验的。”
“王老师,你真谦虚,不像某些人,觉得自己毕业于名牌大学,就厉害得不得了。”
“啊,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这个社会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赵欣当然是有所指,她指得就是姜瑜。她耸耸鼻,嗤笑。这个姜瑜,仗着自己名校毕业就想不花钱地拿编制,做梦呢吧。她读的省城师范也不算差,也是要花十几万的。
“对了,王老师,听说您是京城人?”
“是。”
“土生土长的?”
“是。”
“不要怪我太八卦了,我就是好奇,你一个京城本地人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小破县城工作?”
好半天,赵欣没有等到王诜的回应,等她抬起头在看,他的位置已经空了。
赵欣站起身,走近他的办公位,椅背上搭着他的风衣,她去翻看领口的标签[giioarani],她又拿起他留在桌上的笔,转过笔帽看过牌子,[ontbnc],又偷偷打开ch0u屉看到了他的车钥匙,是四个圈。
今天的晚自习没有安排姜瑜值班,她骑了将近一小时的自行车去看望住在山下的骆天的父亲。
她到的时候,骆天父亲正在搬月季花盆。
“叔,我来帮您。”姜瑜放好自行车,有些花盆很重,两个人合力才搬的动。
“小瑜,我自己能行,你总来帮我,耽误你的工作。”
“没事,我工作不忙。”
“哎。”
骆天的父亲佝偻着背,望望渐黑的天,“等天儿出来了,就好了。”
“叔,我们学校有块地在招标做绿化,我看了看挺适合您的,就种上草坪紫藤和月季就行。”姜瑜打开院子的水龙头洗手。
“招标?我就是个做花卉养殖的个t户,哪里会弄这些。”
骆天的父亲从屋里拎出一袋蛋糕,塞进姜瑜手里。
“新鲜的,今天才去蛋糕店提着j蛋现做的。”
“叔,你留着吃。”姜瑜把蛋糕推回去,“投标书我帮您写。”
“天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他去坐牢那也是他的福气。”
姜瑜回到家已是晚上快10点。
“教个高一历史就这么忙,晚自习也要上。”
“妈,我这才来,b不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肯定是要努力的。”
“饿了吧,锅里有蒸饺。”
姜瑜的母亲指了指厨房。
姜瑜确实饿了,掀开锅盖用手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对了,学校的编制下来了吗?”
她顿了会儿装作没事说,“没,校长说没名额了,明年应该能办上。”
“你就是傻,都说了要送礼,你不送,有的是人抢着送。”
客厅里传来母亲唠叨抱怨的声音,姜瑜心里越发难受了,理想第一次被现实的利刃划了一道疤。天真,单纯,在社会里就是傻子的标签。而她确实是个傻子,为了骆天那个坐牢的男人回老家,脑子就是不正常的。
就在她嘴里嚼着第三个饺子的时候,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旁边,眉眼间流露出异样。
“你同学有个叫骆天的?”
四这么直白
“没,没有。”姜瑜差点被饺子噎住。
“没有的话,那他是谁?”
母亲拿着一张写着监狱地址的汇款回执单给她看。
“只是,一个朋友。”
姜瑜端着碗坐回餐桌上,低着头继续吃。
“小瑜,我是为你好,不要和这些坐牢的走太近。”
“知道了。”
她的心口砰砰跳,生怕母亲发现她更多的秘密。
“这些进监狱的人,哪里有好人,出来还会再犯。”
“知道了。”
姜瑜知道向来要强要面子的母亲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坐过牢的骆天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境。因为,骆天也不可能接受她的,她只想心甘情愿的付出和等待,到她坚持不下去的那天。
学校里,姜瑜显然是躲着王诜的,办公室只要王诜在,姜瑜就会马上离开。
赵欣倒是很喜欢这个王诜,“王老师,你还没吃过我们本地最有名的海鲜饺子吧,皮皮虾馅的最好吃。”
“没。”
王诜礼貌地回她。
“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尝尝?”
“不用了,我吃海鲜过敏。”
“这样啊。”
赵欣想和他拉关系,碰了冷。过了会儿,又问。
“那王老师,你喜欢吃什么?”
赵欣抬起头王诜又不见了,连同他座位上的风衣。她看看表,已是晚上六点了,应该是下班了。
她透过玻璃窗往楼下教职员工的停车位看去,王诜跟在姜瑜的旁边,似乎在着急着说着什么。
他们俩?有意思。
赵欣撇歪了嘴冷笑。
“姜瑜,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有自行车。”
她加快了脚步,的确在躲着他,王诜小跑到她前面,拦住了她的路。
“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她对他的态度很不好,很不耐烦。他不介意,只要她肯和他说话就好,但脸上难掩失望和难过。
“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工作的,和我好好谈谈,可以吗?”
