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致无声04(8/8)

    容池见状笑了下,没有讲什麽,随意坐下後对黎向实说:「你再解释一次怎麽诱导红衣裳出来,从头到尾。」

    「现在?但池爷您不是??」黎向实相信容池早就把计画背得滚瓜烂熟,而且眼下还有另个问题:「那是不是先请姒儿她们离——」

    开字还没出口,容池就说:「没关系,让她们听。」

    既然领头的都这麽说,那黎向实也不好再拒绝。他看了眼在餐桌旁面露困惑的两姊妹,将一切娓娓道来:「我们想要趁这次机会,一举除掉困扰王家村多年的魔神。」

    「看不见的存在是无法被攻击的,所以首要,得先让红衣裳现身。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乡野里有零星记载,每逢天灾、战争,就会有人看见祂的踪影。我和池爷搜集了过往纪录,发现关键或许是伤亡人数。」

    「王家村的神nv习俗,和以前永固王城的玉灵信仰有许多重叠之处。永固城在大月式时代建成,史书上曾记载:河西大月氏国户数十万,人口四十万,兵十万,後来匈奴接收了永固城,虽然不再纪录城中人数,但我们先猜测城中至少有十万兵力。对b乡野记载,每次红衣裳出现的时机,si伤人数也都是十万起跳??」

    现场过於沉默,黎向实讲一讲,转头向容池寻求附和:「池爷,我这里没说错吧?」

    「嗯。」

    「那我就继续了。」黎向实觉得容池心不在焉,他吞了口口水,选择先把计画讲完:「我们会利用战争,在祁连山下制造这样的si伤人数。张家、阎家加上我们自己的人,这样合起来,应该能到阀值了。」

    姒儿算会隐藏表情,但她眼里还是闪过一丝讶异。环儿则直接倒ch0u了口气。

    容池撑着头,眼神注视无动於衷的王心之,随口应道:「对,是这样。」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祂是神灵,即便现身,我们也难以伤其分毫。某方面来说,我们永远也赢不了祂,只能切断祂与这世界的联系。要一点一滴拿回祂从这世界获得的东西,就像是拔河,当所有东西都拿回来时,祂就再也无法g预这个世界。」

    「历代神nv的声音、情感和寿命都是祭品,所以这条联系才会永远断不了。如果直接将神nv杀害,祂就是提前获得了寿命,有多余jg力寻找下任神nv,开启下个悲剧的轮回。」

    「所以在红衣裳出现後,我们需要想办法把现任神nv给祂的全拿回来,这样才有胜算。首先是声音,再来是情感。声音的部分好解决,但要证明一个人拥有感情并不容易,最直接的方式是——」

    黎向实顿了顿,「池爷,您还有在听吗?」他面带迟疑的问:「心之还在。我是不是讲到这就好?」

    「有,听着呢。」容池这会终於有反应,他将目光移开王心之,从怀中ch0u出了把枪,笑笑的说:「有什麽好不能说的?迟早都要知道。」

    黎向实紧盯那把枪,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王黎二对他哭喊容池是恶魔的画面。

    他发现自己手在抖。黎向实眨眨眼,极力让自己显得冷静:「池爷,您这是??」

    「最直接的方式,是让神nv落泪。」容池没先回答黎向实的疑惑,反倒是接完了他的话:「会哭会笑,才是有血有r0u的人。」

    喀,子弹上膛。

    容池倏地起身,侧身伸直手,将枪口对准姒儿。

    「容池,你现在这是在g嘛!」黎向实一慌,连敬称都忘记,喉里卡了下才改口:「您、您先——先冷静,为什麽现在要拿枪?我们不是这样说的!」

    容池g起嘴角,眨眼间,枪口转而对准黎向实:「我做个测试,当作热身。」

    「心之,重新见到黎承应,和青梅竹马相处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让你想起身为神nv前的时光?」容池将食指搭上板机,「还有姒儿和环儿,她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吧?」

    「环儿和我说,她还会教你认字。你这段时间学了多少?我永远记得你拿着树枝,在融雪上写下你名字的那刻。你写字真好看,可惜雪融得快,我当年也走得急,留不了你写的名字。」

    「我真的很想留住每个你给我的东西,更想留住完整的你。」容池抬眸,看向仍端坐桌边的王心之,「只是热身,我们别那麽刺激。」

    「心之。三选一,谁对你来说最不重要呢?」

    容池说话向来不太有yan刚气息,悦耳却冷冽,像来自地底的深渊呢喃。

    「或者换个说法,你愿意牺牲谁?」

    一直没有反应的王心之终於站起身。

    容池g起浅笑,按下板机的动作稳定而快速。

    砰!

