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梨花叹01(3/8)

    阎琪接过酒杯,一仰而尽。过去的不可怕,它最多就是成痂,从未改变的人才可怕。

    说来容池和阎离荒是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偏执,果断,一决定下手,就不会犹豫。

    不计手段与代价,杀疯都会达成目标。

    对阎琪来说,阎离荒是她的亲人,同时也是她天底下最不可能原谅的仇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ai人si在自己最痛恨的人手上,所以她千方百计,不惜弄哑嗓子来这,就只求容池——快走。

    「阎离荒确实有能力,也照顾家人。问题出就出在,他太喜欢、太喜欢自己这个妹妹了。」

    「谁能想到,他是那种会压着自己妹妹shang,把亲人的崇仰之情一夜摧毁,还能一派自然的说:我的妹妹身子真美。的人间魔鬼?」

    容池目若深潭,垂下眼眸,将手搭上阎琪的肩:「好令人心疼。你出现在这,我听到当下其实有些意外。按理讲,阎离荒是不会轻易放你走。」

    「想不到你居然说服阎老爷了。」他轻声咂嘴,「阎离荒大概会将怒气转嫁到我身上。」

    王心之想到容池刚刚说的那句话。

    山下不存在桃花源。

    这里只有待宰的羔羊,活着的魔鬼,和为了活着而打扮成魔鬼的人。

    阎琪坐下时喝了酒,双颊缓缓浮现红晕。

    她茫茫然的听着容池说话,x里有gu委屈,yetsh润眼框,却迟迟无法结成泪。

    理x压过情绪,她这几年下来,早知道泪水不能解决任何事。

    柔弱的阎琪随着被亲兄夺去的落红埋葬荒野,在这里的是具壳子,渴望ai人一眼回眸的壳子。

    容池重掌甘肃时,她好不容易见到他,便想着一切该结束了。

    她那时已没了处子之身,但面对容池,自打儿时便萌芽的喜欢却从没退去。

    阎琪羡慕容池,他有铲除流言的毅力,有相信自己能东山再起的自信。他像回雁永远不会失去目标,阎琪回望自身,却只看到怯懦不前的自己,连份ai也说不出口。

    「反正我现在也不乾净了,就想着,这麽多年了??」

    她当时x1了x1鼻子,笑里苦楚b药还涩。

    「我总得认真说过ai你,才有办法面对肮脏的自己。」她那时还有点自欺欺人的想法在,就抹去眼角的泪,自嘲道:「兄妹在一起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对罢?如果我像荒哥ai我一样的ai他,那就什麽都没问题了。我们的基因可好着,不知羡煞多少人??」

    容池静静的听她说话,收拢起清整甘肃时的削人锋芒,听她泣不成声,将字里行间的自我厌恶和ai慕都听进耳里。

    「阎家谁敢明面说你脏,你管别人闲话作甚?」他说:「真待不下去,就想办法来找我吧。」

    容池安慰了她整晚,很难想像有杀罚化身之称的池爷有这样的耐x。

    但阎琪清楚记得,他整晚,只字没提过ai她,连喜欢也不曾说出口。

    阎琪明白,即便手握甘肃势力,容池也没立场直接介入他们阎家的事。她猜容池只是随口讲句安抚她的话,是念在过往微薄交情所说的场面话,但她却当真了。

    她总是这样,将别人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当真。当年容晋宴上随口的许诺,和容池好听的安慰。

    回忆至此嘎然而止。阎琪终於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

    她带来了信,正想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容池,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以至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外的躁动x1引了去。

    那一瞬间发生太多事,王心之早於一切阖上双眼,不看不想;马儿在寂夜嘶鸣;萧良撞破房门,喊着有暗袭;两个ㄚ头冲入厅内;不远处的楼房冒出噬人火光;阎琪急着将信纸塞入容池手中。