他乞求她,卑微语气叫她心软。他能放弃京城,来到她的家乡,做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怎么样她心里都是感动的,就算再冷血再无情再不喜欢他。
“让我送你回家吧,就这一次,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好吧,仅此一次。”
姜瑜坐进了他的奥迪车,教学楼窗前站着的的赵欣看到这里,嘴角止不住冷笑。
王诜的车子开得很慢,他就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可她家太近了,再慢的车速也就十几分钟。
“嫁给我,我喜欢你。”
黑se端庄的车子停在她家楼下。他把足重的钻戒送到她面前,闪着银光。
姜瑜扭头看他很认真的脸,真的不想伤害他。她决定告诉他,告诉她的真实所想。
“王诜,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不可能,这么多天,我从未见过你的男朋友。你根本没有男朋友的,对不对?你就是躲我,故意躲我。”
王诜着急,拉着她的胳膊说了许多。
“有的,只是他不方便来找我。”姜瑜最终鼓起勇气,“他现在在监狱,我在等他。”
“什么?这是什么借口?”正常人是不会相信重点大学毕业的nv大学生初入社会,就有个坐牢的男朋友。
她移开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是真的,他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人。”
王诜端着钻石戒指的手渐渐滑落,不知该说什么。
她继续说,“他那时候是个ai打架的问题少年,脾气又暴,t0ng伤了别人。王诜,你是个很优秀很好的男人,是我配不上你。”
她0到车门的把手,又说,“你应该回京城,不要为了我浪费你的青春。”
她下了车,碰到拎着袋子刚买菜回来的母亲。
“妈,我帮你。”
“阿姨。”王诜也下了车,规矩地站在姜瑜旁边。
姜瑜的母亲上下打量了他,西k风衣,打扮得t,还注意到了他的车子。
“你是?”
“我叫王诜,是姜瑜的大学同学,现在也在一中教书。”
王诜趁着姜瑜不注意,把袋子提过自己手里,轻声说,“我来。”
姜瑜来不及夺回来,他就跟着母亲上了楼。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姜瑜的母亲见他长得斯文,还很会来事,印象不错。
“不是,我是京城人。”
“京城那么好,怎么来这里工作。”
“这里也挺好的,”王诜扭头往后看了眼姜瑜,脸有些微红,或是走楼梯喘了气,“小城也有小城的好,姜瑜她说要回老家工作,我就跟着来了。”
姜瑜的母亲是过来人,他这么讲,自然懂。
“请进,家里有些乱,菜就放地上吧,我去给你倒茶。”
“阿姨,不用了,我这就走。”
“小瑜,那你去送送。”
“哦。”
姜瑜的母亲把菜提到厨房,翘起脚在窗前往楼下看他们的身影,心里琢磨着,这小伙子还不错。
“王诜,话我都说了,我真的很抱歉。”
她低着头,不知该和他再说些什么,“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我理解你,可我还是劝你理智些,四五年过去,时过境迁,你确定他还喜欢你?还是你只是傻子一样的一厢情愿?”
“你说的对,我和他不一定有结果,但你不属于这里。”姜瑜也是清醒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等高中时代感情的一个结果。
他趁她转身之时,拉住了她的手臂,“等等!”
“嗯?”
她抬起头,看他失望的脸庞,额上的皱眉,很是内疚,原来是他抬手带走了她肩上的一片落叶。
“再见。”他说。
姜瑜回到家,晚餐的时候,母亲和她随意聊着,却是句句试探。
“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小伙子喜欢你?”
“没有,就是同事。”
米粥在她嘴里含了好久才吃下一口。
“我看他挺好的,样貌也不错。他父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这儿我哪儿知道。”
姜瑜不想说。
“你说他是京城人,大老远的跟你来这里,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他这个人就喜欢开玩笑,没准人家就是来基层锻炼的,过几年会回去的。”
“哦,这样啊。”
姜瑜母亲止了话头,叹道,“可惜了。”
姜瑜吃完饭,把墙上日历今天的日子打了个叉,然后往后翻,明年四月,骆天就出狱了。十一月,十二月…她数起手指头,还有六个月,半年。她的嘴角漾起了笑,打开笔记本电脑,新建文档为他的父亲写起了绿化竞标书。
日子过起来很快,备课教学批改作业,王诜和她保持着同事的距离,这事姜瑜以为就过去了。直到一天,那天的工作日她没课,便没有去学校,她去了监狱看望骆天。这应该是骆天在监狱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她带去了一件她亲手织的毛衣,h澄澄的稻米se,织着秋天的麦穗条纹。
当姜瑜从监狱的大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寒风中瑟瑟等她,站在母亲身边的,还有一人,王诜。
五我跳下去
“妈。”姜瑜慢慢走过去,被母亲发现的感觉很糟糕。她怕,怕被母亲责备,更怕母亲因她伤心难过。
“他还好吧?”
王诜先开了口,冬日的风y起来,吹在脸上生疼。他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了她的领口。
“挺好的。”
她怯怯答话,生怕一旁的母亲生气。
“好就好,我们回家吧。”
王诜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往路边停着的车子走去。
姜瑜回头看,母亲的脸se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看。一路沉默,她一直低着头,双手捏着拇指打着圈。车子停到她家楼下,王诜没有跟上楼,和姜瑜的母亲告了别,车子就开走了。
姜瑜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继续做那份标书。
“咚咚咚。”她知道是母亲在敲门,她不想说话,就没有应。
“小瑜,妈不反对你帮助朋友,可你不能把一辈子搭进去啊。”
“我在忙。”她不想和母亲谈,故意回避着。
可母亲心惊胆战,不依不饶,非要今天她必须答应点什么,才能放下心。
“咚咚咚。”
还在敲门,她没理会。
母亲在门外听不见她的回应,直接扭开了门,站在她的书桌旁,语气已变了味。
“你听见了没有?”
她的手在敲打着键盘,胡乱敲打着,头脑一片空白。
“这孩子,你说话啊,听见了没有!”母亲放大了声。
姜瑜的母亲依旧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突然一掌合上了她的笔记本电脑,怒气冲冲。
“听见了没有?趁早断了那个人的心思…”
“妈,你g嘛啊?我和你说过了,我和他真没什么,就是朋友。”
姜瑜不耐烦地回了母亲的嘴,彻底挑起了母亲的火气。母亲指着明亮的窗户说,“你说的是实话吗?你得跟我保证,以后不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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