    黎向实曾问过萧良:「你在池爷身边这麽久,觉得他人怎样?」

    「怎样?我上辈子缺德吧。」

    「什麽?」黎向实不理解。

    萧良那时还在处理成堆的文件,心情烦躁的很。他头都没抬,叫黎向实不要没事在办公厅转悠,在对方离开时说:「自古伴君如伴虎。上秒一切安好,下秒他可能就拿枪怼你的头了。听我一句,没事别在容池身边,会早si。」

    容池算是表面功夫做蛮好的人,黎向实是听了别人介绍才找上他。虽有耳闻容池清扫甘肃的事,但他初见容池时还以为这是位政商子弟。礼数周到,一身血腥味盖得严严实实。

    容池经常挂着笑,会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一点也不符他在外评价。

    这是黎向实第一次实际见识到,最符合笑面虎一词的人。

    原来真的有人能笑着杀人。

    枪口最後指向停在黎向实眉心,王心之离他近,在枪响时就一把推开他,可人的反应又怎麽可能快得过子弹?

    黎向实被推得踉跄,重心不稳下绊到桌脚,反sx撑了只手在餐桌上。他0向自己额头,枪声确实是有的,容池也不可能在这麽短的距离下失手??

    他怔愣的看着自己指尖,没有血。他全身上下都是完好的。

    「刚刚那是空包弹。」容池弯起眼,在极度安静的室内笑出声,走过去拍黎向实的肩膀说:「抱歉、抱歉,吓到你了?是我的错。我只是在想,如果最後我们亲ai的心之还是对所有事都无动於衷,那该怎麽办才好?」

    容池将人缓缓扶起,「幸好,她还是在乎黎承应您的。真是太好了。」

    黎向实有种感觉,如果刚刚王心之毫无反应,那容池绝不会这样就收枪。

    他应该要对容池感到愤怒,或者至少,感到畏惧。可是都没有,黎向实感觉自己x口像被沉泥堵塞了一样,闷得不行。就像眼睁睁看飞蛾在火焰四周绕旋,他竟然觉得有点悲哀。

    两姊妹面se刷白,就连先前对容池赞誉有佳,总叽叽喳喳个不停的环儿都安静下来。她忽然x1了一大口气,像一瞬间忘记怎麽呼x1。心跳震得耳膜发疼,她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容池,脑中萌生逃离这屋子的冲动。

    然而,环儿都还没勇气挪动半步,容池一个转头,视线就盯住下个猎物。

    「姒儿、环儿。」他走近两人,「谢谢你们。要是以前的心之,还真有可能漠视我开枪。」

    容池俯下身,握起环儿的手,笑问:「我要怎麽谢谢你们?」

    环儿眨眼,她想说点什麽,却发现自己喉咙乾哑到发不出声。容池的手很稳,指尖颤抖被紧紧包覆,没有半点喘息的空间。

    「我们——池爷,我们是没有背景的人。」

    环儿听到姊姊的声音,她的温度从背後靠了过来,温柔而坚定的将自己的手ch0u离容池掌握。

    姒儿将妹妹往後推,直面迎上容池视线:「现在外头乱,像我们这样的白纸不多了。」

    容池打量她几秒,漆黑的眼珠里r0u和各种情绪,几分权衡,几分算计,更混杂一丝难以明说的??欣羡。最後,他伸手抹去环儿眼角红晕,彷佛想将所有惊慌一拭而去。

    「真好。你有个好姊姊。」

    外头开始下雨,细如蛛丝的微雨,连撑伞都嫌麻烦。容池开门时,黎向实好像从那片雨雾里见到几个黑se人形,再眨眼,面前又只剩容池一人单薄的背影。

    容池回头,对王心之点头道歉:「刚刚不好意思,我一时起了点玩心。晚宴在即,到时黎承应会跟你们说该去哪。先听他的话,我处理完山下的事,就去找你们。」

    黎向实再三踌躇,在容池要踏出门前,还是喊住他:「等等,容池,我觉得外面有人——」

    「一直都有人。所以,我说过不要出门。」

    容池逆着冷彻风雨,g起唇角:「外头,一直有人在失踪啊。」

    瘦狗从不接简单的活。

    简单的劳力活他不做,接应、打杂、当军人他也没兴趣。瘦狗极度挑剔,上头待遇不好就不g,所以认识他的人都说——哎呀,瘦狗,你再这样下去,要去当饿si鬼了!

    现在,在一个黑得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瘦狗双脚开开,坐在草地上。雨还在下,他看到他的目标走出屋子,明明清楚对方看不见他,瘦狗却还是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这准得惊人的直觉,不是天赋是什麽?