    容池做了个手势让闯入门的萧良等会,接过纸,看了阎琪一眼,问:「是你们家的人?」

    阎琪皱眉,不是很确定的摇头。时间不对,她是要跟容池说阎离荒会提早来,但这也太早了。

    「知道是谁吗?」容池转头问萧良。

    「不清楚,一群人骑着马来,见nv人就杀!我已经让两队人过去了。」

    容池点头:「人这样就够了。你去西帐那里通知其他人,让他们稍安勿躁,我等等过去。」

    见nv人就杀?阎琪听到对话,抬起头,後知後觉的发现着火的地方是她今晚原先会在的住处。

    恐惧慢了拍才找上门,恶火照亮深夜,阎琪想起所有跟她一起前来甘肃的姊妹都在那儿。

    「一般的盗匪而已,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那头正在si人,容池听完却神se如常:「你们待这,别移动。」说完,把未开的信纸送回了阎琪手中:「你顾好自己便可。」

    桌上留了两杯酒,容池和匆忙进门的姒儿环儿说照顾好她们两个,披上外衣,策马往火势逐渐增大的楼房方向前进。他和萧良离开後,王心之终於睁眼。

    她拿起面前那杯未碰的酒,生疏的学着容池曾向她举杯的模样,朝背对着她的阎琪致意。阎琪早已站起身,她心系那群姊妹,原想跟着容池一起出门,却被姒儿两人挡下。

    姒儿si抓着她的手:「小姐,池爷请您待这。您要是出门了,我和妹妹项上人头不保。」

    阎琪不像王心之,还是会习惯发声,即便出口的只有难解的气音。她甩开姒儿,又被环儿抱着,不断的嗯嗯呀呀想解释些什麽,却不成句话,姒儿两人看了更是si抓着不敢让她出门。

    但王心之听懂了。她知道阎琪想说:那些人是来杀她的。

    她应该要过去,在那着火楼房里住的都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人!

    阎琪不断b手画脚的想传达这些话给两个丫头,可是少了语言,她们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姒儿两人听不懂,脑里只有容池的吩咐,不断说着小姐您不能出去。

    双方僵持,焦急的阎琪转而向王心之求援。王心之沉默不语,如果是一般盗匪,那何不选择先抢粮仓跟火药库?这简单的道理,容池也是知道,才会说稍安勿躁。

    容池必定明白,那些人,不是想杀阎琪,就是想杀王心之。在他的地盘碰他的心上人,这是胆大包天。匹夫之勇,却也真的碰到容池逆鳞,所以他才会亲自去处理。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那容池身上眨眼即逝的杀意,是那一瞬间王心之感受最深的事。

    王心之轻啜了口酒,她放下杯子,冷静到有种隔阂感,挽起红袖拿指尖沾酒。

    然後,她在桌面上写了个字。

    等。

    火烧屋瓦,本就生si由命不由人。阎琪即便现在拿命去赔,也救不了谁。

    红焰吞月,满地喧嚣。

    一般来说,火药库和粮仓处会守卫得较严密,现在着火的楼房虽非重点防御位置,但能造成这麽大动静也不容易。b起忽然之间被人从外头攻入,容池更倾向是他好心的下属疏於把关,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

    应该是个nv人,靠着x别让人卸下防备,从里头朝外作乱。

    夜风捎来呛鼻的烟硝味,容池半眯起眼,缰绳一勒,翻身下马。热浪迎面而至。烈火再明yan,照不亮他墨黑瞳孔里的y骘,更无法驱散盈身杀意。

    这次宴会,可不只阎霍予将nv儿送上门。远在东北的张家,也曾遣人送信予容池。信中,张作颐直言,他的大nv儿张翠,论姿se力压阎琪,论胆量不让须眉——定能让容池印象深刻。

    容池很久前见过一次张翠,她和阎琪是完完全全的两类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

    现在,他见张翠被压在自己面前,脑里却是在想:张作颐是不够了解他。

    养出这麽个有勇无谋的nv儿,他会让张老爷知道,什麽才叫做能让人印象深刻。

    「放开!」张翠怒睁杏眼,被人拿枪抵着,也没半点退缩之意,「我像是有要跑吗?若非我留在原地,你们难道有机会碰我?」

    张翠身手或许不b男人,但张家里头有独传的易容术,骗过大部分人不是问题。

    她原先有想是不是一闹完事就离开,後来却放弃这个想法。她混进甘肃,由内而外制造混乱,做了这麽多事——就是要让容池知道她的能耐。

    她要让容池知道,那个没用的阎琪,完全不能与她b肩。更遑论那来路不明的nv人,什麽神nv,真是笑掉人大牙!神nv如果怕火,那不也只是个一般人?

    能将那两人的x命握於gu掌,对张翠来说,就是优劣之别。她没走,赌容池会以大局为重,甘肃一代枭雄,没可能活活放手她这条张家的线。

    「你来时用了易容?张家的好手艺,原来是用在这种地方。」容池饶富兴致地笑了:「如果连面目都要伪装,那还谈何交心?」他摆手示意下属放开她,「这里ga0成这样,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张老爷的意思?」

    张翠扭了扭发疼的手,她原想说「当然是我」,脑中警铃却忽然拉响警报。她抬高下颚,试图让自己声音多点底气:「这很重要?是我还是我父亲,都是张家的意思。」

    容池点头:「我想也是。」

    他负手而立,看面前火烧连排楼房,又问:「除了这区,你还有其他安排吗?」

    张翠眯起眼:「你不动我,我自然会和你说。」

    话说出口,张翠才发觉,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回答成这样。她本无意隐瞒,来这原意不是要与容池作对,可是直到站在他面前,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拚命想握点什麽筹码在手上。

    容池听了要求,嘴角笑意更深三分:「既然会怕,你刚刚就该走。」

    他让有空闲的人都灭火去了,此刻身旁没多少人在。容池没允诺张翠条件,他转过身,火霹雳啪拉的烧,吆喝、哀嚎、哭喊,混和瑟瑟风啸。

    张翠觉得两人间气氛沉重得可怕,起先还想找容池攀谈。

    但容池不赏脸,静得像是si人。後来她自己也说累,没辙,只好跟着静默。

    火势很快就得到控制。张翠安静後,容池望着被火烧剩的残墟,问:「你喜欢火吗?」他看张翠愣着,便自己接话:「我小时候觉得好玩,但後来不喜欢了。」

    「大火之下,必有伤亡。在火面前,人随随便便就会si,什麽都留不住。」

    容池说完,救火的下属回来,朝他禀报:si者七人,伤者二十三人,全是nvx。

    阎霍予送来的那批nv子首当其冲,除了阎琪不在,其余七人或si或伤。

    整批阎家那里来的人,只剩两个活着。

    张翠觉得容池听到消息时没半点难过的情绪,看着也不生气。他吩咐下属继续救灾,没要去关心伤员,就只是走到了张翠眼前。

    容池的视线让人发怵,张翠後踏一步,却也发现自己没有退路。

    或许刚刚没有选择离开,是她打出生以来最大的错误。

    野地冷风扑面,吹得她将眼眯成缝,眼中的世界更暗了。

    张翠抬头看他,忍不住先开口:「你现在是什麽意思?」

    容池也不隐瞒,坦然答道:「我在想。」

    「我就想不透,你在我这闹事,怎麽会认为我会放过你?」容池低笑,「我还以为自己在各军阀里是以严刑峻法闻名,看来名声还传不到东北啊。」

    他的语气平稳,张翠却起了一身j皮疙瘩。容池在掏枪时几无迟疑,扣下扳机不过眨眼的事。

    枪响在耳边炸开,她狼狈跌跤,手掌撑地时角度不对,扭了下,疼得她倒ch0u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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