    瘦狗咧开嘴,用嶙峋枯指搔了搔头,哑声轻唤:「艾沙。」

    「嗯?」

    「我发现,这里的狗不止我一只。」瘦狗眼尾狭长,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缝,薄薄的单眼皮像双锋利镰刀,「你之前怎麽没说,容池也养了群猎犬?」

    「哎,我想你这麽聪明,这事应该不用我提醒啊!」

    艾沙.普拉提,这新疆玉大商人,大概是少数能立马应下瘦狗口中天价的人。瘦狗人不好找,也不大有忠诚度,没多少人愿意砸重金买昂贵的瘦狗。不过,艾沙看玉准,看人更准,瘦狗身上有他需要的某种特质。

    而且,艾沙不缺钱。做玉商只是兴趣,他一身财富有其他来由。

    艾沙手上玉石早已拔下,黑夜中会反光的矿石都被早一步隐藏。但是,他的双眼却宛若最jg纯的翠玉,在夜里像猫的眼睛:「他之前能一举清扫甘肃,怎麽可能是靠中央给的那群饭桶?多了那群人,难道你就会输?」

    「报价要翻三倍。」

    瘦狗站起身时,枪口已经压在艾沙脑门。

    「艾沙老爷,我呢,是拿命换钱的。三倍,付不出价,你就准备先拿命抵喽!」

    「五倍。」艾沙抬起头,眼底从容:「我给你五倍。」

    瘦狗听了很满意,迅速收枪还自打两巴掌,态度陡然一转,给钱的就是大爷。艾沙喜欢瘦狗拿钱就听话的作风,更喜欢刚刚那一瞬间,瘦狗掏枪时的疯狂——

    这就对了,他就是要找这种疯犬。

    这是宴前的最後一个晚上。

    寒风刺骨,深夜时甚至飘起微雨,冷得让人连想安稳入眠都难。

    王诗诗随便找了件雨蓑,挡雨是附带,防寒为主。她穿不多,自从没待在阎琪身边後,她就在这军里东躲西藏的。她不想找容池求援,有些人认得出她,有些只以为是哪来的脏小孩,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就有一餐没一餐的活。

    王诗诗知道,她不会在这里久待。

    他们都该离开了。

    她蹑手蹑脚,0着墙下楼。指尖冻得发紫,墙面的冰冷已然影响不了她。王诗诗花了几分钟适应下头的黑暗,往容池所说的地方前进。

    王诗诗的步伐很轻,她认出窝在暗牢边角的身影,正喃喃着不知所以的梦呓。她没停下脚步,一直直走,走廊最後方的柜子??第二格ch0u屉,里头有牢房钥匙。

    「黎二。」王诗诗拿到钥匙,回到暗牢前叫醒梦中人:「王黎二,醒醒。该走了。」

    「明晚设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黎二在牢里总睡得不好,他听到声音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纯然的黑,夜晚的地牢,连轮廓都见不着。

    他试探x的问:「??诗诗?」

    钥匙准确cha入锁孔,王诗诗拉开门,一把牵起王黎二:「是我。我们先走再说。」

    如果王诗诗这时脑中不是只有带王黎二离开,或是王黎二稍微清醒一些,就会发现王诗诗的动作在黑夜中利索得超乎常理。这是全黑的地牢,远远超出人类夜视能力能看清的范围。

    啪擦。

    王诗诗拉起黎二刹那,身後传来点火声。她明明确认过,下来时没有人尾随的!

    「不行不行。外面这麽暗,小妹妹,你现在走会有危险呐!」

    一gu气味迅速接近,王黎二正面那人,还来不及推开王诗诗,一只瘦骨包皮的手就拿着sh布摀住他口鼻。他脑袋一阵晕眩,倒下前,看王诗诗握紧手中钥匙往那人眼睛刺去。

    但对方随手一拍,不仅把钥匙打掉,还顺道甩了王诗诗一巴掌。

    力道之大,让她的头撞上铁栏,侧脑一阵剧痛,眼前画面陷入黑暗。

    瘦狗啐了一口:「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手扛起一个人,明明瘦得可见肋骨,抱起两人却好似不费多少力气。瘦狗弄熄火,缓缓走上楼梯,嘴里哼笑:「放两个小孩儿在这,多危险。」他踏上最後一阶,回到陆地,四周的灌木丛传出沙沙声,风奏的哀悼曲。

    又或者,其实根本不是风?

    「我就想,事情这样也太容易,原来是h雀还等着!」瘦狗夸张大笑,他放下肩上两人,朝面前拍手:「行行好,咱别互相抢饭碗?都是苦命人,生活不容易、从不容易呐??」

    瘦狗边说边ch0u出枪,方向却是对准王黎二脑袋。

    「你们人太多了,我投降。」

    瘦狗挥了挥枪口,龇笑道:「雀儿们。让我走,这两个小家伙可以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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